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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一章 ...

  •   江城子(叹仇谊)

      君享荣寿与天齐。
      卧龙席,裹黄衣。
      一步一行,身后百人集。
      何故怒目叹仇谊。
      客来欺,酒觥啼。
      缱绻旧情,凭忾已成敌。
      园色浅疏不复返,枯树惨,影姿糜。

      夏虽过,虫鸣仍是十分厉害,有些甚至颇为清响。不二摇着蒲扇坐于树下,自带了几分柔黄的光从叶缝儿中泄下来,落了一些在他脸上。他闭了眼惬意地享受着有些温热的风。这些年来,他难得有时候如现在这般什么都不需要去想,只是悠闲地坐着便好。
      特利端着刚熬好的药从屋里出来,见着刺眼的光不禁伸手挡了挡。他走过来,将药碗递给不二:“周助,该喝药了。”
      不二缓缓睁开眼,伸手接过药碗。这汤药的味道,他已闻了该有十多年了罢。
      “小心烫。”
      “恩。”不二抿了一口,确实有些烫了,便将碗放到一旁,眯起眼来看向叶缝儿间逃出来的光,道:“时间过得真慢,这么久了,才到秋初。”
      “慢么。”特利在不二身边坐下来:“我倒是觉得有些快了。总觉得前不久还在下雪,而今却已是落叶的时节了。”
      不二将蒲扇放在于半张脸上,挡住嘴咳了几下:“你看我在此坐了这么长时间,都还未到午时,怎会不慢。”
      “近日可还有咯血?”
      不二闭眼摇头:“每日吃药,好多了。”
      特利深吸口气,笑起来:“明年山里荔枝菊开时,我们一道去看看,我再做些小食。”
      “好啊。”
      “你二人去时,也叫上我可好啊?”汤姆从树后走出来,脸上堆满了笑意。
      特利见到他来,便立刻欣喜地站起来迎了上去:“大哥,几时回来的?”
      “刚到,见你二人在此闲聊,便忍不住过来凑个热闹。对了,此行我给你带了礼物。”说着,他便从怀里拿出一只精致小巧的瓶子递给特利:“我见到它时,就晓得你一定喜欢。如何,大哥眼光可准?”
      “恩,准。”特利接过瓶子当真是喜欢得不得了,翻来覆去得瞧,边瞧边道:“我新做了些药粉,正好需要瓶子。”
      不二见状,立即佯装不乐意地厥起嘴,幽幽叹道:“看来大哥是忘了我这个二弟了。”
      汤姆无奈地叹口气:“怎会,我也给你带回了一份礼物,且是大礼。”
      “是吗,什么样的大礼?”
      “你要找的人,我已经替你找到了。”
      不二坐正了身体,似乎仍有些惊讶,许久后,他才问道:“在何处?”
      “远舜,固棱镇。”
      特利见不二的表情有些沉重,便问:“周助,你还打算报仇?”
      不二将蒲扇放在椅子上站起来,并未回答特利,而是道:“我明日便动身去远舜,你们不用陪着了,药我带一些在身上就好。”
      见不二欲走,特利拉住他蹙起了眉头:“周助,你已经斗不起了。”
      不二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我自有分寸。此行并非去找他,我只是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说完,他便拿开特利的手进了屋子。
      特利只得忧心得望向汤姆,欲从他那里听到些什么。
      果真,汤姆勾起食指在他鼻尖轻刮了下,笑道:“他说不用陪着我们便不陪着了?有哪次出门是让周助一个人去的?”
      特利笑起来:“周助可能会生气哦。”
      “这可由不得他呀,我答应过淑姨要照顾他。”
      “你看他,连药都忘了喝。”特利端起药碗也随着进了屋子。
      圆中落下这个秋的第一片叶,算不上太枯,新添不久的蓝菊却要等到明年才开。宫墙外谁家的狗叫得撕心裂肺,比旸殿上坐着批奏折的人却是听不见。他身边已习惯总是放柄剑才能心安。剑锋虽利,却从未尝过谁的血。倒是竹林里留下的剑痕已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了。如今他已然能飞跃在竹间随心所愿劈开任何一根竹子。
      于一个皇帝而言,这并非坏事,然而于他来说,着也绝非好事。
      最后一份奏折批完,他才喝一口已有些凉的参茶,问黄门:“几时了?”
      黄门躬身:“回陛下,午时了。”
      他拿剑站起来:“朕要去竹林,你不必跟着了。”
      黄们立刻往前了一些,却又不敢走得太深:“陛下,不如先回宫用膳,太后今日特意吩咐奴才,让您到永安宫用午膳。您若是不去,太后怪罪下来,奴才就要受罚了。”
      幸村叹口气,将剑递给黄门:“摆驾永安宫。”
      “是。”黄门又走到殿门口提着嗓子朝外喊:“摆驾永安宫。”
      永安宫内,太后已坐于榻席之上,身旁是某位大臣刚满十六的女儿。这姑娘生得乖巧,凤眼小嘴,低头端坐,太后问她一句,她才答一句。幸村到时,太后正问她可想留在皇宫,她刚娇羞点头,黄门便在殿外喊了声皇上驾到。她便立刻起身跪于榻下,行了稽首礼。
