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知所起》遇南山

22、第 22 章

　　一连三天，早上七点开工凌晨两点收工，平均每天睡不到五个小时。

　　陆之辰困倦到等戏的间歇，全用来补觉，他都没时间好好跟沈钰泽促进感情。

　　好在今天是最后一晚，顺利的话，十一点前就能收工。

　　能早收工的消息，太令人雀跃，等戏的陆之辰难得没睡，身上盖着厚厚的长款羽绒服，懒懒的靠在躺椅上。

　　灯光照着手里的剧本，陆之辰有一下没一下的看着。

　　从洗手间回来的陈司南，离着点距离看灯光下的陆之辰，零星的暖光洒在他的脸上，表情慵懒。

　　不知道是看到剧本的哪一段，手微微抚上额头，嘴角上扬眉目含笑。

　　可能是那束光太过温暖，可能是凉风吹过的温度太过熟悉，可能是灯光下的人太过美好，触及到他心底的某处记忆。

　　有人也曾在春夜里留着灯，等着晚归的他。

　　微凉的春风里，陈司南心里有了暖意。

　　他不忍破坏这个画面，站在不远处看着。

　　可能是他的眼神过于炙热，陆之辰略有所感，抬头与他对视，心头的不适感一闪而过。

　　陆之辰放下剧本，嘴角换了个弧度，漫不经心道：“师弟做什么这么瞧着我？有话说？”

　　陈司南愣了片刻，反应过来陆之辰说的是即是剧本里的台词，也是真的问他在看什么。

　　陈司南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自然的走过去，坐在陆之辰旁边，接词“师兄咱们与剑宗同行几日了，也不见那云清泽有什么动静，咱们还需跟他们周旋多久？爹需要的药材咱们还没去采，难不成带他们一起？”

　　发现秘境的几位宗主，虽是将秘境贡献给九大修仙门派，但多多少少都设了阵法，圈起一些地方，留给自己的徒子徒孙。

　　武舜倬猜测或许剑宗就是为了师祖圈起的那块药田而来。

　　武宗时不时拿出上品灵药，跟药王谷换取丹药，或许早已被有心看出来处。

　　武舜倬想起这个不由嗤笑一声，三位宗主可真有意思，武宗藏起药田，剑宗藏起武修功法，药王谷藏剑冢，呵，相互需要相互制衡。

　　武舜倬想到这个悠然自得的翘了翘腿，“等着吧，药王谷快来了。”

　　武舜宗不解这又于药王谷有何关系？

　　不过他向来没师兄聪明，爹临行前一再嘱咐，让他听师兄的，既然师兄说等，那就等吧。

　　武舜倬就喜欢师弟这肯听话的样，不过云清泽快回来了，武舜宗划得结界不足以阻隔云清泽的耳朵。

　　所以武舜倬不打算跟他细说原有，随手划破结界，与他闲聊。

　　陈司南被陆之辰带着入了戏，他不知不觉间又凑近陆之辰了些，不待陆之辰退后，副导演的声音响起“陈老师到你了，过来准备。”

　　陈司南应了声“好”，笑着跟陆之辰说“我先过去了。”

　　陆之辰歪着头，看了眼陈司南的背影，再扫过忙碌的沈钰泽，嗤笑无心插柳柳成荫，有心栽的树倒半死不活。

　　注意他们好一会儿的蒋楠，趁副导演安排演员走戏的间歇，走过来皱着眉“你跟陈司南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你跟他哪儿来的这么多话说？”

　　这几天太忙，蒋楠没太注意陆之辰，不过三天，他倒把陈司南撩得，要拍戏了还恋恋不舍。

　　陆之辰瞥了他一眼，非常无辜“对戏而已，什么都没说。”

　　蒋楠不信，语气沉了些“没说什么，他一脸春心荡漾，说话都快凑你脸上了，你这会儿倒是没事了，怎么不退开？”

　　陆之辰嗤笑，“那是他的问题，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正要退呢，副导演不是把他叫走了。”

　　蒋楠瞪他，“你少招惹他，当心沈钰泽误会。”

　　提到沈钰泽，陆之辰坐直了身子，为自己辩解“位置是你安排在一块的，说我跟他这几天对手戏多。除了跟他对戏，就没说过几句话。”

　　蒋楠还是不信“你什么没干他就那样了？你魅力有这么大吗？”

　　陆之辰好笑的看他“你知道什么叫氛围加持吗？”

　　随手指了指身边的几样东西，“你看这灯光，再看这椅子，手里的剧本，身上盖的衣服。我像不像冬日里裹着毯子，窝在沙发上看书，等待晚归的人？啧，灯下看美人，触景生情。反正我是无心的。”

