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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Chapter 22 黑骑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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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艾荷回到她的住所,刚踏进门口就听见楼上传来蓓拉蒂的尖叫。尤特拉想冲上二楼,艾荷回想起什么,抬手拦住他,头疼地解释:“别紧张,可能是碰到那个老家伙摆放的盒子了。”
“你肯回来了?”衣装庄严的老人坐在客厅一角的摇椅里,白眉毛幽怨地挤作一团,手摆弄查看星象图的蓝水晶。艾荷挺起胸脯,不耐烦地揉着酸痛的额角:“纳恩斯老爹,你能不能把那些无聊的玩意扔出去?”
“扔出去?它们会给你招来好运气。”纳恩斯生气地吹了一下胡子。
“什么好运气,我的实力就是运气!”艾荷抱臂不以为然。
“不是我每次悄悄按照星象摆放莫多拉虫的位置,你一路执行任务会有那么顺利?”固执的老头缩缩脖子赌气道。
“我不知道那东西除了让人出一身疹子外,还有什么能耐。”艾荷不甘示弱地顶回去。
“你是在侮辱我堂堂迪兰首席星象师的能力?”耍脾气的老人提高音量,手杖重重敲在地上。
艾荷极快地眯起眼睛,嘴角抽搐,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扔掉那虫子跟质疑你的能力有什么关系啊?!”
“星象师…”是不是类似弥塞王宫的占卜者?尤特拉猜想。
这时,纳恩斯像是受到刺激一样,激动地咳嗽了一声:“咳!别拿我跟帕兰博姆的蠢驴相提并论!”
“唔,注意,大陆魔法使的三大分支之一,钻研万物运行规律的星象师,比其它分支的魔法师更擅长读心。”艾荷挖耳朵轻描淡写地低声介绍,“在他面前,什么秘密都不是秘密…”
“……”尤特拉下意识自觉后退了几步。本来他对会读心术的人不怎么排斥,可现在不行…
但晚了,纳恩斯藏在白眉毛里的奸诈小眼早就注意他了,蓝发小鬼的内心相当紧闭,只能窥探到浅显的情绪波动。这样的事例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经验丰富的纳恩斯不动声色地施放读心咒:“你是尤特拉,传说中的英雄诺兰?”
“我不是。”尤特拉摇头,那个叫诺兰的英雄与自己压根毫无关系。
察觉到魔法脉动,艾荷责备地瞪了纳恩斯一眼:“纳恩斯老爹,诺兰已经死了,这个家伙只是长得比较像诺兰罢了。”言下之意,纳恩斯此举多余了。
唔,看不到,还是没得到什么有趣的故事,除了知道他和刚才那个毛躁的小女孩是一起长大的外,没什么特别的。罢了,小鬼的内心,你期望看见什么精彩?即便可能是那位伟大英雄的……现在也实在是太嫩了……
纳恩斯面无表情地收回魔法。
“好了,我们先去休息了。你也别捣弄你那些地图了,好好养神,今晚为我祈祷别遇见卡尔萨沙漠里的风兽伽拉德娜。”艾荷推着尤特拉的肩膀,其实是想看看楼上的情况。毕竟莫多拉虫子刺鼻的毒液会让人昏迷的同时味觉与嗅觉丧失几天——安诺这时候应该在为他们处理毒液——正是家里有这样令人信赖的管家,自己才会放心地与老头子闲谈哪。
“哼,会遇见那样的圣兽简直是奇迹。”纳恩斯半阖眼没好气地说,“…若是真撞到的话自求多福吧,我的祈祷是没用的。”
百年前的神狱之战后,十三圣兽完全失去了自我,不是陷入沉睡就是肆无忌惮的破坏,风兽伽拉德娜属于后者。她的破坏出于绝望与悲伤……居住在卡达拉的居民们都听说过这只疯狂的圣兽吃人的消息,尽管它更多吞噬的是徘徊在沙漠里的魔物。伽拉德娜无差别的攻击,令这里的人们对它充满恐惧。
艾荷没有去特意找它,所以至今也没遇见它。
“伽拉德娜是不是传说中女神的十三圣兽之一?”
走上通往二楼的石梯,尤特拉忽然问道,让艾荷有些莫名其妙:“恩,怎么了?”
