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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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石头曾经是三军在开拓一个荒星时发现的，当世仅存六块，名叫碧虚石。
安烈送给她的这块，看体积，质量应该在六块中居中，和这块差不多大小的一块，一年前在暗网拍卖场拍出了十一亿七千万星币的天价。
因为用力，问暮峥捏着盒子的指尖都泛着白，“你……送给我？”
安烈说：“不是送，是回礼。”
问暮峥：“……”
问暮峥仔细看看，甚至上手摸了几秒，确定这是碧虚石，她合上小盒，“回那个十三星币的王冠？”
安烈“嗯”了声，几秒后说：“这个你不喜欢也不要扔，它应该不便宜，说不定以后有用。”
问暮峥沉眸看着他，“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安烈其实……并不太清楚。
这是他从家里库房拿的，这东西在库房里摆了有些年，一直都没人用，所以他就拿走了。
但摆在那么显眼的位置，又上了锁，肯定很珍稀。
问暮峥看他表情，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轻轻叹了口气。
也是，他要真的知道这是什么，肯定就不会在人来人往的校园里给她了。
虽然这东西应该没几个人能认出来。
问暮峥将盒子递还给他，“这个我不能要。”
安烈没接，“为什么？”
问暮峥又往前伸了下手，“拿着，你回去查查这是什么，放假以后趁没人发现赶紧放回去，你爸要是知道你把这个拿出来送人，可能会打断你的腿。”
这东西贵倒是在其次，主要是……不能在明面上流通。
因为联邦内众所周知，这六块碧虚石十五年前就失窃了，三军至今都没抓到行窃人，往不好听了说，这可都是赃物啊……
碧虚石当然不可能是雷森偷的，他应该是拍卖买到或者是经什么不光明的途径得到的，只是这东西私下里买可以，偷偷用了也就算了，真要是让人发现，可就不合适了。
安烈见她不像开玩笑，接过后问：“你认得？这是什么？”
问暮峥说：“自己查，总之不要再拿出来了。”
他查也未必能查得到，碧虚石罕有，很多人别说见，听都没听说过。
她现在手上有四块碧虚石，也查到了第五块在谁手上，一直在找第六块，没想到在雷森手里。
她非常需要这个东西，但绝对不会坑安烈，尤其是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以后她自然会想办法从雷森手里买过来，反正雷森留着碧虚石也用不了，最多只能当个收藏。
安烈捏着盒子转了几圈，“你刚才看到它的时候，很惊讶？”
他甚少看见她露出近乎震惊的神色。
问暮峥没好气道：“谁能想到你会给我这么值钱的东西？”
“这是我从家里随手拿的。”
安烈没说他还撬了个锁，直视问暮峥：“我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她并不是大概知道这是什么，而是非常肯定得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安烈猜测，她之前肯定是见过或者触摸过……甚至自己也有的。
如果只是听说过，不可能这么确定。
预备一年级时，她说她只是个无所依仗穷苦又可怜的孤儿。
最开始安烈还真的信过，后来发现她花钱如流水，不仅给她自己买，还会给他买各种各样的东西，什么都要买最好最贵的。
安烈丝毫没看出她哪里穷苦。
后来他问，她解释说她偶然赚了点小钱。
现在，她居然接触过他都不知道的……“这么值钱的东西”？
问暮峥平淡得说：“偶然知道的。”
安烈收起盒子，“你知不知道你骗人的时候，总喜欢说偶然。”
……那不是在骗他嘛。
问暮峥当然可以随便编个看上去更加真的时间地点，可她不太想，“没注意过，哎，我要回宿舍了，你回吗？”
他点头，两人并肩朝楼上走。
走到三楼，安烈看了问暮峥一眼，很快又直视前方，“我去问问我爸，一会找你。”
问暮峥：“嗯？找我做什么？”
安烈：“如果能送你就送你，如果不能的话，我再送你其它的。”
雷森估计不会同意。
