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世》木木王羽

50、第五十章

　　当天晚上陆灿灿没有回家，她跟她爸说了跟朋友一起出去玩。高考结束，年轻人一起出去旅个游什么的很正常，陆有为并没有多说什么。
　　凌宇从酒店的浴室里出来，头发还是微湿的，显然没有吹干。他走到落地窗旁，一抬手把窗帘全都拉上，然后转身坐在床边，看着靠在床头坐着的陆灿灿。他脸色微红，喉咙咽了几下，前所未有的紧张。
　　“灿灿，我……”凌宇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向陆灿灿靠近。
　　陆灿灿伸出手往旁边的电灯开关一按，房间里的灯一下子全都熄灭了。眼睛还没有来得及适应，近在咫尺的人在视线里变得朦胧，唯有那呼吸声越显急速。
　　凌宇伸手摸了一下陆灿灿的头发，然后顺着她的发丝抚摸到她的脸庞，温柔地帮她把眼镜摘下。陆灿灿能感觉到他的手心炽热，快要把她的身体给融化。
　　凌宇越靠越近，然后把陆灿灿搂进怀里，低下头小心翼翼地从她的额头吻到唇边。他一只手搂住陆灿灿的背，另一只手放在了她胸前的衣扣上，呼吸微喘，声音紧张得有点沙哑，问:“可以吗？”
　　陆灿灿把凌宇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身上，抬起头主动地去吻他的唇。陆灿灿还是第一次表现出这么冲动的热情，凌宇全身被撩得火烫，快要禁锢不住心里即将喷涌的欲望。
　　“灿灿，我好爱你。”凌宇的吻顺着陆灿灿的脖子一直往下。
　　陆灿灿勾住凌宇的脖子，贴着他的耳旁小声地说了几个字，凌宇瞬间就定住了，只感到身体的温度猛烈地攀升，体内的某种冲动快要喷顶而出。
　　他把陆灿灿压在身下，衣衫洒落了一地。
　　窗帘的遮光效果很好，房间里透不进一丝光。陆灿灿紧闭着眼睛，感受着这爱带来的光芒。

　　凌宇和陆灿灿一起去了毕业旅游，是自助游，选了一个他们都很喜欢的城市。计划好的七天六夜，时间已经过去五天了，可是该逛的地方还没有逛到一半。
　　他们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留在了酒店里，不分日夜地疯狂地在对方身上倾诉浓烈的爱意。
　　又快到凌晨时分，凌宇侧身躺在床上，甜笑着看着身旁的陆灿灿，然后又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小酒窝。
　　陆灿灿笑着推开了他的手，把头钻进他的怀里蹭了蹭，娇嗔地说:“都第五天了，还有好多地方都还没去呢，都怪你！”
　　凌宇笑着揉着陆灿灿的头发，假装委屈地说:“怎么就怪我了呢？”
　　“不怪你怪谁？”陆灿灿往凌宇的胸口捶了一拳，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眉眼含笑地问。
　　凌宇低头贴着她的耳旁，声音诱惑地小声说:“当然怪你啊，还不是你让我下不了床！”
　　陆灿灿又捶了凌宇一拳，笑着想推开他的怀抱，说:“你说什么嘛！讨厌啊！”
　　凌宇把陆灿灿拉回怀里，宠溺地笑着说:“好好好，都怪我都怪我。早点睡觉，明天早点起床，带你去吃好吃的。”
　　“说好了啊，明天可不准再赖床！”陆灿灿摸着凌宇的下巴说。
　　凌宇闭着眼睛，用下巴在陆灿灿的额头上蹭了蹭，又笑着问:“老公厉不厉害？”
　　陆灿灿感到又害羞又好笑，她作势要推开凌宇，说:“又在胡说什么！”
　　凌宇用力把陆灿灿搂得紧紧的，让她动弹不了，贴着她的脸，用撒娇的语气又问了一遍:“你说嘛，老公厉不厉害？”
　　“老公最厉害了！”陆灿灿把头埋进凌宇的脖子里，害羞地说。
　　“你喜不喜欢？”凌宇又问。
　　“喜欢！”陆灿灿说。
　　“说爱老公！”凌宇用手把陆灿灿的头往自己的身上贴得更紧。
　　“老公，我爱你，我好爱你。”陆灿灿搂着凌宇说。
　　“我们以后都会好好的，对吧？”凌宇问。
　　“嗯，会好好的。”陆灿灿说。
　　凌宇温柔地吻了一下陆灿灿的额头，说:“好好睡觉，明天带你出去玩。”
　　陆灿灿转身拿过手机，认真地说:“我得调个闹钟，就剩下两天了，明天必须不能再赖床！”
　　凌宇笑着看着陆灿灿把闹钟调好，说:“我们又不赶时间，可以再多玩几天。”
　　陆灿灿迟疑了，她躲开了凌宇的眼神，说:“可是我还约了梦妮她们，突然爽约好像也不太好。”
　　凌宇替陆灿灿把手机放好，又再一次把她搂进怀里，体贴地说:“那好吧，我们早点睡觉，明天早点起来，老公带你去逛吃逛吃！”
　　“嗯！”陆灿灿把脸埋进了凌宇怀里，用力地呼吸着这熟悉又好闻的气息。

　　毕业旅游回来之后又过了几天，离高考放榜也不远了。这天晚上凌宇和陆灿灿约在了一家咖啡厅里见面，打算要商量一下填报高考志愿的事。
　　雨下得好大，拍在落地窗上啪啪作响，间中还夹杂着几阵电闪雷鸣。
　　陆灿灿出神地望着窗外。
　　凌宇喝了一口咖啡，轻声地问:“你怎么啦？今晚好像有点神不守舍。”
　　陆灿灿转过头来看着凌宇，神色很不自然，甚至有点眼睛发红。
　　凌宇赶紧握住陆灿灿的手，紧张地问:“灿灿，你到底怎么了？是不开心吗？发生什么事了？”
　　陆灿灿转过了脸忍住了情绪，又摇了摇头，说:“没事，我没事。”
　　“可是你……”凌宇一脸的担心。
　　“不是说了要商量填报志愿的事吗？”陆灿灿挤出一个微笑。
　　凌宇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打算过一会再问清楚。他握着陆灿灿的手，说:“你知道的，我早就决定了要报考华大，虽然成绩还没有出，但估计也没有多大问题。”
