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定抽签系统以后》吹彻高台

22、第17章

　　得了韩修尧陪伴，李云舒底气一足，就敢隔着纱帘悄悄地抬头观察起周边的七曜巷。

　　然而看着看着，她就察觉出不对味来了。

　　“陈公子，这里是不是做那种生意的……就是青楼？”

　　询问中四分好奇，四分兴奋，只有两分是害怕。

　　韩修尧呼吸一滞。

　　恐怕满锦都的贵女只有她会这么问吧。

　　“不全是。”他压低声音耐心地解释道，“西市商客往来众多，周边自然也会有你说的做那种生意的。但是七曜巷深处住着各色各样的人，有奇人异士，亦有不要命的不法狂徒。”

　　“朝廷无法管得那么深，如你孤身前往，很容易被人盯上。”

　　唔，原来如此。

　　李云舒后怕地点点头，忽而灵光一动。

　　难道方才陈公子发怒是因为担心她有危险？

　　思索间，她又听韩修尧问道：“你去之前难道没有打听七曜巷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吗？”

　　“问过，五弟只说过此地有些乱，并未说……”话至一半，李云舒就说不下去了。

　　不仅如此，她还想赏自己一个脑瓜崩。

　　这不是在变相地承认她的目的地就是七曜巷吗？

　　知道陈公子脑袋灵光，她自己说话时竟未多过过脑子。

　　“你是想要路引，还是想要买消息？”

　　一阵见血，韩修尧的问题再次点到了要害。

　　“路引，两个人的路引。”李云舒垂头丧气地回答道，她智不如人，干脆破罐子破摔放弃挣扎。

　　察觉到她的小情绪，韩修尧不禁莞尔，“我会帮你准备好。”

　　“真的？”

　　意外之喜使得李云舒立刻来了精神，直起腰背凑到了韩修尧脸侧。

　　温热的气息拂扫过耳后。

　　咳。

　　韩修尧闷声呛咳了一声，板着脖子，不敢有多余的动作，“真的，一言为定。”

　　太好了！

　　“陈公子，真不知如何感谢你。”

　　说话时，李云舒不自觉地又攥紧了衣袖口，她咬着下唇，望着韩修尧服饰上的花纹，目光复杂难言。

　　她实在是受了对方太多恩惠，以至于她不知如何才能偿还。如果不能够还清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她心里难安。

　　“无妨。其实你也帮了我一个大忙，能够与你在恰当的时机相遇本身就是一件极为幸运的事。”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合适，但韩修尧确实认为红蔷姑娘的脚伤得“值”。只是区区两份路引，还不足以表达他对红蔷姑娘的感谢。

　　因着那四味药渣和其他种种线索都在暗示一个信息——西南血海。

　　大岚西南方便是卫国所在，双方已交兵了上百年有余，若是消息为真，西南卫国入侵，却未有任何急报送入锦都，那么定是有人想要隐瞒此事。

　　此举形同叛国，罪无可赦。

　　这一刻，在李云舒看不到的地方，韩修尧那双平静通透的眼眸中杀意翻涌，冷得仿佛能将月光冻结。

　　“陈公子说笑了。”尽管认定韩修尧是在安慰自己，但李云舒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以后……”

　　“哟，这不是陈当家吗？”

　　忽然，一阵嘈杂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循声望去，出现在两人面前为首的是一位身着紫色华衣，仪表堂堂的黑发男子。

　　“周二公子。”

　　韩修尧低头致意，算是打了个招呼。

　　周琰微微皱眉，在外谁不给个面子称他一声“周二少当家”，虽然这陈仲瑾是天南商会的当家，论辈分在他之上，但他却是未料到对方会是这般冷淡无礼的态度。

　　目光一转，视线又落到了带着斗笠的李云舒身上，“这位是尊夫人？”

　　一句话竟是难得使韩修尧落入了为难的境地。

　　承认不行，否定也不是。

　　若非妻子，纵使是寻常女子，与他如此亲近也是会遭人非议，名节受损。

　　见他迟疑，周琰眼珠一转，上前一步继续逼问道：“不是夫人，难道陈当家出门一趟英雄救美，背了一位以身相许的女子回来？”

　　说罢，周琰手下很捧场地适时哄笑起来。

　　这话引用自本朝的一个典故，本是朝中一位官员在外私养外室，结果被士族妻子捉住，于是那位官员当场否认自己的行为，推脱是自己好心救人，对方想要以身相许。

　　周琰即是在借此贬低李云舒的身份。

　　此时西市聚集了天南海北的商会，偏偏近日来他们每每邀请这陈仲瑾前往教坊司喝酒听曲的时候，他总是拒绝，摆出一副洁身自好，清冷无浊的姿态，使得他们当中不少人心里多少有些微词。

