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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31章 ...

  •   知道孩子们出宫了,宜妃又换了身端庄一些的衣服,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今儿宫里有喜事,后宫有资格给太后请安的嫔妃们都来了。
      “媳妇进门,是你的喜日子,怎么穿的这般素净。”太后抚了抚袖口笑道。她今日穿的是茶青色的旗服,颜色虽然不是十分的鲜艳,但衣领、前襟和袖口的紫牡丹很是热闹。
      衬托得整个人年轻了许多。

      宜妃稍一犹豫,决定不说那些让人挑不出话茬的虚话了,而是说实话:“这不是怕姐妹们笑话嫔妾沉不着气嘛,按章程,今儿又不向我这个额娘拜礼。显不着嫔妾什么事儿,就还像往日一样,过来陪太后说会子话。”

      “照你这么说,也显不着哀家什么事儿。”太后笑吟吟道,“你看哀家,一大早就让人挑衣服。你们还年轻,体会不到哀家这般年纪的心情。活儿到这个岁数啊,就喜欢喜事。宫里一有喜事,头天晚上,哀家就开始睡不着了。”

      荣妃有心事,可这个时候需要她这半个娘家人说话,于是心不在焉道:“可不是嘛,嫔妾也是半宿没睡。时间过的真快,转眼老九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坐在她旁边的惠妃,在心里腹诽,净说些虚头巴脑的话,老十都成亲两年多了。
      老九这算是快嘛,这是老大难。
      大族权贵不愿意让闺女做九福晋,门楣稍低的,宜妃和老九又看不上。
      一直拖到了现在。
      如今是对人家刑部尚书的病姑娘死缠烂打,一帮子人齐齐助阵,这才成了婚事。
      想当年,老大成亲的之前,用炙手可热形容也不为过。在众多大家女子里,挑挑拣拣才选中了当时户部尚书的闺女。只可惜,那是个命薄的,承受不着这泼天的福气。
      过世后,不到半年,想和老大结亲的又已经排上队了。多少人家宁愿做老大的继福晋,都不愿意做老九的福晋。

      但在太后跟前,自然都是顺着话往下说。惠妃笑着接话道:“是啊,十二、十三也都要成亲了。太后您就等着一个挨一个的抱曾孙吧。”

      宜妃知道惠妃此时的心思,知道老九的婚事办得隆重,受全京城瞩目,心里不舒服了。在暗示老九的媳妇身体不好呢。
      今儿心情好,不愿意跟她们争高低。

      宜妃笑了笑道:“太后已经有了几个曾孙儿曾孙女,后面的就不急了。嫔妾是想啊,九福晋年龄尚小,孩子不急着要。先养养身体再说。这也是亲家母的意思。”
      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今日的精气神儿特别好。虽然穿的衣料普通,头饰也简单,但看上去比往日还要明艳。

      德妃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宜妃,见一直没人接这个敏感的话茬。于是开口道:“宜姐姐真是这么想的?”

      “那是自然。”宜妃毫不犹豫道,“咱们姐妹之间,偶尔还说些打趣的空话。在太后跟前自然一是一,二是二。不敢有半句虚话诳言。”

      太后也对宜妃的态度感到意外,当初五福晋入门的时候,还小现在的九福晋一岁。第一年没动静,就开始催了。
      后来五福晋一直没能生,宜妃就把侧福晋看的比福晋还重。有什么好东西也是先赏侧福晋。
      不过,太后和在座的其他人想法截然相反。在她眼里,宜妃能有改变,是好事,是她喜闻乐见的。

      “宜妃,你能这样想就好,老九媳妇是你在哀家这里求来的,可不能热三天。都是做祖母的人了,性子该收就得收收。不痴不聋不做家翁,只要他们那一家子过的好,咱们这些做长辈的就睁只眼闭只眼。即使行为有失当的地方,也要能宽则宽。”
      五阿哥是在她跟前长大了,以前宜妃苛待五福晋,她为了避嫌,不好多说话。如今有了九福晋,也能一并提点提点对方了。

      宜妃自然听出了太后话里的深义,红了红脸道:“嫔妾谨遵太后教诲。”

