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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初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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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常说,若是有能够陪伴一生的伴侣,所面临的困难和压力就会少一半。
因为有人心甘情愿陪你分担,她陪在你身边,愿意牵着你的手,温和地告诉你,发生什么都没关系,我都可以陪你一起走下去。
从青涩到成熟,依旧相伴。
此刻的陆霖,看着初霁一双温柔又漂亮的眼睛,下一句想要脱口而出的,竟然是:
我们结婚吧。
他并非受顾洵求婚事件的影响,而是跟初霁在一起的这些年里,他从未考虑过,除她以外的人来做他的妻子。
早就决定的事情又怎么会轻易更改?
至少在这件事情上,陆霖不会。
他执着地把自己撞在初霁面前,恨不能把心肝都掏出来给她讨她高兴。
可初霁要的只一颗真心。
但没关系,只要她高兴,给就给了。
他很乐意。
寂静的车里,陆霖静静地用视线描绘她的轮廓,从额头、鼻子、脸颊、下巴……精致地不像话。
之后,他点了下头,那句话还是没说出口,而是留给他一个人默默消化。
陆霖往嘴丢了两颗口香糖,甜甜薄荷香,他说:“好。”
不管面对的是什么,还有她在身边。
晚上,陆霖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闭上眼,脑子里还是今天出墓园遇着的那两位老人。
他怎么会不认得。
得知舒瑶这事后,陆霖早早调查了舒家。
两位老人都过了七十,退休前,一位是音乐老师,一位是体育老师,相识于同一所小学。从谈恋爱到领证结婚,仅半个月。
婚后,两人日子清闲甜蜜,三十岁得一女,一家人开开心心。
如果不是后来嫁给陆家老二,舒瑶的人生一定非常完美。
这样好的两位老人家,陆霖没有颜面去见。
像是精心打理温室的守护人,费尽心血养出最好的花,偏偏这朵花被人连根拔起,又被狠狠践踏,花枝裂开,花瓣凋零,再也没办法将她救回。而他连把死亡的花送回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硬着头皮,顶着所有压力,去慰问花匠。
这实在太残忍。
而他又不得不去。
罪孽总要有个人偿还。
脑子里东西装的太多,凌晨两点时,他翻身下床,出了门。
他少有地烟了支烟,咬在唇间,猩红的火星亮着,一点点从烟头烧到烟尾,再被他摁灭在垃圾桶里,丢掉。
陆霖走了半个小时,从家里走到老宅倚在初霁窗外的树下,看她房间里一片黑暗。
他盯了一会儿,又拿出支烟。
刚点上,他抬眼看见初霁房间的灯亮起。
半分钟后,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电人:初霁。
陆霖接起,那边先是叹了口气,一个劲儿地跟他倒苦水,说刚才梦到了爷爷奶奶和爸妈,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就像小时候一样,不同的是,他们不再过问初霁的学习,而是在聊家常。
-“他们说,早都知道我有个谈了很多年的男朋友,但是一直没见过,唠叨我不应该对你不负责任,最先就该带你回家。”
-“还说我们感情稳定,既然这样就早早把事儿定下来,不要对你始乱终弃。”
-“说我,去英国留学把心玩野了,让我收收心,把心思匀一点在你身上——”
初霁又叹了口气:“什么啊这是,我这么努力学习,还说我总出去玩——!”
陆霖低低笑了一声,哄了她两句,问:“还说什么了?”