　　本来这几天好好的，他们也就说说表演的事，朋友都算不上。

　　谁知道陈司南去趟厕所回来，站边上看了他一会儿，眼神就变了。

　　早知道陈司南去厕所的时候，他就去监视器那看沈钰泽演戏了，哪儿还会有这事。

　　蒋楠看着两手一摊，事不关己的陆之辰，烦躁不已，这都叫什么事。

　　陆之辰看出蒋楠的烦躁，笑道“真没什么。”

　　蒋楠崩溃不已，要是真传出个狗血四角恋，那他的剧组真的要上三天三夜的热搜，估计还要加个“爆”。

　　那他辛苦拍的剧还能播吗？

　　蒋楠烦躁的抓头，半蹲下身，语气恳求“陆小辰，你可别多事，老老实实追你的沈影帝成不成？”

　　陆之辰眯眼，对他的精神状态感到担忧，难得好生好气安慰“他真的是一时触景生情，我也不会做多余的事。你知道我有多喜欢沈钰泽的。”

　　蒋楠显然不太相信，不待他再说什么，副导演那边催他过去，蒋楠起身在空中点点了陆之辰的头“你注意点，别招三惹四的，我去忙了。”

　　陆之辰看着他急切的脚步带动被他抓乱的头发，在空中一晃一晃的，格外的搞笑，陆之辰没忍住笑出声。

　　蒋楠听到笑声回头瞪他。

　　陆之辰好心指了指他的头发，蒋楠一点也不领情，狠狠瞪了陆之辰一眼，转身往监视器那边走，路上随手拔了几下，便不再管它。

　　天色暗，哪怕有灯照着，蒋楠走出十几步，就看不太清了。

　　陆之辰收了笑，趟回椅子上拉了拉外套，白天阳光明媚，夜里还是冷的。

　　他穿着一件加厚长款羽绒服，身上又盖了一件，就这样手脚还是凉的。

　　陆之辰把剧本放到一边，手放进羽绒服里又往上拉了拉，整个上半身埋进紧羽绒服里。

　　直到半个小时后，梁宇叫他“陆老师到你了，副导演在那边喊。”

　　陆之辰掀开衣服，用手捂住眼睛，一点点松开指缝，直到能适应灯光，才缓慢起身。

　　陆之辰脱下身上的外套，连同刚刚盖着的一起放在椅子上，边整理戏服，边嘱咐梁宇“收工前我应该不会过来了，你等会儿慢慢把东西拿房车那边。”

　　梁宇应道“行，外套还是放一件在张越那，还有水杯，其他的我都先拿车里。”

　　陆之辰拿起剧本“嗯”了声，就往拍摄的地点走。

　　陆之辰提着衣摆，小心的避开各种机器的线，和忙碌的工作人员。

　　离着几步隔着几架摄像机，和工作人员，看不到演员们，只听到笑闹得声音。

　　听起来像是陈司南、秦晴封朗和袁湘在玩闹。

　　陆之辰站立了片刻，抬手揉了揉脸，长出了口气，嘴角扯出一点笑意，正准备出声提醒工作人员让一让的时候，身后有声音传来。

　　“小辰过来，走这边。”沈钰泽和张越站在几步外，张越拿着手电，照在陆之辰的腿上。

　　陆之辰如蒙大赦，松了口气，提着衣摆跟上沈钰泽。

　　沈钰泽拿过把手电筒照在地上，提醒陆之辰“慢点走。”

　　陆之辰本就担心自己被拌倒，在沈钰泽面前出糗，提着衣摆低着头小心看路。

　　沈钰泽把手电一直照在他脚下，还提醒他慢点陆之辰侧脸看沈钰泽，笑得愈发灿烂明媚，声音不自觉带着点软糯“我看着呢，泽哥你往你那边照点。”

　　说着要上手推。

　　沈钰泽躲了一下，“走你的，就几步路。”

　　沈钰泽依然照在陆之辰脚下，张越忙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给沈钰泽照着。

　　明明穿过工作人员，几步路就到。

　　沈钰泽硬是带着穿过一个假山洞，走了七八分钟，这才走进他们拍摄的布景。

　　因为拍的也是晚上的戏份，等戏的时候，也没开什么灯，等他们走近，正面对着他们的秦晴先看到，她忙出声提醒“陈司南小心点，别碰到人了。”

　　可惜还是晚了。

　　正和封朗对戏的陈司南，拿着剑挥舞着，大声说“宣承，你们药王谷和剑宗打的什么注意，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我师兄早猜到了，嘿，就不说，就逗你们玩！”