“我听蓓拉蒂的爷爷说过,”尤特拉直视艾荷,“它们在等待女神苏醒。”
艾荷撩了撩耳边的黑发,点头笑道:“是啊,那些家伙的神经就是这么纤细。非要亲眼见到女神才会停止发疯和自虐。”说到这里,艾荷露出一种怀念的柔和目光,定视面前的尤特拉:“所以我庆幸我是人类,人类懂得什么才是最完美的信念,这样的信念能给他们无穷无尽的力量。”
“最完美的信念?”
“人类懂得对自己的信念质疑,而它们却不这么做——不会对信念抱持怀疑,也不曾对信念犹豫,所以会变成它们致命的弱点。换句话来说,这就是钻牛角尖。”
“不,这是…忠诚。”尤特拉没来由地感到一丝忧郁,轻声反驳,心底仿若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清晰。
“没错,忠诚,”艾荷严厉地往尤特拉头上敲了一下,力度不轻,“忠诚得像个傻瓜!”
疼痛使尤特拉不爽地怒瞪艾荷,他发现这个刚见面没有半天的女人有喜欢敲他的脑袋的习惯。
当见到昏迷的蓓拉蒂和格南迦,安诺为难地望向尤特拉和自己的主人,懊恼地弯腰道歉:“我、我已经阻止他们了,可是……”
“不用说,我知道…”艾荷踢开脚边断成两截的黑色肥虫,瞥了一眼格南迦掉落的斧头,黑色的金属斧面还挂有莫多拉虫的血液,估计是为了保护这个金发小女孩,情急之下用了斧子。话说,这武器还真眼熟……
艾荷弯身仔细打量了一番,恍然大悟地颔首,嘴角一抹会意的微笑。
尤特拉蹲下来查看他们的情况。蓓拉蒂倒在格南迦旁边,被惊吓而显苍白的脸颊沾有紫红色的液体,尤特拉扶起蓓拉蒂的肩,用手擦掉恶心刺鼻的东西,唤她醒来:“喂,蓓拉蒂!…”
“喂,别碰它啊!”艾荷说迟了,眼看尤特拉目光迷离地栽倒在蓓拉蒂身边,昏睡过去。
“算啦,就当是战前的休整吧。”艾荷摊肩摇头,和安诺一起把他们背到各自的房间里。
在黑骑兵的军营里,狄莱娅坐在埃尔撒办军务的桌旁,一面阅读近日军营里的密令文件,一面等帐外的士兵通报沙漠之狼苏醒的消息。
站在军帐外表面守岗实则监视的士兵们都谨慎关注这位新来长官的一举一动。经过之前那惊心动魄的情景,士兵们多少对她有些畏惧,当然更多的还是警惕。
他们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弥塞代表光明的第一女剑士来到黒骑队任职的原因。
象征光明的白骑队长被降职成了见不得光的黒骑队长,这其中不论是什么缘由,她绝不值得同情。在这里只有时刻准备屈辱死去的觉悟,才能支撑那点可怜的精神不至于崩溃。
【死是解脱,因自己的痛苦而解脱,不如为了别人的幸福坚持,即使没有鲜花和赞颂那也是一种荣耀。】
虚伪的荣耀,黑骑队的士兵从不相信……
埃尔撒睁开眼醒了很久,疲惫地躺在床上。塞顿队长说过的那些从不被他放心上的话,记忆深刻得彷如昨日。
果然从弥塞被洗脑来的长官都喜欢用这一套来洗脑下属吗?
