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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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主席台下乌泱泱一片，候场选手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笑打气，好不热闹。你理着比赛要用的绑带，凯莉艾比在另一头打闹。你不由得心生烦闷，缠成一团的比赛用品无人在意，倒是有心情悠闲谈笑。
一只手伸过来，帮你扯松纠结的绑带，是安莉洁。“加油！”她朝你微笑，“给你点了《不朽》。”
集合预检的哨声响起，嘈杂的喧闹声中，你仓促地对她回以笑容，被人流挟往检录处。签到，听裁判员讲注意事项，到起点排队……蹲下系绑带时，模模糊糊听到“就让永恒时间承载你的目光/穿过谎言真相迷雾中回望”，起身再去细听，却已经结束切到下一首歌了。
后来你想，三人四足的项目从来就不顺利，从一开始不情不愿地被迫报名，毫无组织的训练，到运动会第二天的临时抱佛脚，再到赛前只听到结句的张起灵角色歌……那么，迎来最后的失败，反倒是顺理成章了。
发令枪鸣响——脚步迈出去——
加油的背景音里，步调稍稍混乱，无暇调整便逐渐放大，不同步的频率无规律变化，在下限至上限的范围间折线波动，终于在转弯折返之时达到极值——你和艾比之间的绑带断裂了。
凯莉止住由于惯性向前的步伐倒退一步，艾比呆呆地停在原地看向断裂处。一两秒的不知所措后，你弯腰匆匆打了个结，三人再重新起步，踉踉跄跄地冲向亦是起点的终点，听到裁判员宣判死刑般的一句“成绩无效”。
你神思恍惚地回到班级看台，被班主任揪住询问情况，头脑还处于麻木状态，只得语无伦次地答道：“绑带，绑腿的松紧带转弯时断了……是速度……是动作不协调吧……”
“之前不是练得好好的吗！不是配合好了吗！”
“……”
之后听到班主任以没有商量余地、理所应当的语气命令说：“你去给艾比道个歉——”
“什……”什么意思啊……所以是你的错吗？
“——努力练习结果这样，人家都伤心得哭了。”
你张了张口，到底是认命地闭上了嘴。抬头看向坐席，艾比在抹眼泪，凯莉摸头安慰她。你们目光遥遥中相接了一瞬，但你看不懂凯莉的眼神。
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思维也拧成了死结。被看不见的丝线操纵四肢来到她们面前，却没有人注意你，自然，也没有旁人帮你剪断这丝线。无用的自尊心和羞耻感与无形的丝线抗争着，停滞了，紧要关头卡住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她们面前的自己，人群外的自己，是一个多余的存在吧。声带锈住，说不出话，咔咔的细微气音冒出喉头，在传到听者耳中之前散逸在空气里。
“对不起”这句话——到底说没说出口呢？
丝线稍松的瞬间，你逃也似的，烧着脸离开了。看台背后是一个年久失修的篮球场，水泥地面干裂，边边角角杂草丛生，上午有几个没事干的男生来打球，现在所有人都到看台上、跑道旁关注着教师接力赛，此处空无一人。
你背靠着篮球场的墙壁、老式水泥看台的背面，砖砌墙的缝隙间长满青苔，洁癖的你向来唯恐避之不及，而今却一反常态，自暴自弃地任由校服外套和潮湿腥臭的苔藓植物亲密接触，无神地看着手机，手指划来划去大脑却麻木不已。女孩们清脆的笑声从看台顶上飘过来，转头就可以看见她们与你相距几十厘米并肩而坐的背影。艾比的情绪来得快去得快，刷着微博和凯莉说笑起来。
“凯莉你看！这个cos卡卡西的说是高中部的学长诶，你觉得帅不帅！”
“帅帅帅。”
“哇哇哇这张是在运动场吗？就在我们现在坐的这里！咦，评论说coser本人黑了一个色号，妆娘好强，上妆好自然，根本看不出来嘛！”
“唔，coser是动漫社的社长呢。”
“呜哇，一定要考进高中部，然后加入动漫社——”
