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的爱》金若嘉

9、第 9 章

　　自从上次发生事故，年轻帅气的陈达警官已经住院10天了，却依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病房里的一切都是白色的，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和被褥，还有白色的窗帘。每次走进这白色的病房，看到身上插满管子，紧闭着双眼的儿子，陈妈妈总能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只有床头上的那盆向日葵，明黄黄、鲜亮亮地绽放着。儿子住院的第二天，她就把这盆花从家里抱了过来，一是因为这向日葵是陈达最喜欢的花，二是因为这花能给一片白色的病房带来一线生机。
　　平常不善于表达爱与关怀的老公，坐在病床前，把儿子的手放在自己的大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仔仔细细的看。这大概是儿子出生以来，爸爸握着儿子的手，握的最久的一次。自从陈达出事，这个家经历了太多的悲伤。他们两口子商量好，要带给孩子积极的正能量，多和他说话，他们不相信自己悉心抚育了二十多年，阳光帅气的翩翩少年，就这么被满身的绷带缠着，没有了生机。再心疼、再难过，也得扛着，帮孩子跨过这道坎，才能让家回到原来幸福的样子。
　　“你光握着他的手干什么，也和他说说话。医生不是说了吗，他有可能能听到，多说话有助于恢复呢。”陈妈妈拍拍爸爸的肩膀，拿起桌子上的喷壶，喷洒了一下床头的向日葵。她多么希望陈达能快些好起来，就像这盆花一样，生机盎然。
　　陈爸爸答应着，责怪她来得太早，应该多睡一会儿再来。可她说，自己回家主要就是做饭，根本睡不着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跟烙饼似的，很是煎熬。她把饭盒打开递给陈达爸爸，自己也拿了一盒，“咱得多吃点儿，为了照顾好儿子，咱俩不能垮。”怎么说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两个人硬生生的把悲伤咽进肚子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她俩想不明白，自己老实巴交的过了一辈子，没得罪过什么人，怎么儿子就遭了这么大的罪。
　　几个医生鱼贯而入，仔细的查看了陈达身上的各种仪器和病例。“恩，指标都在好转，不要太着急。”医生的声音浑厚、有力。这让陈达父母心里踏实了不少。“大夫，这孩子，什么时候能醒啊？”陈爸爸一直拽着妈妈的衣角，不要她问，怕人家大夫觉得烦。她一天能问人家二十几次，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只要是见到了，就没有放过的时候。有的时候，她还专门跑到医生办公室去问。
　　“没事儿的，我们能够理解家属的心情。”医生看着陈爸爸说。“这个真的不好说，目前来说生命体征恢复的很好。但是什么时候能够苏醒，真的……不好说。你们也知道，他属于重度昏迷，如果一个月之内能醒过来，那是最好的。”陈妈妈点头，迫切地追问，“那……那要是一个月……一个月都……都醒不过来呢？”“嗯……你们多和他聊天，帮他活动下手指、脚趾，只要是没受伤的地方，多帮他按摩。争取让他能在一个月之内醒过来。万一……万一要是超过一个月，理论上来讲，是有极大的可能变成植物人的。”医生一边说一边往病房外走，声音也越来越小，他是不忍心刺痛陈妈妈和陈爸爸。
