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娇妾》栎山眠

22、桃月（1）

　　董家老太太搬进顾府本是不情愿的，可无奈家里小儿子因着生意而败了家产。虽说自家老太爷那事确实不让她舒心，可这也没办法。小儿子要还债，两个小孙女还等着出嫁，这顾府又是有权有势的地，到底是要比自家独撑得强。

　　可到了顾府，董老太太就不这么想了。左右都来了，不好好仗着老太爷的面子好好过一过富贵人家的日子，岂不埋汰这顾府的金砖玉瓦。

　　上边这么想着，可下头的董家两房哪里敢这么想？都是小户人家出身，光是二房拘着二位姑娘董雪和董月不与孙澈玩闹，就已经费心了许多。可架不住孙澈讨人欢喜，而两个姑娘也是情窦初开，见孙澈这般模样的小少爷，也是心猿意马。

　　这头花钱如流水，那头顾老太只缠着和董老太爷说话，顾兮云这些日子也是早出晚归。

　　阿尚拿着账子站在薛棠屋子门口，正踌躇着要不要进去，恰逢听到薛棠在屋里说道：“疏影，你去摘几支桃花进来。”

　　彼时桃花已开，时值三月。只将桃花枝子拧了几支进来，花香便钻一屋子，待到夜里，便也暖香满屋。

　　“咦？阿尚？你怎么在这？”疏影一出门便见到阿尚，又看到她手里的账子，双目圆睁，“顾大人又拿了账子来？”

　　阿尚连忙摇了摇头道：“不是，是这个月的账子拿给小夫人过目。”

　　“叉出去叉出去！”薛棠从屋子里的窗边探出小脑袋来，如一只猫儿般盯了阿尚手中的账子，“我才不要看了，你家爷还没给我休沐的日子呢。再说了我也不是你家的主母，干什么给我这么多事？”

　　阿尚默默地望着薛棠，看得薛棠无端觉得心虚：“阿尚，你该帮着我。你家爷把你给了我，你就得向着我。再说了，我也只是吃了你几块栗粉糕……大不了……”

　　薛棠是很想说“大不了我将银子还给你”，可囊中羞涩，横竖是拿不出来的。

　　“……小姐，咱们这个月的月例银子还没下来呢。”疏影叹了口气道，“到底每日的吃食还没短……”

　　阿尚见状，立刻接话道：“奴婢正要和小夫人说这事。”

　　薛棠哽住了。

　　她上月末的几日算是过得憋屈极了，想吃点零嘴都没地方拿银子上街买去。顾府又不如薛府里头有小厨房和厨子，吃食什么的虽然不短，但在江北吃惯的东西都没有。

　　……她这到顾府来哪里是来享福的，不过就是保了命后，替顾兮云做事。且不说这些事到底是不是她惹出来的，总之她不想要再管了。

　　“哎——小夫人——”

　　阿尚本欲讲账子的事，没想薛棠小脑袋一缩，将窗一关。

　　疏影勉强地笑着道：“阿尚，你还是把这事告诉顾大人吧。小姐的娇气又上来了，这会子你再说这事，她怕是要心里不舒服了。”

　　阿尚听这话也只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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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歇息时，薛棠只穿了一件薄底松青衫子躺在锦被里头。好不容易撑到顾兮云推门进来，感到身边一重，便立刻攀上身边人的手臂。

　　不待薛棠开口，顾兮云便道：“我听阿呆说了。”

　　“……是吗？”薛棠讪讪地笑了道，“既然爷知道了……那，这事……”

　　“嗯？”顾兮云许是累极了，只闭了眼吐出一个字。

　　薛棠不乐意了，伸手便勾住顾兮云的脖子，小嗓子里腻着一股甜腻：“爷，您看看棠棠……”

　　耳边美人吐气如兰，声如饴糖，顾兮云也不得不睁了眼，转身便搂住了她的腰：“这几日赶着那流寇一事，朝里正愁着没人去剿寇。你多少让我消停一会。”

　　薛棠被顾兮云搂在怀里，又有些不甘心，用小脸蹭了蹭顾兮云的脖子：“棠棠倒是想让爷消停，可府里那些人不让。”