问暮峥笑了声，“如果我把你绑架了，让你爸用这个来换你，他可能都会犹豫。”
安烈：“？”这么珍奇？
安烈把盒子又拿出来，“所以这到底是什么？”
问暮峥叹气：“碧虚石，”又语气随意得补充了句，“只是看着像啊，我也不太确定。”
安烈：“没听过。”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安烈觉得问暮峥应该不是在骗他，“如果这个不能给你，我可以送你其它的。”
问暮峥侧眸看看他，微顿后说：“一个十几星币的东西而已，你不用回礼，没必要。”
安烈很喜欢那个王冠，更何况是她送的，价格多少他不在乎，“你失去了自己选回礼的机会。”
已经到了六楼，问暮峥慵散得摆摆手，“随便吧，走了。”
除了人她什么都不想要。
可以只有人她得不到。
安烈注视她走了六七米后，三四个台阶一步，很快回到宿舍，刚进门，给雷森拨了个视讯。
对面接得也很快。
“安烈，怎么了？”
雷森正坐在椅子上，上身穿着件深灰色半袖，与安烈不同，他肌肉虬结、体型精实，声如洪钟，响亮有力，“学校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安烈直接拿出小盒，打开，“这个是碧虚石，是吧？”
雷森手指动了动，放大了屏幕，“没错。”
他眉中促起，“这应该是咱们家那块吧，怎么在你手上？不应该在库房吗？”
安烈略微心虚得偏过头，声音低了点，“我……拿出来的。”
“拿？”雷森哈哈笑了两声，“偷就是偷，不要和老子玩什么文字游戏啊……你偷这个干嘛？”
“我想送人，”安烈转回头，把盒子合上，“你要是不急用的话，我可以从你这里买过来。”
她虽说还给他了，但看她的样子，应该还是挺想要的。
雷森表情一瞬间变得非常不怀好意，“你知道这东西值多少钱吗？凭你那点小金库，最多也就能买五分之一。”
“多少钱？”
安烈说：“我可以赊账，以后还给你。”
雷森摸着下巴回忆，“这东西其实不是我买来的，现在具体值多少我也不知道，可能几千万个把亿吧，你要想送就送，反正我也用不着……”
安烈一愣，“这么贵？就这么一块石头？”
“你可别小瞧它，”雷森正经起来，高深莫测地说：“碧虚石这个东西……怎么说呢……就是……哦，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反正只知道它挺值钱的。”
安烈：“……”
安烈：“爸我先挂了……”
“别别别，”雷森笑道：“还有事，你不找我我也准备给你打电话的……你明天还是要回来？”
他神色越来越静，末句全无笑意。
安烈点头，“嗯，妈的忌日，我肯定回去。”
雷森点点头，“我和你一起去扫墓……对了，后天是婉婉生日，你要不要多留一天？”
安烈略微思考片刻，“不了吧……何阿姨的生日，你在就行了，我在不在无所谓。”
他爸口中的婉婉，全名何婉婉，是他的继母。
他的亲生母亲已经仙逝十多年，三年前他爸娶了何婉婉。
何婉婉人还不错，他不讨厌她。
雷森说：“一家人嘛，能一起过就一起过，我听说你那个什么考核都结束了，有五天假期呢，你明天回来然后直接就走……不合适，是不是？”
安烈拿了碧虚石，也不好再拒绝，“好吧，我明天坐飞船回去，多留一天，后天再走。”
“嗯，那你……”
安烈忽然想起，他刚才在楼下，其实说了个慌。
非珩并没有要离开。
他当时一心只想阻拦问暮峥，临时瞎编的，不过说都说了，自然不能让非珩再继续教他，否则以后遇上该怎么解释？
安烈说：“把非珩调回十七军吧，重新给我换一个老师。”
雷森问：“他教得不好还是怎么了？”
安烈：“没有，他教得很好，我就是想换个老师。”
雷森点点头，“那你和他说一声，让他收拾收拾回来，你明天来以后我再给你找个老师。”
“嗯。”
安烈挂断，给非珩发了消息，而后拿着盒子又下了楼。
他站在问暮峥门口，轻轻呼出一口气，敲了两下门。
问暮峥打开，唇角带笑，“想好送我什么了？”
安烈眼中带着期待，还有点小小的炫耀，“碧虚石你想要吗？”
问暮峥说：“当然，你真的给我啊？”
她确实想要，但并不是真的想从安烈手里拿到，只是在逗他。
雷森应该不会……
安烈把盒子递给她，“我爸说他要这个没用，送你了。”
问暮峥一愣，没接，“嗯？”
安烈：“我要这个也没用。”
安烈心中其实有些窘迫。
如果她不知道碧虚石的价值，那他送她这个完全可以。
