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鬼讨债》宫野志保

73、绞杀反派2

　　里面赤井双掌朝下落地，掌心法力迸发钻入土地，以六芒星形状散开。
　　脚下的土地炸裂，地动山摇，六芒星光柱迅速交错，如一把把锋利的剑切割向范围之内所有的生命。
　　六芒星上有使者和法师，六芒星中有秦若穆怀秦婉词，六芒星地底下有秦家三十个下人和十个亲戚。
　　至少五十人要在这场震动中伤亡。
　　赤井算的一笔好账。
　　“你休想！”剧烈的晃动中，六芒星顶响起一声怒喝，十几支利箭忽然射了进来，溅落在地上迅速扎根长出，长成结实的树干撑住快要散架的六芒星。这些木头有着奇奇异的硬度，连光之刃撞击到也斩不断，只能被生生挡住。
　　这一番折腾六芒星裂开了口子，埋伏了许久的几个法师跃下来，分散开，四面围攻赤井。
　　“怎么样？”刚才的震动中穆怀使出了自己的法器勉强保护了他和秦若的安全，秦若却还是没躲过去，小腿被光之刃穿透，鲜血汩汩流出。
　　穆怀伸出手，秦若信服地搭上，两人相拥跳上六芒星，从最高处的破绽逃了出去。
　　使者已经写完了要传递出去的信，仰头望着鸽子四散飞开。秦婉词不知道何时也逃了出来，像猫看到猎物一样目光炯炯盯着使者看，背后藏着的刀子转啊转，找个机会就想刺出去。
　　穆怀拉住了那只恶意满满的手，对她摇摇头。
　　“要你管！”秦婉词甩开他，不耐烦，“仇我已经报完了，现在我只是我，你们没有任何人有资格管我。”
　　六芒星阵在秦若穆怀离开的瞬间轰然合起，里面的打斗部分出个死活是无法结束了。秦婉词很喜欢这样无法躲避的厮杀，神情里都是欢愉。
　　秦若对秦婉词的黑话不感兴趣，一瘸一拐走到使者身边，急切：“地底下的人现在怎么样了？你答应过我不会让他们出事。”
　　侍者这才回过头，是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头，从头到脚透着一股子酸臭和油滑的气息。
　　“月神承诺的事情何时没办到过？”使者反问她，对一个人类敢质疑星月榜主的能力而不满。
　　然而秦若只是一个刚接触到法师的新人，星月榜的存在还是听鬼女介绍的，穆怀详细告知的，因为这件事情才跟星月榜主通上信，哪里知道那位老人家的能力。
　　她回头无助地看穆怀，穆怀竟然没注意到这边，还在和秦婉词较真。秦若无奈。
　　轰的一声，里面一阵震动，天塌地陷一般。秦若吓了一跳转过身，看到鲜血铺成一道帘幕顺着六芒星的轨迹缓缓下垂。
　　死了一个。使者在一旁解说。
　　秦若惊愕：“谁？”
　　使者低头语气平静：“一个为了保住自己星月榜排名抢先抓捕猎物的法师。”
　　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连感觉都没有。
　　“赤井很强，不制定完美的作战计划不可能抓到他，即使是星月榜上的高手。”使者给第一次见到这些的秦若做总结。
　　秦若的表情不知道是慌乱还是害怕，目光没有焦距地四处乱转。秦婉词不肯理会穆怀负气走了，穆怀露出了心如死灰的表情，难得的没有去追她。而是摇动着轮椅到了秦若跟前。
　　“坐下，我给你包扎伤口。”穆怀到了秦若跟前停下来，从随身携带的盒子里面找出绷带和药物，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来。
　　秦若六神无主，也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只好听他的话坐下来，推掉鞋子将腿伸了过去。
　　穆怀的动作很温柔，动作也极为娴熟，秦若看着他低眉安静温和的样子，忽然想起了赤井。她来这里一个月伤痕累累，几乎都是赤井帮她治疗。
　　否则正常人伤成那个样子，不死也瘫痪了，怎么还能这么活蹦乱跳的。
　　然而那样的人转过脸便是另一副样子，手上沾满鲜血。在他原本的计划中整个秦氏家族都是接下来的目标吧。因为这种禁忌之术拥有相同血缘或者长期一同生活拥有相同气息的成员之间排斥会少一些。
　　轰的一声，六芒星内再次地动山摇，整个秦家的建筑都被卷起来，狠狠摔落下来。尘埃落下之后，满地狼藉。
