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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再给我两分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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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海声为什么会怀疑陈梦,原因很直接,关于这个世界的所有信息都是陈梦给她的,当事实与信息有出入的时候,第一个怀疑的自然是这个给出信息的人。
但殷海声对自己的这层怀疑一直有所保留。陈梦如果真的骗她,第一从动机上就不可理解,而且这份手稿是她来这里不久之后陈梦写给她的,与他自己的前言并无矛盾之处。如果说陈梦打从一开始就策划好了一个被篡改的故事,那么哪些信息应该如实表露,哪些信息应该隐瞒,这背后算计的复杂程度不可估量,或者说,要凭借这一点来操控剧情走向根本是不现实的。
阴谋论再往下深究的话,就没有底线了。活必见人,死必见尸。殷海声看着连宝笙写给她的这八个字,手心冰凉。
难道说真的如自己先前所想,所有事情的即便过程能被修改,结局一定也会如原文所写的那样被印证吗?
她突然站了起来,让李三丁等人全部出去。屋里的侍女不明所以,看到她脸色,全部噤声往外退,以为公主是对这桩婚事不满,突然发了脾气。
殷海声一个人在屋子里,半跪在梳妆台前飞快地翻着手稿。其实上面的内容她几乎都已经背下来了,却不死心地要再确认一次。
没有,果真没有。以江送雪的视角,她跟陈梦这个人实在没什么联系,而这些事情游银都是背着她做的,人是怎么死的,死在哪里,一点线索也看不出来。
殷海声放下书,窗外前院里张灯结彩,一群人来来往往忙得热火朝天的样子,皇帝留下的虔卫还守在各处,想来要一直压着她直到完婚。她看了一会儿,觉得这地方如同死牢一般,一切都变得荒唐可笑起来。
冷静点,殷海声,她扣着手心对自己道,只有今晚,熬过今晚你就能出去,查明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指甲上的蔻丹还没有干透,在她手掌上染出了一片嫣红的痕迹。
这时有人匆匆叩响了房门,元年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来:“殿下这是怎么了,又是哪处惹殿下不高兴了?诶哟女儿家出嫁心事总是难免的,殿下您着一闹脾气万一传到圣上那里奴才这些个脑袋可就都要赔上了……”
殷海声略一定神,出声道了句无事,收起桌上的东西,让人重新都进来。
她倒是忘了元年这会儿也在她府上,却不想元年身后还跟了个人。
“祁风公主?”殷海声揉着自己跪麻的膝盖,惊愕万分,心说江送雪怎么来了,看上去还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
江送雪手里提着一个硕大的包裹,进门就直接放到了茶案上。
殷海声看着她:“你有什么事吗?”
江送雪便笑了,道:“送雪现在可是陛下钦点,长菁公主的闺中密友。如今姐姐就要成亲,送雪是来给姐姐送上贺礼的。”
她后面虔卫都跟到了前厅里,她手上动作稍微大一些,后面的虔卫又都开始拔刀。
元年赶紧上前,对殷海声耳语道:“陛下欲将祁风公主在朝都中再留上一些时日,对外便是如此言说的,才成了如今这阵仗,还请殿下多多担待。”
“是吗?”殷海声淡淡道,“我成亲你来送什么礼,是打算来见个红,送点喜气吗?”
江送雪这人是个演戏崩不住的,果然被她一激就不笑了。
“都听闻殿下与游四公子情深似海。”她道,“可是方才我进来的时候见这一出,怎么如今您和这心上人都要成亲了,却也不见个笑模样呢?”
殷海声不由觉得好笑,还真笑了一个给她看。
江送雪的脸色愈发僵住了,半晌,才去解桌上的包裹,一面道:“我与游四公子也算是旧识,游晏情对公主您一片痴心,有些事情他不愿让您知晓,我却不愿见他的苦心白费。”
她说着将包裹里的东西完全展露出来。殷海声越看越觉得那东西的形状熟悉,虽然泡了水,边角和上面的字迹都有些模糊了,片刻后她便认出,这正是灯会那天,她在池中两度见到的那只奇丑无比的花灯。
“这可是红林灯会,游晏情专门为您挑的花灯,一路顺流,飘到了塘水之中。”江送雪倾身凑近了一些,“送雪特地命人打捞上来,怕公主那时候没有看见,现在这份心意,公主可感受到了?”
她这话乍一听也没什么问题,就是语气让人非常膈应。几个侍女互相看了看,中间李三丁腾地一下站了出来:“祁风公主,咱们昭仇的习俗一向如此,花灯落塘,就该让它烂在水里,若是打捞出来,什么心意都不灵了。您这礼送的忒晦气,还是收回去罢!”
殷海声倒是显得非常平和,主要她真的也什么都没感受到,她接过那花灯仔细翻看了一下,就看到上面的字迹虽然模糊了,却依稀可以辨认出上面写的并不是自己先前看到过的内容。
上一次写的是沔彼流水,这一次写的则是什么什么山海相隔。
殷海声略一思索,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周围人道:“诸位,可以再出去一下吗,我有话想单独对祁风公主说。”
“殿下,”元年为难道,“廉大人有令,这恐怕是不妥。”
“公主!”李三丁也道,“您妆还没上完呢,再耽搁下去,误了吉时可怎么办!”
江送雪拿起桌上的脂粉盒,幽幽道:“这好办,我既然是长菁公主闺中密友,这妆我来替她上就是。”
那两人闻言都是一脸惊恐,最终还是被殷海声压下,打发到外面去等着。
“我给你一柱香的时间。”殷海声关上窗户,回身对江送雪道,“你到底想找我说什么,虔卫都在外面,想清楚了再开口。”
江送雪用手捻了一点胭脂,放在鼻尖上嗅着,一面道:“殿下对我如此放心,不怕我给您画个大花脸吗?”
“你的香只剩这么长了。”殷海声面无表情地比了个手势,“胭脂放下,你靠近我五步之内我会开始叫人。”
江送雪颇有些幽怨地看了她一阵,然后忽然把语气一沉,万分认真地说道:“不愧是长菁公主,如今若说要在这朝都中找一个我信得过的人,恐怕也只有殿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