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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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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两日,升学课和学生会,秋本云子都告了病假。新的一周回来后,又连续请了三日的假。
手冢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毕竟家里有事告假很正常,然而前后五天同样的理由,手冢自然就注意到了。
周四下午第二节的体育课,他费了些心眼,多瞧了那个正在冲刺一千米最后一段路的女生。
“四分十二秒!”
满分。
接下来是男生的一千五百米跑,手冢和大石作为网球部的一员,都跑出了四分多钟的成绩,再加上二人帅气的面容,在最后冲刺一百米的时候,竟有不少女生开始给二人加油。
秋本看了看手表显示的时间,倒没心思去掺和。
下了体育课马上就是升学课,然后还要去学生会。今天是大政管她要答案的日子,可是那个变态,提出那种条件不就是要挟她吗?父母都不在家,雅美又是个傻的。仔细想想,她连一个可以商量对策的人都没有。
就算她知道逃避不可取,但她已经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了。能避开就避开吧。
今天的升学课跟手冢同一个班,他又是学生会的人,秋本实在想不到有比找他更好的选择。
或者说,如果特地跑去找雅美或者其他人代为传达,时间上肯定来不及。
也许她的内心,还多了一丝希望,希望他能发现,希望他能援救自己?别傻了,怎么可能,大家都是学生,关键他也不是她的谁。
她也许是被吓着了,开始对他抱有这种不该也莫名的期望了。嗯,一定是这样,一定是她最近太狂妄了,抄了他的作业不被发现就总觉得自己是他特别的存在一样,其实不就是同学关系嘛!这作业还是偷拿他的来抄,他本人根本不知情,她不过是他的普通同学而已嘛!
对不切实际的对象幻想不切实际的剧情干什么呢?一点也不好玩。
下课铃前五分钟,秋本来到正准备去洗脸的手冢身旁,“手冢同学,我想麻烦你帮我向升学课老师和学生会请假,班主任那边我已经请过了。我今天不舒服……哦不是,我家里有点事。”
手冢:……
不舒服个鬼,一千米跑了四分多钟满分的人能不舒服?
手冢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直直地照入她的眼底,直透她的内心,仿佛要将她的一切都剥开,摊在这毒辣的艳阳下曝晒。此刻她明白了,手冢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并且,并不打算帮她这个忙。
她有点后悔,又有点愤懑。
他知道什么啊,知道自己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吗?那是赤裸裸的骚扰啊,就算她平日里没心没肺,她也是人,也会害怕和不安啊!
“我……找别人吧,不好意思。”秋本转身要走。
面前来的人,却生生将她逼退数步,险些撞在手冢身上。
那个穿着三年级统一运动服的男生仿佛老远就注意到了她,此时每一步都走得十分快,带着骇人的压迫力。他的嘴角挂着不满,尤是看见她身后的手冢国光后更是怒上心头,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来,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力一带,眼神却落在手冢身上,“喂,后辈哟,她还没跟你说吗?她不要你了,现在开始她是我的女朋友。”
秋本惊恐地使劲掰大政的手,却发现他的力气竟然大到她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掰开!
“放开我,谁要做你女朋友!”
大政低头,在她耳旁轻声道:“那网球部今年的经费,一分钱都不会有。”
秋本的眼神落在手冢身上。
中三那年,她明白了手冢是多么的看重网球部。
*
“啊——手冢同学从今天开始请假,班长需要找个人代理,你们现在写一下推荐人选吧。”
上课前十分钟的简短班会里,班主任一句带过的“请假”让秋本下意识往手冢的位置瞥了一眼,那空空如也的位置,竟然有些扎眼。
“啊,没人可抄了啊。”
秋本下意识地喃喃,完全没有注意到班主任就站在她的面前。
“你竟然抄作业?”
秋本:“对不起老师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班主任气笑了:“看来你是天天抄手冢同学的作业啊?跟我来办公室!”
然后挨了一节课的批,并且保证从今以后不再抄作业。
那是自然,不抄手冢的,她就容易把别人错误的答案抄上去。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每一次都刚好抄到错误的答案,结果还不如自己做。
久而久之,手冢的作业,就成了她最大的依靠。
她可以不睡觉赶作业,可以在公车上赶作业,但努力也做不完的部分,她基本只抄手冢的。
前半学期手冢坐在她正后方,她天天趁着收作业的时候偷偷抄手冢的作业。而六月换的座位,他坐在了她的左后方。抄作业的不方便让她难过,但也不是完全抄不了。她之前也想过换人抄,但手冢的答案精简又凝练,她抄的时候只需要画蛇添足加几笔就成了自己的答案,好抄得很。
以前手冢也请过假,但也就是半天一天的,也不频繁,怎么这次就闹这么大,到了连班长的职位都要找人替代了?学生会怎么办?网球部呢?
