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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一探洛城(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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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砚同去洛城已成定局,楚拙也无可奈何。好在镜缘公子不是甚么无良领导,他亦清楚朱砚修为不高,便给了朱砚一叠厚厚的符箓用以防身。
朱砚自个儿反倒不如楚拙担忧,还反过来宽慰他:“楚兄,你莫要过于忧虑,我修行长生功,或许杀敌手段不强,但是自保还是很有些水平的。再不济还有邪灵梦境相助,不见得就比旁人弱了。”
他见楚拙正拿着折扇一下一下地敲着手掌,知道这是楚拙烦躁时的下意识动作,便干脆岔开话题,问道:“楚兄,你与我说一说,平山榜前十都是哪些人呀?”
楚拙收起折扇,掰起手指头挨个给朱砚介绍:“
平山榜第十名为锦衣卫的卫梓衣,年方十五六岁,修行元磁之道。”
纳尼!那个被他骗得发道心毒誓的纯良少女竟然有平山榜前十的水平?
朱砚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声音,掏了掏耳朵,磕磕巴巴问道:“卫……卫梓衣?就是卫镜的养女?长的还挺漂亮的那个?”
楚拙有种不好的预感:“小砚,你认识她?”
竟然有个老熟人,而且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朱砚异常惊喜,开开心心道:“我与你说过,我逃出十万大山的时候,先是遭到了锦衣卫的追击,后来遇到邪灵后,又是她带着我和悠悠他们逃出来。那个锦衣卫,就是卫梓衣。”
他啧啧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与她交手时,因着瘴气封锁了她灵力,完全没有察觉出她的修为竟然能进平山榜前十。”
楚拙却莫名的有些心酸。他原以为朱砚穿越过来后,他是第一个和小郎中共同历经生死的,却未曾想到还有一个卫梓衣横插一脚。
他默默打定主意,待得进入洛城,若无必要,尽量不让他们二人见面。
他不愿让朱砚继续想着卫梓衣,便继续介绍平山榜的其他人:“
平山榜第九名,范黎,六合门,修行刀法,使的是门派代代相传的一把妖刀。
平山榜第八名,白子甲,露白书院,修行儒术,擅长画道和棋道。
平山榜第七名,机巧歌姬,元柒柒,听这名字你也猜的出是来自机巧坊的。
平山榜第六名,念太子,来自禁地古沙国,修行的是古沙国的秘术,有点类似于法随言出。
平山榜第五名,白马寺的济空,修行佛法。
平山榜第四名,小铜挂,正一派,擅长卜卦算命。
平山榜第三名,江清羽,无门无派,散修一名,修的是通灵术法。
平山榜第二名,靳小竹,云剑山,是当时剑道第一人李青弦的关门弟子。”
朱砚正听的津津有味,见楚拙久久不出声,便去推他胳膊:“第一名是谁,你快说呀!”
楚拙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唇角微扬,眼中含笑,面色柔和,一身青袍气质出挑,如蓝田美玉,日暖生烟。
朱砚心底蓦地漏跳一拍。
又旋即反应过来:“第一名,莫不是楚兄你吧?”
楚拙矜持地点点头。见到朱砚满眼惊喜与艳羡,心底熨帖不已,温声道:“小砚放心,我定会护你周全。”
朱砚心中有些感动,面上还是要装的矜持一些,嘴硬道:“楚兄,我也是身经百战的人,自己能保护自己。”
楚拙笑而不语,向他介绍起镜缘赠予的符箓的用途。
两人准备妥当,便在镜缘的帮助下,破开了洛城的屏障,进入城中。
入城是已近傍晚,夕阳缀着最后一口气耷拉在西边,被邪灵笼罩的洛城依旧如寻常城池一般热闹繁华。
踏入的一瞬间,朱砚和朱砚便察觉自身的灵力陡然消失,一身修为被禁锢,与寻常百姓无异。好在镜缘公子早有知而,他们也未过于慌张,只是尽快寻了客栈安顿下来。
许是近些日子外来人不多,客栈显得有些冷气,店小二分外热情,又是引着他们去了客房,又是主动帮他们打热水。
片刻后,残阳轻轻跃下山头。
长夜初始,百鬼丛生。
朱砚正坐在床上舒展四肢,便察觉到体内灵力已经恢复。门口砰砰传来敲门声。
“两位客官,热水给你们端过来了。”
他与楚拙凝神对视,均未出声。
敲门声愈发急促,店小二的声音也一声声凄厉起来。
“开门!开门!开门呀!”
