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为陵（YF）》芥末子

43、 第十八章

　　刚走出大牢，桑原便带着许多侍卫将他四人团团围住。甲斐头疼地皱起眉头，这么多人要是一个个杀太麻烦。幸村从牢里走出来，他身旁跟着婕妤。不二见到婕妤微微愣住，尔后便明白过来。婕妤神色淡静，丝毫惧色都未有。
　　甲斐惊道：“婕妤和佐伯兄在一起，怎会被他抓了去？！”
　　“婕妤。”不二刚走过去，幸村身旁的侍卫便有些朝后退了退，只有幸村未动。不二也不看他，而是认真问婕妤：“你可想清楚了？”
　　婕妤点头。
　　“不后悔？”
　　“不后悔。”
　　不二笑起来，道：“我会劝慰佐伯，你无需担心。”
　　“谢谢。”
　　“不用。”不二转身回到那三人身边：“走罢，别让佐伯多等。”
　　“我们不管婕妤了？”
　　“她选择留下，我们便唯有这样。”
　　“可是，幸村绝不会放过她。”
　　汤姆拍上甲斐的肩，向他摇摇头，甲斐这才闭了嘴。汤姆将特利抱于怀中，与甲斐一起在侍卫间杀出条路来。三人纵身一跃借着轻功上了房顶，汤姆与甲斐往前继续跃时，不二只稍转了头，还未看见想见之人时，便纵身追上了前面两人。
　　桑原刚吼了句追欲要动身时，幸村伸出手拦住了身边的侍卫，转身朝后方走。如此一来，你们之间的情意便是断了，此生，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婕妤看了看那方已经没了不二踪迹的房顶，也随着幸村一并走了。她侧头看着幸村后脑，动了动嘴角，不知是否笑了。
　　一路逃出宫门都还算顺利，佐伯牵着四匹马侯宫门旁，垂纱斗笠遮住了他整张脸。见到四人出来这才摘下斗笠，翻身上马。从墙上跳下来的四人也刚好落到马上，不等侍卫追出来便猛往马肚上一夹。
　　佐伯策马与不二并行：“我姐还在宫里。”
　　“她不会来了。”
　　“为何？她去了幸村那里？！”佐伯立刻勒马，掉转了马头便要朝皇宫走。
　　“佐伯！婕妤的心思你该比我们都清楚。”不二也停下来。
　　“可她会死！”
　　“能死在自己心爱之人手里，便是婕妤为自己做的了结。就算你能带她走又如何？她便会如你所愿地活者？”
　　佐伯一咬牙，重新将马头调回来重载了最前面。不二望着身后那条可以通往皇宫的青石路，至此一别，再见时，你我便是不能共存了罢。如此，甚好。
　　逃出城外，甲斐便问不二：“主公，为何不杀了他？”
　　特利接道：“舍不得？”
　　不二想了想，笑道：“现在便杀了他，多无趣。”
　　“当真？”
　　“当真。”
　　皇宫那头，幸村坐在泰祥宫里，命人拿了把大锁锁住了穆弥殿的大门。婕妤跪在殿下，一头未做修饰的青丝绾得十分规矩。她此时倒更像是进宫前的模样，素素净净的打扮。只是一晃，已然过了好些个年头了。
　　宫人端着一盅酒走到她面前，旁边的黄门便倒上一杯递给她。她抬头看着幸村，端起酒一饮而尽。
　　幸村问道：“你可知道，朕赐你的是何物？”
　　婕妤忽然便笑了，扬起嘴角淡淡的一弯弧度：“毒酒。”
　　“有何感受？”
　　“五脏六腑皆有些疼痛。”
　　幸村走下来扶起婕妤，将她抱回榻席。
　　婕妤靠在幸村肩上：“没想到，幸村怀里是如此温暖。”
　　“若有来世，便找户好人家，不要再遇上朕。”
　　“缘分又岂会容得我自己选。若是仍遇上了，希望陛下……不要怪罪。”
　　“谢谢你，直到最后都肯留在朕身边。”
　　“可臣妾……却不是陛下最希……希望陪着陛下的人……”
　　“……”
　　殿外肆无忌惮地下着雪，似乎是这个冬季最厉害的雪，在狂风悲鸣的抽泣声中愈来愈大，将房顶上留有的不二的足迹覆盖得干干净净。这场雪是在帮幸村抹煞不二的痕迹罢，只是效果并非那么如人意。
　　婕妤仍旧是按妃嫔的礼节入葬帝陵，送葬的队伍快要赶上皇后那般壮大。她的墓志铭是幸村亲笔所写，提笔那时，幸村才发现自己对这个女人一无所知。
　　第二日，天空终于放晴，算一算日子，今天该是立春了。幸村特意煮了壶酒，坐在定瀛殿里自斟自饮。喝得有些倦意，靠着案桌便托着脑袋，无意间竟喃出了不二的名字。他惊觉着坐直身子，眼角却扫到榻席角落里有样东西，仔细看了，才看清是不二留下的骨埙。
　　他唤来黄门，指了指那骨埙：“将它进玉池。”
　　黄门拿着骨埙退到殿中：“陛下，扔了可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朕让你扔了！”
　　“是。”
　　幸村起身，理了理袍子，便出了泰祥宫坐着辇车来到比旸殿。
　　骨埙落入湖中时，树枝上融化的雪夜随着一同落入湖中。一个激起了水花，一个只是挡开了涟漪。

　　—赤雪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