　　陈爸爸和陈妈妈僵直的站着没动，“都怪你，老是问，问什么问？把人家问烦了，不给咱儿子好好治了，怎么办？”陈爸爸责怪道。“会吗？我都没想到呢？我再去求求人家吧，说点儿好听的，让她好好跟咱儿子治病……”陈妈妈脸上挂着眼泪的无助，就像犯了错的小女孩一样楚楚可怜，陈爸爸心疼的一把就搂过她，安慰着。
　　与此同时，警方已经对陈达车祸事件立案调查，通过现场勘查和调取沿途监控，查到了与陈达发生碰撞的车辆的号牌，可惜的是，经过调查，查证是个造假的牌照。警方还调取了陈达的通信记录，发现可疑电话，经查实为未经实名认证的一次性电话卡，此电话卡应该已被废弃。调查工作一度陷入了僵局。
　　目前，警方只能对陈达身边的女性朋友、同事、同学、邻居等一切有可能人员进行逐一排查。同时，根据车祸现场围观群众提供的线索，刻画了嫌疑人的画像，并展开搜查。
　　牛头村卫生所里的马八强，一直催促肥肉抓紧找下家。肥肉联系了几个，视频看到长相和身材都十分满意，说不出二话。可是这身上的伤，万一有点儿后遗症，或是影响了生育，都让人揪着心。肯花大价钱买个女人回来的家庭，大多是儿子有点儿残疾，正常的女孩子都不愿跟他，老人为了传宗接代、延续香火，才舍得掏钱出来。所以，能不能生孩子，一定就是重点。要是生不了孩子，那钱不就相当于白白地打了水漂吗？
　　马八强气得跳脚，骂漫飞是个赔钱货。他不停地责怪肥肉办事不利，哪有直接把受过伤这件事说出去的，一点儿脑子都没有。肥肉嘴里嘀嘀咕咕，说都是□□，就算现在瞒过去，见了面还是要露馅儿，到时候一样拿不到钱。“我说你傻，你还不承认。见了面，就说明他们一家老小大老远的跑来了，万一他家孩子就是喜欢，做父母的还有什么办法？我就说你脑子里有水，你还不承认，晃晃，晃晃就听见声了，你听到了没？”马八强用手使劲地左右摆动肥肉的头，一脚把他踹到地上去。
　　肥肉咽不下这口气，加上他早就看马八强不顺眼。本来他们是搭伙弄点儿钱花，没有谁大谁小，可是马八强仗着自己年龄大几岁，天天摆出一副老大的样子，对他们吆五喝六的。肥肉早就不服气了，他从地上爬起来，冲着马八强的眼窝子就是一拳，直接打了个乌眼青。两个人扭打成一团，坐地炮闻声而来，大声呼喊不好打，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窝里斗。可这两个人打红了眼，谁也听不进去，坐地炮冲上去拉架，却被两个人拳脚相向，打了出去。看来今天这两个人，要是分不出个高低上下，就不会罢休。
　　几个回合下来，肥肉开始气喘吁吁了。马八强虽然大他几岁，但是身体精干、敏捷，最终整条腿跪在肥肉身上，把他结结实实压在地上，制服了。再多的心有不甘也没用，输了就得认怂，肥肉臊眉耷眼的站起身，心甘情愿的尊称马八强一声“老大”。
　　孙老头有心推荐村北头的瞎子光棍，却又不敢靠近。直到屋里的气氛缓和了许多，他才小心翼翼的踱步进去，搁在平常，就是叫他进去他都不情愿。“老……老大，”他也跟着肥肉学，叫马八强老大，马八强听了倒是受用得很。马八强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让孙老头继续说。“我……我是想说，我们……我们村北头，有一户人家……日子过得好，那家儿子小时候玩炮仗炸瞎了一只眼睛，到现在也沒娶……”马八强立刻瞪大了眼睛，给他强调，想娶漫飞可以，可不是白娶的，得拿钱，而且还不少。孙老头点点头，说自己懂得。马八强让他去把那家人叫来，只是一条，漫飞不再叫漫飞了，叫林荫。关于林荫从哪来，做什么的，为什么受伤、为什么到了这里，统统都不许说。
