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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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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皇帝陛下一只在外久未回宫,这早朝自然比以多往费了些时候。退朝后,观月便将木更津一事告诉了幸村,不过自然保留了关于锦盒中的那封信。
幸村以手掩面打了哈欠,这才道:“你口中所说之人莫非便是淳的父亲?”
“臣觉得不大可能,他的年事应是六旬已过七旬未至。”
“你怀疑他便是与你外祖父一同研制东西那人?”
“就算不是,也与之有关。”
幸村点点头从龙椅上站起来:“你随我一道回泰祥宫罢。”
“臣遵旨。”
用过早膳,特利便问了宫人不二住在何处。宫人抬手指了指长卿巷的方向,他便谢过宫人朝那边走。兴许是宫人们议论的声音不够小,兴许是起了风便顺着风来了,总之特利是听见她们在他身后猜测他可是女扮的男装。
进了长卿巷他转了好一会儿都并未找到宫人们所说泰祥宫,倒是遇上了婕妤夫人与她的宫人,这才让她们带着找到了泰祥宫。
不二半躺在正殿中央倚着案桌手里拿了书册却并未在看,皱了眉头惨白着一张脸。黄门报了声婕妤夫人到,他这才扶了案桌站起来。
不二故意忽视特利只看向婕妤,笑道:“早朝应该已经散了,幸村过些时候应该便会回来。”
“我只是带这位先生来泰祥宫,既然已经带到便不做打扰了。”婕妤说到最后忍不住朝定瀛殿瞄了一眼。
“那我也不便多做挽留。”
走出泰祥宫后,宫人嘟囔了句真是不解风情,她还要说下去却被婕妤瞥了一眼,这才住了口。
婕妤走后不二便又坐下拿了书册。特利走上前从怀里拿出一只小瓷瓶放在不二面前:“喝了它。”
不二看了看瓶子笑道:“这么快便想毒死我?”
“你明知我不会加害你。”
不二拿过瓷瓶取下塞子,若有若无叹口气便仰头一口饮尽。他皱了皱眉:“好苦。”
特利道:“我方才进来就见你气色不好……”
“无碍,不过是……”话还未说完,他便从嘴里涌出一口血,黑的。
特利拽了自己的袖子拭去不二下巴上的血渍:“怎样,可有好受些?”
刚回到泰祥宫的幸村正巧见到这一幕,不二那青白袍子上赫然一片发黑的血迹硬生生刺进他眼里。不二见幸村回来,倒是笑着向他摇了摇手。刚放下瓷瓶,幸村便已来到他面前,一脸紧张。
“你怎吐血了?!”
不二柔和地笑道:“心中一堵,想吐便吐了。”
特利沉口气刚站起来,幸村便坐到不二身边将他揽向自己:“你倒是以为同吐口茶水这般简单?”
不二朝着瓷瓶扬扬下巴:“原本有些不适,喝了特利给的东西吐了血便好多了。”
观月走来拿起案桌上的瓷瓶闻了闻,问特利道:“这里面原本装的什么?”
“解毒药。”
幸村听了大吃一惊:“解毒药?!不二你几时中的毒?”
不二笑笑:“不记得了。”
特利开口解释:“就在幸村你去冷箐谷谷底那日,如今毒已解得差不多,你不用担心。”
幸村伸手去擦不二的下巴:“你怎都不告诉我,现在可还有何不适?”
不二笑着摇摇头,却拿眼瞥了特利。
“这血的味道,怎会有些香甜?”
“可是这个?”不二边说边从怀里拿出一只囊打开。
幸村往里看了看:“这是……苾饴树叶?!”
不二点头:“不错,我未能同你们一起进到谷底目睹苾饴树不免有些可惜,便托娓本摘了些叶子回来。”
一听娓本,幸村的眉便立刻动了动:“托我不是更方便些,又何须劳烦久弟。”
观月绕着鬓发笑道:“这树叶难道不是托仁王将军摘的吗?如果我没听错的话。”
不二故意重重叹口气:“你真无趣。”
见不二与幸村看彼此的眼神愈发暧昧,特利便忍不住咳了一声,而后故意以调侃的语气笑道:“观月太医,此情此景你我是否应该回避一下,以免坏了气氛。”
观月听得不大明白:“回避?这又是为何?”