      因为心情好,宜妃虽然被太后敲打了一番,回到翊坤宫难得没有生五福晋的气。
      还让宫人把她请了来。

      “这些阿哥们,虽说都是万岁爷的儿子,可到底是不同的。老五是本宫的亲儿子,你是本宫的正经儿媳妇。将来你和九福晋好好相处,别让旁人看笑话。”

      五福晋低着头,老实地回应:“是,媳妇听额娘的。”

      目前的嫔妃里,只有自己两个儿子都成亲了。老九的婚事还办得如此风光,宜妃越想越开心,又说道:“待会儿等新人入宫,你去西二所照应着些。老九媳妇年龄小,很多规矩都不懂,你懂事指点指点她。”

      五福晋:“......”成亲四年了,终于得婆母一句夸奖。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夸奖,夸奖总归是好事,这表明对方对自己的态度开始有所转变。
      她其实并不真的怕宜妃,但在宜妃面前不得不恭敬。万岁爷重孝道。宜妃若是给她扣一顶不孝不敬的帽子下来。
      那她这辈子就完了。
      所以,不得不在恶婆母跟前畏畏喏喏,一再退让。这也是太后给她的指点,让她无论如何,都要忍下去。等老九的媳妇进门之后,再作计较。

      五福晋想到自己在婆母这里的苦日子,终于快要熬出头了,嗓子憋胀的厉害,哽咽道:“额娘放心,媳妇从这儿出去,直接去西二所。”

      看到五福晋这受宠若惊的样子,宜妃忍不住又在心里腹诽,小户人家到底是小户人家。眼皮子浅的很,就这点小事,就承受不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让去管理整个后宫呢。
      但她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示意嬷嬷拿银裸子过来。

      “奴才们都是趋炎附势的,你空着手去西二所,不一定能指挥得动他们。这些你拿着,谁要是听话,你就给个赏。喜日子嘛,也图个吉利。”又对徐嬷嬷交待,“你跟着五福晋跑一趟,多叮嘱着二顺几句。他要是敢不听主子的指挥,仔细着他的皮。”

      刚交待完,就有宫人跑来禀报,说花轿已经到神武门了,马上就进宫。
      宜妃赶紧说:“把早上那身橙色带葵花的衣服拿出来,本宫还是更喜欢那件,热闹喜庆。还有首饰,还换成热闹一些的。”
      ......
      云惠牵着红绸的一头下轿后,兜兜转转地走了一段路,接着又跟着赞礼官的唱呼拜来拜去,有点晕头转向。幸好有命妇从旁指引,也不用她多思考。
      让跪就跪,让拜就拜,让迈左腿不迈右腿,让大步不小步。
      总算顺顺利利地入了洞房。

      被人扶着坐在床上时,云惠有种尘埃落定的解脱感。

      “福晋,您饿吗?奴婢带的有鸡蛋,还有您爱吃的点心。”小玲谨遵太太的交待,入了皇宫就开始改口。用太太的话说,皇宫里的规矩要比尚书府上的严格一百倍,一言一行都不能出差错。
      出差错,丢脸丢的可不是自己的,那是主子的。
      走在路上,她在心里把“福晋”这个称呼默念了好多遍。这一出口,果然是十分的顺溜。

      听外面的动静,全福太太和命妇们,这会儿应该是退出去了。云惠挺了挺累得有些酸的腰杆,小声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早就饿过头了,不觉得饿了。就是口干,还有就是眼前的喜帕,晃得她眼晕,头也昏沉沉的。真想把沉重的凤冠摘了,繁复的礼服脱了,洗洗脸,然后躺下好好睡一觉啊。
      昨晚一夜没睡着,前晚也没睡好,前前晚也没睡好。

      可按规矩,在新郎没揭喜帕之前。她要这么一动不动的坐着,连床都不能下。

      “回到福晋的话,刚到午时。”陪嫁过出的丫头小秋,也时刻记着宫里的规矩。但也没忘太太其它交待,“福晋要出恭吗?这会儿人都出去了,屋里都是咱们自己人。您要是出恭,奴婢就把恭桶给您拿到床上。”