一只枯瘦的手洞穿了木门,手上腐肉丛生,指尖泛着乌黑的光泽。
楚拙率先召出飞剑,隔着木门,直接洞穿了店小二的头颅。
化为厉鬼的店小二登时炸裂开来,尸水四溅,顷刻间将木门腐蚀殆尽。
倒地的店小二身后,诸多店内的小二和住客均已化为厉鬼,发出凄厉的尖叫声,朝二人扑将过来。
房内空间不大,楚拙只觉手脚受限,便一把搂住朱砚,破窗而出,从二楼一跃至街上。
两人平稳身姿,抵背相靠。
客栈、街道行人、毗邻店铺以及更远一些的住宅内,厉鬼们仿佛嗅到了最美妙的食物,纷纷从阴影中探出身来,乌泱泱地涌向朱砚二人。
楚拙见状,双袖鼓胀,猎猎作响,他平掌向前推去,一团巨大的火球自掌心而出,疾射入厉鬼群中,而后伴随着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炸裂开来。
他左脚踏地,脚下升腾起一个玄妙的阵法,化为一堵冰墙,登时冰封了半条街。
一时间,诸多厉鬼竟然无法近身。
朱砚呆望着半边烈火半边寒冰的街道,忍不住想要给楚拙喝彩。
不过这些厉鬼毕竟有着灵境的水准,终究有数条漏网之鱼靠近二人。
楚拙一面操纵着飞剑砍菜切瓜一般收割着厉鬼的头颅,一面手持折扇,行云流水的在厉鬼之间辗转腾挪,每一次扬起折扇,必有一个厉鬼尸首分离。
楚拙的飞剑与折扇上都沾染着极强的剑意,但凡中招的厉鬼,一身戾气顷刻被剑意吞噬,一炷香内便化为残魂灰飞烟灭。
朱砚被楚拙护得周全,几乎无事可做,只能在一旁楚拙喝彩,简直要化为头号楚吹。
瞧瞧,这身段!这风姿!
可以远程AOE也可以近战拼刀!体内的灵力还仿佛无穷无尽一般毫无耗竭的势头。
他一个奶妈站在一旁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
这就是所谓的平山榜第一名!
他过命交情的好兄弟!
楚拙打斗的犹有余力,还能分出目光关注朱砚的安危,见他不断为自己喝彩,心中犹如喝了甘霖一般通透畅快,灵力运转也流畅了三分。
陡然间,一杆银□□破冰墙,裹挟着浓郁的鬼气洞穿了楚拙的防御阵法,直逼朱砚。
朱砚向后疾退,眼看靠至墙壁,退无可退,楚拙已回身甩出折扇,挡上银枪。
枪尖与扇面相击,迸发出一串火花,酸牙刺耳的摩擦音几近持续了十息才将将停下。
长街尽头,一个锦袍带甲的女子缓缓前行。
女子半面容颜瑰丽,半面已是森森白骨。
楚拙深吸一口气,收回折扇,手持翠玉飞剑,迎向女子。
看来,这边是十大鬼将之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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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集市,数周前游行至此的戏班子在简陋搭建的台子上水袖善舞。
台下的女子瞧着心痒痒。
一曲毕,喝彩声尚未停歇,他就反客为主地跃上戏台。
她面笼轻纱,身段婀娜,向众人款款鞠躬,便踩着节拍起舞。
女子身材火辣,身上几缕红纱若有若无地裹着几个要处,反倒衬得手腕与脚踝似稚嫩莲藕般白皙。
台下众人看的入迷,不由自主地跟随打起节拍。
女子循着节拍舞动,仿佛一只踏月归来的火鹤,热烈而奔放,不由得让人回想起过往岁月中经历过的某段敢爱敢恨浓重而炙热的时光。
转眼间,日落西山,月上柳梢。
众人合击的街拍愈发迅疾,整齐划一,没有一丝错漏。围绕着戏台的身影逐渐密集。
女子旋转地如同盛夏烈日里的一朵朱顶红,又似黑夜里的一团萤火。
某一刻,化为厉鬼的看客飞蛾扑火般淹没了戏台。
女子陡然炸裂开来,化成了千丝万绕的一张蛛网,锋利见血,天女散花一般笼罩了戏台,将一众涌动的厉鬼切割了成细碎的shi块。
戏台方圆三丈,被细密的碎块铺满,竟无一个完整的厉鬼。
漫天蛛网齐齐收缩,重新堆砌成了曼妙的女子。
她展颜勾唇,向戏台下深鞠一躬。
舞毕。
平山榜第七名,机巧歌姬,元柒柒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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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卫朝的三千八百城中,洛城是个不大不小的城池,但在百年之前,却是出了名的大都城。
前朝覆灭后,老洛城也被战火摧毁殆尽,新朝在血染黄土的废墟中搭建起了新洛城。
如今只有几堵残垣断壁伫立在城北,常常引得文人墨客驻足,对古怀旧。
眉目俊俏的青年穿着白汗衫灰马褂,手提雕花金丝笼,优哉游哉地晃荡在破落的城墙脚下,一下一下逗弄着笼中的黑尾白雀。
天色渐晚,街道显得清冷,偶尔有人路过,都行色匆匆。远处的酒馆客栈已经点起了红烛灯,胡同里的屋舍内也升起了袅袅炊烟。
青年踢踏着布鞋,嘴里哼着不成曲儿的小调,肚子却不老实的咕咕叫了起来。
微风卷来了烟火气息,夹杂着烧酒卤煮炒肝儿的味道,他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可惜他出门得急,身无分文,只能想办法找个地儿打打秋风。
颓然的夕阳终于坠下了城脚。
黄泥斑驳的旧城墙下,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的血手印,暗影涌动,挣扎着钻出泥墙。
仿佛当年战死的亡魂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悄然苏醒,向世人索命。
目之所及,宽窄不过两丈的街道已经布满了血手印与苏生厉鬼。
青年终于哼完了小曲儿,轻轻拨开了金丝笼的木闩。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鸟鸣,黑尾白雀展翅飞出,遁入夜幕,消失了行踪。
整条街的血手印齐齐被剁下了五指,尚挣扎着钻出泥墙的厉鬼被重新糊在了墙上,碎裂成片。
笼中雀,方外剑。
平山榜第二名,剑修靳小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