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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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今天妈妈带你去游乐园玩好不好呀？”
卷发、瓜子脸的女人穿着一条天蓝色的长裙，笑容温柔似水，音色甜美。
她是个很美的女人。
只要稍微打扮一下，哪怕手里还牵着一个孩子，依旧有很多alpha和beta装作不经意地偷看她。
大眼睛的小男孩牵着她的手，眼尾幸福地弯起来。
妈妈已经好久没带他出来玩了，他很兴奋地到处看，看到好玩的东西就指给她看，平时话很少的他今天破天荒地一路喋喋不休。
他没有注意到她今天格外沉默，并且每隔几分钟就要神经质一般地看一眼手机。
到了全市最大的游乐园，美丽的女人陪着小男孩玩遍了每一个经典项目，从上午一直玩到了晚上。
小男孩开心极了，他觉得这是他短暂的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最后一站的摩天轮，小男孩从来没有坐过摩天轮，他拉着妈妈去排队，眼睛亮亮的。
临上观景车前，女人还给小男孩买了一个大大的粉色棉花糖。
他咬了一口，糖浆黏在了嘴唇上，女人用纸巾温柔地帮他擦干净。
坐完一圈，小男孩还不过瘾，央妈妈再坐一圈。
女人说去帮他买一串糖葫芦，让他自己上去，说妈妈就在出口处等你，你一下来就看得见。
小男孩答应了，兴高采烈地爬上了摩天轮。
一圈很快结束了。
粉色的棉花糖吃得只剩下一小半。
小男孩第一个冲到出口，在人群中寻找那个拿着糖葫芦的美丽女人。
他找啊，找啊，找了好久。
棉花糖化了，黏嗒嗒的粘在衣服上。
直到一个酒气冲天的男人从保安室把他领回家，他也没找到她。
小男孩有点想哭，他问男人妈妈去哪了。
男人没好气地给了他一巴掌，说他是个小杂种。
从此小男孩再也没见过她。
场景纷繁转换，孩童时期的温和滤镜散去，周遭的一切变得光怪陆离。
昏暗的灯光在头顶旋转，朦胧的烟雾在光线下若隐若现，年轻的□□在黑暗处交缠碰撞，冰块灌进酒杯里，发出叮的一声轻响，调酒师在吧台后面沉默地进行无人捧场的创作。
青涩的少年穿着一套不太合身的制服，低垂着眉眼。
他端着一个精致的托盘走向角落的卡座，托盘上是三杯清透的液体。
少年知道，就托盘上开的这瓶酒，他打一年工都赚不来。
他紧抿着嘴唇，神色阴郁。
卡座里热闹非凡，几个油头粉面的青年聚在一起聊天喝酒，大声谈论着带颜色的段子，眼睛黯淡无光，满是欲望和颓靡。
少年低着头把托盘里的酒杯端上桌，弯腰的时候制服的衬衫微微绷紧，显出好看的腰线和修长的双腿。
一个靠的最近的青年一把把少年拉到怀里，调笑道：“陪哥哥们喝杯酒呗。”
周围一片不怀好意的哄笑。
少年生理性反胃，刚想挣扎着起身，一把钞票就塞进了他的衬衫口袋。
很厚。
少年一怔，有了它，下学期的学费就有着落了。
不用在缴费的时候受到老师同情的目光，不必一下课就跑去小餐馆端盘子，弄得作业上都沾上了油污而被老师批评。
想到这些，刚要起身的动作猝然停止。
那青年塞了钞票也不多话，只是
说：“自我介绍一下吧，这些是小费，我们没什么意思，就是找个人陪酒助兴。”
少年慢慢坐正，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三四秒，他下定决心似的抬起了头。
满座惊艳的目光。
莫语酒吧的规矩是每个服务员都有自己的字母代号，以便排班和轮班。
半晌少年开口，声音有些冷淡，让人觉得他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
“叫我……F吧。”
场景再变，是肮脏、绝望的麻巷。
是永不见天日的暴力和辱骂。
是伤痕，是鲜血，是一口总也喘不上来的气息，是暗无天日，麻木又无端前进的生活。
他忽然觉得很疲惫。
……
宋青瓷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已经很少有机会做梦了，在那个家里，他就像一个必须时刻警觉的兔子，稍有风吹草动就得准备逃离，很少有安稳的时候。
这个梦太过真实和绝望，以至于他一回想起来便觉得年岁陡增。
“年岁陡增”的宋青瓷从床上起来，看了一下时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睡了一下午，现在已经傍晚五点多了，差不多是晚饭时间了。
他打开门，想看看裴译在哪里，问问他饿不饿。
去楼下转了一圈才发现家里好像没人，想联系裴译的时候又发现自己还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没办法，宋青瓷只能在沙发上坐下，和奶牛大眼瞪小眼。
没过几分钟，大门就开了，裴译拎着大包小包，顶着一身风雪和寒意进了门。
看到宋青瓷，他显然很高兴，说：
“你醒啦，正好，我出门买了点菜，等我一会，我们马上就吃晚饭。”
宋青瓷点点头，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到裴译买的菜上，5.2的视力让他看到了两颗发芽的土豆。
宋青瓷：“……”我怕不是看错了。
但为表礼貌，他还是问了一句：“那个，你买土豆是想要种吗？”
裴译看了手里的袋子一眼，一脸茫然：“哈？我是想要做青椒土豆丝来着。”
“你看，我还买了青椒。”裴译举起一盒明显是尖椒的透明袋子。
宋青瓷刚刚平静下去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跳起来。
他艰难地开口：“你平时吃饭都是怎么吃的？”
裴译闻言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道：
“我都是外卖小哥养活的，不过煮个粥什么的还不在话下，我想炒菜应该也不会很难吧。”
宋青瓷：好的，做菜小白。
他整了整程可给他戴上的固定肋骨的胸带，叹了口气道：
“你把菜拿出来给我看看，我想想哪几个能放一起做。”
裴译拒绝三连：“不，不行，我不同意，你是伤员，怎么能让你做菜？”
他满脸的不赞同。
宋青瓷无奈道：“肋骨骨折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只要不剧烈运动，保守治疗，养养就会好了。做菜这点幅度不碍事。”
而且，他顿了顿，
“你知道发芽的土豆吃了会中毒吗？”
裴译如遭雷击，一脸菜色。
宋青瓷：“……所以，还是我来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梦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