电话那头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翻了个身,亦或者已经下了床,陆霖听到她桌上闹铃整点报时的声音,她停顿了好久,才说:
“他们还说……女孩子不要这么辛苦,赚的钱足够自己花就好。他们给我留了很多钱,还有一些理财产品,省点儿的话,晚年不愁。”
陆霖吸了口烟,太久没抽,他生生忍住呛意,对着电话那头浅浅笑:“是啊,别有压力,还有我呢。”
初霁一副摆烂语气,拖腔带调:“知道了陆总,陆总财大气粗,养我一个人绰绰有余。”
陆霖只是低低笑了一下。
该怎么告诉她,他疯了一样想把她娶回家,此后每个早安晚夜,都有她在。每天睁眼闭眼前,见到的第一个人都是她。
这日子实在太美妙,陆霖不敢肖想。
初霁有自己的事业,她拥有大把的能力和勇气,不应被囿于他身边。
她该拥有更广阔的天地和未来。
初霁喝了口水,又说了一大堆,突然停住,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陆霖已经重新适应烟味,他吐出嘴里的烟雾,说:“睡不着。”
想见你。
发疯一样想见你。
不等初霁说话,他把指尖只燃了三分之一的烟碾在地上,蛊惑似的开口:“宝贝儿,开窗。”
抬头可见的窗户被人迅速拉开,初霁几乎要探出半个身子,一双睡的迷蒙的眼在看到陆霖时瞬间亮起,她朝他招招手,却不敢大声,手机还举在耳边:“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陆霖空着的手上还有烟味,他双指拽起身上的T恤,试图用这种方式散散气味,“先挂了,我们见面说。”
“等等,”初霁制止他,“我下去找你。”
陆霖犹豫了下,点头:“好。”
和上次一样,初霁灵活地从窗台翻出来,踩在以前他踩过的每个砖块,最后蹲在墙头,笑嘻嘻地朝下看:
“陆总,这次接得住吗?”
陆霖挑了下眉,朝她张开手。
初霁没有犹豫,轻声喊了个一二三,利落地从墙头往下跳。
这次,稳稳被陆霖接住。
她双脚在空中蹬了两下,趴在陆霖脖颈深深吸了两下:“你抽烟啦?”
陆霖把她往上托了托,嗯了声,问她:“大晚上不睡觉,非要跑出来?”
初霁挣扎着跳下来,挽他胳膊,要他开车一起去兜风。
陆霖顺从着,一路拉着她,从老宅回到家,进了车库,先把她牵进副驾驶室,绑上安全带,发动车子,问她去哪。
初霁随口报了之前经常去的小山坡。
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大多时候都是初霁在找话聊,陆霖只是偶尔多问一两句,让话题足以继续下去,不会冷场。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下,陆霖刚要下车,初霁按住他的手,倾身过去把他安全带解开,在陆霖略带疑惑的注视下,她说:“座椅,往后拉。”
多年相处,陆霖瞬间明白初霁的意思。他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把头顶灯关掉,整个人湮于黑暗里,声音沉沉:“……这儿不方便,下去走走透透气吧。”
可初霁速度更快,她已经撑着扶手盒灵巧地翻过来,横坐在他腿上。
“你真当我有这么闲?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跟你爬山遛弯?陆霖,你是把我当傻子还是把你自己想的太聪明?你真觉得我感受不到你最近的情绪波动吗?”
陆霖双手放在她腰上,防止她乱动磕碰到自己,他倒是十分坦然:“本来也没打算瞒你。”
初霁点了下头:“行,我不问你不说是吧?看不出来,你还挺有礼貌?”
“既然这样,那我也多问你一句,我现在想上你,行吗?”
陆霖环在她腰上的手渐渐收紧,原本微弯的唇角绷得笔直,喉结上下滚了滚,继续把她推远:“我觉得——!”
后面的话被初霁的动作卡停。
她一向胆子大,鉴于陆霖之前对她有求必应,也不会因为他说一个不字,而改变自己的想法。
亦如此刻,她熟练地拉开拉链,在狭小的空间里,费力地曲起腿,将自己坐下去。
陆霖这次没阻拦,喟叹一口气后,一只手按住她肩膀,将她按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去调座椅位置和角度,能够有更大的空间活动。
怎么能不想——
自从她回国,两人再没有亲密过。初霁忙着工作室,陆霖满脑子都是舒家和公司,更何况,他骨子里隐隐觉得,他有些追不上初霁的成长速度了。
若是真的到了那天,要让他怎么舍得放手。
这场在车内的游戏完全由初霁主导,她鼻尖都是汗水,额角的碎发被汗液浸湿,贴在皮肤上。音响早都关掉,不会再有类似于水声的白噪音,可偏偏,一切都是如此清晰。
她忍耐不住的长喘,还有陆霖一声声的低哄,黏连在一起的湿发,终于在顷刻之间崩溃。
太久没这样放肆过,又是在漆黑无人处,两人神经都紧绷。
陆霖拿出纸巾,含笑着塞到初霁手心,拽起T恤,指着衣服给她看上面星星点点的濡湿,示意她擦。
初霁下手带了狠劲儿,恨不能把他衣服撕了,把纸巾丢在他身上:“自己不会动手吗!”
