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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扬州,金水镇。

      “前面闪开!”

      人头攒动的市集,陡然响起一声爆喝。紧接着,传来阵阵马蹄,一列蒙面青衣人纵马而过。

      路边行人急忙避让,看着数十名青衣人从眼前掠过,均道:“筑剑阁一年一度的剑选大赛又开始了,走,瞧瞧热闹去。”

      筑剑阁人马所到之处,街道早已避让得空空荡荡。唯独到达前面的一个街角,有个少年人像是没听到似的,背着手,正摇头晃脑地在街道的正中心踱着步子,悠哉游哉,无所畏惧。

      “这人是谁?还不闪开,不要命啦!”

      “我看他是要死在马下了!”

      “快闪开!”马上的白衣女子也发出惊叫。

      孰料那少年人充耳不闻,继续背着手在街上信步。

      眼看来不及收拢缰绳,马蹄沉沉落下,就要踏至他的后背。千钧一发,少年人的身影忽然幻成一张轻薄的纸张贴向地面,倏忽间穿过马蹄与地面间的缝隙,向后方滑去,并从容避开了有力的后蹄。

      躲过领头的马,立即面临身后快马的疾至。他整个人突然又从地面纵起,化为一支离弦之箭,射向高空。待一列马蹄快速赶过,他在空中展开双臂,轻轻飘落地面。落地后,少年人骄傲地用手指一划鼻子,甚是得意。

      领头的白衣蒙面女子回头远远望了他一眼,秀眉微蹙。

      .

      筑剑台

      筑剑阁一年一度的剑选大赛刚刚开始,台下便已拥堵得水泄不通。青衣人次第站立,正中坐着的便是方才马上领头的蒙面白衣女子。台下的金城百姓纷纷伸长了脖子,瞧着台上看热闹,台上却是双剑交刃,道道白光闪过,一派你死我活的厮杀场面。

      只见一大汉手挥重剑,疾疾生风,几个回合便将瘦子压制住。瘦子手持绵软细剑,只身乏力,很快支撑不住,台下观者无不替他捏了把汗。眼看重剑剑刃上前,快速逼向瘦子咽喉。

      “慢了。”台下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便听“啊”的一声,台上局势骤然翻转,始终占上风的大汉突然被瘦子从重剑下探出的蛇剑咬住手臂,大汉手上剧痛,重剑掉落在地,瘦子快步跟进,一柄蛇剑吐着信子咬向对方咽喉。这时,空中横来一剑,打掉了蛇剑,一名青衣男子站出来道:“点到为止。”

      大汉捂着手臂,忍痛滚下台去。

      “脓包。”人群中传来淡淡的嘲讽。

      瘦子忿忿不平地捡起蛇剑,刚一转身,迎面又跃上一精壮之人,手执锋利短剑,快速逼近,连续刺出,招招毙命。瘦子急忙招架,众人刚刚甫定的一颗心再次悬了起来。这次两人出手皆凶辣狠厉,有种不杀个你死我活誓不罢休的意味。

      半柱香时间悄然流逝,台上大战了几百个回合也未能分出高下。

      “过急。”人群中又传来叹气声。

      话音落下不久,瘦子很快便露出心力交瘁之迹,拖得时间越久越想在短时间内结束比试。出剑又快又狠,对手便在此时看出了破绽,趁他疏漏,短剑横击,挑断了瘦子的肋骨,瘦子“啊”的一声惨叫,捂着肋骨遁下台去。

      看似势均力敌,却在片刻便分出了胜负,台下众人无不满脸震惊。

      “饭桶。”那人吃吃一笑。

      立时又有人持剑跃了上去,不顾性命的拼杀起来。

      从晌午一直到黄昏,台上已经数百轮拼杀。有的稍微受点轻伤便已躲下台去,有的伤重倒地才肯罢休。筑剑台到处是断剑折戟,血迹斑斑,战况之烈不忍直视。

      就在一壮年将坚守多时的虬髯中年人刺废手臂再也提不起剑后,过了半晌,都没再有人上来。

      这时方才的青衣男子站出来扫视一周,道:“还有没有要比试的?”

      台下静默,没有响动。

      青衣男子于是道:“既如此,那筑剑阁己亥年在金水镇招纳的新弟子就是这位唤作翟元的高手了!”说着举起壮年手臂,以示众人。

      “哼,这也叫高手。”

      人群里发出一声奚笑。

      “谁在那里说话?”青衣人反问。

      那人声音不高,一直在下面小声点评着。但因比试已经完毕,台下安静得很,即便声音小此时也能听得见。

      青衣男子语气不悦:“有种就站出来!”