毕竟她什么都不知道，也就不会有任何怀疑。
可她知道……那她肯定会疑惑，他为什么会舍得把这么贵重的东西当回礼？
安烈没法解释。
他低睫，眼神躲闪，“我家……很有钱，不在乎这些，我那会都已经拿出来了，再收回去也不好，总之你收着就好了。”
说完，他把碧虚石塞进问暮峥怀里，转身就走。
“哎，”问暮峥扶着门，“安烈——”
不是，怎么忽然就送她这么值钱的东西呢？
她会误会的好不好？
还是西莱尔家真的就这么有钱？
问暮峥走出寝室，反手关上门，想追上去还给他。
谁知他听到关门声，居然快步跑了。
问暮峥：“……？”
跑有什么用？她又不是追不上他。
两人在楼梯间飞驰而过，问暮峥速度比他快，在九楼堵住了人。
安烈抬眸，“我明天要回家，现在要收拾东西，你不要堵着我的路。”
问暮峥：“碧虚石……”
“送你了就是送你了，让开。”
问暮峥眼眸微眯，“你这人……等等，这不会是什么……你给我的补偿吧？”
她记得前几天他说过：“你过去确实不错，我可以补偿你。”
安烈：“……？”
他刚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个理由？！
安烈瞬间有理了，“就是，现在可以让开了吧？”
“……你！”问暮峥想捏碎手上拿着的这块碧虚石。
他真当她过去对他好真的是图了这些？
安烈趁她不注意，从侧绕开，飞奔回宿舍。
他关上门，眼中微漾，唇角轻轻弯起一点。
他送给了她一个，她想要的东西。
他也有对她很好的。
*
问暮峥在楼道里站了会儿，碧虚石，按理说白拿到一块，她应该开心，可是……
算了算了，好歹是他送的。
管他是什么理由呢。
问暮峥回到宿舍，走到衣柜旁，从底部拿出一个方盒，把碧虚石丢进去，合上，又放回去。
她半躺在床上，搜索二十七军SZ783星，从首都星坐超光速飞船过去，需要七小时。
还可以。
她刚定了张票，暗网消息提示声响起，是小髅736。
小髅736是暗网人工客服，她一般有什么东西，都会让小髅去转卖。
【亲，最新消息，有人在二十七军紫1179号星上见过一个带着一根碧色萧的男人。】
问暮峥瞬间坐起。
【什么时候？】
【大约两个月前。有一个猎团的人最近去过那里，偶然听当地人说起的，不过不确定您要找的人现在还不在那里哦。】
一根碧色长萧。
这是问暮峥的父亲留给她的唯一线索。
当年他经历下属背叛，消失得彻底。
但从问暮峥有记忆以来，他就常年带着一根碧色长萧，她只能根据这个去找。
【具体地点。】
小髅很快发了具体地址，还附带了定位。
【紫1179号星锋微城B7区，请及时缴清消息费用哦，这样小髅下次再收到相关消息，会第一时间告诉亲的~】
这不是问暮峥第一次收到消息，很可能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这世上带着碧色长萧的人那么多，紫1179号星上未必就是她父亲，甚至很可能并不是。
问暮峥很快付清消息钱，取消了去SZ783的飞船，改定了到紫1179号星的，这两个地方距离还挺近，她可以先去找人，之后再去SZ783星。
紫1179星比较偏僻，明天没有从首都星直达的飞船，后天才有一艘民用小型飞船。
短假第三天，问暮峥出了第一军校，发现时常跟踪她的几个人今天居然不见了。
正好，省得她甩人。
她在下午四点到达紫1179号星，按照定位去了锋微城B7区，这里是个美丽的靠山小镇，居民说说笑笑，悠闲来往。
偶尔有人会好奇得看着这个有着极长头发、温雅俊美的女性。
问暮峥大致逛了二十多分钟，没察觉到什么异常，随便走进一家有人经营的超市，买了几十星币的小吃，结账时不经意提起，“你好，我刚来这里，这里风景很好啊。”
一个好看的、称赞自己家乡的外地人。
老板自豪道：“当然了，我们这里连续三年被选为锋微城最美小镇呢，你来旅游啊？”
问暮峥：“不是，我其实想在这里住几个月，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适合外地人租住的地方吗？”
老板说：“随便找个酒店呗。”
问暮峥低头一笑，“我可能常住的，酒店太贵了，我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人不要太多，有吗？”
老板想了想，“也有吧……”
老板说了几个地方，问暮峥一一记下，而后拎着袋子离开。