下了课,她急匆匆地来到学生会办公室,找到社团部存放文件的柜子,随手抽了一叠之前提交的预算书,一边想借口一边往网球部走去。社团部的部长和各大社团来往甚多,网球部那边她也跑过好几趟,甚至之前预算过多上了理事会,那笔钱最终也是她争取下来的。
去跟副部长大石秀一郎套个话应该没问题。
她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了正要上楼的大石。
“秋本同学,正好,我有事要找你。”
秋本若无其事地把预算书藏在身后,笑了笑:“什么事?”
大石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想单独和你说。”
“可以,不过我要先去一趟学生会办公室。”
把预算书放回原位,秋本跟着大石来到网球部。所有人都在训练,但秋本一看就知道,这些人根本心不在焉。
——部长不在了吧。
“秋本同学,是这样的,”大石罕有地支支吾吾:“部长手冢向学校请了一个月的假,实际上——实际上他的归期不定。咱们学校社团方面的规定是如果部长空缺一个月以上就需要重新选择部长,但——”
秋本笑了笑:“你不想换人,是吗?”
大石以为秋本误会自己不想承担责任,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责任我会挑起来!但只是……你也看到了,他不在的社团,仿佛少了主心骨。如果要换部长,即便只是头衔变更,所有的人都会难以接受,包括我在内。所以,部长人选,能不能不换?”
秋本嘿嘿一笑,向他竖起食指:“只要有人能承担责任就可以哦,那个规定防的是那些占用经费的社团而已。”
大石松了口气,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秋本开玩笑地拍拍他的肩膀:“部长的事很多对吧?手冢一走你就累成这个样,看你都老了三岁似的,得亏人家还兼任班长和学生会会长呢。”
她顿了顿。要进入正题了。
“所以他干嘛要请那么久的假?”
大石欲言又止。
秋本想了想,给他下了个套:“其实也不是非了解不可,只不过他这一走,学生会会长搞不好也要重选。我本人倒是不希望换人,但什么也不清楚的话,这个位置肯定保不住。如果会长换了人,那刚刚给你的承诺,我也没把握能兑现。”
其实大石只要仔细想想就能发现秋本说的话都是下的套。
但此刻的大石根本没有心思仔细思考,只是凭着本能相信这个打了三年交道的社团部部长秋本云子。
“他……为了青学的胜利,牺牲了自己的肩膀。”
他把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与她说了。
和外校部长的比赛,赌上未来的一分。秋本以为手冢应该是个更加冷静的人,但这个人,竟会为了网球部的胜利,放弃自己未来走向职业的可能性,用他没有完全康复的手抢夺一分又一分,一球又一球。
这不是傻子吗?手冢怎么可能会是这么傻的……
他不就是那么傻吗!?
她抬头,看了看网球部的成员们。
此时他们正在训练,有的在挥拍,有的在跑步,还有的在对打。
但他们无精打采,似乎对这本该习以为常的生活并不适应,也并不愿意接受。
她想说“没关系的很快就会没事的”去安慰大石。但她发现,话到了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
怎么可能没事呢,怎么可能啊……赌上自己的未来,赌上自己有网球相伴的未来而受的伤,那轻飘飘的一句“很快就会没事”简直就是对手冢的侮辱!
秋本以为自己并不是共情能力很强的人。
但此刻,她觉得空气沉重得快要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明明是别人的社团别人的事,但落到手冢身上,此时此刻的自己竟仿佛跟网球部的成员一般颓然。
“他,很看重网球部,是吗?”
大石毫不犹豫地回答:“是。”
秋本忽然笑吟吟的:“我知道啦,社团部这边我顶着,只要学生会不换届选举就没什么问题。时间不早,我先走了!”
秋本这么说着,人已经回到了班上。
她站在手冢座位旁边,抽屉里塞着今天发下来的改过的作业和新的讲义。他的字迹工整又好看,一看就是个优等生,不像她的狗爬字,一看就知道这个人不爱学习。
“哗啦”一声,班级门被推开。秋本下意识把所有讲义藏在身后,转身正对班级大门。进来的班主任手里还拿着两本笔记本,瞅见她的一瞬仿佛松了一口气,“秋本同学,我记得你跟手冢同学住得很近,你知道他家在哪吗?”
“知道的,老师,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那就好,你能不能每周一次帮我送当周讲义到他家去?他的父母亲自来请假,说是手臂受伤了要去治疗,先请一个月假——他们这个请法,讲义就得按时发给他,但我家跟他家是反方向,根本不方便。秋本同学,你看看你如果方便的话,能从这周起每周都把讲义送到他家去吗?一周一次就好,不会太耽误你的。”
秋本笑着:“我和他家就隔了一站,不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