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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偷看棋谱,太子诉苦 ...

  •   离开举办宴会的花厅,手指还在滴着血,我放到嘴里吸吮。这时,我听到身后有人走近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萧踪。我一时忘了行礼,他把我的手从嘴里拿开,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帕丝巾,缠绕在我手指上,包扎起来。
      我心虚道:“不用这样,一会儿就好了。”
      萧踪用力拉了我一下,我跌入他怀中。侍女还在往花厅送菜,借着夜色的掩护,在花厅外面的角落里,他紧紧抱住我。我本应该立即推开,以免被发现,却像着了魔一样没有动,任由他抱着。
      “怎么了这是?”我心中忐忑,“宴会还没结束,将军怎么离席了?”
      萧踪亲吻我的颈侧,耳畔萦绕着他的呼吸。好一会儿,他才闷闷道:“……想你。”
      我啼笑皆非:“当初可是将军亲自送我来的。”
      萧踪把我抱得更紧了些,他的下巴压在我肩头上,似很委屈地说:“你不想我么?”
      我身形一顿,喉咙发干,咽了咽口水,道:“将军怎能这样说呢?”
      “我怎样说了?”萧踪不解。
      “将军这样问我,我说不想,似我无心;我若说想,岂不是非分之想?将军这样说,我想与不想,皆不是。叫小人如何回答呢?”他搂得松些了,我稍稍推开他,喘了口气。
      “我竟是连你想不想我这句话,都不能问了吗?”萧踪理了理我的发丝。
      “将军的问话,总会增添小人的妄想与执着,”我拉住萧踪的手,“这些都是痛苦的根源,小人已经泥足深陷,不想再陷下去,最后失了性命。”
      “你为巴陵王传递血书不惜命,如今在我这里竟惜命了么?”萧踪看了我一眼,侧身看无边黑暗。
      “将军怎么又提到血书之事了?”
      “自你入东宫,这一个月来,太子没有问过你话吗?”
      “没有。太子似对我毫无兴趣,把我全然忘了一样。”
      萧踪不说话。我又道:“我和其他的乐伎没有不同,每日排练、演奏。”
      萧踪点点头,道:“你没有要问我的吗?”
      我沉默片刻,想了想道:“梁州叛乱,那个叫沈忱的人,可不可以不让他去?”
      萧踪斜睇我一眼:“你和沈忱有何关系?梁州叛乱,他去不去,与你何干?”
      “我……”我说不出话来。
      萧踪笑了:“你想承认,沈忱是你二哥了?”
      “将军不必明知故问。”我心知是瞒不过萧踪的,“还请将军替小人保守秘密。”
      萧踪威严道:“富贵险中求,朝廷下达任命,还得看他接不接受。他若不想去,不接受任命就是了。”
      我疑惑道:“梁州发生叛乱,梁州刺史不可以从其他郡调集兵力吗?为什么还要朝廷指派护军过去?这不是舍近求远?”
      萧踪看着我不说话。
      我似有所悟:“魏国蠢蠢欲动,兵力集中在边境,梁州刺史不敢妄动,以免陛下猜忌。”
      萧踪似叹息了一声:“你不去做梁州刺史的幕僚真是可惜了!”
      我脸上发热,自知刚才的话不是我该考虑和该说的,施礼道:“小人多嘴。”
      萧踪摇摇头,问我:“会弈棋吗?”
      我道:“只在乐坊中看人下过两盘。”
      萧踪道:“宫门关了,太子殿下安排我在客舍休息,你跟我过去,陪我弈棋吧?”
      我看了看四周,除了宴会花厅,四周一片漆黑,点了点头,道:“同寝室的乐康还在花厅奏乐,等他出来,我告诉他一声,再跟将军走。”
      萧踪轻笑:“今晚的架势,太子殿下要热闹一宿了,你还想等乐康出来?”
      我的话都被堵回去,只好道:“小人跟将军走便是。”
      萧踪喊住一个提着灯笼路过的小太监,为我们带路,到了客舍。萧踪脱下外袍,我熟练地接过为他挂起来。萧踪已经很熟悉地找出棋子和棋盘了,招手道:“过来,陪我弈棋。”
      我正襟危坐到他对面,他很自在地斜倚着,落下了第一子。在他对面差不多的位置,我不敢与他直对,让了一路落子。萧踪笑笑,一子又贴着我的子落下。我知他要进攻了,只是判断不清他要往哪个方向,在我棋子斜上方断了他一口气,他不疾不徐连了一子,我又堵住,过了几个回合,我沾沾自喜要吃他一片子了,反倒被他先吃了去,接下来他就像开启了屠杀模式,我的子过几个回合就被吃了去,大半张棋盘都是他的子了,我投子认输。
      开启了第二盘,比第一盘也好不到哪里去,中盘他就领先了二三百目。一连四五盘,我输得一败涂地,一点心气都没有了。萧踪大笑:“你这也叫会下?”