她调出地图，先去了第一个地方，找了当地人，闲聊几句说：“你见过一个拿着碧色长萧的人吗？”
当地人呵呵一笑，“谁会这么装逼啊，还拿着碧色长萧，我还拿青龙偃月刀呢？”
问暮峥笑笑，“那这里最近有没有什么新搬来的人？”
“你找人啊？”
问暮峥轻点了下头，“嗯。”
当地人挺热心：“长什么样？”
问暮峥说：“不知道。”
他应该不会用原本的样貌行走于世，很可能整过容。
毕竟哪怕十多年过去了，想找到他的人还是那么多。
“年纪多大？”
问暮峥：“不知道。”
“声音？体型？”
问暮峥：“也不知道。”
这些都是可能更改的，她哪怕记得他当年的模样，也不可能确定现在的。
当地人像看傻子一样看她，“那怎么可能找得到？”
问暮峥不急不缓道：“我不赶时间，所以如果你知道，可以都告诉我，我一个一个去找。 ”
她只要在假期结束前回去就行。
填报完志愿后也有的是时间再回来找。
***
安烈和非珩一起回到苍蓝星时是短假第二天上午，中午，何婉婉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
饭桌上，何婉婉积极给安烈夹菜，“来，小烈尝尝这个，第一军校食堂的饭也不知道怎么样，你吃得惯吗？”
安烈看着满眼慈祥的何婉婉，有些不自在。
不是何婉婉面善心恶，也不是她在他爸面前表现，私下里会无视或整治他。
何婉婉表里如一，三年来真的把他当亲儿子对待。
他也不是说不能接受后母，只是……
何婉婉今年才二十二岁，只比他大了四岁。
联邦婚姻法规定，只要十八岁成年，就可以结婚，何婉婉十九岁就嫁给了他爸，那年他爸五十二岁。
年龄差距实在很大。
安烈一直都不太清楚该怎么对待这位父亲的“小娇妻”，总觉得无论怎么相处，都别扭，“食堂饭很好吃……何阿姨。”
何婉婉一点都不觉得别扭，被叫阿姨还挺开心，像是占到便宜一样，“那就好，小烈快吃吧。”
安烈：“嗯。”
何婉婉又要给他夹菜。
安烈下意识把碗挪开了。
何婉婉秀眉微颦，嘟嘴道：“怎么，小烈你嫌弃阿姨啊？”
安烈：“……”
雷森哈哈一笑，搂过何婉婉，“婉婉你就别逗他了，他脸皮薄。”
安烈：“……”
何婉婉捂嘴，双眼弯起，声如银铃，笑道：“好吧好吧，安烈你快吃吧，我不逗你了……你还和以前一样好玩。”
安烈：“……嗯。”
安烈吃过午饭，下午和雷森一起，去给他的母亲林浅疏扫墓。
安烈的记忆里，妈妈的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时常生病吃药。
她很温柔，会给他讲各种各样的故事，以及将她父亲林随隐工作的地方，第一军校。
林浅疏在第一军校长大、毕业，直到工作后遇到雷森，才离开了首都星，远嫁苍蓝星。
安烈离开这里去第一军校读预备和大学，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林浅疏。
雷森在林浅疏墓前放下一束白玫瑰，“浅疏，好久不见，你过得还好吗？我今年还不错，没做出大成绩，好在也没出什么大错，我……”
雷森絮絮叨叨说这一年来的各种琐事或重要的事，安烈放下一束康乃馨，用棉布擦干净墓碑，拔掉杂草，将周围整理干净，而后站在一旁静静听着。
雷森看着安烈笑笑，“我记得安烈小时候，五六岁的时候，”比了比腰际的位置，“就这么点儿大，就迈着小短腿给你擦墓碑，他现在也长大了，你如果能看见，应该会很开心吧……”
他又静静站了十几秒，叹了口气，“我走了，你们俩聊聊吧，他应该有悄悄话和你说。”
雷森离开后，安烈独自待了几分钟，两人一起回家，何婉婉依偎在雷森胸前，手臂环着他的腰，双眸明亮慈和，“见到安烈的妈妈了？”
雷森：“嗯。”
何婉婉柔声说：“能见到你们，她一定很开心的。”
她放开雷森，“好了，我今晚出去和小姐妹住一晚，明天见哦，安烈明天见。”
安烈：“明天见。”
每年的今晚，何婉婉都会离开，给雷森独处的空间，让他去怀念已逝的前妻，温柔又体贴。
雷森看着何婉婉离开的背影。
健壮的男人眼里满是柔情。
安烈摇摇头，“说实话，我还是不太懂何阿姨为什么要嫁给你。”
雷森回身，没好气要拍他的脑袋，“你爹我多得是优点，你眼睛不好看不到而已。”
安烈后撤一步，躲开了。
雷森双眼一亮，“嗯？你小子长进了啊。”
安烈：“为什么不说是你老了？”
雷森：“……!”