　　陆灿灿点了点头，说:“嗯，不会有问题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那么你呢？”凌宇的眼神里既有担忧又有期待，他说:“之前你一直都说要等成绩出来了再好好考虑，可是你心目中应该会有大概的目标吧，你一直都没有跟我谈过这方面的事，我真的好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你知道我的成绩是进不了华大的。”陆灿灿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
　　凌宇用力地抿了一下唇，又抬起头来语气诚恳地说:“这没有所谓的啊，我们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现在交通和通讯都这么发达，距离根本就不会是问题。”
　　“对，距离不是问题，问题从来都不是只因为距离。”陆灿灿保持着面无情绪，连眼睛都不敢眨一眨，害怕眼泪会掉下来。
　　凌宇察觉到了陆灿灿的不对劲，他心里紧张又急躁。他看了一眼周围，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对陆灿灿说:“灿灿，你看着我，你到底什么意思？”
　　陆灿灿始终是不敢正视凌宇的眼睛，她倔强地看着窗外，说:“我的意思是，你就别管我要报哪一所学校了。”
　　凌宇非常震惊，他完全没想到陆灿灿竟然会突然这么说。但震惊过后，他还是强压着自己的情绪，耐心地对陆灿灿说:“宝宝别闹了，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别生气了好吗？我们好好聊！”
　　陆灿灿突然站起身，低下头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说出了那句话:“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凌宇起身想要去拉陆灿灿。
　　陆灿灿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咖啡厅，凌宇马上拿起雨伞追了出去。
　　他在咖啡厅外的屋檐下把陆灿灿拉住了，虽然是在屋檐之下，但横风横雨，两人很快就被风雨打湿。凌宇把陆灿灿圈在了墙角，用雨伞和自己的身体把风雨尽量地挡住。
　　“怎么突然跑出来，全身都湿透了。”凌宇伸手替陆灿灿理了理刘海。
　　陆灿灿别过了脸，说:“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
　　“你是我女朋友啊，我当然得对你好！”凌宇摸了一下陆灿灿的脸，替她擦去脸上的雨水。
　　“我说我们分手吧。”陆灿灿闭了一下眼睛说。
　　“为什么？”凌宇定在了原地。
　　“你为什么要喜欢我？”陆灿灿低着头。
　　凌宇刚想开口，陆灿灿又说:“你这么优秀，样样都这么好，这么多女孩子喜欢你，随便一个都比我更合适，你为什么要喜欢我！”
　　“什么叫比你更合适？在我眼中你就是最合适的，没有人会比你更合适！”凌宇非常焦急，声音都不由得提高了几分。雨伞全都往陆灿灿身边倾斜，雨水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流。他激动地问:“你为什么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还要纠结这个问题？我说了我就是喜欢你，我不喜欢别人，我只喜欢你，你就是我生命中遇到的最特别的一个！”
　　“不，我一点都不特别！”陆灿灿声音沙哑，甚至带着哭腔，说:“你觉得我特别，那是因为你一直成长在一个非常优秀的环境里，你身边的女孩子个个都乖巧可爱，你对这一切都已习以为常。然后你不巧遇到了我，我不够乖巧也不够可爱，与你见过的女孩子都不一样，非常有幸地成为了你眼中的特别。可是啊，这个世界那么大，你以后会遇到越来越多的人，很快你就会发现，我真的一点都不特别，我不过就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个。也许你很快就会遇到一个你觉得更特别的人，又或者某一天你会突然发现原来你更喜欢乖巧可爱的那一个。”
　　“灿灿，你为什么要这么想！你到底要我怎么办才肯相信我是真的爱你！”凌宇用手甩了一下脸上的雨水，用力地挽留:“我是真的爱你，我不会变的，永远都不会变，我可以发誓，我可以作出任何承诺，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
　　“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陆灿灿始终低着头，不敢去看凌宇，她说:“我知道你爱我，但感情里最不需要的就是承诺，靠承诺来束缚的任何感情都不能长久。你现在很爱我，但谁也无法保证以后，我不能保证，你不能保证，没有人可以保证。”
　　“既然以后的事谁也无法保证，那你又为何非要往坏的方面去想？”凌宇感到焦急又无力，说:“起码我们现在很好啊，不是吗？我很爱你，你也很爱我，我们现在很好很快乐，不是吗？你为什么要因为一些不存在的顾虑去否认现在真实存在的一切美好？”