听得出,女孩话里带了几分怒气,而他却又清楚地知道,这怒火是从何而来。
气他什么事都不跟她说,气他明明知道两人已为一体却还是低估彼此之间的关系,甚至是,以她对他的了解和敏感,初霁早都猜出他最近对两人未来的顾虑。
她这么勇敢,愿意一次又一次把自己送到他面前,他又怎么能做个胆小鬼,躲在幕后,让她一个人面对所有的风浪。
陆霖听完,拿起捏皱的纸团,丢进车里的垃圾桶,缓慢地把初霁往怀里抱。
“初霁,你这样的说话语气,很容易让我多想。”
初霁还在气头上,她哼哼两声:“多想什么?”
“在想,你是不是单纯想女票我。”
初霁“嗤”地笑出声,双手捧起陆霖的脸,细细从额头开始看,边看边说:“那你一定很贵。”
“那必然。”
“这么听起来,好像是我捡了便宜。”
“是我们初霁运气好。”
车里温度渐渐降下去,陆霖没再折腾她,简单清理后,把人横着抱在怀里,点开车里自带的地图导航,搜了个目的地,把位置定在距离市区二十公里的一个老旧小区。
别说,初霁还真的知道这个地方。
她之前有个高中同学常年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就住在这里。两人是同桌,男生经常跟她说,一整栋楼的爷爷奶奶对他都很好,经常给她好吃的好喝的,一脸骄傲。
男孩子后来参加完高考,就被父母送出国念书,至今再没有见过一面。
如今再次听到这个小区的名字,初霁倒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问陆霖,这里是不是住了很多老人。陆霖点头,说是。
老旧的小区,大都是一个模子。一进巷子,扑面而来的年代感,津城小区,常用“某某里”来命名,这个也不例外。深蓝色的铁牌子上写着白色的小区名,越往里走,老楼的砖红颜色映入眼帘,随后是下午坐在楼下晒太阳的一帮老人,拿着凳子和蒲扇,在阴凉处聊家常。说这家的姑娘下周出嫁,那家的儿子夫妻不和闹着要离婚……大事小事他们都知晓。
陆霖拎着初霁精心挑选的水果,两人并排,走在普普通通的小区巷子里。
明明跟其他小区一样的陈设,越往里走,陆霖却越沉默。
他们是生面孔,路过阴凉处时,被一众老人家行了注目礼。
初霁捏捏他的手,关切地回头看他一眼,得到他轻摇头的回复后,又接着往前走。
到了楼下,初霁感知到手被人拉了下,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陆霖盯着楼道,定定看了几秒,继而又摇头:“进去吧。”
两人走进第一层转角,外面的视角被卡住,初霁亲亲他脸颊:“有我呢。”
-绝不会让他们欺负你。
初霁想象得到,陆霖要做足多少心里建设才能站在这里。他小时候固执地认为,自己的妈妈是最好的,她用自己的性命换来他的新生,无论她曾经做过什么,都应当给予最大的宽容。
但当他窥得真相,多年的信仰崩塌,曾经执着的、努力的东西,竟都是场隐瞒的骗局。
此刻,他面对的不仅是两位老人,隐藏在背后的,还有一大一小,两条性命。
两人上到四楼,站在门口,陆霖突然按住初霁要敲门的手。
他眼眸黑沉,微低着头,看着发锈的铁门边缘,说话也变得萎靡:“我们还是走吧。”
初霁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口。
若是换了平时,她一定会劝他,都走到这里了,再坚持一下,既然想做,就把这件事情做完。
可这次和以往都不同。
仅仅是陆霖自己过不去,舒家的两位老人并未因为女儿的事纠缠陆家,甚至还放手地,把女儿葬进了陆家的地盘。
多年痛楚,不能因再见到陆霖再被翻出。
初霁点头,两人转身下楼。
陆霖原本想把手中带给二老的东西放在门口,想了想,又放弃。
老夫妇俩现在过得也不错,不用知道他们曾经来过。
两人顺着楼梯往下走,楼下响起有人的上楼声,一下一下,缓慢又笨重。上了几阶又停住,沉重的喘息声后,上楼的步伐又再次响起。
于是两老两少在楼道相遇,初霁和陆霖站在上层,呐呐看着舒家两位老人手里拽着个买菜的小车子。小车子鼓鼓囊囊,有些蔬菜累在最高层露出,一看就很重。
舒家人一看初霁,先是愣了下,随后舒奶奶才笑了笑,费力地把车子拉到另一边,给他们让出条路:“来……你们先走。”
身后的舒爷爷低头把买菜车子往自己这边拉,后背几乎要靠上潮湿的楼道墙,给初霁他们让出最大空间。
初霁最先回过神,她把陆霖手中的东西接过来,拍拍他的肩,笑着装傻:“遇上就是缘分,你帮爷爷奶奶把东西搬上去……您二位住几楼呀?”