　　这么大的杀伤力，因为隔着六芒星，外面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秦若坐在石头上忧心地看着里面。
　　六芒星忽然开了，从头开始像冰雪遇到高温融化，迅速消失不见。
　　六芒星里面没来得及落下的烟尘飘出来，呛得秦若直咳嗽。
　　浓烟之中两个人飞了出来，以秦若和穆怀为界限一左一右落地。
　　秦若身后的是赤井，手捂着胸口，嘴角有鲜血。发丝零乱地垂在脸颊
　　不愧是秦若第一眼就惊呼为谪仙一般纤尘不染的人物，经历过那样以寡敌众的战斗，气度依旧从容。
　　穆怀身后站的是一个老法师，看起来有些年龄，须发皆白，穿着法师最常见的袍子。秦若刚入门，不懂其中的门道，但也隐约知道他的袍子等级低的人穿不了。
　　老法师落地，没站稳后退了一步，喘着粗气。看样子受伤不轻。
　　“师父！”穆怀惊呼。
　　老法师挥了挥手不许穆怀靠近，手忽然捂在胸口剧烈咳嗽了一下，一口鲜血吐出来。他擦了擦嘴角，没事人一样继续摆出战斗的姿态。
　　“不愧是我追踪了十年的人，胸口致命一刀加上这样的天罗地网都抓不住你。”老法师由衷夸赞。
　　“你也不错，挨了我一掌还能站着说话。”赤井还是谈笑风声的样子，回头看已经尘埃落地的秦家废墟，目光落在一具尸体上，微微点头，“原来是傀儡。在我眼皮底下设计这些，我竟然没分辨出来。活该有今日这些劫难，谢谢你们让我长记性。”
　　他说的是废墟中那些被六芒星的力量从地底下卷到地面上腰斩的秦家亲戚和下人，看到尸体之后赤井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活人，而是非常精妙的傀儡伪装。
　　天上的六芒星干扰了赤井的感官，他无感透视到地底下人类的真面目，只能感知到他们的大概形体和生命体征，是普通的人类还是其他什么。
　　没有察觉出什么，所以就大意地被骗了。
　　“那是我刚登上星月榜时榜主大人送给我的贺礼，老人家亲手制作，唬不住人怎么好意思拿出来送人。”自己的把戏蒙骗住了对手，老法师得以不已。
　　“难为你了，三百多岁一把老骨头了还得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拼命。你口中尊贵的榜主却悠闲地喝着茶下着棋，为天下无敌而寂寞。”老法师对星月榜主骨子里面透出来的敬意让赤井不屑一顾，讥讽的话随即就出口，回头看了看废墟，赞赏地点头，“同伴都死光了自己受重伤。有时间对头领表达敬意，有时间为了救几个人类败类浪费自己赖以生存的武器。这种视人类的生命贵如珍宝，自己与同伴的性命贱如草芥的大无畏牺牲精神，星月榜还保留着，一代一代这么传承下来。还有人奉若至宝。
　　真是愚蠢啊。”
　　老法师愕然，随即反应过来，冷笑：“这种□□一般的言论就不要拿出来给我这个老头子洗脑了。就算不是为了了保住我的排名，我也不会放过你。”
　　“不嫌命长，随你。”明显不如自己的对手，赤井懒得理会。
　　回头一眼看到了秦若和穆怀。秦若还坐在石头上，手里握着刀子横在胸口做出放手的姿态。一条腿伸到了穆怀跟前，穆怀处变不惊地低着头单手覆在她的小腿上，以法术在为她疗伤。
　　他的另外那只手被废了，那晚上为了让赤井相信两人已经决裂冒险攻击秦若，被赤井亲手废了。
　　还有那只脚。
　　为了抓住他，这两个人将苦肉戏做足了。
　　赤井冷笑。
　　“好了。”一只手的速度很慢，好一会才把秦若连着骨头被刺穿的小腿治愈。秦若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果然恢复如初了。
　　“你为何不逃走？”赤井问再也不可对他演戏的女子。
　　秦若苦笑：”“你这个有仇必报的心胸，我前脚逃走，你转头不得屠了全城泄愤啊。一人拖累一整座城，我可做不到啊。”
　　“为了跟自己无关的人牺牲掉自己，奉为信仰精神。你果然和他们是一路人。”
　　赤井笑，长袖一舞，袖子里面滑出一柄长剑。剑出鞘，光芒撕裂纯黑的夜空。
　　“你不需要做法了。”他对身后继续摆阵法的老法师说，“三个人一起死在这里吧，以秦家废墟为墓穴。”
　　回头对秦若和穆怀道：“你们两个一个被谎言骗来搭上性命，一个被这个破家活活拖累死。对于你们来时，秦家是最有意义的墓穴。”
