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联]大营救》羊笔笔羊

87、又一个荒山之夜

　　史蒂夫原本想要以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向托尼说出真相，然后是自己的请求。
　　但任何事跟托尼沾上边，都不可能简单，史蒂夫早该知道的。
　　他看着托尼被火光照亮的脸，如此年轻，却又有种看过太多、经历过太多的平静。一个人怎么能够如此复杂、如此难懂、如此……
　　“你必须把你的给我。”史蒂夫抛开那些想法，对托尼低声说道，“托尼，听我说，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托尼眨了眨眼，然后带着突然从梦中惊醒一样的神情问史蒂夫：“什、什么？”
　　“能量印记。”史蒂夫说，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又松开，“娜塔莎说能量印记不可磨灭，但灵魂伴侣共享一切。你必须把你的给我，托尼。”
　　“先等等。”托尼伸手就用食指抵住了史蒂夫的嘴唇，“闭嘴，别，闭嘴就是了。”
　　史蒂夫闭上了嘴。
　　“你想要我的能量印记，而不是……”托尼摇晃着脑袋，“不管是别的什么吧。”
　　史蒂夫缓缓点头。
　　“能量印记，来自外星陨石的能量印记，我被杰克·洛克利绑架然后千辛万苦跑到非洲来的根本原因。”托尼机关枪一样说道，“你想拿走我的。你想，把它从我这里拿走。”
　　史蒂夫后退一些，想说点什么，就在这时，托尼一记右手摆拳朝他挥了过来。史蒂夫架起左臂挡了一下，接着右手抓住了托尼的左手直拳。
　　“托尼，”史蒂夫低声说道，“冷静点。”
　　“我他妈很冷静。”托尼嘶嘶地说道，要不是怕吵醒其他人或者招来野狼，他大概已经在大吼大叫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队长，不管是开门见山的还是言语暗示的，你应该心知肚明：我最恨别人把我当成蠢货。”
　　史蒂夫开口：“我没……”
　　“闭嘴。”托尼用拳头顶了他一下，史蒂夫配合地往后晃了一下，不想伤到托尼的手腕。
　　“这是我的事情，”托尼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他妈的我的任务。如果你能参与，那也只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因为我信任你。但要是再有一次，史蒂夫·罗杰斯，再有一次你试图从我这里抢走什么就因为你觉得我不够格解决不了实际问题，我就要跟你翻脸了。”
　　“我从没有想从你这里抢走什么，托尼。”史蒂夫缓缓说道，松开托尼的是拳头。如果托尼还想揍他，史蒂夫觉得自己也许真是活该。
　　托尼没再打他。喘了一会儿粗气，他对史蒂夫说：“解释。”
　　“这种能量印记一共有四份，你一份，斯通一份，‘矩阵’占据了一份，眼下还有第四份没被人发现。”史蒂夫低声说道，“托尼，我非常抱歉，我非常非常抱歉，但这件事只有两种不同的结局。”
　　“哪种都包含了火山爆发？”托尼讥讽地说。
　　“比喻意义上的。”史蒂夫试图微笑，但不太成功。托尼的眼角抽了抽，把脸扭开了。
　　“你才十八岁，你还有整个人生摆在面前。”史蒂夫握住托尼的手，“让我做这个，我知道风险，我可以承担。”
　　“而你觉得我不行？”托尼又开始冒火了。
　　但史蒂夫紧紧握住他的手，说道：“我毫不怀疑你会为了这个世界牺牲一切，托尼，因为你就是这样……”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也许你认为我们只认识了很短的时间，但我的确也有不止一辈子的经验来了解你，托尼。而这甚至都不是因为曾经的我，或者曾经的我认识的你。你……”
　　托尼抬起一只手再次堵住史蒂夫的嘴唇：“等等。”
　　“嗯？”史蒂夫提起来的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眼睛一眨也不眨看着托尼，一时间视线都变得有些模糊。
　　“不止一辈子的经验。”托尼重复道，“你有不止一辈子的经验，怎么，你上辈子是金毛寻回犬？”
　　史蒂夫摇头。
　　“挺好，因为我也不是锈斑猫转世。”托尼松开史蒂夫，“解释。我的耐心是有限的，队长。现在就解释。”
　　“我拥有另一个宇宙的记忆，另一段人生。”史蒂夫快刀斩乱麻，“我仍是史蒂夫·罗杰斯，美国队长，二战时期率领侵袭组对抗红骷髅。”
　　托尼的表情变了变，但又巧妙地回到面无表情的状态。
　　“你是说你重来了一遍。”托尼说，没有皱眉，但听起来就像他在皱眉时的语气。“你……重生了。”
　　“不是，”史蒂夫开始摇头，“不全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这个世界和我曾经熟悉的并不相同。我……”他停下来，又决定一鼓作气说下去，“我过去的世界没有灵魂伴侣这回事，我曾是美国队长，后来加入了复仇者联盟，一个由钢铁侠率领的超级英雄组织。我们并肩作战，直到超级英雄的秘密身份成为问题，我和钢铁侠在这个问题上产生分歧。”
　　史蒂夫顿了顿，因为内心百感交集而错过了托尼脸上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
　　“我们反目成仇，”史蒂夫用一句话把那些沉重的过往归档，“为了终结这场内斗，我自愿接受审判，然后在前往法院的路上遭到刺杀。”
　　托尼猛地抬起头，脸色苍白地看着史蒂夫，像是在等待后续：活着的人会有后续。