      幸村只晃了一眼未细看她的模样,便向太后行礼。太后道句起来罢,幸村才礼毕坐上榻席。太后随即对那姑娘招招手,她才懦懦回到自己先前坐的地方。宫人们开始上菜,排成排地端上来。这些菜若是仅三人食用无疑是有些多了,幸村瞧了瞧,都是他爱吃的。
      太后拿起筷子夹了块肉放进幸村碗里:“皇上,别成天只顾着习武,瞧你手上,都起了茧。你倒是应该好好考虑子嗣。兴许是孤年纪大了,总觉得这长卿巷里少了分生气,每次在宫里转转,都念着要是有孙儿陪着该多好。”
      幸村还未咽下嘴里的食物,便又夹了一些。
      见他有意不答,太后侧身,问身后的黄门道:“婕妤去了有多长时间了?”
      黄门躬身:“回太后,已有半年了。”
      “原来已经半年了。皇上是否也应该新立婕妤了?”
      幸村笑道:“母后的意思,可是已有人选?”
      太后扶着她身旁的女子:“皇上觉得她如何?”
      幸村终于仔细抬眼看了看坐于自己对面的女子,太后既然提出来,想必心中已是有打算。他自顾自继续用膳,片刻后道:“就按母后的意思办罢。”
      “那好,一切便由孤做主,挑个吉日行大典。”
      女子端起碗放在唇前,稍稍挡住了一些她的笑意。可惜,她的神色却还是被幸村看了个明白。
      幸村又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擦了嘴:“朕已吃好,母后慢用。”他从榻席上站起来,眼看便要走。
      太后停下筷子叫住他:“皇上,膳后不可习武,有伤肠胃。不如你带她去御花园走走,也好使她快些熟悉皇宫内的一切。”
      幸村转头看着她,忽就笑了:“也好,朕便在殿外等候。”
      “怎能让陛下等。”女子一边道一边放下碗筷站起来,向太后行了礼便走到幸村身旁,略有些靠后。
      出了永安宫,幸村便独自上了撵,在撵内看着她,无任何表情。她在撵外局促地站着,也不知这撵皇上许不许她上去。片刻后,幸村终于让黄门将她扶上来。她一时高兴,竟望了按规矩应要道谢。
      撵行了一会儿,幸村突然将她拽进怀里,用力扼住她的下巴,将脸凑近。她也不挣扎,身子更是柔软了许多,红着脸颊闭上了眼。
      幸村冷笑着出了声儿:“以为朕要吻你?”
      女子惊讶地睁开眼,试图推开幸村。只是不知是她力气太小,还是欲擒故纵,推来推去一切都未见成果,反倒让幸村扼得更用力。
      他狭眼笑道:“想做朕的妃子?”
      “陛下,你弄疼我了。”
      “这样便受不了了?你可知道婕妤是如何死的?”
      “民女……不知。”
      幸村放开他,眨眼间竟变得温文有礼,他优雅笑道:“朕赐的毒酒,她当时疼得脸都白了。”
      她一听,便吓得慌了神,跪在幸村面前好似要哭出来:“陛下,民女知错了,不该痴心妄想,只求陛下不要怪罪。”
      “你又何罪之有?”
      “我……”
      幸村撩起幔帘向外看了看,回过头来对她轻轻一笑,道:“御花园到了。”
      “民女,想起家中还有事。”
      “不可,太后既然已经吩咐了,那朕便要做到。如若不然,她会怪朕没有好好待你。走罢,希望你喜欢朕的御花园。”幸村下了撵,向她伸出手,久不见她有过来之意,便继续笑问:“嫌朕手不够干净?”
      女子连连摇头,随即快速挪了过来搭上幸村的手,下了撵。
      此时的御花园已是渐起了桂花香,金色的小花簇满枝头,不需靠近,不需刻意,变闻得花幽香。幸村走上亭子,又令人备了些小果,无酒。他剥一颗葡萄递给她,女子唯诺用双手接过,却不敢食。
      幸村笑道:“怎么,怕朕给你下毒啊?”
      女子摇头,立刻将葡萄塞进嘴里。
      幸村笑了笑,又剥了颗葡萄放进自己嘴里。
      小果吃了只一半,真田便匆匆走来,也不经通报就上了凉亭。他单膝跪下行礼,本欲说什么,但见有位面生的姑娘在便未有开口。
      幸村一伸手,黄门随即递上布巾。他一面擦手一面对女子道:“朕有些事要办,姑娘你可有何打算?不如朕派人送你回家。”
      女子猛地站起来,连连摆手,脸上难掩死里逃生的神情:“不劳烦陛下费心,民女去永安宫向太后辞过行便出宫。”
      “太后有午睡的习惯,你不要去打扰她,径直出宫回家罢。朕就不相送了,可好?”
      “好好,民女告辞。”女子行了礼,慌忙跑出了凉亭,就怕幸村反悔又召她过去。
      幸村看她一眼,放下布巾,道:“起身罢。”
      “谢陛下。”
      “何事?”
      “您让臣找的人,找到了。”
      幸村一愣,问道:“在何处?”
      “固棱镇。”
      “在远舜?”
      “正是。”
      “这次若再非其本人,你的俸禄朕要减半充公。”
      真田不动声色地咬牙。
      幸村见他如此终于忍不住笑了:“朕不过是说笑罢了。明日起程去远舜,就丸井随朕一同前往即可,勿要告诉旁人。”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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