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世》木木王羽

61、第六十一章

　　外卖很快就送来了，当陆灿灿从浴室出来时，陆盛铭已经在吃了。
　　“快过来吃吧，我都要饿死了！”陆盛铭一边吃着一边招呼陆灿灿过来。
　　陆灿灿把充电线上的手机拔掉，一开机，就看见李英来了好几个未接来电。她正想回拨过去，李英又打来了。
　　“谢天谢地，总算打通了！”李英说。
　　“怎么啦？刚才手机没电了。”陆灿灿说。
　　李英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嗯……那个……你跟凌宇怎么啦？”
　　陆灿灿一听，心慌了一下，赶紧走到阳台上，紧张地问:“怎么啦？他怎么啦？”
　　“你还问我怎么啦，我怎么知道你们怎么啦！”李英的声音很焦急，语速也比平常快了好多，她说:“下午的时候老高给我电话，说让我给他你的联系方式。我一猜就知道肯定是凌宇要的啦，我就没给。后来凌宇直接给我来电话了，他说他已经在来北市的车上，让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他……”
　　“他过来了？”陆灿灿头脑一懵，甚至有点手足无措。
　　“按照时间的推算，估计他现在已经到了你学校。”李英吞吞吐吐地，又说:“我没敢直接把你的电话和公寓地址给他，所以他只能去你学校碰运气找你了。他人生地不熟的，你还是赶紧去找一下他吧，要不我现在把他的手机号发你……”
　　“别，别发我！”陆灿灿斩钉截铁地拒绝。
　　“他都来找你了，你真的不去看一下吗？”李英苦口婆心地说:“灿灿，不要这么倔，我怕你以后会后悔。”
　　后悔吗？陆灿灿不止一天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可是啊，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是她自己把这一切都活生生地扼杀，她没有后悔的资格！
　　“灿灿，你说话啊！”李英喊了几声，又说:“要不你给个准信吧，要是凌宇再打电话过来，我该接还是不接？”
　　“别接了，你让高俊晔跟他说一声，别找了，说我不在北市，让他别等了。”陆灿灿望着窗外木然地说。
　　“那好吧……”
　　“我累了，先挂了。”
　　“可是……”
　　还没等李英把话说完，陆灿灿就把电话挂断了。她瞬间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跌坐在地上，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像三魂不见了七魄。
　　陆盛铭站在阳台边上目睹了这一幕，他赶紧跑过去想把陆灿灿扶起。
　　“你别碰我，你让我静会。”陆灿灿低着头说。
　　陆盛铭停住了动作，过了一会，才慢慢地也在地上坐了下来。他靠近陆灿灿，小心翼翼地问:“怎么啦？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陆灿灿摇了摇头，豆大的泪珠滴落在地上。
　　陆盛铭慌了，他抓住陆灿灿的肩膀，把她的脸扭向了自己，紧张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别哭，别怕，告诉哥，有哥在呢！”
　　陆灿灿拼命地摇头，可是她越摇头，眼泪就喷涌得越厉害。
　　陆盛铭把她的脸埋在自己的胸口上，安慰着说:“不哭不哭，有什么事告诉哥，哥替你想办法！”
　　“他过来了。”陆灿灿说。
　　“他？”陆盛铭不明所指。
　　陆灿灿沉默着，也没有进一步解释。
　　“是你高中的那个男朋友？”陆盛铭猜测着问。
　　陆灿灿没有说话。
　　“他在哪？你要去见他吗？”陆盛铭问。
　　陆灿灿摇了摇头，可每一次摇头，她的眼泪就滑落得更加厉害。
　　“他怎么突然来找你了？”陆盛铭问。
　　陆灿灿继续沉默着。
　　陆盛铭拍了几下陆灿灿的背，说:“你要是还想着人家，就去见一见吧。你要是对人家没意思了，也好好地说清楚。不要不明不白地拖着，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陆灿灿依然沉默。
　　“你别不说话，事情总该要面对的，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你就遵从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你还想跟他一起吗？”陆盛铭认真地问。
　　陆灿灿摇了摇头。她想，疯狂地想，可是她不能。
　　“那既然这样，我陪你走一趟吧，去把话跟对方说清楚，好好地来个了断。”陆盛铭说。
　　陆灿灿还是摇头。
　　“你别一直摇头啊，你这样拖着到底想干嘛？要在一起就在一起，不在一起就趁早断得干干净净的，别拖拖拉拉。”陆盛铭说。
　　“我不能，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陆灿灿一开口，眼泪又缺了堤。
　　“你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啊，有什么不能面对的！”陆盛铭说着，抬起了陆灿灿的头，然后目光不经意落在了她脖子上红红的吻痕上。