他一边冷笑着想,一边命令身边的士兵不要去通报那个女人他醒来的消息。体内仿佛残留冰雪魔法浸淫全身的无情冷酷,这临界死亡的温度令他感知了她的杀念,他几乎以为身体的知觉会永远定格在极度的寒冰里。以前跟着塞顿队长征战,濒死面对强大的敌人也从未有过的胆颤,反而在见到这个女人的剑刃后变得清晰了。
放在暖和毛毯上的双手瑟瑟发抖,埃尔撒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塞顿死前的回忆,一遍一遍,直到所有感情全部淹没在记忆的深红中,使他忘记手的颤抖——这双挖出塞顿心脏的手。是的,杀掉自己的长官,比自杀更为屈辱。然而现在也必须抱着这样的屈辱苟活,直到屈辱地死去……
“埃尔撒老大…”
一名士兵慌张地跑进军帐,帐幕外撩进的寒意刺醒了埃尔撒。埃尔撒沉浸惆怅的思绪中来不及回神,语气里有被打扰的不悦:“吵什么?”把双手放进毯子里,他翻身背对那位士兵,不想被别人看到脸上来不及收回的负面情绪。
“那、那…”士兵还未道出,军帐幕布又被人掀开,若不是有细微的布料摩擦声,悄然的脚步难以让人察觉她的存在。埃尔撒清楚来人是谁,闭眼佯装入睡。
一只冰冷的手覆上埃尔撒的前额,掌心发出的魔法光芒正如这轻抚的力度一般柔和。这并没有带给埃尔撒舒适感。相反,一种莫名的危机让埃尔撒迅速翻身离开她的手,退到了帐篷的另一边,抽出短剑,指向面前这位黑色盔甲的银发女人。
狄莱娅见对方如此戒备,并不意外。她收回悬在床上方的手,魔法光芒渐渐褪去:“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埃尔撒从狄莱娅的眼中看到了疑惑,他不打算亲自说出这在黒骑队中不算秘密的秘密:“…这是生活在光明的你不会明白的。”
“黑骑的士兵生于黑暗,他们的血液被黑暗诅咒,因此会变成堕落的迷失者。”狄莱娅平缓叙述,不带一分情感,“被黑暗赋予力量的同时,将以灵魂为代价,鞭策自己走向毁灭。”
“那又怎样?白骑队长用不着担心会跟我们一样。”埃尔撒冷哼一声,手里的短剑没有放下,“诅咒是不会传染的。”
“上一次战役中,是否是你的发作期…”这一问犹如雷霆贯耳般撼动了埃尔撒深藏内心的灰暗。觉察狄莱娅冷漠的目光停留在他右胸未痊愈的伤口上,埃尔撒神经紧绷,抬手把旁边的木椅抛翻在地。他不能开口承认,一旦听见自己发颤的声音,他用理智筑起的坚强就会全数耗尽。
狄莱娅叹了口气,抱起手臂走近埃尔撒:“或许我们该谈谈。”
“简直是笑话!”埃尔撒额角的青筋鼓起,后退几步,与狄莱娅保持距离,“你没资格和我谈判!”
“资格…”狄莱娅意味深长地重复这个词语,侧脸将情绪隐藏在逆光的阴影中,微白的嘴唇反问,“将你的心脏捏碎在手里的资格?”
这时,塞顿队长沾满血液的脸出现在埃尔撒的脑海,他记得,那位可敬的人胸腔里轻颤的炽热…
“你!…”牵扯到记忆的痛苦,埃尔撒怒气涌入胸口,眼睛充血,面部扭曲,像是即将发疯的人,嘴里的牙齿显露骇人的尖锐,握着短剑的手肌肉膨胀,突出的血管清晰地显现不规律的跳动,指尖伸长的利爪犹如钢铁般坚硬锋利。短剑难以承受来自利爪的压迫,弯曲成了废铁。埃尔撒跪倒在地,抓扯头皮,喉咙里发出不似人类的痛嚎。
预见即将面临的杀戮,那名士兵毫不犹豫地退到军帐外,唤来几名同伴,麻木地举起武器地指向他们的头儿。沉着的呼吸,坚决的表情,也掩饰不了盔甲轻微的颤抖。
狄莱娅注目变为怪物的沙漠之狼,眼里蔚蓝仍旧波澜不惊。
“我……杀了你!!”埃尔撒用利爪撕扯自己的血肉,想让疼痛分散变成恶魔的冲动。右胸的结痂再次受创,深深的伤口几乎能看到筋肉,喷涌的血腥唤醒了怪物嗜血的本能。视野变为血红,让他看不见周围的一切,心脏诱人的鼓动逼迫他向它们伸手,可在紧张紊乱的旋律中,却有一支跳动极为平缓的音律,丝毫不为恐惧迷惑。他恍惚地把注意力转向了这颗离他最近的心脏,迷失自我的痛苦全化作对血的饥渴。