特利学着不二的模样叹口气:“你真无趣。”
观月有些不悦:“二位先生可都是在故意戏弄我?”
“好了好了,谁都不需要回避。本来同观月一起回泰祥宫是想让不二也一道去趟观月府,却没想到不二你竟中了毒。”
“我已无碍。只是去观月府做何?”
“观月,还是你来讲。”
“是。”观月便又将木更津一事讲了一遍,这一遍就不如第一遍那般起劲。
特利听后道:“为何太医这般肯定他便是与你太祖父一同制药之人?”
“我不过是觉得有些蹊跷。我也问过了,只是他与外祖母都缄口不言。”
幸村放开不二:“你好生休息,我去去便回。”
“嗯。”
“不知我是否能去。”特利笑道:“倘若他真是当年的制药之人,我倒是想见见。”
“也好,兴许以你多人之力真能做出解药,便不用大开杀戒了。”
特利看一眼幸村,笑笑。
三人出了宫门又走了一会儿,不久便到了观月的府邸。大门大开,门里左右各站了一名下人,观月领着二人进到大堂,便让舍人去请老夫人与木更津出来。热茶还未端上,木更津便先来了,见到观月倒是行了礼。
观月道:“这是当今陛下。”
木更津这才向幸村行了稽首礼:“皇上万岁万岁万……”
不等木更津万岁呼完幸村便上前将他扶起,道:“不用呼了,这世上谁又能真的活到万岁。”
木更津一愣,他还从未听说哪朝哪代的皇帝竟是如此的。
“陛下果然是非同凡人。”老夫人边说边进了堂子,朝着幸村一行礼。
幸村上去扶住:“老夫人不必多礼。”
“陛下请上坐。”
“请。”
幸村刚坐稳,不二竟背了手晃晃悠悠跨进门槛:“这里好热闹。”
他换件袍子,洗了脸重新束过发,已再无先前那副病怏之态,言语容貌间倒显了几分神清气爽。他笑盈盈走进大堂,最后毫不客气地在幸村身旁坐下。
“我不是让你好生休息,怎跑这儿来了?”
“你只说让我休息,并未说让我在何处休息,所以我便来了。”不二摸了摸屁股底下的席塌:“嗯,这席塌手工不错。”
幸村笑道:“来了也好,我本也打算让你一并过来。”
“那此刻岂不刚好称了你的心意?”
特利干咳了两声,心道这两人真是不避讳。他对木更津道:“听闻老先生是从中敬来的?”
老夫人与木更津都是一怔,互相看了看。
舍人端来茶水,一一放在诸位旁坐的案桌上便又退下。老夫人借着饮茶的举动瞪了观月一眼,那意思正是责怪他将此事禀告了陛下。观月装作未看见闭了眼只顾着品茶香。
见木更津并未接话,堂上只剩各自饮茶的声音微微传来,不二倒是先开了口:“中敬山秀水灵,树木花草再如何也应是不足为奇。”
“比起中敬,远舜的景致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至于齐孝,虽无怡人景致,也许比顺宜还要富裕几分。”幸村接过不二的话头,弄得老夫人与木更津有些不知所以。
不二想了想,道:“若是有机会还定是要去远舜看看,不如让梶本做东家可好?”
幸村戏谑笑了道:“好啊,待我退位以后,你想去哪儿便陪你去哪儿。”
不二不经意瞥了一眼特利:“只怕我没这么好的命。”
“岂会。”
“只是我不明白,为何这才入秋未深,竟就开了桃花?莫非是妖魔鬼怪作祟?”
幸村也皱了眉头一脸深思:“听你这般一说,我也觉得有些诡异。”
木更津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世间何来这么多妖魔鬼怪,不过是受条件影响罢了。”
幸村故作惊讶:“噢?不知是怎样的条件?”