　　“然后我就到了这里。”史蒂夫想要碰碰托尼，但他忍住了这种不理智的冲动。
　　托尼咽了口吐沫，然后缓慢说道：“你和钢铁侠，因为超级英雄的秘密身份产生了分歧？”
　　史蒂夫有点儿吃惊，没料到托尼问出的是这样一个问题，但他仍点了点头。
　　“大部分超级英雄都有代号，他们的真实身份是保密的，这也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家人。”
　　“为什么后来出问题了呢？”托尼问，然后他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连带损坏，有人不乐意了，他们想要把你们改造成正规部队，接受当权者的管理和领导。”托尼的语调中有淡淡的苦涩。
　　史蒂夫缓缓点头，说道：“而我不能……”他深吸一口气，“我不能就这样让那份名单落入政府手里。”
　　“任何组织都是由人运作的，”托尼的口吻有点儿古怪，“有人就会有政治目标，有隐藏动机。”
　　史蒂夫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是啊。这会是我想说的话。”
　　“哦，你的确说过。”托尼现在听起来像是不带任何兴趣，但史蒂夫太过熟悉他，知道这只是一种伪装，一种保护自己的伪装。
　　“什么意思？”史蒂夫的心被一种奇怪的感觉攫住了，“为什么这么说？”
　　托尼冲史蒂夫歪嘴一笑，但那笑容不含任何喜悦或者幽默。史蒂夫从未想过托尼的笑也能变得如此讥诮。
　　“你以为你是唯一心怀秘密的人吗？”托尼的声音几乎像是娜塔莎曾说过的那句话的回音。
　　然后托尼朝史蒂夫伸出手，“托尼·斯塔克，曾经的钢铁侠，死于终局之战。当然，终局之战的名字是我自己起的，因为我喜欢死得有范儿。”
　　“托尼……”史蒂夫蓦地感到嘴里发苦，舌头冰冷、沉重，几乎不听使唤。
　　“所以别拿十八岁来搪塞我，我不是十八岁。”托尼直视史蒂夫的双眼，“这个世界也许不是我曾经熟悉的世界，但她现在已经是我的世界了，值得我来守护。”
　　对此，史蒂夫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像是经历恐慌发作，一半的大脑在处理托尼也来自另一个世界这一事实，另一半的大脑则在反复播放托尼刚才说的“死于终局之战”，如同陷入无限循环。
　　托尼等了几秒钟，悻悻地把手放下了，说道：“好吧，倒也不出意料。”
　　史蒂夫的嘴巴动了动，他想问托尼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的身体和灵魂仿佛仍处在脱节状态。
　　“我知道，你和你认识的钢铁侠可能有龌龊。”托尼说着骂了句脏话，“我还和我认识的美国队长有龌龊呢，但我们该并肩作战的时候是拎得清轻重缓急的。所以劳驾您把过往恩怨放一放，我需要和你合作，如果你不行，那就趁早说，我一个人也不是干不了大事。我可是托尼·他妈的·斯塔克。”
　　“这不是……”史蒂夫挤出半句话。
　　托尼打断了他，“我知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包括灵魂伴侣这堆狗屁。相信我，如果我们能活着离开撒哈拉，我是绝对不会来纠缠你的。不管斯塔克的名声有多差，但我其实不是个烂人。”
　　“我知道你……”史蒂夫再次开口。
　　托尼就跟没听见一样继续说道：“所以我该说合作愉快，还是日后再见？如果你不打算跟我合作了，能把你的小弟借给我吗？你知道这地方有多让人寂寞，铺天盖地都是操蛋的沙子。对了，我之前一直想问，你是怎么搭上鹰眼和黑寡妇的？他们知道你的秘密吗？哈，我就知道他们知道。”
　　“托尼。”史蒂夫打断他。
　　托尼一口气飞快地说完剩下的话：“我知道这是个尴尬的境地，队长，你必须和你曾经的死敌握手言和。但我觉得咱们最好以大局为重，你看我就丝毫不在乎你的平行宇宙版本曾经把我打得屁滚尿流。倒不是说钢铁侠不是美国队长的对手，但那家伙可会耍赖了，你应该清楚……”
　　史蒂夫不想再听他的胡言乱语，说这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这世上从来没有好的办法能让托尼·斯塔克闭嘴，于是史蒂夫凑过去，用力把嘴唇贴在了托尼的嘴唇上。
　　托尼把喋喋不休全部咕咚一声咽了回去。
　　史蒂夫抬起一只手摩挲着托尼的脖子后面，心跳声几乎盖过了一切。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干。后者可能是谎言，但史蒂夫不去理会心底嘲笑自己的那个声音。
　　“嗯？”托尼发出困惑的鼻音，然后贴着史蒂夫的嘴唇说道：“你到底是要接吻，还是就这么蹭着我……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