一道雷电般迅猛的银光闪过沙漠之狼的眼,冲破了血色的视野。当血色褪去,能够看清眼前时,那血红中遗留的银白变成了一把利剑,停于他的眉间,冰冷的寒气几乎冻结了全身的血液。
士兵们没看清狄莱娅出剑的动作,仅是一瞬间,利刃出鞘,埃尔撒被击翻在地。
剑尖刺入了埃尔撒的额头,黑红的血顺着脸滑落直到耳边。动弹不能的埃尔撒不甘心自己就这么被杀掉。可当这把剑指着他时,他竟感到一阵释然。
他闭上眼,等待寒冷贯穿头颅。
“这样的解脱,还太早。”清冷的女音未落,额上的寒意已散。
埃尔撒睁开眼,见银发女人利落漂亮地甩掉剑上的黑血,转身离开军帐。外面投入的夕光在帐幕垂下的刹那被暗色吞没,暖意犹存。埃尔撒仰躺在地,还未适应手脚恢复温度的知觉,失血的眩晕便袭击了他。
走出军帐的狄莱娅抬头远眺西斜在美塞奥娜山脉边缘的落阳,干燥的风迎面吹来,伴着沙漠白昼的最后一分温暖。
夜空集聚低温的黑暗,逐渐抹去地平线上的金黄。
狄莱娅迈步朝不远处的军务帐走去,想把剩下的文件读完。靠近帐篷,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掠过鼻腔,她在帐篷口站定,一只利爪帐内冲出,像是感知到猎物存在,向她迅猛袭来。
只是那一刹那,攻击的爪子被剑身格挡,狄莱娅近距端详这突然出现的怪物。
撑破黑骑兵盔甲的肌肉刺目鲜红,黑红的脉络收缩舒展,锐爪滴落的粘稠液体溅到狄莱娅的脸旁。狄莱娅判断出,这只怪物是狂化后的黑骑士兵,而且是最初阶段——他是幸运的,没有狂化到埃尔撒那样的程度。
引起黑骑兵狂化的情况,除了情绪失控与致命伤外,还来自诅咒的引导。
这位士兵的狂化受到了诅咒影响。通过接触,狄莱娅能够感知残留在他体内的魔法痕迹,这种操纵方式类似于斯堪底娜拉灵能者的傀儡术,但不能确定咒术来源的媒介。
狄莱娅凝神尝试寻找咒术媒介,躲过怪物的袭击,手刀劈向它的后颈。短短几秒钟,狂化状态的士兵被击昏了。
附近巡逻的黑骑兵听见轻微异常的动静,赶来查探。发现晕倒在地的狂化士兵,立马召集人手做好搏杀的准备。狂化后的士兵,力量与体型都会发生恐怖的变化,若不拼上一支队伍,恐怕难以制服。
领头的巡逻队长想上前叫狄莱娅离开,毕竟这是黑骑兵内部不能避免的事故。即便对这名新来的长官没有好感,也不希望见到无关的人被狂化后的战友干掉。
而在巡逻队长离狄莱娅只有几步的时候,帐篷里又冲出两个狂化士兵,他们抓扯喉咙向狄莱娅咆哮,似乎只针对她一人。
巡逻队长被这惊骇一幕震住了,来不及呼喊其他的黑骑士兵上前攻击,下一秒,命令就僵持在嘴边,连同惊异硬生生地吞进肚子里。
绝对的实力压制。仅仅在狂化战士接近银发女人时,双方悬殊,一目了然。狄莱娅顺势按住一名狂化战士的脑袋,重重击向地面。另一名狂化抓扯她的臂膀,却反被擒牢,扭断了手臂。狄莱娅绕到身后用膝盖重创它的后背,狂化战士完全丧失反抗之力,顺从跪倒双膝。
应对狂化战士的从容与镇静,令黑骑队的士兵对她的印象又深刻了几分。
可狄莱娅并没停止动作,抬手诵念束缚咒,雪白光芒在指尖凝结,几条蓝光游进帐篷,一声怪异的尖叫使周围的人再次警惕起来。
狄莱娅见手下打倒的狂化战士恢复,把注意力集中到帐篷里的生物。从叫声判断,应是属于精灵族。
揭开帐幕,一只黑褐色的小东西蜷缩在散落的文件里,两只黝黑的核桃眼躲在耷拉的长耳后流泪,枯瘦的双手环抱胸前不知所措地颤抖。随狄莱娅进入帐篷的士兵们打量它,奇怪之余还有些许怒气,这位不速之客出现在这儿简直是对军营防卫的侮辱。有的士兵拔出剑想冲上前砍掉它的脑袋。
“等等…”狄莱娅抬手示意他们别动,对趴在地上的精灵问道,“你是地精灵坎诺德阿尼的后裔,为什么会在这里?”