　　笑了笑单独对秦若：“别说我对你不好。这世界再也没对别人想对你这般用心，是你自己不珍惜。”
　　秦若冷哼一声扭过头不看他。
　　“还有你老头子。”赤井长剑一挥指向急着败阵法的老法师，
　　“死在自己的战场上，我给了一个法师最高的荣誉。可好？”
　　老法师正在摆阵法的动作猛然顿住，抬起头，拧着眉看向赤井身后的两个人。
　　“没用的，牺牲你自己也保护不了他们。”赤井知道她在想什么，长剑一挥斩断了他最后的希望。
　　“先生！”长剑斩向的地方正是穆怀的位置，秦若惊呼一声整个身体扑过去。穆怀仰起头看向赤井，神情平静。
　　秦若肉体凡胎自己本身没什么保护结界，这一扑下去没有任何作用，两个人会一起拦腰斩断。
　　穆怀的眼神是冷的，很冷很冷，甚至都没看一眼舍身救自己的女孩。
　　倒是赤井动摇了，用力握住剑柄强行收回了一半的力量。然而仅剩的杀伤力还是足以杀死挡在前面的女子。
　　“穆怀！”赤井忽然愤恨。
　　“等一下！”耳边忽然响起了古怪的声音，声音未落绿色的光追上了长剑斩出的白光，迅速缠绕，眨眼的功夫便彻底淹没看不出原来面目。
　　完全吞没的瞬间绿光到了秦若跟前，砰的一声炸开，形成一张巨大的绿色伞，罩住了秦若和穆怀的身体。
　　“你要杀这师徒俩随你便，只有这位姑娘不行。”失踪了许久的使者从赤井背后冒出来，悠然走到了两组势力中间，“穆先生提供情报辅助作战要求的不是法器宝典和正式入门，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月神大人护这女子周全。”
　　月神答应了，不能失约啊。来执行这个人物的是这位、也很无奈。
　　“你只求了我的安全，那么你自己呢？”绿色的伞，安然无恙的秦若从穆怀身上站起来，责备。
　　“我全部的付出只能换来这么多。”穆怀低声。
　　“星月榜主的约定为何我要顾忌？”一个不知情下还舍身相救，一个付出一切只换别人安全。这份没有交流过的生死相托刺激了赤井，更不耐烦，长剑转了个方向指向使者。
　　“穆怀要是拿她做挡箭牌你岂不是要一直插手与我为敌？星月榜的面子我可不卖，既然麻烦就俩你一起处理掉好了。”
　　“等一下！”赤井的长剑光看着就知道厉害，使者跳着脚躲开锋芒，“我也是怕麻烦的人，自然不会任由这样下去。刚才看你收了力，是否要杀她你自己也是迟疑的，不是吗？不如卖月神一个面子。有什么帐下回见面再算。
　　我这就带走她，只带走她。其他的你随意。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我是月神的使者，代表星月榜的脸面。杀了我月神面子上不好看。”
　　使者是个老油条，极具插科打诨顺利让赤井熄了火。秦若那边的火却被点了起来，蹭蹭往上窜。
　　“我不走。”她拦在怀身前怒目而视，“你到底怎么回事？不是代表正义的星月榜吗？怎么能说出这种见死不救的话。”
　　使者被呛了却不生气，眯着眼睛哼哼笑着不说话。
　　秦若疑惑，后脑勺忽然一震，咒语爬上来钻入她的脑海。瞌睡虫趁机占据了她的思维，她只觉天昏地暗身子一软向后倒去，被穆怀抱住了。
　　“走吧，回到你原本的世界去。”穆怀抱着还在昏迷边缘挣扎的她，眼神里流露出温柔，“这里不该由你承担。好好地活着吧。”
　　秦若明白了，不甘心地挣扎了一下。却还是抵抗不过咒语的侵袭，跌入黑暗的世界沉睡过去。
　　之前掉落地上的绿色大伞自动平摊开，穆怀温柔地将秦若放在上面。伞布卷起将秦若包起来，飞向使者，被使者抱住。
　　“各位，有缘再见！”使者把秦若夹在腋下，道别之后跳起来，飞入了茫茫夜色中。
　　穆怀目送着她离去，嘴角有笑意。
　　“接下来到你们了。”赤井冰冷的长剑和声音适时将那份只适合生活在美好环境的温柔打破，“现在没有人打扰了，让我送你们去另外一个世界——一个没有生老病死、没有黑暗光明、没有痛苦幸福的完全虚无的世界。
　　让我亲手，绞散你们的魂魄，让你们会飞淹没吧。”
　　漆黑的夜空忽然有流星雨划过，一颗一颗石头与大气摩擦出耀眼的火花，就像人类的生命。
　　美丽，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