雷森：“不孝子，闭上你的狗嘴！”
说罢，将儿子拎到后院狠狠锤了一顿。
两人打完，雷森气定神闲，站在一旁，说：“还行，你勉强算是个还可以的……”顿了顿，“alpha了，不算给我丢脸。”
安烈喘着粗气，将汗湿的头发扒拉开，贴在额头上很不舒服，隔了会儿问：“你……有告诉何阿姨吗？”
雷森眯眼看看后院四周，舔了下前齿，“没有，不管是你，还是我们，都没有。”
安烈：“……你还是不相信她？”
“不能说不信吧，”雷森拿起一旁的毛巾扔给安烈，“是……没必要，能少一个知道的人，最好就少一个知道的人，既然隔着秘密也能好好生活，那为什么非要把彼此摊开不留余地呢，是吧？”
安烈擦擦额头，确定道：“你就是不相信。”
雷森：“……”
雷森瞪了他一眼，“这是我相信一个人，我就能随便和这个人说得吗？安烈，我不止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你，还要保护那么多人。”
他微叹，声音低了些，“这么多人的秘密，一旦被发现，后果会如何谁能预料到？我哪怕再爱一个人，也不能冒险，你也是。”
安烈将毛巾放下，“那、那如果她是很不错的人，并且还能保证不会说出去呢？”
雷森拍了拍他的头，“你三岁小孩啊你信保证？看上谁了？碧虚石就是送给那个人了？”
安烈侧头，“没有。”
问暮峥确实是很好的人，但从没和他保证过什么……
雷森伸长脖子，活动了一下，“你自己的那个小秘密，再等几年……或者十几年，五军对我们不再那么觊觎的时候，或许可以说出去，至于另一个，除非万不得已，尽量不要。”
这里周围空无一人，安烈面无表情、语出惊人：“你的意思是，我什么时候生出猫崽子了，那时候抱着猫崽子告诉她，这就是你的孩子吗？”
雷森：“……”
雷森：“话糙理不糙，是的，没错……你起码还有个准备嘛，你知道自己会生什么，你要是alpha，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你也知道，如果不是完全同族，后代大概率是正常人，我们只能赌这个概率，赌赢了呢，就到此结束。”
雷森叹气摇头，转身离开，“赌你的时候就赌输了呀……”
安烈在原地站了片刻，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爸何止是在他出生的时候就赌输了，加上十二岁预分化，十六岁分化，他们都赌输了。
五军在三十七军内实力属于前几，十七军只是中下，五军很多领星都紧挨着十七军，可偏偏，十七军地质资源就是比五军丰富，有众多矿星。
打不过，又身怀巨宝。
五军总指挥长向将离几年前提议，说如果西莱尔的独子分化成omega，西莱尔家可一定要和向家联姻啊。
说是建议，其实与威胁强迫无疑。
雷森只有安烈一个儿子，如果将他嫁去五军，只会让五军更加名正言顺得吞并十七军。
雷森当然不可能应允，直接拒绝了。
他极其希望安烈分化成一个alpha，打消了向将离这个念头，一旦安烈分化成omega，他会非常危险，向将离会想进办法让他嫁入向家，什么脏的阴的都敢使。
可惜安烈最终分化成了omega。
雷森沉默一夜，最后冒险拿出了多年前得到的一份资料。
这份资料他本应该销毁，却偷偷留了下来。
那份资料写于二十年前，上面详细记载了该如何保存alpha和omega信息素，能够使其常年不消散！
如今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能的事，其实二十年前就已经有人研究出来了。
雷森组建了一个私密的地下实验室，命人合成了一份alpha信息素，根据那份资料，做了alpha信息素小球，让安烈时常带在身边，偶尔捏碎一个，释放alpha信息素，从而伪装自己是一个alpha。
高阶alpha必定是武力和精神力都很强大的。
