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Chapter 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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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的氛围一度十分沉凝。最后还是宋国强勉强笑着打哈哈：“我们当然是相信国家的嘛，只是我老婆她，唉，她怀孕着呢，脾气不大好，请多担待啊。毕竟我们好不容易找回儿子，却是这样的情形……谁也不好过啊。”
李陵光也跟着连道“理解理解”，同时跟陆岑熙使了个眼色，和蔼地招呼陆时过来：“陆时……或者该叫你宋平安小先生？来来来，过来坐，跟你爸爸妈妈好好聊一聊。这么久没见到了，肯定有很多话可以说，对不对？”
陆时依言走到沙发上乖巧坐下。宋国强也赶紧跟了过来，状似不经意地坐在陆时跟周茜茜中间，将他们隔开。周茜茜也默许了这一举动，只是泪光闪闪地抓住陆时的手，像每个普通的母亲一样嘘寒问暖。
陆时已经许久没有经历过如此热烈的关心，一时显得左支右绌，答个一两句，就要抬头看看陆岑熙，颇有些可怜兮兮的、求救的意味。
周茜茜注意到他的视线，当即皱了皱眉。她推了自己老公一把，以眼神向陆岑熙一行人那边示意了一下，宋国强当即理解了，客气地跟陆岑熙说道：“这位……陆教授，还有李助理和那边那位当兵的小哥，我们非常感激你们的帮助，不知道能不能留给我们一点私人空间，我们好叙叙话？”
“这……”陆岑熙皱了皱眉，看向李陵光。
他不知道身为陆时的父母，宋国强夫妇的权限究竟有多少，是不是足够他们能与重要的实验体身处一室说些悄悄话。
李陵光倒是很放松。他笑着答应了：“我记得外面还有空置的会议室，我正好要与陆教授商量些事情，你们请。”
陆岑熙又看了小龙一眼，见他情绪尚可，便跟着李陵光出去了。楚荆和自然跟上，在出去之前，他特地扫了一眼陆时，开口说道：“我就在门外。”
陆时知道这是在明着警告自己，但是宋国强夫妇却误以为是在告诫他们。当下，宋国强的神色也有点隐隐的不悦：“只是谈谈私事而已，我们都是守法的公民，难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楚荆和顿了一下。接着，他的脸上挂上了招牌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不，我并没有这个意思。这扇门的隔音很好，你们若是实在怕我听见，大可以压低点声音。”
他走了出去，关上了会议室沉重的门。
宋国强有些不满：“现在的政府人员都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态度？”
他到底压着了点声音，而周茜茜早已倾身过来，抓着陆时的手，眼含泪光，哽咽道：“我的安安啊，你跟妈妈说实话，是不是上面有人逼着你接受的实验？是不是那个叫什么陆教授还是林教授的，把你变成了这副样子？”
陆时下意识地反驳道：“才不会是陆教授呢，他救了我，他是好人。”
“哎呦，孩子你傻不傻啊，上层人的博弈，你搞不懂。你怎么知道不是他们故意救你的，好让你死心塌地呢？”周茜茜苦口婆心，“妈妈看过了，那什么知情同意书上，可是写了要配合进行多项实验，有什么药物实验、恢复实验等等，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她说着说着，真情实意地开始哭：“我的安安呐，怎么就叫你吃了这么多苦啊，都怪妈妈当时没有看好你……”
宋国强连忙打断她：“好了，咱家平安有什么好图谋的，就是变成……这个样子，人家也没理由绕那么大圈子啊！再说了，人家陆教授都说了，正在找治疗的方法，你着急啥，至少看看效果……”
周茜茜情绪起来，根本绷不住地在哭，眼泪一串串地往下掉。
宋国强只得又尴尬地转向陆时：“哎呀，安安啊，你当年直接被人从身边掳走，叫你妈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她现在，有点那什么，轻度被害妄想症，也不是，嗨呀，反正是总有点神神叨叨的，觉得有人要害她孩子，体谅一下好不好？”
“我……对不起。”陆时有些难过。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转移道：“萍萍呢，她今天……没有来吗 ？”
宋莉萍，小名萍萍，是他的妹妹。当时他失踪的那年才四岁多，现在算算，应该有快十岁了。
宋国强的神色不易察觉地僵硬了一下。他打着哈哈说：“呃，当然是来了的，只是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越大越怕生，害羞得很，我们就让她先在隔间里玩儿一会儿。肯定能见到的，你别着急。”
“哦，”陆时轻轻地问道，“她这几年还好吗？”
“好，怎么不好了。”宋国强提起小女儿的时候赞不绝口，“咱们当初还说呢，这孩子将来肯定做个艺术家。这不是，她学钢琴，前段时间刚在全国比赛上拿了二等奖。你别小看这个二等奖，跟她同台竞争的人可比她大好几岁，等到萍萍那么大，肯定能拿个更好的奖项回来……”