“桃花洞之中总是比外面冷的早也热得……”木更津突然一愣,见了幸村与不二唇边萦绕的浅浅笑意才终于明白过来,先前二人说的那些不着边际的话正是想套他。他叹口气继续道:“不错,老朽的确是当年跟随观月将军一起的副将。”
“既然你身为副将,那你也定是知道当年与平正将军一起研制东西之人。那人是谁?”
老夫人终于坐不住站起来:“陛下……”
幸村抬手示意她住嘴,继而又眯眼笑道:“朕问的是木更津老先生,老夫人还是不要插嘴的好。回答朕,那人是谁?”
“若陛下今日来只是想问当年之事,老朽不知。”
“跪下!”
木更津离了席塌利落跪在幸村面前,一席人连幸村自己都有些错愕了,观月更是洒了杯中茶猛然站起来。幸村侧头去便就看见不二一张笑脸盈盈,竟还故作意外的咦了一声。
幸村无奈笑笑,顺着不二那句厉声的跪下对木更津道:“起身罢,既然你不知朕也不好一再追问下去。不过有一事朕倒是十分好奇。”
“陛下请讲。”
“依你的年庚看来,已是儿孙满堂了罢?”
“只可惜老朽福薄,早已儿孙不再。”
特利道:“听老先生这般说,定是有子之人。莫非他们遇上了不测?”
木更津只是喝了一大口茶,而后道了句这都是报应。
不二似乎想起了什么,便问幸村道:“我记得淳与亮也是姓作木更津?”
幸村瞥着木更津对不二笑着点点头:“不错。”
木更津的浑身一颤,便尽收幸村与不二眼底。二人故意装作未看见,而是举了茶杯轻轻碰了碰。观月叹口气在心底暗道,不过是喝茶而已何必碰杯,又不是饮酒。
木更津长吸了气平定了心,这才道:“陛下所说的淳与亮……是……”
幸村冲不二眨眨眼,一副大鱼上钩的模样笑道:“朕刚到中敬便遭人绑架,幸得这兄弟二人相救,只后来又出了一些事,他们兄弟二人已经……”幸村又故意卖了个关子:“总而言之,朕与他们颇有些渊源。”
“他们兄弟二人已经怎了?”
不二笑道:“怎么,你们认识?”
“……不认识,只是好奇而已。”
幸村与不二相视一眼笑着站起来,幸村道:“朕已出宫多时,就不便打扰了。”说罢又转头对不二道:“午膳可有何想吃的东西?”
不二扣了下巴想想:“阳春面。”
“那好,用完午膳再回宫。”
听这二人似乎已有了要走的意思,观月立刻站了起来:“陛下……”
幸村笑道:“有事观月太医可进宫见朕。”
老夫人弯下身子:“恭送陛下。”
三人刚走到门口还未抬脚跨出去,老夫人便一声惊叫跌坐在地上。观月慌忙上前扶起她,她却如见了鬼魅般惊恐向后退,手指着地上不知谁刚才落下的一只步遥。三人回头见状都是一脸莫名,继而不二便看见地上的步遥,愣了一愣,下意识动了动手指。
木更津捡起步遥看了看,也大吃一惊:“这步遥……二小姐?!”
老夫人缩在观月怀里不停哆嗦:“她回来了,她回来了,她回来找我报仇了,哈哈哈,我不怕你,我不拍你。”
老夫人推开观月往大堂外走,双目无神只喃着我不怕你。观月追上前欲扶她也被她甩手挣扎开来。
幸村较有兴致笑道:“可否借朕一看这只步遥。”
木更津将步遥递给幸村后,走到特利面前问道:“我先前见这只步遥是从大人身上落下来的。”
特利笑道:“这步遥是我昨日在宫中捡的。”
“不可能!”