      “我哪里说我会下了?只是看过别人下。”我辩驳道。
      “那你看得下去?”萧踪收起笑容,问我。
      “看个热闹罢了。”我摇摇头。
      萧踪道:“我教你,学吗?”
      我别过脸去:“我可不是好学生。”
      萧踪道:“无妨,图个消遣,你看,最简单的死活棋是这样子的,你知道怎么走活吗?”
      萧踪说着落了几子,摆了个简单的小棋局,让我试下。
      陪他弈棋,嗯,他教了我一整晚死活棋。他精力实在极好,我已经忍不住打哈欠了,他还在摆棋局,让我解。快天亮的时候,我昏昏沉沉地问他:“将军,您棋瘾这么大吗?”
      萧踪望着我,笑道:“你不用做棋子,也可以做棋手的。”
      我怀疑我听觉丧失了,疑惑地看他,他好像还要说什么,我已经实在撑不住伏在棋盘上睡着了。
      我再醒来,是被打扫客舍的小太监叫醒的。我迷迷糊糊地问他:“萧将军呢?”
      “早走了。”小太监道,“你是玉衡殿的乐伎吧?今日你们不排练了吗?”
      我猛然惊醒,匆匆施了一礼,往玉衡殿跑,跑到了半路,忽然想起,参加完私宴的乐伎可以休息一天,我以手扶额,慢悠悠回到了自己的寝室。乐康早已呼呼大睡,而我的困意早已消散了。太子读书的文渊阁一定有很多棋谱,萧踪嫌我棋艺太差,我怎能咽下这口气呢?文渊阁虽有宦官看守,但进去看一看书还是没有问题的。我决定前往文渊阁。
      身上所剩不多的俸银都交给了看守宦官。我安心地登上书阁,找到一本入门棋谱,在一个僻静处看了起来。不知不觉,日头西落,我揉了揉眼睛,起身,发觉双腿有些麻木,跺了跺脚,直起身子,发现眼前是……太子?
      太子坐在我对面,似坐了很久,他托腮笑道:“美人看书,实在赏心悦目。”
      我匆忙行礼,道:“小人知罪。”
      太子摇摇头,走过来,接过我手中的棋谱,翻看起来,道:“什么书看得这么入神?原来是棋谱。”
      太子的眼神亮了:“你会弈棋?”
      有了萧踪的教训,我老实地摇头,连看过人下棋也不敢说了。
      太子笑道:“我也不会下棋,这些棋谱在我看来就跟天书似的。偏偏我父祖还有周边的士大夫们都爱好这个!”
      我不知如何答话。太子道:“该用晚膳了,你陪我一起用膳吧!”
      我无法推拒,只得施礼称是。
      太子的菜肴很精细,太子对我诉苦道:“伶乐师,你看我胖吗?”
      谁敢说太子胖呢?我摇摇头,只得道:“太子福相具足。”
      太子叹息了一声,道:“我这体质也不知怎么了,喝水都长肉,这些菜肴如此美味,我也不敢多吃,几乎每个晚上都饿肚子,体重还是不断增加。”
      我随口猜测道:“许是殿下日理万机,脾胃运化失常所致。”
      太子点头道:“御医也是这么说的,他让我注意休息,多加锻炼。”
      我不敢插话,太子续道:“可武术、骑马、射箭这些活动,我也不擅长,我父祖马上得天下,我看看诗文还可以,但要我舞刀弄棒,我一点也做不了。”
      太子望着我说:“伶乐师,我说这些,是不是让你笑话了?”
      我摇摇头。
      太子哀叹道:“我做太子,其实文治武功比身边的人都差远了,我身份尊贵,他们不说,但背地里都在笑话我,我作诗平仄韵脚不对,射箭拉弓射不准,骑马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不会下棋,不会弹琴,现在流行什么,我都不会,有时我会想,为什么偏偏我是太子呢?我的能力守不住这个位置,不知多少人准备把我拉下来。每天殚精竭虑,要学习的东西很多,但我能力一般,都学不会,还弄得休息不好。”
      我真不知该如何安慰。
      太子又道:“这些苦处,对别人说,他们只会认为我已经是太子了,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而且当众说出自己的不足,不止我觉得丢脸,背地里还要招他们笑话。我憋在心中已经很久,连胃口都不好。你见过我二弟和萧将军吧?如果我二弟先出生,他是不是比我更适合当太子?如果萧将军是父亲的儿子,他样样皆能,父皇会不会特别宠爱他?”
      我只好道:“殿下也说是如果,可见都是假设,不成立的。人各有命,现在的储君就是您,不会是别人的。”
      太子道:“若有可能,我真希望自己只是个富贵散人,悠游于山水之间,再无这许多束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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