视线落在两人身上时,老人家满脸都写着拒绝:“不用不用!你们忙你们的,我们慢慢搬!”
陆霖已走到两人面前,一声不吭地把车子搬起来。老人家费劲儿搬的东西,他一口气就抬到四楼。
初霁也走到舒奶奶身边,挽住她的胳膊:“小心些,我扶您上去。”
这次她没再拒绝。
初霁悄悄侧眼,看见舒奶奶一双红着的眼。
于他们而言,思念已是常事了。
把舒家二老送到门口,初霁和陆霖就要离开,身后的人说了话:“既然来了,就吃了饭再走吧。”
初霁身影一僵,转而看陆霖。
后者紧抿着唇,显然是在紧张。
初霁刚想婉拒,就听舒爷爷又说:“你奶奶,一切都好吧。”
是陈述句。
他是在告诉两人,他们早都认出来了。
初霁转身,看见舒奶奶一双红着的、却又满怀期待的眼睛,老人家声音沙哑,带着忍住的哭腔,拽着初霁的衣角:“吃个饭,不会耽误你们很多时间的。”
初霁反手握住舒奶奶的手,轻哄:“好,就听您的。”
舒奶奶眼里带泪光,欣慰一笑。
老人家中总有一些他们身上的味道,初霁在陆家老太太身上闻见过,也在朋友家的老人身上闻过,但从进了这个房间起,鼻腔里都是淡淡的花香。
桌上摆了好大一束百合花,整个屋子里都是香气。
舒奶奶招呼着两人坐下,又跟舒爷爷去厨房洗菜。
初霁和陆霖刚到厨房门口,就被舒爷爷冷着脸轰出来:“小孩子,进什么厨房?是你们能进的地方吗?”
初霁讨巧地笑:“爷爷,他闲不下来,得给他找点事儿做。”
舒爷爷冷哼一声,让舒奶奶出来,换了陆霖进去。
舒奶奶看见初霁,想去拉她的手,又看见自己满手的水渍,局促地在腰间的围裙抹了两把,拘谨地看着她。
初霁笑笑,扶着舒奶奶坐下。
刚刚沾了水,舒奶奶手指有些凉,她摸着初霁的手,看她浓艳眉眼,看她熟悉轮廓,眼泪又开始在眼睛里打转。
“我上次就说……老天爷对我不薄,还能让我再见到瑶瑶……”
她哭腔掩不住,紧紧拉着初霁一只手,哽咽到说不出完整的话,“我知道你不是她,但是……我没几年了……很快就能去见她……谢谢、谢谢你们来看我……”
以前,初霁被陆家老太太这么拉着手,说她和舒瑶长得相似时,她并未有特殊的感受。故去的人已经故去,而她如果能够给活着的人带来一点点欢喜,也是她的价值。
可这次,她真正感受到,能够给身边人带来希望和慰藉时,忍不住跟着她一起哭,却还是笑着说:“您要是高兴,我以后常来,您别嫌烦才好。”
舒奶奶一脸认真:“我求之不得。”
她接过初霁递过来的纸巾,擦擦眼泪,又从茶几下拿出一沓相册,翻开前,又看了眼初霁,问:“你就是她养在身边的那个女孩吧?”