　　顾兮云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薛棠。朦胧中见她那双美眸雪亮，便道：“可这事是你说的，那现在你可要把那一家子赶出去？”

　　薛棠眨了眨眼，笑了道：“不若爷找个主母吧。”

　　敢情她还在打这个主意……

　　顾兮云皱了皱眉。薛棠不禁心里一动，委委屈屈道：“不找便不找，可这事总要有个人干。爷，你看棠棠都瘦了……”

　　嗯，可不是瘦了吗？小脸尖尖也怪好看的。

　　“嗯，瘦了。可现下不是有个人吗？”顾兮云探到了薛棠松青衫子上的结，哑了声音。

　　薛棠忍不住缩了缩身体，还是问道：“谁呀？”

　　“你不就是吗？”

　　顾兮云压下薛棠颤如落叶的小身子。

　　“我不要……”薛棠嫣红的眼角蓄着泪，“我不管，总之你要把这事替我摆平。”

　　顾兮云按住她动的手，声音有些模糊：“那也得你出面。”

　　一夜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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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薛棠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薛棠酸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屋外的疏影和疏桐互视了一眼，便齐齐看向一旁站着的阿尚。

　　阿尚心下知晓，便开口问道：“小夫人，您醒了吗？”

　　“嗯……”薛棠闷闷地应了一声。

　　她昨儿也不过说了那么一嘴，怎么就又那么不知轻重？再说了，这说找个屋里人，哪个男人不欢喜呀？也不过只有他不欢喜……

　　哼，真难伺候。

　　薛棠气哼哼地由着疏影和疏桐服侍穿衣，末了又见到了阿尚，瘪了瘪小嘴：“我不要看账子。”

　　阿尚会意，便拿出了两个对牌道：“小夫人莫怕，奴婢是送对牌来的。”

　　对牌？

　　薛棠靠在软枕上的小身子又颤了一下。这可是个好东西，取银子什么的，可都得用这个。

　　只是，以顾兮云那只老狐狸的性子，会这么容易给她？

　　阿尚垂了垂眸，道：“爷说了，小夫人想吃什么尽管取了银子去买，只是这府上要干什么，都是向您取对牌。由您决定要不要给对牌。”

　　……这不明摆着想让她管事吗？自古以来哪个小妾要这些东西？

　　薛棠看了看阿尚手中的对牌，没有立刻应，只是问疏影：“疏影，去摆饭。”

　　疏影面露难色：“小姐，要不您还是接了这对牌？”

　　“……不接。”薛棠小脑袋一歪，“你只管去摆饭，就算是白粥，我也要。”

　　疏桐见状，只能向前一步，在薛棠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听完后，薛棠险些未昏过去。那顾兮云也真是做得出……一大早就让李总管把府里的银子全部停了。不止是银子，连吃食用水都停了，说是要到薛棠这里拿了对牌才给办事。

　　现下李总管带着一众家仆丫鬟正在念棠苑屋子外头等着。

　　这恶人全让她做绝了……

　　接过对牌的时候，薛棠只觉得自己的手和脚都在抖。她是欲哭无泪，可她现下也去不了宫里将顾兮云喊出来。

　　咬了咬牙，薛棠最终扶了阿尚的手，摇摇摆摆地出了门，坐在了搭了半旧青锻褥子的椅子上。

　　黑压压的一片看得她心里发慌，可到底是重活了一世，自是看了眼李总管。李总管是顾兮云的心腹，有了顾兮云的话，对薛棠也是很是客气。

　　“小夫人。”李总管向薛棠行了一礼，“老太太那边，董老太太一家子都打发了人来问话。您要听哪个？”

　　薛棠冷哼一声道：“让那董家的人跪着，左右等着也是等着，也不缺这一时的。让老太太那边的人来。”

　　李总管点了点头，便让老太太身边的李妈妈上来。

　　李妈妈站在院里这么久，自己又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可忌惮着薛棠受宠，也只好堆满笑脸道：“小夫人，老太太让老奴来问，何时用早膳，何时为董家那两个姑娘请先生，何时又送董家的小少爷去学堂。老太太还问，孙家小少爷的账子太多了，您何时打发人去帮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