      “站出来就站出来,有种就是有种。”

      说话间,一年轻人已抱着手臂自人群中悠然走出。他身长八尺有余一男儿,却生得面如冠玉,肤白似雪,眼睛、鼻子、嘴巴精巧得像是刚出生的婴儿,既像画上抠下来的美男,又像刚捏出来的泥人儿,一派丰神俊朗。

      然则细看,他的瞳底映蓝,深邃静谧,如一湾澹澹海水。眼角唇角自带邪魅之气,举手投足飞扬跋扈,似乎不是中原人士。

      青衣男子见着他,心道:这不是方才差点死在马蹄下的那少年么。

      于是道:“年轻人,我知道你轻功不错,但众所周知,筑剑阁一向比的是剑法,别的功夫在这里都做不得数。”他见他空手无物,便道,“敢问你可佩有长剑。”

      少年人唇角一勾,戏谑道:“佩不佩剑有什么打紧,武学的最高境界——摘花飞叶皆可伤人。只要心里有剑,手跟前挨着什么,什么便是剑!”

      言罢,身形忽如鬼魅,脚下凌波涉浪,三两下蹿上台来。翟元尚未反应过来,那少年便五指成爪,向他面部抓去,翟元慌乱之下,忙举剑格挡,一路后退。少年人见状,忽而改变攻势,形动如影,转眼绕向翟元后方,五指一张,由后捏住了壮年人的咽喉。

      这一招快如鬼魅,足以让其当场毙命。翟元又羞又怒,大力甩开少年,提剑转身,连续刺出。那少年身形辗转腾挪,剑分别从他头顶、腋下、脖侧刺过,落了个空。翟元更气,直接拿剑当刀,朝他脖颈横劈过去,少年一跃而起,三两脚点在翟元的剑刃,一脚自他下巴踢上,直将他面部刮出一片血印。翟元连续后退几步,兀自喊痛,那少年已从半空急速坠下,五指向他天灵盖抓来!

      青衣人急忙出剑,隔开那少年,喝道:“混账东西,这么久不出剑,莫不是小看我们筑剑阁的章法!”

      那少年被他隔开,凌空飘落地面,拍拍身上灰尘,笑道:“若不是我空手套白刃,就这种资质进你们筑剑阁,也不怕人笑话?莫不是你们江湖第一剑阁招进去的弟子,都是这路货色?”

      青衣人强压怒气,道:“敢问阁下什么来路,师承何处?”

      那少年人抱起手臂,懒洋洋道:“在下就一珠宝商人,所得武学皆由珠宝换之,没有师承。”

      “本来途径此地,走走停停,一路观光游赏,倒也闲散得自在。谁想刚进镇子就被你们座下这些畜生搅扰了雅兴,心里不平才来这里看看。都说百闻不如一见,幸亏多迈了这一步,不然都不知道原来江湖闻名的筑剑阁养的都是兄台这种脓包。嘿嘿,好笑,真是好笑!”

      青衣人见他句句侮辱筑剑阁,最后竟然平白无故侮辱到了自己身上,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不由气道:“混账小儿,纳命来!”飞脚上去,便欲作打。

      那少年人微一侧身,拇指食指捏住青衣人小腿,将他架在肩上,戏谑道:“我刚才在台下的时候,听人说你是筑剑阁的司阁。敢问脓包兄台,赢了你可有甚好处?”

      青衣人怒道:“赢了,我宋渊就让出这司阁之位!”说罢一脚劈向少年肩膀,少年急转身形,宋渊劈了个空,立时抽剑。少年被宋渊连续出剑逼至台子围栏,向旁闪躲,宋渊一剑砍下,护栏碎成几段。少年见宋渊不比方才之人,就势捡起一段木头,横档而去。宋渊满腔怒火,瞬间从中劈下,木头断成两截。

      那少年一手一截木棍,嘿嘿笑道:“两截正好用来打狗。”

      眼看宋渊利剑快速欺来,少年身形再动,四散游走,快如闪电。宋渊提剑四顾,被他凌波之步绕得晕头转向,欲要定神,忽觉前胸后背同时一痛,已被两截木头敲重,他胸闷异常,一时呆立当场,竟喘不上气来。这时,少年身形由虚化实,立即上前扣住宋渊气脉,宋渊顿如烂泥般瘫了下去。

      少年人放倒了宋渊,站起身拍了拍手,得意道:“这司阁敢情是个闲耍的职位,看来让我坐坐也无妨。”

      说着拎起睁大了两眼却无法动弹的宋渊的脖子,就要把他丢下台去。这时,全程未发一言的蒙面白衣女子站起身道:“少侠且慢。”

      她语音寡淡清冷,一出声众人便知她是筑剑阁闻名已久的第九阁——金陵阁阁女阿月。少年闻言,侧目看她,但见她素纱蒙面,眉若远山清秀,眸若山泉甘冽,身姿窈窕娉婷,是个美人儿。只是从面纱外,她眉目间满是愁容,欢愉之色不多,且身姿瘦削,大有弱柳扶风之态,看来不是个病美人儿,就是个愁美人儿。

      少年一怔,便笑:“敢问这位小姑娘可是有何异议?”