“哦……”陆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竭力接上，“这挺好的。萍萍很厉害。”
光芒万丈的妹妹。这是他不曾涉足的时光，他对于家人熟悉的认知似乎在渐渐地土崩瓦解，变换成另一个他不熟悉的模样。他只能假装笑着，干巴巴地说着捧哏的话，只是从心底里更深的觉得——
他们似乎不再是能坐在一起的家人了。
可想而知，对似龙种的研究还要持续相当长的时间，而他身上这些非人的特征一日无法除去，他就一日无法回归人类社会，必然要在研究院里待到地老天荒。
而他的家人们畅谈的什么钢琴，什么全国级的比赛，什么作为奖励的漂亮小裙子，都不会有人再说给他听。长此以往，他只会更加地……不知道该如何融入。
他与过去的人类社会脱节，又链接不上未来的节点，包括他终将渐行渐远的家人们。
“……安安，安安……”
陆时恍然回神，这才发现宋国强已经有些焦急地喊了他好几遍。他抱歉地笑笑：“对不起，太久没听过别人这样叫我了，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说来也奇怪，明明宋平安这个名字他用了最久，可是后来他叫四号，再后来他叫陆时，哪一个名字都比这一个印象深刻。
周茜茜这时终于哭够了，听了这话，又心疼的不行，把宋国强挤开，拍着他的手说道：“没关系，以后多听听，就能习惯了。至于你那个名字，你要是愿意用，就留着，不愿意，妈妈就跟那个陆教授说，让他把你的名字改回来……”
“受了委屈跟妈妈说，妈妈永远在，好不好？”
陆时的眼前有些模糊。他哽咽着说：“妈……”
他的声音被周茜茜骤然响起的尖叫声打断：“啊啊啊蛇啊——有蛇！！！”
她迅速地跳起来，一边后退一边拼命甩手，就像是胳膊上沾染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宋国强大吃一惊，连忙也站起来，忙去搀她：“蛇？哪里来的蛇？”
也不知是脚滑还是绊到了，周茜茜再度惊叫了一声，整个人向后仰倒，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她坐在地上，满头冷汗，颤颤巍巍地捂着肚子：“我……肚子疼……”
宋国强和陆时均是脸色剧变。宋国强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周茜茜扶到沙发上，焦急道：“我这就去让他们叫救护车！”
而就在这时，听到动静的楚荆和一脚踹开房门，手中的枪直指陆时。他喝到：“怎么回事？”
场面一片混乱，而陆时愣愣地站在原地，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就在周茜茜尖叫起来并起身退开的时候，他感觉到，他的尾巴被人狠狠地挥掉了。
那根本就不是蛇，那是……他的尾巴。
是他因为心情大起大落，根本控制不了的、悄悄贴过去的尾巴。
如果……如果他的母亲和最小的弟弟或妹妹因此出了什么事……
陆时不敢想象。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看见宋国强略有些吃力地将周茜茜扶上沙发，他下意识地想去搭把手。
他向前迈出了一步。
“别动！”
两声爆喝骤然响起，一声来自宋国强，一声来自楚荆和。
“如果你还听得懂我说话，就站在那里，别往前了。”楚荆和眯起眼睛，扣在扳机上的食指微微用力。
宋国强也连忙点点头，虽然极力平静，但是嗓音仍然掩不住颤抖：“安安，你妈妈被蛇咬过，怕蛇，你就……你就先别过来了啊。”
陆时惶然地四顾。
就在这时，从隔间里跑出一个小女孩。她径直向陆时跑去，用力地推他，哭喊道：“坏人，你不要伤害我妈妈！”
陆时的嘴唇翕动。他低低地说：“萍萍……我是……我是你哥哥……”
“你骗人！”小姑娘大声说，“我哥哥是人类，才不是你这样的怪物！而且，哥哥才不会伤害妈妈！”
在她身后，宋国强明显紧张极了，他小声地叫道：“萍萍，萍萍，快回来。”
小姑娘恨恨地瞪了陆时一眼，跑回父母身边去了。
宋国强松了口气。他忙哀求楚荆和：“部队的同志，求求你了，我老婆孕期摔倒，能不能帮忙打个急救电话……”
楚荆和一手持枪，一手从口袋里掏出联络器，扔给他：“不用拨号，直接按键。有人给你安排。”
宋国强连连道谢，等到联通了，着急忙慌地将情况说了一遍，在得到了那边肯定的答复后，长舒了一口气，先去安慰妻子：“茜茜你放心，救护车一会儿就来。”
紧接着，他用谴责的目光看向陆时：“安安啊，我知道你生你妈妈的气，但你知道她怕蛇，怎么能这样吓她呢？”
面对着这种谴责的目光，陆时张了张嘴，忽然眼泪就滑落下来。
他哽咽着说：“我没有……”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Chapter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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