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神鸟后我爆红娱乐圈》万帆渡

89、第 89 章

　　“你们来了。”
　　一个十分苍老的声音从山洞里面传来，声音很虚弱，仿佛说这句话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程萧和姜真真加快了脚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火堆，火堆旁蜷缩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这位老人实在是老得不成样子了，头发花白枯槁，一双手像是干涸的河床一样，干枯皲裂，仿佛揉搓一下，皮肤就会像晒干的泥巴一样脱落下来。

　　大概刚刚说完那句“你们来了”之后，老人就想翻个身面向洞口的方向，可是他的力量太弱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翻过身来。

　　姜真真和程萧怎么也想不到，一手筹划这么多事情的人，居然是一个这样几乎要失能的老人。

　　一时间，俩人有点不知要作何反应。

　　“你知道我们要来？”姜真真问道。

　　老人的后背一僵，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了什么，他非常努力地回头去看，却终究是徒劳，这个位置是完全背对着姜真真他们的，人类的脖子没有办法扭转成这样的角度。

　　忽然，老人脖子和手背上的青筋暴起，身子也如凛冽寒风中的落叶一般，颤抖不已。

　　程萧上前半步，身子半挡在姜真真的身前，他担心眼前的一切是这个老东西的阴谋诡计，不清楚是不是包藏着什么祸心。

　　老人颤抖许久，最后却仅仅是翻了一个身而已。

　　四目相对，全部愣在当场。

　　准确来说，是程萧看着老人愣在当场，而老人则是看着姜真真愣在当场。

　　程萧眉头皱得死死的，眼前之人他猜到了，却又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不是别人，正是特管局的局长——严炎。

　　那个人人爱戴，见谁都笑呵呵的严局。
　　那个总是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庇护所有人的严炎。
　　那个一个背影就能让原本军心涣散的特管局，重新凝聚起来的严局长。

　　此刻，他像是被人扔掉的一件破袄子一样，蜷缩在一个火堆旁，没有一点点生命力。

　　“您怎么会……现在这……为什……您……！”程萧少有的语无伦次。

　　半个月前，程萧还见过严局，那时候的他还十分的健壮年轻，还笑眯眯的开玩笑说程萧这颗千年的铁树也开花了。
　　总之，绝没有半点老态龙钟的样子，更不是现在这种虚弱干瘪到仿佛生命力被抽干的样子。

　　虽然程萧之前猜测过这个幕后黑手是严局，可是当真相赤裸裸地展现在他跟前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残忍得难以接受。

　　“我不懂，严局，我不懂。”多少话堵在喉咙口，到嘴边的却只有这一句不懂。

　　老人仿佛没有听见程萧的说话，眼睛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姜真真的额间，仿佛要把那里盯出一个血窟窿一样。

　　姜真真有些不解，缓缓地从程萧身后走了出来，直到整个人完全显露出来。

　　老人浑浊的双眼在这一刻似乎聚焦了一下，红色的血丝在眼底蔓延，整个人惊恐地仿佛看到了鬼一样。

　　“你……你是……你……”老人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看见的一切。

　　程萧转头看了眼姜真真，明白了老人惊恐的原因。

　　姜真真额间火凤神族的族徽，因为她之前劈开黑暗深渊时调动了大量的异能而显现出来了，此刻浑身上下沐浴在金光之下，而那一双金色的大翅膀，更是火凤一族最耀眼的标志。

　　严局虽然从不提，但是程萧一直隐隐约约感觉到，他是经历过那一场湮灭妖族的那场“浩劫”的。

　　经历过“浩劫”的人，没有谁能对神族再次现世而无动于衷。

　　程萧仿佛忽然抓住了什么，连忙说道：“严局，你没看错，她是火凤，神族还在！”

　　“严局，你看看，神族还在。”
　　“神族还在。”

　　直到这一刻，明知道严局是策划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可是程萧还是不愿意放弃他，企图用严局对神族的感情，挽回他，劝他回头。

　　这句“神族还在”似乎真的刺激到了老人，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严局，收手吧！”程萧上前了一步。

　　血丝一点点爬满了老人浑浊的双眼，老人手指无意识的抓挠着，指甲剐蹭着岩石，发出刺耳的声音。

　　“苍天不公啊！”
　　“不公啊——”

　　老人声嘶力竭地喊：

　　“你对玄龙族不公啊——”

　　老人的积攒的力气仿佛用光了，只能发出沉闷的咳嗽声。
　　甚至，咳嗽声都时断时续地，好像某一刻忽续不上力，突然就会停了。

　　咳嗽声渐渐停止了，可是老人的绝望却像一只遮天蔽日的大鸟一样，盘旋在场所有人的心头，久久不去。

　　神族为庇佑世间生灵而湮灭，才有了如今这世间繁荣昌盛。

　　而世间唯一的玄龙神蛋却在这黑暗的深渊中，像一个见不得人的妖邪一样，躲躲藏藏，不敢见天日。

　　这份愤懑和失望，像是一种精神毒药一样，腐蚀着当事人的理智。

　　可是，又能如何呢?