　　说着挥着剑退后，一下子撞到陆之辰。

　　陆之辰被突然撞到，吓得连连后退，沈钰泽急忙伸手拉了一把，待陆之辰站稳才松手。

　　沈钰泽知道陈司南在走戏，不是故意的，还是略带不满说“看着人。”

　　陈司南走戏前还跟封朗说，他往这边退，后边是假山不会有人，谁知道陆之辰他们偏偏从这边过来。

　　他赶紧上前两步查看陆之辰有没有受伤“对不起，对不起陆老师，没事吧？”

　　陆之辰下意识往沈钰泽身边退了两步，勉强扯出一点笑意，故作无事开玩笑道“没事，没碰疼，就是被师弟你吓到了。师弟咱们要以致对外，怎么能自相残杀呢？”

　　陈司南抱拳弯腰，再次诚恳道歉“师兄对不起，都是师弟的错。”

　　陆之辰悄悄拉着沈钰泽的衣袖，攥在手心有了些安全感，他笑得自然了些“没事，师兄知道你不是故意，去忙吧，师兄也要补妆了。”

　　人多，摄像机也开着，陈司南知道不合适一直站这道歉，免得传出去让人以为陆之辰在斤斤计较，就不好了。

　　陈司南侧了侧身让摄像机能拍到，他笑着和陆之辰说“师弟退下了。”

　　陈司南走到秦晴那边，没心没肺的继续跟封朗秦晴说笑。

　　陆之辰拽着沈钰泽宽大的衣袖，抬头看他，眸子里含着些委屈和祈求。

　　沈钰泽本就也没打算丢下他，被他看的更是心软的一塌糊涂，领着走到亮堂些的地方，让陆之辰坐下，招呼过来化妆师给他补妆。

　　小声安慰他“化妆师要过来，你抓着不方便补妆，我不走，在这跟你对戏好不好？”

　　陆之辰不情不愿的松开手，“对哪一段？”

　　沈钰泽想了想拿过陆之辰手里的剧本，双手捧着“倬师弟这是一套武修功法，我替师弟向你道歉。”

　　陆之辰微仰着头，方便李悦补妆，表情没法配合，词说的很顺“清泽师兄还是不了解我，我一向爱护师弟师妹，怎么会跟施韫师弟计较呢。而且我不是武修，清泽师兄不知道吗？”

　　嘴上说不是武修，接功法的手一点不慢。

　　沈钰泽顺着力道放手“怎会不知，只是手边没有水系术法，只得拿此功法，抵上一二。”

　　陆之辰还要接词，被李悦打断“张嘴，涂点唇膏，再不涂你嘴唇要起皮了。”

　　这个陆之辰自己可以，“我自己来。”

　　无色唇膏，也涂不坏，李悦给了陆之辰，拿出小镜子，边给他照着，边交代他“我一会儿拿一支给你助理，你记得睡前涂。”

　　陆之辰把唇膏还给李悦，点头。

　　那边副导演开始喊“演员就位。”

　　沈钰泽和陆之辰走到相应的位置，坐下，等场记打板。

　　“咔”

　　陆之辰投入角色。

　　武舜倬整个人没骨头似的背靠在云清泽身上，用头碰云清泽背，一点也不客气的要好处“唉，云清泽，救你师弟，可累死我了，今晚你值夜。”

　　这几天他一边要看着自己师弟妹，还要分心照顾剑宗，可累死他了，虽然他提防大于照顾。

　　今日云华宗和药王谷也找了过来，让他们三宗替换值夜。

　　云清泽想回头看，又不方便转身，声音里带着担忧“倬师弟受伤了？”

　　武舜倬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顺手从储物袋里拿出零嘴吃。

　　云清泽放下心来，声音带了点笑意“那就好，你好好你休息，我值夜。”

　　坐在对面的施韫看不下去了，不满道“好歹是武宗首席弟子，坐没坐像，吃没吃像。况且我师兄还受着伤呢，你靠他身上也好意思。”

　　武舜倬吃着从镇子上买的饼子，香脆酥软，一口饼一口牛肉干。

　　听到施韫的声音从云清泽背后探出头，把饼子放云清泽面前“你吃吗？”

　　云清泽早已辟谷，眼神扫过拿饼子的手，他凑上去咬了一口，点头称赞“好吃。”

　　武舜倬转到云清泽侧面，把几个荷包放云清泽面前“牛肉干，果脯，点心，想吃什么自己拿。”

　　武舜倬瞥了一眼施韫，挑衅般拉起云清泽的衣摆擦手，月白色衣角，很快有了一团油污，武舜倬仍觉手心油腻，对云清泽道“把你手怕给我。”

