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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1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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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国永平十年夏，锦都城外明霞寺出现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送走了面前最后一位香客，严聿转身，双手合十向李云舒施礼道：“今日再次多谢女施主相助。”
“空闻大师不必客气。”李云舒还礼，这几日她帮着严聿打下手积了不少善行，基本快达成了下签还愿指标。
她面前这位僧人眉清目秀，年纪看着约二十左右，一笑间温柔如三月里的暖阳。即使没有乌黑秀发，只穿着僧袍，你也能一眼看出他就是明霞寺里最帅的崽，
不愧是明霞寺的门面担当，她觉得这颜值很赞。
“近日贫僧确实受教了。”
听到严聿的感慨，李云舒不由地嘴角抽抽，一时同情地不知该怎么安慰严聿。
身为明霞寺人美声甜的城红法师，除了讲经以外，严聿每日的必修课之一就是为香客们开导解惑，助他们渡离苦海。
本身是一件善事，只是有许多香客的问题实在太过为难，有问何时生子的，有问失物能否追回的，还有来责问为什么捐了这么多香火钱儿子还未发达的。
简而言之，这份苦差事最后只有好脾气的严聿一人撑得下，但后果就是严聿越来越出名，恶性循环。
“为何大师不试着拒绝回答这些毫无道理的问题？”
先前两人不熟悉，李云舒自觉不方便开口，如今稍稍熟悉了一些后，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阿弥陀佛，佛曰众生平等，万般皆苦。”严聿双手合十，念诵着法号。
他平静温润而善良慈悲的模样让李云舒心底不由地生出些许惭愧。
是啊，那些在她眼中算是吃饱了撑的、无病呻吟的烦恼或许对别人来说真的是头等大事。
只是，严聿又继续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实际上这些人都是明霞寺香火钱的主要来源，贫僧慢待不得。”
他始终面带微笑，圣洁彷如一位不染世俗尘埃的佛子。
呃……李云舒当场目瞪狗呆。
没想到您是这样的大师。
“咳。”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李云舒掩唇轻咳一声，“大师，小女还想向大师另外求一些伤药带在身上。”
“为何？”
犹豫一下，李云舒还是诚实地回答道：“今夜我想出门一趟，有急事要办。”
“但是你的脚伤还未复原，如果伤口再次裂开，恐怕久难痊愈。”
严聿皱着眉，作为医者，他十分不赞同李云舒的行为。更何况，好友还嘱咐他看顾一二。
“我知道，但是，我必须去。”
回以严聿的是李云舒同样坚决的态度，她眼神坚定地注视着严聿的双眼，大有百折不挠的气势。
良久，严聿轻叹一声，选择了退让，“好吧。贫僧这就去准备。”
“多谢大师。小女定会多加注意。”
李云舒俯身拜谢。
今日已经是芳华游会后的第六日，虽然她同冯姑姑说的是明日要出门，但她可不会真等到明日。
一日无法离开锦都这个樊笼，她就一日无法真正安眠。
……
入夜时分，华灯初上，锦都西市热闹无比，街道两侧大小摊贩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涌动不息的人流缓慢地在街市间穿梭。
“白雪、白霜，给。”青衣女子笑意盈盈，煌煌灯火在她眼中碎成点点灼光。
“拜谢小姐。”
白雪与白霜拘谨地接过李云舒手中的糖画，而后对视一眼。
手中的糖画仿佛是什么烫手山芋，让她们二人手脚都不知如何安放。她们都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吃过这种小孩子的东西了。
偏偏，此时又松不开手。
“不必客气。看中什么就和我说。”
“咔吧”一声，李云舒手中的糖画就没了鸡头，她一面美滋滋地将糖画咬得嘎嘣响，一面又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意志不坚定。
本计划着一下山就去七曜巷办理假路引，谁料一进西市她就被各式各样的东西迷了眼。
这般热闹的街市场景轻而易举地就勾起了她儿时和姥姥赶集时那些温暖且美好的回忆。
时空重叠，记忆中那些模糊的细节渐渐清晰。
只是，物是人非。
回忆至此，忽然觉得眼眶有些酸涩，李云舒抬首望天。