“别、别、杀我…”地精灵无助抽泣,挪动身体尽量远离他们,“我、我是被他们带到这…”
“哼!!”上过几次前线的巡逻队长走前一步,铁青着脸怒喝,“谁不知道你是比特里身边见风使舵的狗?在战场上我们可打过不少照面,现在乖乖就擒吧!”
比特里,婆罗姆军团中以英勇善战出名的狮骑军团首领。狄莱娅征战在马格尼蓝,时常能听到手下的士兵谈起关于他的光辉事迹。五年前攻下迪兰附属国苏斯,解开了地之精灵王守护在地下墓宫的精灵石封印,成为被地精灵承认的契约之王。还是唯一一位在卡尔萨沙漠见过风兽伽拉德娜活下来的人。他在军队中的声誉超过了婆罗姆第一军团团长穆纳多。
狄莱娅边把剑收回鞘,边走近精灵。地精灵不敢抬头,双手死死遮掩胸口,像在藏匿什么东西,嘴也不停地嘀咕听不懂的咒语。帐篷里的黑骑兵不约而同地感到头晕脑胀,体内狂化的血液慢慢升温。可银发女人仍然不受影响,靠近的脚步安静得可怕。
它想动用地精灵的法术逃跑,从自身□□内长出的银白丝线束缚了它的行动。
“藏在里面,难怪无法查出来源…”狄莱娅动了一下手指,银白丝线像操纵木偶一样,展开地精灵的双臂。黑色光晕在它锁骨的位置闪烁,魔法来源非常确定了。
将媒介建立在活的生命体上,是非常残忍的咒术。镶在□□里的咒法宝石以蚕食灵魂能量进行诅咒,这意味着,当任务完成后,它会因诅咒的反噬死去。
“你的主人是谁?”狄莱娅俯身查看它胸前的咒法媒介,毫无情感的问。
地精灵害怕地忘记说话,呆呆地瞪着狄莱娅,直到狄莱娅拔出匕首抵到它的胸前……
“我、我、我说。”感受到那尖锐的冰凉,地精灵连忙开口,“能够使唤我们地精灵的人只有比特里,他是我们地精灵的王…”
“比特里,你确定所说的主人是比特里。”狄莱娅顿了顿语气,吐出那个让她无时不刻挂念在刀刃上的名字,“…而不是灵能者奥尔莎拉特?”
地精灵的黑瞳孔夸张收缩,几乎失控地喊出来:“你!你……”
狄莱娅施加匕首上的力度加大,刃尖正是散发黑色光晕的位置:“你会因谎言,丢掉性命。”
体内的宝石受到外力挤压,摩擦肌骨,灼烧一般疼痛,地精灵无法克服心底的恐惧,全部坦白:“我不知道!尊敬的大人,这玩意让我很难受,但主人命令我不许拿掉它,他叫我来这里用它杀掉您。他说您是黑骑兵,也会拥有黑骑兵的弱点,他想杀掉您。”
“……”黑骑兵们相互对视,他们意识到这句话背后暗藏的爆炸性:光明的白骑队长官拥有黑骑兵的弱点,这根本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讽刺。
“他的目标只是我?”狄莱娅不在意黑骑兵投来的目光,继续道。
“不、还有…还有你们雇佣来的佣兵团,我的主人认为他们非常碍眼,特别是那个黑发的女人。我的主人决定今夜亲自伏击他们……”
只见地精灵胸口绽放出血花,一块沾血的黑色宝石落到地面。清脆的一声过后,宝石裂成几块融化,被地面的沙土吸收了。
狄莱娅把匕首放到一边,扶起痛晕过去的地精灵。巡逻队长叫人帮狄莱娅捆绑这自己送上门的敌人,没想到会被狄莱娅出言阻挡。
“威胁士兵的咒法已消除,没必要为难它。”这位曾经的白骑队长说出让黑骑士兵费解的话。巡逻队长十分瞧不起敌营的叛徒,坚持摇头:“如此爽快出卖掉自己主人的叛徒,应该立即绞杀!”
“如果它是人类,我会同意你的做法。”狄莱娅站直身,面对巡逻队长,“精灵们有自己的规则,不可用人类的判断约束它。”
只是偶然卷入人类战争的低等精灵族,弱小坚韧到为了生存完全没有忠诚可言。它们的信念就是活下去,任何屈辱与痛苦都无法扼杀它们呼吸的欲望。
仅这一点,自甘堕落的黑骑队士兵就比不上。
对死亡的渴望大过生存,是绝望的极端。
“长官,它是在我们的地盘上,既然进入了我们的管辖范围,那么就该遵从我们的游戏规则。”黑骑士兵中有人愤愤道,钢甲护手将剑重重插入地面,“不论精灵还是怪物,都该如此!”