幸村看完步遥后便给了不二,他道:“为何不可能?这步遥应是赐给皇后之物,在宫中捡得本是寻常不过。”
“皇后?”木更津疑惑皱了皱眉:“这是当今皇后之物?”
幸村摇头:“不是,不过这步遥上的夜明珠数量确实是皇后才有资格佩戴。”
“这只步遥是别人送给我母亲的。”不二道:“兴许是我没注意,才会落下。”
“你母亲?应该是二小姐送的罢”
“看来我们还不能急着走。”说罢幸村便又坐回了席塌,还拍拍身旁的位置让不二也坐下。
木更津重重叹了口气,他明白就算今日不说,他们早晚也会知道。他也回了先前坐过的席塌缓缓道来:“三十年前,观月将军还只是朝中一名副将,并娶进两位夫人,大夫人是他姨母之女,而二夫人才是他这一生挚爱。那时中敬有个名叫琏漯村地方,村里发生暴乱并上报了朝廷。朝廷以为只是村民不满赋税,便只派了观月将军带队的一小批人马过去平定,自然,我也在其中。可是我们到了之后才发现村民所谓的暴乱其实是吃了一种名叫苾饴果的东西而中了毒,于是我们很快上报朝廷。由于服食苾饴果之人,皮肤会变得犹如盾牌般坚硬,且力大无比。所以不久之后从朝廷那里得到的答复却是让我们对外称琏漯村之人病于瘟疫死于瘟疫,并留在中敬将苾饴果练成一种大补药。还封了观月将军为平正大将军,我也升做副将。五年后,我们终于制出一种药派人送回朝廷,以为终于能回顺宜与家人团聚,岂料陛下却要我们找些人来试药。于是我们将药给了竑炁村的村民。”
“当年竑炁村的村民就是如今的妖孽?”幸村心中沉得厉害,他终于明白为何妖孽个个都想毁了立海。
“不错。我们将苾饴丸混在肉里告诉村民这是朝廷赐宴,没想到那些村民竟毫不怀疑。可三日后再见到村民痛苦的样子,将军与我便决定躲在中敬并毁了苾饴丸调制解药来救他们,于是将一家老小都接了过来。也许是报应,二夫人与二小姐竟都误食了苾饴丸,二夫人三年之后病故,二小姐也在那时失了踪影,许久之后倒是回来过一次,这步遥就那时见过。只是为多久二小姐便又走了,后来听将军说她死在了顺宜。大概过了有七年罢,我们终于调制出一种可以减缓苾饴丸毒性的药,本想尽快找到竑炁村余留的村民替他们解毒,却没料到人还未找就被我孙儿偷吃了。我儿子儿媳以为他们吃的是苾饴丸,便瞒着我将他们放进了河里。我们只好凭着经验再次做了解药,而这次将军亲身试药,最终落得中毒身亡的下场。这都是报应啊报应。”
听完整件事,大堂上便死一般沉寂,各自都怀着复杂心思在脑中臆想竑炁村村民服下苾饴丸后那情景。定是毒死了很多人罢,幸村这般想。
每每想起这件事,木更津的脑子里便印着两个影子,深深的挥之不去。那是对母女,吃下苾饴丸后都开始长起青鳞,于是母亲狠狠掐死了女儿引火自尽。那是怎样的一种绝望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啊,那女子死前充满怨气的一眼,木更津这一辈子都忘不掉。
不二慢慢呼了气,听着有几分像是在哀叹;“你的孙子便是淳与亮罢。”
木更津愣了愣,尔后勉强笑了笑,道:“看来他们还活着。”
特利道:“只有淳活着,亮已经死了。当年只有淳一人偷吃了解药。”
“是吗,淳他……还好罢?没想到他竟能活下来。”
“老先生自己回去看罢,他现在应该已经去了瑜城。对了,我也是名医师,不知老先生可否告知解药的配方?”
木更津摇摇头:“早就烧了。解毒之药本身便是毒药,解了苾饴丸的毒,也会中解药的毒。”
不二问道:“当真无救?”
“我也不知,或许有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