初霁点头:“是,我叫初霁。”
“初霁,初、霁。好名字!”
舒奶奶翻开相册,把舒瑶二十岁的照片指给她看。
浓颜系的漂亮美人,笑时明媚耀眼,侧颜也漂亮地无可挑剔。
初霁看着她那张侧颜图,竟也开始恍惚,照片里的人到底究竟是她,还是舒瑶。
真的太像了。
舒奶奶已经收拾好情绪,开始说照片背后的故事:“这张是那年她去北京上学,在火车站门口拍的,她不让我们送,一个人就过去了,厉害着呢。”
“这个是她当时参加校园女篮,全体的大合影,个个漂亮,那个子高的啊——”
“还有这个,她喜欢喝酒,最喜欢跟她爸拼白酒,两个人喝得脸红,哥俩好的互喊老舒小舒。”
……
一本相册,就是她的一生。
初霁暗骂陆家老二是不是脑子被驴踢过,这样好的姑娘,放在哪里都该闪闪发光,偏偏跟了他,最后落了这么个下场。
正想着,厨房门打开,陆霖沉默着,把一道菜端上桌。
西葫芦炒蛋。
舒奶奶愣了下,继而把盘子往中间挪了挪:“这道菜,他很多年没做过了。”
“是瑶瑶最喜欢的。”
中午的菜全部由舒爷爷一手包办,他从厨房出来时,虽然还是紧紧皱着眉,但初霁总觉得,有什么在悄悄改变。
眉梢带了鲜活的生气儿。
一桌人,谁都没动筷子,舒爷爷给自己和陆霖各拿了个杯子,倒上白酒,才看向初霁,示意她夹菜:“尝尝。”
初霁意会,最先夹了那道奶奶提过的西葫芦。
简简单单素炒的一道菜,却香气四溢,她弯起眼:“好吃!”
舒爷爷笑起来,端起杯子跟陆霖放在桌上的杯子碰了一下,喝了口酒。
一顿午饭吃下来,初霁和舒奶奶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对面两人则沉默地拼酒。
初霁知道陆霖的酒量,也知道这场酒局他躲不过,也没劝,还好兴致地撺掇陆霖陪爷爷喝酒。
吃完饭,舒爷爷也不让两人洗碗干活,直接下了逐客令,让他们赶紧回家。
初霁抱了下舒奶奶:“我当然还会来,说好了,要给您带茶叶的。”
舒奶奶含着泪:“不能骗奶奶。”
初霁伸出一根手指:“那我们拉钩。”
小孩子气般的,舒奶奶伸出满是皱纹的手,小指勾住初霁的,轻轻晃了晃。
舒爷爷别开眼:“赶紧走吧,我还要干活,别碍事儿。”
已经出了门,陆霖又转身,面前站着舒家两位老人。
他喝了很多,但意识还清醒,脸颊有些醉后的微红,对着他们,郑重又诚恳地说:“如果您二位不嫌弃的话,我给你们养老。”
舒奶奶伸手拍拍他的肩:“心意我们领了,你们多来吃吃饭,陪我们聊聊天,就好了。”
陆霖酒劲儿上来,倔的不行:“您住的太高层了,我给您换个——”
舒爷爷在后面说:“换什么换!钱多的没地方放了是吧?嫌我们退休金少,你们吃个饭就能给我们吃穷了?”
初霁看情况不对劲,跑回陆霖旁边,拉着他往下走。
身后,舒爷爷的声音继续响起:“以前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是老,但又不糊涂!”
最后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被陆霖听得清清楚楚。
他愣了会儿,笑起来,朝楼上摆手:“走了。”
上楼时天还是亮的,现在外面已是傍晚。夕阳西下,余晖也漂亮得不像话。
橘红的光映在陆霖脸上,再次睁开眼,初霁看见他微红的眼尾。
而后他看过来,朝她笑,笑中带着满足和释然。
初霁从他口袋里摸出车钥匙:“走吧,我来开车。”
陆霖顺势靠在初霁身上,初霁现在才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
他覆在初霁肩上,重量微微下压,言语带着笑:“初霁——”
“谢谢你陪我。”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初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