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债》东园

22、第 22 章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江孟园看着师祤抱着那一盘寿司，眼里终于溢出了些笑来。

　　她没想到对方在那个世界里竟然遇到过被噎死这样的事，就像当初的原主因为一口酒就离开了人世一样。
　　“以后吃东西都慢一些，不要急。”江孟园没忍住，又念叨了几句。

　　师祤正盯着一个寿司呢，听见江孟园的话也不急，她抬头说道：“当初要不是纪芸，就是我一个好朋友，非要和我抢最后那一块儿寿司，我也不会那么急。”
　　说出口的每个字都沾染着笑意。

　　这是师祤第一次和她提到以前的生活。
　　江孟园心下好奇，问道：“我当初在河川市上学，你呢？”
　　“巧了，我是河川大学的。”

　　师祤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河川市大学云集，河川大学却只不过是很普通的一所学校。
　　她总觉得，江孟园这样的人应该会在更好的学校里。

　　可是缘分这种东西，总是奇妙的让人难以捉摸。
　　江孟园看着师祤局促的样子，夹了些青菜放在了她面前的小碟子里，“我也是河川大学的，经济学院。”

　　“真的啊？”师祤眼里亮着激动的光，她像是见到了亲人一样，话夹子一打开就合不上了，“我在软件学院，我是学数媒的，刚刚找到工作，就和朋友去西门外面那个日料一条街去吃寿司，结果，人倒霉的时候，吃个寿司都能噎死。”

　　她絮絮叨叨，好像完全不拿以前的生活当回事儿。
　　江孟园一直没有敢问师祤，就是害怕这小孩想到以前的事情，徒增悲伤。
　　可是没成想，她自己说起来倒是半点难过的样子都没有。

　　“西门的日料一条街啊，很久没去过了。”
　　心里的担心少了一分，江孟园也稍稍敞开了些心扉。

　　“你知不知道……”

　　师祤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外碧玉的声音打断了。
　　“小姐，姑爷，五夫人来了。”

　　……又是唐窈。
　　师祤默默地把那盘寿司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唐窈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师祤像是母鸡护食一样，抱着一盘她不知道是什么的菜不撒手。
　　“……姐姐，”唐窈白了她一样，径直地走到江孟园身边，坐了下来，“窈窈带了些吃食，给姐姐尝一尝。”

　　她最近三天两头的就往这边跑，和往常恨不得一辈子看不见师祤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江孟园无奈地笑了笑，她知道唐窈在担心什么。
　　无非是害怕师祤欺负了她。

　　“这么远还提过来，谢谢窈窈了。”她看着唐窈从食篮里往外拿出一叠叠的小菜，余光却控制不住般瞥向了师祤。

　　师祤正慢条斯理地吃着最后一个寿司，好似没有被唐窈的到来影响。
　　如果她的手没有死死地捏着盘子的话……

　　“我吃好了，”师祤放下筷子，说道：“娘子，我上街去一趟，有些事，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她自觉知趣，脚底抹油似的离开了。

　　屋里，唐窈怪异地看着门口，说道：“姐姐有没有觉得这人很是奇怪？最近真的像是转了性，昨夜兰儿还来我这儿哭诉，说这人好久都没去过她那里了。”
　　“听说，是梦里受了高人的指点，准备改过自新了，”江孟园顿了顿，问道：“窈窈还是恨她吗？”

　　“恨。”
　　唐窈的嘴角压了下来，她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不堪的回忆，整个人都被阴郁笼罩。
　　“若不是姐姐现在和她一起住了，我是绝对不会来这里的。姐姐，她真的没有欺负你吗？”

　　江孟园摇了摇头，“她最近做的真的很好。”
　　她不想为原主做过的事情开脱，可是唐窈恨的不仅仅是原主，还有现在的师祤。
　　一想到她嘴里塞着寿司还嘟囔着“好吃”的样子，江孟园的心中就软了软。

　　可是，她也不能去劝唐窈。
　　这个世界里，愿意相信穿越的人，少之又少。

　　“窈窈不必替我担心，我自有周旋的余地，若是你不想见她，和碧玉说一声，我去你小院就好。”
　　江孟园说着，神色多了些无奈，“至于兰儿，如果她愿意，她也可以来这里。”