为了维持他是一个alpha的假象，他只能拼命训练，提高自己的身体素质。
他哪一项都不能比任何一个同阶alpha差，无论是体能或是精神力。
安烈看了看自己的手。
张开又闭上。
他刚出生的时候，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他甚至都不是一个婴儿。
生出一只红彤彤丑巴巴的猫崽，他妈估计吓得不轻吧。
他其实并不算是一个人。
十七军有一部分人，都不是。
他们可以化身成动物。
各种各样的动物。
殷和帝国还在时，十七军众多地方其实都是荒星，鲜少有人踏足，毕竟帝国领星极其多，并不需要拼命扩张地盘，荒星都是慢慢拓的。
当柳简兮带人要推翻帝国，帝国摇摇欲坠，即将一分为许多时，某个荒星上的居民知道，他们很快就会被发现。
殷和帝国统治数千年，星际人思维阶级固化，求同伐异，只要不是人，一经发现一律按变异种植物和变异种动物处理，才不会管他们是不是有思想。
哪怕不直接杀死，也会折辱或者关起来当展览品。
荒星上的猫猫们当然永不为奴。
某只猫给自己取了个姓，西莱尔。趁乱带着化身成人的荒星居民加入了推翻殷和帝国的队伍，最后称霸一方，成为一只总指挥长猫猫，手下除了有荒星居民，还有许许多多正常的星际人类。
曾经荒星上的居民知道自己不能被发现，之后多到了十七军辖下的偏远星居住，只是身为西莱尔的后代，雷森不能离开，他只能隐藏身份，继续做十七军的总指挥长，掩护那颗荒星上居民们的后代。
尽管这其中很多人，雷森从未见过一面。
当雷森卸任，安烈要站在他曾经的位置上，继续着守护。
安烈继续盯着自己的手看。
他的手比一般人会更加粉一点，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是一只白色长毛的狮子猫，拥有粉色的肉垫和蓝色的眼睛。
还好，星际人的眼睛、头发颜色各种各样，他不用隐藏眼睛的颜色。
安烈呼出一口气，很多人很多时候都是没有选择的，除了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没办法。
他爸曾经也想过，如今联邦对他们的接受度会不会更加高，他们能不能不用掩藏身份就能融入，于是放出一个“十七军某偏远星发现了可以长翅膀战斗的人”，结果这都七八年了，还有其他军的人私底下去那里，妄图偷猎一个这种神奇的人。
安烈回到家里，今天难得没有训练，睡得很早，他不仅梦到了妈妈，还梦到了问暮峥。
他并不是人的形象，而是一只猫，窝在她怀里呼呼睡觉。
她修长的手指梳过他的毛发，无奈叹气，“你每次换冬季毛的时候就会掉好多毛，都能再做一个毛毡小猫了。”
他尾巴扫过她的腿，用牙磨了磨她的手，最后伸出舌尖碰了碰她的指肚。
第二天醒来时，安烈舔了舔牙齿，他都很久没变成过猫了。
怎么会做这种梦？
何婉婉的生日正好在林浅疏忌日的后一天。
安烈第一次知道时还觉得不自在，后来就没有了。
每天都有人生有人死，不过是凑巧而已，再说何婉婉和他爸关系确实不错，是个很不错的……继母。
雷森今天有事要处理，中午的时候不在家，何婉婉说：“我想在晚上吃蛋糕吹蜡烛，可以吧？你不会等不及就走了吧？”
安烈：“……”
他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何婉婉看他沉默，怎么可能猜不出来？她柳眉倒竖，“不行啊，去年不在就算了，今年你都回来了，可不能直接走掉，留下和我还有你爸过完生日晚上再走。”
安烈说：“我都定好票了。”
“那就退掉，”何婉婉老气横秋叹了口气，“你爸爸他虽然不说啊，但还是很想你的，你总要见他一面，晚上再走吧，是不是？”
只是晚点走而已。
安烈想了几秒，“好，那我改到晚上，我爸几点回来……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何婉婉一笑，“他可能七八点或者八、九点回来，反正一般情况下不会超过十点，我问问他。”