　　孙老头走在前，坐地炮跟在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到了村北头。这里地广人稀，只有稀稀拉拉的三四户人家，都是破破烂烂的泥巴房子，只有一座高门大院。两层小洋楼，外立面都贴着马赛克，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朱红色的大门，足足有两个人那么高。孙老头敲敲门，一个胖胖的婆娘来开门。“孙叔？你咋来了？你那卫生所今天没开张吗？快进来坐！”“开什么张？我这几天都不舒服，开不了张。正好我这个远房亲戚来，更没时间了。”孙大爷和坐地炮，一前一后地跟着胖婆娘进了屋，坐地炮止不住地回头看，惊叹这院子大的出奇，已经停了两辆车，却只占了这院子的一个角落。
　　屋里装修的富丽堂皇，一点儿都不亚于城市里的富贵人家，全红木的家具，大理石地面，还有一个超级大的电视机。“也就是咱村人少，要是人多啊，你这卫生所关一会儿，也得有人去砸你的门。”胖婆娘底气足，声音比一般人高了八度。她一边说话，一边忙着沏茶倒水。
　　“成子，成子不在家吗？”孙老头开口问胖婆娘。“在，在家呢？他刚回来，咋呼着困了，去睡觉了。你们等着，我去叫他。”说着就钻进了卧室，叫来了成子。简单的寒暄之后，孙老头向成子说明了来意。说这个叫林荫的姑娘是坐地炮的一个远方亲戚，是个漂亮的年轻女孩，家里太穷，想嫁到咱这边来。特意托他来问问成子，看看成子的儿子有没有娶媳妇。
　　成子最发愁的就是儿子的婚事，这找不到媳妇，就生不了孙子。他这么大的家业，传给谁呢？孙老头看成子有意向，说可以带他去诊所看看，只是这女孩子家里穷，要不少钱呢。成子听得明白，说钱不是问题，关键是看这孩子合不合心意。
　　到了晚上，成子带上自己的儿子茂茂就去了诊所。茂茂穿得就像是一个暴发户，狂野的大花衬衣胡乱地扎到腰里，衬衣外面还挂了一条粗粗的金项链，金黄金黄的。林荫越看越觉得像极了栓狗的链子，差点儿没忍住，就笑出了声。茂茂看林荫，见了自己就笑，高兴极了，他想这姑娘肯定是看上他了。他更加放得开了，直接凑到了林荫的面前，脸对着脸，距离只有20公分。他的头发一绺一绺的贴在头皮上，一看就是好久没洗了，还散发出臭味。林荫立刻屏住呼吸，本能地向后躲了躲。茂茂瞎了一只眼，另一只眼的视力也受了影响，成了弱视。都要趴在林荫的脸上了，才能看清。一看林荫的模样生的漂亮，又细皮嫩肉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爸，行！带家去吧，我喜欢。长得挺好看的。”茂茂说话的口气，活像个傻子。林荫想，不是说他只是瞎吗？难道还傻吗？自始至终，成子一言未发，他使了个眼色叫孙老头出去说话。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他给孙老头说，都是乡里乡亲的，可不能骗了他。这女孩子受伤了，到底能不能生孩子，要给个实底。他买个女孩回来，就是要给他儿子生儿子的。要是以后生不出，他肯定会翻脸的。都在一个村里住着，到时候可别怪他不认人。孙老头肯定的回答，说这孩子虽然受伤严重，但不影响生孩子，现在好的也差不多了，只是腿上的伤，还要养一段时间。孙老头又说，他只能保证林荫能正常受孕，生男生女却万万不敢保证。成子想这女孩长得不错，要不是受伤急着用钱，估计也不肯嫁给他那个瞎了一只眼的儿子。既然茂茂喜欢，索性随了他的意思。他又问孙老头，女孩娘家要多少钱，孙老头伸出三个手指，成子点点头，说三万块钱可以，不贵。孙老头还是伸着三个手指，摇摇头，小声的说不是三万，是三十万。成子有些吃惊，觉得这个价格差不多能买三个了。他钻进屋里，一把拉着茂茂就走，茂茂像是个得不到心爱的玩具的小孩子，不停地踢打、反抗。
　　漫飞心里煎熬，她曾经以为自己找个下家是个好办法，她以为自己能够面对一切，想办法逃出去。可以今晚出现在眼前的茂茂，让她吓了一跳，她想着如果有一天，她会和这样一个人生活在一起，哪怕只是暂时的，她也接受不了，宁愿去死。可是，妈妈说的“马八强害了我们一家人”这句话，她无论如何都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