　　除了放手，又能如何呢？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程萧继续劝道：“严局，收手吧。”
　　“就算不为了世人，也要为了眼前的玄龙蛋啊！收手吧，严局，还来得及。”

　　程萧就是这样一个死心眼。曾经对像死了一样的火凤蛋是如此，如今对着严局依旧如此。

　　他从不放弃自己的亲人，哪怕所有人都放弃了，只有他还固执的坚守。

　　千百年来，严局在他心中，早已划入亲人一列。

　　\"来得及？呵……\"老人轻蔑的笑了一下，紧接着又咳嗽了起来，缓了一会的老人，仿佛积攒了一些力气，继续喃喃说道：“来不及了。”

　　程萧还是不肯放弃，继续劝说着：“来得及，来得及的。”

　　“我们把这深渊的阵法解了，把困在深渊中的那些妖丹释放了，就并没有酿成大错。

　　上次，在翠屏山发现妖丹的时候，我仔细查看过，回去之后翻了很多资料。我知道那些妖丹并不是从异能身上直接取下来的，而是你用异能催化的普通动物得来的，可能是养猪场的猪，也可能是养鸡场的鸡……

　　你并没有那么丧心病狂！所有人是可以原谅你的。

　　还有，还有……”

　　程萧病急乱投医一般的四下搜罗着。

　　“对，还设有玄龙神蛋！它还等着你去搭救呢！

　　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去净化它，净化完之后，我们一起等着它破壳的那一天。

　　你看看姜真真，她就是奇迹本身。
　　我们会等到奇迹的，相信我！”

　　程萧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话多，急切的想拉住这个将要离他而去的人。

　　老人随着程萧描述的美好愿望，眼睛亮了一瞬，但是很快又灰暗了下去。

　　“不会有奇迹了，不会了……”
　　“两百年前，就不会有奇迹了。”

　　其实，“浩劫”过后，玄龙神蛋就在严炎手里了，这是老龙君生前最后的嘱托，也成了严炎此生唯一的使命。

　　炫龙蛋孵化太漫长了，千百年来，它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在那，没有一丁点的要破壳的迹象。

　　严炎很着急，但是也没办法。
　　好在只要蛋在，他总能好好陪着，能等到小玄龙诞生的那一刻。

　　但是，两百年前，神蛋的生命力忽然开始下降，像是终于熬不住岁月漫长，要离他而去。

　　严炎不相信。

　　他源源不断的为神蛋输送异能，而神蛋却像一个石头一样毫无反应。
　　一直到神蛋最后一点生命力，也渐渐消失了。

　　他绝望，无助，像是一个疯子一样想尽了办法，却毫无作用。

　　神蛋就像是死了一样，甚至像一个普通坏了的鸡蛋，渐渐地散发出腐烂的恶臭。

　　那可是玄龙神蛋啊！
　　是严炎心中天神一样的东西，是龙君生前交给他最后也是唯一的任务，他怎么敢允许神蛋腐烂坏掉呢？

　　这臭味像是最烈性的硫酸一样，灼烧这严炎的神经，也摧毁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正好他执行的一次任务，有一个刚刚陨灭大妖，严炎鬼使神差地将它的的妖丹挖了出来，然后又推进了玄龙神蛋中，神蛋震颤了几下，居然又有了生命的迹象，甚至连内部都开始缓缓的流动。

　　这个发现，像是老天爷赏给他的奇迹一样。

　　虽然，重现拥有生命力的神蛋，开始诡异的散发着红光，可是严炎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不能辜负龙君的嘱托。

　　他只要神蛋。

　　可惜。
　　好景不长，才过半年，妖丹的妖力便不足了，神蛋的生命力又开始下降。

　　那一阵子的严炎，像是一个工作机器一样，哪里的任务都接，就是希望能在任务再次找到陨灭大妖的妖丹。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还是让他碰上了。
　　只是，神蛋的胃口好像变大了，这次的妖丹明显不如上次的持久。
　　从此，严炎就开始了不断寻找妖丹的路。