　　云清泽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方手怕给他。

　　武舜倬接过，随手团了团，算是擦过，丢进自己的储物袋，美滋滋想这方手怕，拿去镇上估计够换两斤牛肉干的。

　　施韫被他的厚颜惊到站起，剑炳指他，怒气冲冲“你知道我师兄的衣服和手怕什么做的？你也好意擦手，还眛下手怕，你简直无耻。”

　　按照武舜倬的意思，坐在施韫旁边看着他的武舜宗，一手推开剑炳“指谁呢？要不是我师兄救你，你早死在长臂猿爪下了，你也有脸喊。我师兄要是不知道什么做的，还不屑要呢。你师兄的东西他都没说什么，你这么气急败坏，怎么你想要你师兄不给你？”

　　武舜倬挠头，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好像他们不是在为他吵，事不关己的问云清泽“你不劝劝？”

　　云清泽从储物袋里拿出补灵丹给武舜倬服下，又拿出垫子铺好，示意武舜倬过去。

　　等武舜倬躺好，抬头看了一眼“打不起来，你睡你的。”

　　随手划了结界阻挡外界声音，便在武舜倬旁边坐下闭目养神。

　　云华宫的菱悦，药王谷的宣承见两位不理，互看一眼，只得做和事佬一人一个，将两人分开安抚。

　　摄像机推近分别拍摄几位主演的近景。再慢慢拉出远景，将演员们拍摄在一个镜头里。

　　场记打打板，蒋楠喊了一声“收工。”

　　场务打开大灯，演员们往化妆间走，助理纷纷跟上给演员披上衣服。

　　陆之辰接过张越手里的衣服穿上，一脸求夸奖的表情问沈钰泽“泽哥，我演得好吗？”

　　沈钰泽笑道“挺好。”

　　陆之辰开心不已，走路的步子都透着欢快。

　　沈钰泽跟在后面叮嘱他“看路。”

　　走在他们后面的封朗跟秦晴和陈司南说“陆老师之前怎么不演戏？演得是真好，台词吐字清晰，每个词的语气轻重恰到好处，没个表情都精准把握，接沈老师的戏一点不吃力。唉，每天看两位天赋行演员表演，我都快被打击的没信心了。”

　　秦晴点头附和，“是啊，对着他们不得不严格自我要求，有点吃力。”

　　剧本围读的时候，就觉得陆之辰演技不差，跟他们不相上下，没想到几天拍摄下来，陆之辰的演技完全在他们之上，和沈老师不相上下，看来今天回去也不能早休息，再研究研究剧本吧。

　　陈司南没说话，看着前面陆之辰欢快的背影，勾起某处回忆，不由得笑了笑。

　　宋莯晨跟在他们身后，听着他们夸陆之辰，心情低落。

　　蒋楠看着怕他影响以后的拍摄，加快了两步，拍了拍宋沐晨的肩“想什么呢？这么认真，喊你两声了，也没听见。”

　　宋莯晨侧头，惊讶蒋导找他，是他刚才演得有问题吗“对不起，蒋导我没听到，是喊我重拍吗？”

　　蒋楠推着他的背往前走“你演得挺好的，重拍什么。因为我那天说你两句，开始对自己演技没信心了？”

　　不是因为这个，蒋楠怎么会找他？

　　宋莯晨面露不解。

　　蒋楠看出他的疑问笑道“我这不是跟你道歉来了，我那天说话不过脑子你别介意。你也别多想，沈影帝那是天赋加多少年磨练，才到如今如火纯青。再说陆之辰，他那是被表演老师一点点扣得，出了这个戏，他差你差得远。”

　　最后一句，纯粹安慰宋莯晨，陆小辰那家伙，时时刻刻都在演戏，他都能把沈影帝糊弄住，要不是那天他把陆之辰逼急了，估计连他也被蒙在鼓里。那才是真正的高手。

　　宋沐晨愣了片刻，意识到蒋楠是在开解他，感谢不已，“谢谢蒋导。”

　　蒋楠被他感激的眼神看着，尴尬不已，他是为了他的剧，才过来的，这弄得他多不好意思。

　　这要是陆小辰，早呛他了。

　　陆小辰那家伙心思缜密，对他人的情绪感知敏锐，善于观察。

　　要不然也不会轻易看出陈司南情绪异样。

　　蒋楠想到这，感觉陆之辰追沈钰泽胜算更大。

　　不由怜悯的看着宋沐晨，他怕是要伤心了。

　　蒋楠安慰似的对宋沐晨一笑，拍了拍他的肩。

　　宋莯晨回以一笑，并肩往化妆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