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悦君》夭小天

16、幻境追踪莫问惊华（5）

　　苏子越闻言笑嘻嘻地转身，只见韩让的双眸像结冰一般，令人触目生寒，将他脸上的笑意和周遭的空气一并冻结了。
　　他脑子都被冻得卡壳，一时间没有想出合适的词来。
　　“八百年前的事情，你一个灵廷山的琴修倒是一清二楚，我非常想知道是为什么？”韩让望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苏煜这具身体只有十六岁，比他矮了大半个头，抬头仰望有点费劲。
　　为了避免转开头看起来像心虚，于是他仰着头坦坦荡荡地回视他，笑呵呵道：“我说过在山上闲来无聊嘛，就随便看些杂书……”
　　“书名。”
　　“啊？”
　　韩让居高临下，冷冷道：“你不是从书上看来的嘛，什么书名？”
　　苏子越心道，越掩饰越心虚，当机立断道：“是一本野史，叫——”
　　招招手让他低头，然后微微踮脚在他耳边轻声道：“那本书叫做《漫谈鬼王盛世美颜撩遍修仙界》，韩宗主去我们藏书阁借来一看便知。”
　　——心道，我就不信你敢对灵廷风藏书阁的长老说要借阅这本书，不被打出去才怪。

　　韩让的耳尖有些红，但语气仍冷冷地道：“你确定没记错？”
　　苏子越暗中狂喜，面上却风淡云起地道：“没有啊，就是这个名字。”
　　“好，我会去找。如果你敢骗我……”韩让冷笑一声。

　　苏子越冷汗都出来了，干笑道：“不敢不敢。”
　　心道，傻子也知道这八杆子打不着的书名是胡扯出来的，他不会真去找吧？
　　以韩让的性格真的干的出来，干脆我回头自己写一本。
　　“哈哈，完美。”

　　·

　　韩让并未过多纠结，转而对他道：“那你去把元始天珠手串借来。”
　　苏子越还沉浸在自己的盛世美颜里，闻言惊道：“我？”
　　韩让：“对，你。”
　　然后竟然勾起嘴角，露出个耐人寻味的笑来。

　　苏子越：“好，我去就我去。”还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种表情，还挺有意思的。
　　然后转头对云蔚然说：“有没有隐身符？”玄门修士出门，尤其是小辈大多会准备好各类符咒，以备不时之需。
　　“有的。”云蔚然从自己的乾坤袋中翻出了几张朱砂绘制的隐身符递过来。

　　苏子越咬破了手指，从中拎出两张，在那两张符的基础上重新描绘了几笔。

　　云蔚然不解地问：“苏公子，你这是在干什么？”
　　苏子越解释道：“空空符，这符拍在他身上，凡是他带在身上的，想要什么拿什么……”
　　韩让：“……”
　　云蔚然、韩云起：“……”

　　苏子越把符拍在韩云起怀里，不甚在意地道：“人在江湖，总有些身不由己的时候嘛，嘿嘿，在山上没事的时候就都学了点。”
　　韩云起皱眉不屑道：“你怎么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懂啊，哪里像个正派子弟？”
　　“那不然你去把他解决掉？”苏子越指了指仍旧在场中悲悲戚戚求救的莫问，见韩云起摇头，努努嘴示意他怀里的符咒，“那就去吧，把符咒贴在他背后，要轻轻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苏子越发现韩让眼底好像闪过一抹笑意，很淡很浅，一瞬而过，随即又成了那个古井无波、清冷如冰的韩宗主。

　　·

　　“还是不行吗？我其实一直有按照莫问的本色出演的，可惜还是没有办法了。”莫问终于结束了凄凄惨惨的模样。
　　韩云起正要去贴符，闻言一脸服气地讶道：“他果然是演的……”
　　众人：“……”他的关注点还是这么奇葩。

　　幻境中的一切都停滞了，放佛那些狂欢嘶吼的人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然后莫问直起身来阴鸷地望过来，“我只不过想好好生活，你们为何不肯放我一条生路呢？”
　　冷冷地问：“那十二个人又有什么错，你为何又不肯放他们一条生路？”

　　莫问呵呵一笑，道：“我只是在履行我和宿主的约定而已，难道这也有错吗？……”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

　　原来他是修行八百年的鬼修。他曾经也是白帝城的富家公子，跟随师傅修习幻术，死后一直被困在墓中修行，最近才混入人间。他在笑问客栈的正巧碰到了莫问自尽，于是和他定下契约，以帮他杀掉他恨的人为夺舍的代价。

　　十二名死者中，或是多年前的积怨，如景天大夫没有救回他难产的妻子、牛仁打断了他的腿等等；或是由于骗他赌钱，以至于要将整间客栈卖给别人，如杜若的父亲就强买强卖，将他逼的不得不自尽了事。