接着，一股力量从身侧袭来，她身形不稳向侧方倾倒，幸好白霜及时扶助了她。
“抱歉抱歉，在下急着……”撞人的年轻公子立刻道歉，只是在目光触及到李云舒的容貌时，整个人如遭雷劈，“三妹，不，四妹！”
糟糕！要命！
与此同时，李云舒也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先前与她只有一面之缘的兄长——李相二子李泽睿。
“你认错人了！”
丢下这一句，李云舒迅速放下斗笠上的纱帘，接着落荒而逃。
她拨开重重人影，奋力向前，满脑子心心念念只有逃离，却不觉白雪的呼喊声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亦不察头顶的彩灯长河早早就已终止。
终于，她跑不动了，停下来大口喘息着新鲜空气。
忽而脸色一变，懊恼道：“李云舒你个傻子，为什么要跑，这不是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等到气息喘匀，她这才后知后觉发现白雪与白霜并未跟上来。
身侧依旧是人声喧闹，却已不在街市之中。
“这里是哪里？”
李云舒茫然四顾，无知无觉地倒退两步。
“小心！”一声惊呼从旁边传来。
什么？
茫然懵懂间天旋地转，再回神，她已落入一人的守护下。
清淡好闻的皂角香气窜入鼻尖，李云舒眼睛一亮，后仰着离开那人的怀抱，接着分开碍眼的纱帘惊喜地说道。
“陈公子？！”
韩修尧皱眉看着眼前本不应该出现在此地的人，半点没有故友重逢的喜悦。
“你怎会在这儿？”
尽管他安排了白霜与白雪在她身边，但她们姐妹二人送过来的讯息他从未拆开看过，因而是半点也没料到一个脚受伤的人还敢出来瞎混。
“白……”
“哗啦！”
意外忽生，韩修尧刚刚开口，一盆温水从天而降，将他与李云舒彻底浇透。
呃……
电光火石间，李云舒当机立断，闭嘴同时立刻伸手捂住了韩修尧微张的嘴唇，等待着水流从他们面上蜿蜒而过。
夜色深深时，两人相望无言。
喧嚣的风儿间或送来楼上嘈杂的吵架声，隐约能听见“洗脚水”等字眼。
哦，要完。
李云舒痛心疾首地闭上眼，不忍再看韩修尧的惨相。是她那倒霉的运气连累檐上落雪泡了洗脚水。
此事还要追究到抽中下签后那日说起，从那日后，她一连遭遇了瓦片砸头，踩橘皮滑倒，上厕所没纸等一系列倒霉事件，仿佛生活对她充满了恶意。
而等到她意识到不对，开口问系统时，才得到了一个“违背签命，小惩大诫”的答案。
这个惩罚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在她开心时来个意外，帮她冷静一下，等到还愿完毕即可解除。
本来印记消退得差不多，她今夜一直没遇到过什么意外，但许是见到陈终瑾太过惊喜，积累到了限制……
片刻后，韩修尧面色淡然地从怀中取出一方锦帕，却是先递向了李云舒。
一刹那的愕然，接着心尖仿若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唇角笑意顿时荡然无存。
李云舒慌里慌张地抽回手，胡乱地拿湿衣袖抹着脸。
“不用不用，我带着斗笠，水没那么多。”
“陈公子，要不然我转过去，你把面具取下擦擦脸？”
“不必。”韩修尧收回锦帕将脸上剩余的水珠擦干净，“白雪与白霜怎么没有陪你？”
依旧是那副清冷如雪、四平八稳的模样，李云舒却听出了些许怒气。
“不关她们的事。”她不明白这怒气从何而来，“是我在逛西市时与她们走散了。”
“逛？”韩修尧怒极反笑，在他面前竟然扯出如此拙劣的谎言，“所以你就到了七曜巷，你知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真是多说多错。
明明不远处人声鼎沸，但李云舒却觉得此时安静得可怕。
她低头看着脚尖，也不敢随意张口。
对面之人同样不发一言，却时刻关注着她的小动作。
良久，韩修尧轻叹一声，道：“若是红蔷姑娘不介意，可以就近先去我那里换件干净衣服。”
“不介意不介意。”
李云舒惊喜地扬起头，飞快地顺着韩修尧给出的台阶滚了下去。
“失礼了。”
说罢，韩修尧再次走到李云舒面前，单膝蹲下。
这是要背她？
望着韩修尧清隽的背影，李云舒再一次陷入了慌乱，“陈公子不必如此客气，出门前我有做好准备，已经走了许久都没有问题，不差这一点路。”
她又撒了谎，其实她的脚一直在隐隐作痛。
“上来。”韩修尧语声坚定不容拒绝，半真半假地解释道，“这里情况比你想的要复杂，我们需要尽快离开。”
“哦，好吧。”
犹豫了一瞬间，李云舒还是选择了同意。
接着，她寻了个没那么尴尬的姿势，小心翼翼地伏到了韩修尧背上，此时却忽听面前之人又道。
“……不差这一点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