      因为紧张提着一股劲呢,除了累和困之外,别的感受都弱了。此时一说恭桶,腹内顿时有了胀意。可也不能像她们说的在床上解决啊。
      云惠再次问:“现在什么时辰了?”方才只顾想着什么时候能自由,小秋的回答,她没听到心里去。
      按规矩揭喜帕、合卺礼在黄昏进行,中间这段时间叫坐床。坐床也叫坐福,在床上坐一天,能守着福气。如果下床走动,福气就跑了。
      这些东西,云惠是不信的。她是在想,能不能通知一声九阿哥。让他过来先把喜帕揭了,那她就在屋内自由了。该吃吃该喝喝该入厕就入厕,然后美美地睡一觉。

      “午时一刻。”小秋刚应了话,门外就传来给五福晋的见礼声。于是小声说道,“福晋稍等,奴婢出去迎迎。”

      听着五福晋指挥着宫人们摆膳食,云惠只能默默地坐着不动。之前额娘有交待,没揭喜帕之前,要矜持不可多言。

      还好五福晋也没跟她说话,只是交待她带来的丫头:“待会儿伺候着你们主子吃点东西,先垫垫肚子。前面的客人多,九爷脱不开身,要晚些时候才能来。”
      接着又小声说,“我把外人都支开了,门外有人守,有人来会提前通传。要是实在憋不着,就在床上解决。什么藏污纳秽,那都是瞎说,当年三福晋就是在床上解决的,你们看她现在多有福气,不但儿女双全,还受爷们的爱重。”

      这些话明着是说给丫头们听的,其实是说给她听的,让她放宽心。云惠心里热乎乎的,亲兄弟到底是不一样,妯娌都这般贴心。
      她上次见五福晋,还是春天她入宫那次,太子妃安排的晚膳上。相貌普通、再加上言语少,在福晋堆里,是让人容易忽略的存在。
      何况那时候还有五阿哥的侧福晋在,提到五阿哥话头的时候,都是侧福晋接话,更显不出五福晋什么事了。

      “五嫂,您来一下。”云惠低声喊。因为嗓子太干,又许久没说话了,声音有些暗哑。

      “弟妹有什么事?”

      五福晋的脚步轻,云惠又顶着喜帕看不见屋内的情形,但她的感觉灵敏,意识到对方已经站在自己跟前了。
      低声说道:“我在庄子上听过一个传说,说新娘子坐福时,福气重。您摸摸我的头,沾沾福气。祝愿今年事事顺心,最好明年生个孩子。”

      五福晋没听过这个传说,也不大相信。要是摸摸新娘子的头,就能生孩子,那这世上就没有不会生的人了。
      不说旁人了,就说佟贵妃,为了求子什么法子都用了。
      但她不好拂了对方的好意:“谢谢弟妹,那我可就摸了。”她刚要抬手,云惠喊了声,“等等。”

      “怎么?还有什么规矩不成?”五福晋笑问。

      “五嫂摸我头顶的时候,要在心里相信自己会得福运。不但现在要相信,一直都要相信自己是有福之人。”说了几句话后,云惠的声音恢复了正常,仍是一惯的温温软软,“福气就像是个顽皮的孩子,我们要相信它,它就能陪着我们。反之,我们要是不信它的存在,它就不会来。”

      五福晋虽然看不见弟妹的表情,但能感受到对方说这些话时的认真,甚至能想象得到那双明亮的眼睛。
      她第一次见对方,印象最深的就是眼睛。时而清澈透亮,时而遥远深邃,像小猫一样可爱,没有半分恶意。

      “嗯,我相信能在弟妹这里得福气。”五福晋郑重地说。

      此时九阿哥真是脱不开身,为福晋送嫁的娘家人被内务府安排在延春阁那边用膳,六十桌酒席,每一桌都是重要的宾客,都要去敬酒。
      还有前院的三十六桌宗亲们,更是要敬。

      想到小福晋八成又累又饿,还急着入厕。带的两个丫头年龄都小,在陌生的地方怕是应付不来。九阿哥就有些怨老三,为什么不把坐床礼这项臭规矩给改改。
      如果成亲时,在床上不吃不喝不入厕所,坐一整天,就能有福气,那这世上便没有福薄之人了。

      爷非得改改这规矩不行!