“你们想说规则是由强者定下的?”狄莱娅把精灵交给得到消息匆忙跑进帐篷的军营药师。药师见受伤的不是黑骑士兵,而是一只不知哪来的弱小精灵,不禁有些惊诧。他用手推了推快滑到鼻梁下的圆框眼镜,像看到什么罕见的东西一样地盯着银发女人。
狄莱娅捡回地上的匕首,收到刀鞘里,穿过聚集的黑骑士兵走出军帐。
烈风席卷荒漠的哀啸,从远方铺天袭近。军服的下摆翩翩扬拂,不同于往日的素白军装,黑骑军装的纯黑,犹如容纳星河的夜幕,静谧且又藏匿着压抑的柔和。
“作为强者,保护弱者是理所应当的事。所谓规则,也应是强者为保护弱者建立的。”狄莱娅收紧黑铁护手的环扣,朝游荡在不远处的雷霆打了个手势,对身后的黑骑士兵们说,“若运用规则的目的是为了弱肉强食,那么它的制定,也就毫无意义。”
雷霆四条腿不停地踱到狄莱娅身边,俯下头任她的手抚摸自己。它当然知道,主人召它过来是为了出门,至于去什么地方,它漠不关心。狄莱娅上马,叫雷霆往军营外走。
“你要去什么地方?”见银发女人似乎想要离开,巡逻队长抽身挡在马前,头儿吩咐过,要盯紧这个女人。
雷霆高举前蹄想要踩死这个不知好歹的蠢货,狄莱娅及时收紧缰绳喝止它。
“婆罗姆士兵埋伏在庇护地附近,必须传信给卡达拉的佣兵团…”狄莱娅微皱眉头,可又不得不浪费时间在解说上,“用这里的白鹰送信会被发现,所以我必须亲自去一趟。”
“…这种事,让我的队伍去吧。”巡逻队长没想到新来长官出营的理由是这个,“长官您刚到这里,对这里的情况了解不多。”
“它,”狄莱娅意有所指地望向军帐,“拥有令黑骑士兵狂化的方法,可能在埋伏佣兵团时,婆罗姆会以此防范黑骑兵的救援。这时出动黑骑兵是不明智的。”
提到自己的队伍不能出动,巡逻队长愣了愣,剔除疑虑外,也不能不认同新来长官的想法。
“捎信给驻扎卡达拉东部的军长厄萨利吧,他们会支援佣兵团。”巡逻队长唤来白鹰,向狄莱娅提议,“长官就不必亲驾了。”
“不,我也该四处走走,早些习惯战场。”狄莱娅随意地拍了一下雷霆的脖子,雷霆迈开步子故意扬起沙尘奔腾而去。
还未回神的巡逻队长只得和身旁的士兵一样,灰头土脸地干瞪那匹黑马消失在荒漠的夜色中。
恢复神智靠在帐篷阴影里观察这一切的沙漠之狼埃尔撒则摸着胡须,心里堆满了怀疑。
如果说,这位白骑队长是因为拥有了黑骑队的弱点被贬进黑骑队,那么她现在去救援庇护地的佣兵团不是间接送死吗?还是对自己的实力过于自信?
如此年轻,就拥有强大的力量,以及辉煌的名誉。
或许过去她呆在马格尼蓝打仗时传出的秘闻,并非空穴来风。
“老大…”看到埃尔撒的巡逻队长,深怕自己刚才的做法不妥当,凑到老大跟前询问,“我们该不该送信给东部的队伍,叫他们和这女人一起支援佣兵?”
“哼!”埃尔撒抱起手腕,遮住自己受伤的右胸,鼻孔喷出粗气,“那帮自持尊贵的兔崽子,巴不得我们去求他们呢——”
“那,不送了…?”老大脸色不好,巡逻队长降低嗓音。
埃尔撒的手掌重重拍在巡逻队长的头盔上,打得他眼冒金星,随即迎来狮吼般的怒骂:“混蛋!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们叫一个女人去支援佣兵团,脸不是丢大了!!!给我召集队伍!!顺便送信给厄萨利那个老家伙,叫他的队伍过来看看,我们黑骑队不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