      阿月淡淡的道:“宋渊乃我筑剑阁金陵阁司阁,他虽伴我左右行走,任免却非你我所能决定,须得上报总阁同意。他方才说的也是一时气话,少侠切莫当真。倘若少侠一意孤行,硬要替代他做司阁,我这边也是无法答应的。众人皆知,不与我们同行,少侠无论如何,定然找不见这金陵阁的所在。”

      少年一听,顿觉扫兴,揪着宋渊脖子随意往地上一掷,叹道:“好无聊的规矩,那你倒是说说,我打赢了那混球,好歹也算得上是入门弟子了,从这一点上说,总没错处。”

      阿月道:“少侠是赢了那位侠士。但少侠错在一点,你手中不曾使剑。”

      少年皱眉:“不曾使剑,但我用的也是剑法。敢问你筑剑阁到底比的是剑,还是剑法?”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哗然。

      众人议论:“没错啊,自从筑剑阁行走江湖招徒至今,似乎比试之人必须佩剑,否则便视为不合规定。若是他们诚心招徒,哪怕对方拿根树枝,只要使得是剑法,那也无可厚非啊!非得佩剑,这一点倒是让人匪夷所思了。”

      少年听闻,唇角一勾,接话道:“怕就怕它筑剑阁心怀鬼胎,不是诚心招徒,而是觊觎前来比试者的剑器。”

      众人一听,更是哗然。阿月眉心一跳,隐隐发怒:“满嘴胡说的东西,休要毁我门派清誉!”

      说罢,衣袂翻飞,转眼剑已送到。少年微一侧头,还是慢了一步,被利刃划掉了一缕头发。他躲闪后退几步,阿月已快速上前,在宋渊胸口点了两下,解了他的穴道。

      少年甫定,看着她一袭白衣飘至,挑逗道:“小姑娘好利落的身手,倒是值得比试一番。”说罢,上前缠斗。

      台下众人看惯筑剑阁纳徒比试,却是第一次见阁女亲自出手,不禁入迷。宋渊立于一旁,谨慎观望,生怕阿月错手,落了下风。

      斗至中途,眼看那少年一身唤不上来头的旁门左道功夫被阿月渐渐压制,宋渊担心那小子末了又出什么鬼计,立时朝候在一旁的翟元使个眼色,翟元会意,疾步上前,趁少年正与阿月酣战,自腰中掏出匕首,朝少年腰中就是一刺。

      少年顿觉腰间剧痛,回头一看,见翟元手握匕首插入自己腰中,眉间怒色立增,双瞳放大,目眦欲裂,眸里那片蓝顿时妖异之色大放。

      翟元惊得连连退步,匕首插在少年腰部忘了拔出。少年随手捞起根钝木,朝翟元猛力掷去,翟元一路潜逃,终是来不及躲避,被钝木从前胸刺穿到后背,整个人被钉在木桩上,鲜血自口中留出。

      阿月宋渊怔住,有好事者跑去翟元鼻下一探,发现没了气息,不由脸色大变。台下观者早看出发生了什么,立时惊恐,乱作一团:“杀人啦!筑剑阁比试死人啦!”

      筑剑阁一向以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为己任,所到之处只会救人,从不会杀人。且总阁阁主洛行云十分爱惜清誉,就算几十年频繁剑选纳徒也从未发生死人事件,这一点江湖庙堂坊间皆知。此时突然死人,实是前所未有。

      现场大乱,阿月没了主意,宋渊忙小声道:“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就怕这些刁民会闹事。”

      那少年盯着翟元凶残死相,一字字道:“平生最恨偷袭之人,你该死!”

      这时忽闻骏马嘶鸣,见宋渊携了阿月之手跃上马背,怒道:“休要逃走!”展开轻功去追,阿月快速挥鞭,马蹄后蹬,少年一跃而起,抓住阿月胳膊,欲要将她拉下马来。

      阿月坐在马背上兀自与他打斗,骏马越跑越快,疾风阵阵,掠过阿月双眸,将覆在她面部的薄纱急速吹起。少年瞥见面纱下,一张清冷的愁容显露,不由微微一怔。阿月见状,一脚蹬向他的腹部,将他踹下马来。少年在地上滚了几滚,立定后,见骏马渐渐远去,起身欲追,忽觉右胸刺痛难当,仿若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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