　　今日逮着机会，可不得狠狠下了他面子。

　　私会女子可比去教坊司喝花酒低贱得多，毕竟教坊司里都是些罪臣家眷，身份可不是外面的人能比的。

　　“阿瑾。”

　　一声清脆软糯的轻唤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笑声戛然而止。

　　全场焦点落到了韩修尧身后那名不起眼的青衣女子身上。

　　紧接着，时间陷入了一段不算长的等待与沉默。

　　“嗯。”

　　韩修尧的回答令李云舒松了一口气，因等待而煎熬的心落了下来。

　　方才这些人笑声刺耳，她虽不知这典故，也读得懂他们脸上轻视下流的神情。

　　于是头脑一热，就主动站了出来，未想过“陈公子”会不会配合她的表演。

　　这些满脑子塞满肮脏玩意的东西哪里有资格来评断取笑她的恩人。

　　“阿瑾，为何不向大家解释我是你的未婚妻？可是还在与我置气？”

　　李云舒尽量拿捏着自己的语气，三分娇柔，三分天真，还有四分委屈。

　　震惊，天南商会的当家竟是有了未婚妻！？

　　周琰与身后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位女子出身哪里？

　　“自然不会。”

　　韩修尧唇角带笑，语气里透着温柔与宠溺。

　　明明未曾商量过，但他的回答却正是李云舒想要的反应，仿若心有灵犀。

　　眼睛弯成了月牙状，李云舒接着说道：“哦，我知道了，你定是担心他们惊扰到我。放心吧，我不是早就答应过你收敛自己的脾气了吗？不会拿他们怎么样的。”

　　依旧是那副少女娇憨的模样，但“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意思却成功地将在场其他人的心悬了起来。

　　什么叫不拿他们怎么样？难道天南商会未来的女主人会是一位世家贵女。

　　不，不可能。门阀士族怎么可能看得上商贾之家。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韩修尧看了其他人一眼，眼神平静，却令对视者仿佛落入了无底黑渊，“只是若是被你父亲知道你入夜来此，定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嘶。实锤了。

　　周琰一方无数人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

　　这名女子的背景定是不简单，父辈极有可能是士族，所以才会如此重视名声。

　　接着，又听少女嘻嘻笑了两声，亲昵地说道。

　　“我就知道阿瑾对我最好了。”

　　酸了酸了。

　　在场无数商贾红了眼，眼中既是羡慕又是嫉妒。这可是改变家族命运的大好时机啊，有了士族在背后撑腰，就有了脱离商贾这一贱层的可能。

　　周琰恍然，他整整衣服，含笑拜礼道。

　　“这位小姐，在下周琰，方才多有得罪，故在此向小姐赔礼道歉。”

　　长得倒一副人模狗样的。

　　李云舒在心中冷哼一声，也不怪她对周琰如此大的恶意。

　　在韩修尧唤出“周二公子”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大致猜出了此人身份。这可不就是逼死原主的罪魁祸首之一的津西商会二少东家嘛。

　　“嗯？道歉？你方才有说什么吗？”李云舒装作刚刚回神的模样，“算了，道歉我收下，你也不必说了。”

　　周琰脸色一僵，少女的话仿佛一把匕首穿透进心脏，鲜血流淌。目中无人比傲慢无礼更加伤人心。

　　“阿瑾，我有些饿了，你说完了吗？”

　　韩修尧顺势点点头，对着在场众人道：“希望诸位能够对今夜之事守口如瓶。”

　　“应该的，应该的。”

　　“好好好。”

　　“……”

　　在场众人纷纷点头应好，态度更是来了个极大转变，仿佛之前韩修尧对他们的冷淡无礼都成了理所当然。

　　接着，向在场之人道别后，韩修尧便准备带着李云舒离开此地。趴在他背上的李云舒一直忍着笑。

　　不行，她的表演是专业的，她不能笑。更何况，她不能再让檐上落雪泡洗脚水了！

　　望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背影，周琰双眸中划过一道厉色。不过就是个女子，身份再尊贵又能如何？

　　等到二人走远后，他立刻对身侧护卫耳语道：“我想知道她的身份。”

　　护卫应声后悄然退下。

　　……

　　却说那头韩修尧带着李云舒转过一个拐角后，后者终于克制不住笑意，安静地偷弯唇笑起来，不过她也没忘记正事。

　　“陈公子，那位可是津西商会的二少当家？”

　　许久没有答案。因为被问之人走神了。

　　明晃晃的月光照耀在韩修尧的脸上，温柔轻吻着他清泉般通透的眼眸。只是此刻这双眼睛深处却藏着莫名的深思，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萦绕在心怀。

　　他竟是又被她维护了。

　　还有那般亲昵的称呼，她一个世家小姐是怎么能唤出口的？

　　想起那两个字，不觉耳侧微红。

　　忽而，电光火石间，一道劲风划破空气，以雷霆之势直袭李云舒。

　　“抓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