　　“你……”陆盛铭满腔疑问，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陆灿灿从陆盛铭的反应中大概能猜到他想要问的话，她说:“对，我昨晚去找他了。是我先找的他。”
　　“那……”陆盛铭避开了眼神，理了一下逻辑，又问:“那你现在是干嘛？你不喜欢他，你找他干嘛？”
　　“你让我静一会吧！”陆灿灿把脸埋进自己的膝盖里。
　　陆盛铭坐在她的旁边，看着她一直在颤抖的背影，沉默着不发一言。
　　陆灿灿的手机又响了。
　　陆盛铭抢先拿过了手机，挂断了电话，按下了关机键。
　　“你干嘛！”陆灿灿发了疯地想要去抢。
　　陆盛铭把手机扔进了客厅的沙发里，然后一手把陆灿灿按在了自己身前。
　　“你这么激动干嘛？你不是决定了不去见吗？你还要手机干嘛？”陆盛铭大声地呵到。
　　“你神经病啊？你管我干嘛！”陆灿灿也大声地吼到。
　　陆盛铭捏住陆灿灿的下巴，把她的脸掰向自己，生气地说:“我管你干嘛？我都管你一年了，你现在问我管你干嘛？”
　　陆灿灿挣扎着要推开陆盛铭的手，骂到:“你神经病啊，你放开我！我不要你管！”
　　“你以为我想管你啊，我不想看着你这样自我折磨！”
　　“我要怎样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你放手！”
　　“你要去找他吗？”陆盛铭放开了陆灿灿。
　　陆灿灿却坐在原地没有动。
　　陆盛铭的语气软了下来，说:“你要去就去吧，我送你。”
　　“我不去。”陆灿灿低着头说。
　　陆盛铭深呼吸了一口气，伸手把陆灿灿的刘海撩到了耳后，轻声地说:“你好好想清楚吧，不要给自己的人生留太多的遗憾。”
　　“遗憾，但也只能这样了。”陆灿灿说。
　　“决定了？”
　　陆灿灿没有说话，用力地咬了一下唇。
　　“既然决定不回头，那就勇敢地走出去吧。”
　　“我走不出去。”
　　“我帮帮你吧。”
　　陆灿灿抬头看着陆盛铭，泪珠在她的眼眶里泛着光，脆弱得让人心颤。
　　“忘掉上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启下一段感情。”
　　陆灿灿看着陆盛铭没有说话。
　　“我们试试？”
　　“试什么？”
　　“试试开展一段新感情啊！”
　　陆灿灿看着陆盛铭，给出了跟一年前一模一样的答案。她说:“好啊！”
　　“那我们从什么阶段开始？”陆盛铭问。
　　“就从上床开始吧。”陆灿灿答。
　　陆盛铭没想到陆灿灿会这么说，确实有点吓了一跳。他说:“那也不必如此激进，我们可以先从初阶的开始！”
　　“例如呢？”
　　“例如，接吻。”
　　“好啊。”
　　“现在？”
　　“不是你说要试吗？”
　　“好。”
　　陆盛铭深呼吸了一口气，向陆灿灿靠近，可是快要碰到她的唇边又突然停住了。
　　“灿灿，我觉得……”
　　“你不敢还是不想？”
　　“不是，我……”
　　陆灿灿把陆盛铭推开，认真地说:“不用试了，我也不想试。”
　　“为什么？”陆盛铭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有点失望。
　　“我需要救赎，你也需要。但两个病人在一起，只会越踩越深，最终陷在泥沼里走不出去。”陆灿灿眼神无光地望着陆盛铭，说:“你应该试试，但不是跟我。我也可以试试，但舍不得跟你。”
　　“灿灿……”
　　“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好，我也一样，我真心珍惜你这个朋友。所以，别再说傻话了。”
　　“不是，我觉得……”
　　“你根本就不是喜欢我，你一直照顾我不过就是为了寻找回你想要的那份感觉，你为了救赎你自己！”
　　陆盛铭低着头，抿了一下唇，说:“你也不要把我说得那么自私，我待你从来都没有不好的想法，一切都是出自真心的。”
　　“我知道，一切都是出自真心的，你也是真的待我好，但不是男女之情就不是男女之情，何必要过分地修饰美化！”陆灿灿眼含着泪水，但声音平淡得近乎无情，她说:“我们俩都是特现实的人，就不要再搞不切实际的事了！”
　　陆盛铭转过了身，双手撑在阳台的栏杆上。他闭上了眼睛，沉默了很久，忽而一笑，说:“陆灿灿，你真的好不浪漫！”
　　陆灿灿也破涕一笑，说:“你也不见得有多浪漫！”
　　“那我们真是天生一对啊！”陆盛铭笑着说。
　　“你又来了！”陆灿灿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
　　“好了，不闹了，要不哥陪你出去走一趟？”陆盛铭认真地说。
　　陆灿灿沉默了好一会，开口道:“你陪我喝酒吧。”
　　陆盛铭看着陆灿灿，认真地说:“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我不需要解决问题，我需要的就是逃避！”陆灿灿说。
　　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感到内心焦躁不安，似有一股力量将要在喉咙里破壳而出，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歇斯底里地叫喊的冲动。她想大声叫喊，想扯自己的头发，想把家里的家具全都推翻。甚至想从这个阳台上一跃而下。
　　她太熟悉这种感觉了，在这一年里这种狂躁感不知道缠绕过她多少次。她蹲在地上，用力地抱紧自己，浑身上下都止不住地颤抖。
　　陆盛铭看着这样的陆灿灿，心疼又无能为力。他说:“我陪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