　　“正因为现在的一切很美好，你很美好，我才舍不得让这一切被毁掉！”陆灿灿的声音很小，几乎被暴雨盖住了，她说:“小宇，你在我心目中太美好，我们之间的一切回忆都太美好，所以我才舍不得让这一切有任何一点被毁掉的可能。我很害怕，我很害怕以后某一天你会不再喜欢我，甚至会讨厌我厌恶我，我很害怕我们之间落下了任何的污点。你在我心目中是如此的无瑕，我实在是不愿意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小宇，任何最美好的事物都应该终止在最灿烂的时候，我们也一样。就在现在结束吧，然后让这一切留给世上的永远都是最美好的样子。让我们的一切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美丽的回忆。”
　　“灿灿，为什么非要这样？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陪着你走下去，我们一定会有更美好的未来！”凌宇想伸手去摸陆灿灿的头发，可是她看起来脆弱得一碰就会碎。他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心疼地说:“是我不好……”
　　“不，你很好，你是完美的，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完美的人。”陆灿灿说:“正因为你的完美，才愈显得我不配。大家都觉得我很酷，很自信，对什么都没有所谓，但其实我在你面前一直都很自卑。你如此的完美，我凭什么去跟你般配？所以我真的很害怕，我害怕我们相处下去后你很快就会发现我真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我害怕你会厌恶我，我害怕我们之间的一切会被毁掉。你对我真的很重要，求求你也让我在你心目中留下这一份美好。”
　　“你不想让我们的感情在以后中毁掉，所以你宁愿现在就亲手把它毁掉吗？这就是你要的让感情永存的办法吗？”凌宇的情绪彻底的爆发，吼了一句:“陆灿灿你有病吧？既然是这样你为何又要跟我在一起？你是在耍我吗！”
　　被凌宇吼了这一句，陆灿灿也彻底地绷不住了，她一边流着泪，一边自嘲地笑着说:“对啊，我是有病，我就是一神经病。但是如果我再跟你一起，我真的会彻底地疯掉。有时候我真的宁愿你没有这么好，我也没有这么爱你，那么我就不会终日患得患失，我就不用一直害怕会失去你。如果我没有那么爱你，我可以坦然地跟你一起走下去，可是不行啊，我是真的好爱好爱你，爱到完全无法承受任何一点的风险，一想到日后有可能会失去你，我就害怕得快要死掉。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这样的人生完全不受我控制。我越爱你就越害怕失去，既然这样，不如就不要拥有了，那样起码我就可以不需要害怕了！”
　　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雨伞早已经挡不住这强劲的风雨，两人全身都湿透了。
　　凌宇拉着陆灿灿的手，满心满眼都是心疼与怜惜，他说:“灿灿，我也好爱好爱你，我保证，你永远都不会失去我的。”
　　陆灿灿终于抬起了头，她的眼镜早已经被泪和雨水弄得模糊不清。她看着凌宇，然后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两人在暴风雨中拥吻，路上早已没有别的行人，只有这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乖，别闹了，我们好好的，好吗？”凌宇搂着陆灿灿说。
　　陆灿灿却突然把凌宇推开，转头看着远方的路，说:“谢谢你，小宇，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谢谢你陪我走过了这一程，谢谢你给了我最好的青春年华，谢谢你给了我独自面对未来的勇气。你是一个很好的人，你一定会遇到一个很好的女孩子，你一定会幸福的。”
　　凌宇定在了原地，久久才问出了一句:“就非得要这样吗？”
　　“就让这一切都定格在这里吧，我会永远记得这一场暴风雨，永远记得我的你。”陆灿灿说完，朝着前方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凌宇的伞掉落在地上，很快就被风卷走了。他定定地看着陆灿灿消失的方向，感到心疼又无力。
　　雨水不断地拍打在凌宇的脸上，他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忽然想起了陆灿灿很喜欢的一首诗。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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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陆灿灿脆弱又敏感，她害怕自己不够好，害怕会失去，所以就把这一切亲手扼杀在自以为的最美丽的阶段。这个故事永远遗憾，但也永远灿烂永远难忘。
可能很多人无法认同她的做法，但这个世界每个人都不一样，本来就很难感同身受，我们都在摸索着成长。
至此，本文已经过半有余。
感谢一直陪伴的你，也感谢未来会看到这段文字的所有小天使们。
感激相遇，一起成长。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