      “老十,你去替我敬酒。我回屋看看你九嫂。”九阿哥凑在十阿哥耳边说,“你要是把这事儿办得漂亮,不让人在背后指责哥的不是,我管你叫一个月的哥。”

      听说让自己去敬酒,十阿哥眼睛一瞪,想说你咋不让我替你去拜堂呢?民间经常有弟弟替兄长拜堂这种事。
      兄弟我不介意替哥哥做一回新郞倌。
      但自小的受教中,有“别人话落之后,才能接话”这个规矩,让他暂且忍着了。
      听见后面的话,又让他的大眼睛眯了起来:“三个月!不许讨价还价。”接着又道,“就年前这一段时间吧。过了年,另议。”

      还另议!这个得寸进尺的死小子,还打算做我一辈子的哥呢。九阿哥急等脱身,再加上他现在是知道了,老十平时表现出的憨傻样儿,多半都是装的。若是肯动脑筋,不输给任何一个兄弟。
      一准能办得好。
      便没跟这死小子计较:“行,就依你。但要保着前提啊,不能让人在背后指责我。若是有耻笑的话,传到我耳朵里。我饶不了你。”
      别的事,他不怕别人笑话。事关婚礼的不行,因为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嘛。一百步都走了九十九步了,不能因为酒宴,让整个婚礼有缺憾。

      十阿哥嘿嘿一笑道:“九弟你放心吧,哥哥保准帮你办得妥妥的。”做老九的哥哥,感觉真是太好了,以后天天训他。让他帮自己写作业,写策问。顺便天天敲他的银子。

      九阿哥看出了老十的神色里,藏着坏,但此时也顾不得这些了。反正就是阴他,也是在别的事上,不会是眼前这件事。临走时的时候,拍了拍十阿哥的肩膀,把这副千斤重担卸给了对方。

      他还没走远呢,十阿哥就去招呼八阿哥:“老九闹肚子,拉裤档里了。我估计他一时半会回不来,八哥您想想法子,怎么能把眼前这场酒宴给摆平了。”接着又急声说,“八哥,我的好八哥。这场子也只有你能救了。老九是有些混蛋,但他毕竟是咱们的兄弟啊!兄弟丢脸,就是咱们丢脸,你说是不是?”

      八阿哥怔了片刻后,问道:“没听老九说啊!”

      十阿哥理所当然道:“他当然不会跟你说。这些兄弟里,他最看重的就是八哥,怕在你跟前丢脸嘛。老九从来就没把我当回事过,啥没脸没皮的事,都敢让我知道。”
      看看九阿哥离去的方向,又悄声说道:“他说的是一会儿就回来。今晚是洞房花烛夜,我的意思是,这半天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养精蓄锐。争取顺利地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

      此时的尚书府里,马佳太太看着女儿空荡荡的房间,忍不着垂泪。女儿出嫁前,她是想说,娘家永远都是你的家这类的话。
      是儿子不让如此说。
      儿子说,女儿被她养坏了,太过随性。做了别人的福晋,就该有一家主母的样子。安心的跟着九阿哥好好过日子,才是真正的为对方好。

      这些道理马佳太太都是明白的,可一想到,对女儿说的那些狠心话,家里又没女儿的东西了,心里就无比的难受。

      女儿这会子也不知道如何了?是不是饿,是不是渴,是不是等着入厕。
      想到自己儿子成亲那会,丝毫没去考虑儿媳妇的这些问题。马佳太太就在心里琢磨着,如果有下辈子,希望女儿投生成为男人。
      让别人给她生儿育女,不再受这份罪了。

      这个时候的云惠刚刚在小玲的扶持下站起身,准备解裤子。听到门外有人说:“九爷,您稍等,让奴才进去通传一声。”
      于是急声道:“快快,把恭桶收起来。”

      “传什么传?这是爷的地盘,出来进去,还用经你同意?这是哪门子的破规矩啊?在这里,爷就是规矩。”话还没落就迫不及待地大步进来。

      好在小秋眼疾手快,在他进来之前,已经把恭桶放到床下了。

      “你这是要干什么?”九阿哥仰脸看着站在婚床上的新娘子,好奇地问。
      他心里想的福晋,是在床上规规矩地坐着,眼巴巴的等着他来呢。乍一看高高站着的人,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这可怎么解释?说要出恭多脏!严重影响她在对方心目中的美好形象。云惠稍一迟疑,颤声道:“我想看看爷什么时候回来。不是说,站得高,看得远吗?”接着又热心地问,“爷,您用过饭了吗?”

      九阿哥:“……”这是傻了?头上顶着喜帕,怎么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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