　　苏子越哂笑道：“没想到，最后是这样荒唐的理由。你还打算杀多少人？”
　　“还有不少呢。”莫问坦诚道，“不过你们来了之后，我们本来也打算好好生活来着，可惜没有机会了……若你们没有识破我该多好，我会和你们一起回到现实世界，然后远走他乡……”

　　良久没人再说话，刚刚还鼎沸的场子一片死寂。
　　那莫问才又轻叹口气道：“那元始天珠不在太子殿下身上，如果我把它给你们，能否放我一条生路？”
　　韩让嘴角轻抿，垂眸不语，鸦羽般的睫毛挡住了冰魄般的眸子，但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云蔚然道：“你大错铸成，却丝毫没有悔过之心，我们不能放过你。”
　　“哈哈哈！”莫问指尖捏住颗樱红的珠子，邪魅地一笑：“大道理嘛，谁都会讲。那要如何，唯有一死以赎之？可是我不甘心啊！”

　　·

　　“宗主，你看看里面有那个元始天珠吗？”韩云起将一兜子物件放到韩让面前，恐怕除了衣服，能拿的都被他拿来了。
　　苏子越和他对视一眼，然后在兜里翻了半天，“没有。”

　　“手串上的其他珠子呢？”苏子越隔空喊道。
　　“元始天珠我只得这一颗，你们若要想取，那就自顾着自己安好吧！”说罢，他将珠子放进口里，吞入腹中。
　　——这就意味着，若要取珠子，必须要先和幻镜之主动手。

　　其实若是他想逃，在幻境中还是有优势的，一时半刻也找不到他。
　　可是他没有，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就泰然自若地站在场中央。

　　苏子越深知在此幻境中要一击必杀，否则源源不断的守卫会将他们拖垮，不由朝韩让的方向看过去，正巧和他的目光相触。
　　韩让见他两手空空，对云蔚然道：“给他找一柄剑防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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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铮”地一声清音羲和出鞘，韩让催动剑诀“吾心似剑”，羲和剑如蛟龙入海掀起狂风巨浪，如暴风雨来临般猛烈，如深空闪电般迅疾，磅礴的剑意一泄而出，不顾一切地扑向莫问。
　　十二名幻境守卫感受到磅礴杀意，顿时一拥而出，堪堪抵住了羲和的攻势。

　　苏子越也曾修习剑术，因渡厄的气势而沾沾自喜。而真正见识到羲和剑意的磅礴气势，还是深深为之折服。
　　——只能由衷地道一句，吾远不及也。

　　电光火石之间，银光闪过，银针“咻咻”地直冲韩让而来。不仅封住了他的退路，而且针针直冲他的经脉要穴。
　　苏子越心中一寒。

　　莫问时机抓的非常好，韩让的这一招由于要蓄够威势，因此防守方面就不会及时。只要他不挥剑防守，那必然回被银针击中，身受重伤，再无力一人抗衡十二名守卫。而若是他挥剑防守，迎面的十二个实力不俗的幻境守卫，就会扑上来，所有人都有危险。

　　苏子越没有时间多想，扬手挥出一道血色剑芒。
　　只闻“叮叮”地声响，数根袭向韩让的银针，一根不落地被打了回去。只是不幸击中场中的血术师，幻境又开始流动起来。

　　可是守卫帮他挡住了来自羲和剑的攻击，那血术师却瞬间将血丝却送向了他的咽喉。
　　眼见他就要血溅当场，血术师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好像即将美味美食的野兽。

　　而十二名守卫仍都在专心对付韩让。
　　——幻境中的伤害不属于守卫的守护范围内。

　　“锵”地一声，那比剑刃还要锋利的血丝被一柄银剑拦腰切断，而后银剑顺势而入，扎进了血术师的心脏。
　　那是之前的血奴，他胜了三场，不仅得了自由，还得到了太子越赐的宝剑。他手持银剑立于场边，错愕地看着场上十二张和他相似的面孔。

　　此时若有人细看就会发现，那些守卫都是同一张面孔，和那名红衣少年相同的面孔。

　　“我还以为你生气了，不肯再和我并肩而战。”莫问抬眸，灿烂地对着红衣少年笑。
　　那血奴只用生涩的高辛话道：“你帮过我，在我入城的时候给过我吃的，我记得你。你是好人，你不该死。”

　　莫问的笑意更加深了些，最后竟然哈哈大笑出声：“你真是个傻子，在幻境里也这么傻。为了一饭之恩，你放弃了当将军，而是在墓地里陪伴了我八百年……”
　　那血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能举起银剑，然后咧开嘴笑了笑：“我是将军，保护你。”

　　莫问眼中如湖面破碎，泛起点点微光：“嗯，你一直都在保护我。”
　　可是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没有遇到你，如此你便可以拥有更广阔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