捕捉到几个关键词，手指点开微博，输入词语。LOC动漫社的微博跳出来，最新的一条是：“LOC动漫社：社长大大@Silver高考前的最后一次cos~真毛出镜哦，但不是真皮呢（笑）卡卡西写真同样将收入新一期的社刊~”
附着的成片九宫格是戴着狐狸面具的暗部卡卡西，中间那张最引人注目。镜头很高，透过树木的枝叶将coser定在相框中。照片主角以臂为枕，慵懒地躺在墙沿上，乱入的野猫躺在他的腹部。妖异的狐狸面具从侧面压住他蓬松的银发，遮挡了大半张脸，黑色面罩难掩鼻梁高挺流畅的线条，面罩以上是唯一露出的带着伤痕的左眼，红瞳黑勾玉，漫不经心地看向上方的绿叶与阳光。
下方的热门评论是：
“白毛狐狸：官博皮下君又是想挨银爵学长的揍了么噗哩www以及银爵学长和猫咪我都疯狂prrrrr嘿嘿嘿”
“稻草五五开：看这取景，不愧是爱校的love our campus~”
“御坂LC：明明是love our cats=￣ω￣= ”
“不是Hentai覀L覀：是love our cosers(泥垢了)啦( # ▽ # )~”
而按时间顺序排列的新评论则是：“全宇宙第一的大小姐：超喜欢卡卡西(≧?≦)?可惜等本小姐上高一学长就毕业了o(╥﹏╥)o”。
……可是你也喜欢卡卡西啊。
你盯着那条评论，听见看台上轻松愉悦的聊天声。
……可是你也没有错啊。却一个人在这里红了眼眶，眼泪背着流。你闭上眼睛，好似阖上眼帘便不会再生出雾气化为泪水。
记得去年格瑞生日，艾比送了一个针画手模给他。手模玩具在整个班级里传了一遍，任大家玩来玩去。你把手按下，心想，艾比是班里唯一一个送礼物给格瑞的女生吧？他们关系有这么好么？背景音里安迷修在喊：“可恶好羡慕格瑞！艾比我呢？！”艾比说：“好啦好啦，等你生日我送就是了。”
你将手模还给艾比，表情很空，艾比问怎么啦，你说蛮羡慕的。
“那等你生日我也送！”她脱口而出，“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旗木卡卡西。”
“我弟弟也喜欢诶！”
你自以为可以顺理成章地期待卡卡西相关的礼物，生日收到的却是恶搞的棕色便便抱枕。
“在学校对面文具店买的，还可以收纳哦！”
完全与你的审美观相悖，而且，毛绒玩具意味着附着了大量螨虫，要直接放在宿舍床上吗？在学校也不方便洗晒……
晚自习前的教室里，你僵着笑脸，当着大家的面以螨虫过敏为由谢绝了礼物。凝固的气氛中，凯莉问：“你真的不要吗？那我要了哦，谢谢艾比。”
教室内氛围依旧是低沉的，拒绝出口的瞬间，你就意识到，好像做错了。
你错了吗？你错了吧。毕竟没有照顾他人的心情。不管怎么选都会造成不快的对错难题始终盘桓在你心里，后来一次段考试卷讲评时，又无预兆地重现了。组长分发试卷的同时，语文老师在讲台上说明考试情况、成绩区分。第一名是艾比，你有些意外，或者说，受到了冲击——此前你一直稳坐班级语文单科第一的宝座，还拿过年级第一。艾比是你当时的同桌，她从组长手中接过答卷，眉眼弯弯。另一侧传来一声嗤笑，嘉德罗斯故意朝你做了个鬼脸，像在说：“你也有今天？”
答卷发到你手上，120分制得了109分，不低，也不拔尖。你来来回回算了几次分数，掌心湿润，冲动地举手向老师说：“老师！我的分数算错了。”
全班安静了，老师顿了一下，问：“算多了还是算少了？”
“算少了。”你说，但旋即意识到，又来了，空气又凝固了。
老师说，好，下课拿过来我重新登记一下。艾比的唇角压下去，你第一反应是去看嘉德罗斯的表情，他神色冷淡，没在看你。教室里三三两两的讨论声重新响起，组长继续分发试卷，一切流动起来，你却觉得被真空带隔开。
你错了吗？你错了吧。可是你的选择，是错误的根源吗？
——可是，你也喜欢卡卡西啊。
眼泪差不多要止住了，你点进用户Silver的主页，他几分钟前发了一张三花猫在课桌上按住涂卡笔的照片，配文是：“看来你也想月考是吗？”
点击关注，然后发送私信：“师兄，高三加油ヾ(?°?°?)??”。
新粉丝增加提醒和私信通知先后出现，点开私信箱最上面一条是——
“师妹，初三加油。”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