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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四.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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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大夫可有空方便闲叙几句?”
……看来不用自己来强留下她了。杀手和护卫间的争分夺秒,已是这位殿下的护卫赢了。
沈清祠几分意外地挽了挽衣袍腰间廖长的系带。思考片刻,眼底勾起一抹笑意。
“没空,不方便。”
沈清祠语声懒懒散散。
屋外人扬了扬眉。
“——若我这般说,殿下的护卫是否又会因一个眼神,杀至我的面前?”
沈清祠撑着头,想了想,还是只能懒洋洋地理理衣物,把弄着腰间悬着的玉佩。
“自然不会。”
那人在门外笑。
“大夫于我有救命之恩,此时前来打扰也只是有几句话想同大夫说。”
沈清祠毫不在意地点点头,微抬了眉,淡淡道:“我不喜生人,让您的护卫退至三丈之外。”
那人侧头道:“华杳。”
暗中那个纤细的影子犹豫了一瞬,还是受命退了开去。
沈清祠这才睁了睁眼,笑道:“殿下当真有如此魄力。不过我也不让殿下委屈,于我而言,她在与不在,我取殿下性命也皆是一呼一吸之间。未曾欺瞒殿下,我确实不喜生人。”
那人眉目不见惊讶,平和道:“自然,我已是见识过大夫能力的了。只不过信任大夫罢了。”
沈清祠顿了顿,眸底这才添上几分真切的笑意。
真有趣。
自己也不过只是被这位年轻殿下那张颠倒众生的精致容颜惑了眼,放了她几马罢了。如今瞧来,却是被人注意到,加以利用了。
但她不讨厌聪明人。反而更有些喜欢了。
“殿下倒是能言善辩,请进罢。”
沈清祠放下那块玉,慵慵托腮,瞧着门开门阖,那张赏心悦目的脸隔着轻纱,添几分缥缈,便愈发美得惊人。
谢温晁休整一夜,换了件因被自个嫌弃颜色而埋在了衣柜最里的一件浅绿色裙裾,披件薄蓝外衫,衣上绣着风骨玉立的竹。倒也清雅正合她。
倒也不等招呼,提着沈藜放在门旁的那壶新茶,走过几步,放下那壶新茶,坐在了木几旁。
“不知殿下有何事要与我这江湖人士相商?”
见她落座,沈清祠饶有兴趣开口道。
谢温晁不急不缓倒出一杯茶,一举一动雅致而悦目。
“大夫有一场有趣的过往。”
沈清祠眯了眯眼,几分傲意地扬了扬头。隔着纱帘,危险的气息。
谢温晁好似并无所觉地放下茶壶,嗓音如空山碎玉般清雅澄润,不带分毫恶意,却也令人不敢小觑。
“我观大夫举止言谈不似一般江湖中人,足腕残玉如一族之徽。住处布置并不简陋,许多陈设精致而贵重。手中挽一串佛珠,想必非一般人有求而礼佛,反倒添几分虔诚,似曾在寺庙中生活许久。加之被大夫唤名为‘阿藜’的姑娘姓沈……偌大京城之中,倒是真有一户。”
沈清祠隔着纱帘瞧她,隐约见她唇边半含从容自信笑意,被说中了这般多,却也觉得赏心悦目极了。
“殿下不若继续向下说,话至如此,还并未打动到我。”
沈清祠支着头,亦从容不迫。
谢温晁也不在意,转而继续道:“大夫看我一眼便认出了我,想必是曾经见过我。我甚少参与一些活动,少时更少露面。如此渊源……我只想到上京,那曾显赫一时的沈家。沈家嫡系只有一位少爷一位小姐,那唯一的一名小姐,姓沈,名酌雨。”
沈清祠微微勾了唇。
“嫡系?我瞧着竟是这般尊贵之人么?”
谢温晁听见这半含嘲意的嗓音,手指摩挲着杯沿,脑中飞快思考了可能的情状。
“沈家家主为曾经的当朝镇北大将军沈边,在沈家一家中位列嫡二子。嫡长子沈历早夭,庶三子沈谦,四子沈逊都因着沈边挂了些不小的官职。沈家曾出过一件大事,差些株连九族,据说沈谦沈逊更是为撇清关系烧砸了沈家祠堂,气得沈边急火攻心,此后沈家便分作两派,彼此间关系甚恶。”
沈清祠听至如此,唇边短暂漏出声冷笑。阖着眼一拂袖,手中捻着的佛珠清脆作响。
“沈谦沈逊呐,确实不是个东西。”
沈清祠撩开纱帘,不急不缓地下了榻来。
“殿下再说下去怕是要触到我盛怒之处了。不若换个话头,来谈谈我罢。”
“大夫?”谢温晁闻言莞尔道,“大夫如今近我举步之遥,我亦有机会与大夫相知了解,又何必再开口那些道听途说,草草下了定义?”
走至桌旁的沈清祠低了头去瞧正说着这话的人,那人笑意婉婉,衬着一张如玉容颜几乎要勾了人三魂七魄。眉眼精致得犹如天赐,如今静静舒展着,镇静而自信,从容不迫。
“若我未记错,当朝长公主随国姓谢,名温晁,字立雪。”沈清祠拿过那杯谢温晁倒了出却未喝的茶,“少时,总被唤做阿兆。”
谢温晁一顿,抬起头,望进那双喜怒难辨,格外淡薄带了些趣味的眼中。
“殿下生母早亡,姓温,留殿下一人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独自长大,也成长到如此地步,让人既是惊讶,又是羡艳。”
不等谢温晁答话,沈清祠抿了一口手中茶,皱皱眉道:“阿藜泡茶是愈发阔绰了,苦至如此,可惜了我那上好的君山银叶。”
竟是抗礼分庭。
谢温晁停顿片刻,也不动声色略过方才的话头,伸手揭了壶盖,瞧见了恨不得堆至壶顶的茶叶,忍不住轻笑出声。
“沈藜姑娘也是个实在的人。”
“公报私仇罢了。”沈清祠几分嫌碍地放下了那杯茶,坐在了谢温晁对面,托着腮懒懒转言道:“如今,殿下可同我说说想说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