　　原主往江家抬的这五房小妾，唯有兰儿一直拿她当苛刻正妻，每次见了她，都像是老鼠见了猫儿，恨不得钻到地缝儿里去。

　　“我是这么和她说的，可是她偏偏不敢，”唐窈卸下了刚刚的一丝戾气，她撇了撇嘴，“像是姐姐这样好的人，也不知道她为什么……”
　　当初师祤把她买回江家的时候，她曾经想不开，想要了结自己的性命。
　　是江孟园救了她。
　　不仅救了她的命，也救了她的尊严。

　　“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罢了。”
　　江孟园说着，余光瞥到了那个空空如也的盘子，唇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她整个人变得柔和了。

　　唐窈一愣，便也跟着看了过去，看着那个刚刚被师祤紧紧抓着的盘子，她不解道：“姐姐，刚刚那盘子里的是？”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奇怪的食物，看起来，就像是白饭裹着黄瓜和胡萝卜。

　　江孟园回过神来，笑道：“那是……”
　　“小姐！！”

　　伴随着焦急的喊叫，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了进来。
　　“小姐，姑爷、姑爷在府门被人捅了一刀！”
　　“什么！”江孟园猛地站了起来，一阵眩晕，“快、快去请大夫上门！”

　　来报信的下人匆忙地跑了，江孟园抬脚就往外走，唐窈赶忙也跟了上去。

　　江孟园赶到府门外的时候，师祤倚在门上，整个人虚弱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一样。
　　她捂着腹部，血迹已经从指缝中渗了出来。

　　“小祤！”
　　她听着身后传来的急切的声音，微微转过头去，便和快步走来的江孟园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因着昨夜宿醉而憔悴的神色，现在更苍白了。
　　那把匕首像是捅在了江孟园的心上。

　　“小祤，再坚持一会儿，大夫马上就来了……”她的声音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师祤眉心紧紧皱在一起，她还靠在门上，却歪过头，看着想碰又不敢碰她的江孟园，开口道：“我觉得，应该不是致命伤。就是觉得好累啊……”
　　被捅的那里麻麻的，她甚至感觉不到疼痛。

　　“你别说话了，”江孟园扶着她，“我们先回房好不好？”
　　说着，她看了碧玉一样。

　　两个人就像昨晚搀着酒醉的师祤回房一样，更加小心翼翼地扶着师祤，慢慢地往宅子里走去。
　　而跟着她们一起出来的唐窈，看着被福祥按在地上的身影，被钉在了原地。

　　*

　　挪到床上的时候，师祤已经晕了过去。
　　她身上的血多的有些吓人，整个屋子都染上了血腥气。

　　“白大夫还没过来吗？”江孟园拿着手帕轻轻地擦着师祤额头上的虚汗，言语中的焦急让她失去了往日的沉静。
　　碧玉也跟着着急，她道：“已经遣人去了，应该……”

　　话没说完，提着药箱的白大夫就跟着小厮走了进来。
　　“白大夫，你快看看小祤！”

　　“江小姐莫急，老夫来看看。”
　　在听到那声“小祤”时，白大夫还愣了一下。可是见她神色焦急，他也顾不了太多，径直地走向了床边。

　　“这一刀看着不似要害，”白大夫说道：“不过需要拔刀、止血。”

　　江孟园听罢，将屋里的人都给赶了出去。
　　“我来帮您。”

　　“您还是一起出去吧，”白大夫看了眼江孟园，又看了看床上不省人事的师祤，“你若是昏了过去，到时候我是该先救你，还是先救她？”

　　江孟园的心里本就一团乱麻，她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心底还是忍不住地泛酸。
　　她的脸上还泛着不健康的潮红，她到底是个虚弱到不能让所有人依靠的人。

　　“嗯，我、我在门外候着，若有什么事……”她摇了摇头，“不会有事的。”
　　白大夫是靠得住的人，他本就与师家交好，对原主的身份更是知根知底，原主从小大病小病都是白大夫诊治的。
　　她理应相信他。

　　可是，江孟园看着床上的那个人，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她狠了狠心，转身走去了门外。

　　一扇门，隔绝了血腥味。江孟园看着院子里在风中摇曳着的青竹，眼神晦暗不明。
　　原主做了太多的腌臜事，仇家太多了，她理不清楚会是谁下的手。
　　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那个人到底是不想活了，还是怎样。

　　她不知道。
　　江孟园只能期盼着屋里面的那个人平安无事，那个人不是当初的那个混蛋，她是师祤……

　　想到这儿，江孟园闭上了眼睛，掩住了眼中的湿润。
　　可是一个声音却又把她拉回了现实。

　　“姐姐，可、可不可以不要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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