何婉婉打开光脑，大约一分钟后，她抬头，“你爸他说他九点多就能回来。”
安烈查了查飞船票。
苍蓝行和首都星都是大星，来往飞船很多，他定了一张十一点二十从苍蓝星起飞，两点半到达首都星的飞船票。
何婉婉吃着饭，看安烈订完才反应过来，说：“对了，晚上回去是不是不太安全啊，你要不明天再走吧？”
安烈说：“不用，首都星挺安全的。”
何婉婉点点头，夹了一筷子菜，“那就好，哎，你爸不在，还有点想他。”
安烈：“……”
安烈沉默半晌，终于问出了一个好奇非常久的问题，“你到底看上我爸哪儿了？”
何婉婉一愣，而后噗嗤一声笑了，“你没听过那些人怎么编排我啊……”
她清了清嗓子，手指指指点点，阴阳怪气得尖声说：“他不嫌她年轻又漂亮，她不嫌他有权还有势，我真的又相信爱情了呢。”
安烈：“……”
何婉婉挑眉一笑，“听着耳熟不。”
安烈低睫不看她，说：“我又没有用这种语气说。”
那时候他才十五岁，也没多接触过何婉婉，再加上不想让父亲再娶，自然想当然觉得这个只比他大四岁的omega不是什么好人。
曾经说过这种话，还……挺愧疚的。
何婉婉笑笑，“哎呀你不用这样，我也没放在心上，为什么嫁给你爸啊……其实也算是因为爱情吧。”
安烈静静听着。
“你爸爸是个很好的人，而且他……”何婉婉抿唇，眉间微挑，脸上有点羞红，不好意思得说：“他……那方面很好，就你们alpha那方面……”
安烈：“……？”
哪方面？
几秒后：“………………”
哦，那方面。
安烈反应过来，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继续这场谈话。
太……太……太那什么了……
他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
一点都不！
“我……”安烈站起来，“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何婉婉哈哈大笑，她脸上的笑逐渐消散平静，最后定格成一个略带复杂的表情。
几秒后，她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晚上。
雷森是十点多近十一点才回来的，何婉婉早早备好了蛋糕，他一回来，几人就吹蜡烛吃蛋糕。
安烈只吃了几口蛋糕就准备离开。
雷森放下叉子，“要不明天再走？或者我派私人飞船送你？”
何婉婉也在看他。
安烈说：“不用麻烦了，都订好票了。”
雷森点点头，“也行，让封叔再订两张票，安排两个人跟着你，把你送到学校。”
安烈拒绝道：“不用了，我只是回学校而已。”
他这两年往返过不止一次，早已经不会像第一次一样处处谨慎。
雷森坚持，直接叫过封叔，“给他安排两个人，看着他进了第一军校再走。”
安烈看看时间，很快要到飞船起飞的时间了，“好，那快一点。”
封叔是雷森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办事效率很快，三人紧赶慢赶到达港口，坐上飞船，前往首都星。
深夜两点半，飞船准时到达。
出了港口，安烈拦了一辆自动驾驶车，三人坐进去，朝第一军校驶去。
车走了四分钟，走到一条偏僻的长街上，忽然停住了。
安烈左侧的人瞬间站起，拦在安烈身前，“金子，你保护少爷，我——”
“砰——”
玻璃碎裂的声音随后传来，他话还没说完，激光枪直直穿透他的脑门，他委顿在地直接死去。
不等金子做出反应，安烈屈起手肘，用力砸向车后窗，破窗后喝道：“快走！”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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