　　玄龙神蛋就像一个无底洞一样，不断的妖丹投进去，却只能照亮前方一小段路。

　　可是，严炎停不下来。
　　他没有办法停下来，他停下来了，就相当于直接杀死了玄龙蛋，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从活生生的异能或者大妖身上摘取妖丹，相当于夺人性命，严炎从没有做过，也做不到，他狠不下心来。

　　骨子里，严炎从来都是那个慈爱的严局。

　　但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要陨灭的大妖，这世间的妖族和异能已经是稀有物种了，寿数将近就更加少之又少。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
　　他从一本古书上寻得了一个催化妖丹的方法，只是要耗费些异能。

　　严炎活了这许多年，身上的能量也是积攒了一些的，能撑上一阵子，后来科技的进步也帮助了他，异能可以通过先进的仪器慢慢收集，特管局里这样的机器，是可是随时给工作人员使用的。
　　催化一颗妖丹，严炎在特管局补给几天也就恢复了。

　　可是，玄龙神蛋是个无底洞，一段时间以后，严炎发现神蛋消耗的速度已经严重超过他能补给的速度。

　　继续这样下去，他们最终会因为能量枯竭而死。

　　山穷水尽的严炎，选择了孤注一掷。

　　严炎找到了翠屏山。

　　翠屏山是一个天然的能量汇集池，他布置了眼前这个阵法，加速了翠屏山的收集速度。
　　他又利用自己是特管局局长的影响力，将翠屏山变成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确保他的计划不被发现。

　　同时，催化妖丹的法子也加快了速度，忙中出错的严炎，意外催生了大白和狗剩，也造成许多突然地异能爆发案件，许多无辜之人牵涉其中，甚至在事件中丧失了性命。

　　当时，严炎是有机会夺了狗剩和大白的妖丹的，只是当他发现它们已经开了灵智那一刻，心软了，没有下得去手。

　　做了所有的这一切，收集到的所有能量，包括严炎自己身上的全部能量，都一股脑地都给了玄龙神蛋。

　　他期待一个奇迹的发生。

　　玄龙神蛋没有一点动静。

　　跟过去无数次严炎给他推入妖丹时，没有任何不同。

　　唯一不同的是，严炎此刻已经油尽灯枯。
　　他再有没有能力维持玄龙神蛋的生命力了。

　　“龙君，我对不起你，你的最后一颗神蛋我也没能保住……”枯槁的老人哭的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对不起……”

　　“对不起……”

　　严炎一遍一遍的重复着。

　　这一声声的重复，像是锤在了程萧和姜真真的胸口，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一股绝望的无力感蔓延上来。

　　他们痛恨严炎为了一己私利，造成了那么多异能爆发事件，弄得特管局人心惶惶，翠屏山这场特大洪水，无数无辜游客牵涉其中。

　　可是，这一刻，他们还是觉得严炎很可怜。
　　甚至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悲凉。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程萧身上又如何？

　　如果出问题的不是玄龙神蛋，是火凤神蛋又如何？

　　程萧不知道。
　　姜真真也不知道。

　　命运如果对你下手，无论你多么强大，你都抵挡不住。

　　眼前的严炎已经太老了，老到姜真真觉得他已经没有任何危险性，只是一个弥留之际还有心愿未了的可怜人。

　　她走到跟前，握住了严炎老树枝一般的手说道：“你为神蛋做得够多了，你不亏欠神族了。”

　　严炎的神情一愣，忽然呜呜的大哭起来。
　　好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终于得到了父母的谅解。

　　“对不起，对不起……”

　　浑浊的眼泪自严炎苍老的眼角流出，沾到了姜真真的手上，姜真真一点也没有嫌弃，反而将他脸庞两侧的眼泪全部抹去了。

　　严炎伸出枯槁的手臂，想起触碰一下姜真真额间的族徽了，不知是胆怯还是没有力气，他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姜真真拿起来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额间。

　　这一刻，严炎的神情几经变化，放在姜真真额间的手指颤抖不已，\"老天爷，居然能让我在临死前还能见到你，我也算是死而瞑目了……”

　　浑浊的眼泪从严炎的眼角的褶皱出滚了下来。

　　“我求了一辈子东西，终究还是求不到啊……
　　唉……
　　罢了，罢了，这就是我的命。”

　　严炎的眼神开始涣散，虽然看着的是姜真真的方向，但是视线仿佛已经飘了很远。

　　他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了今天唯一的一次笑容。
　　他喃喃地说道：“你干干净净的来，也该干干净净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