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记·繁华清梦》云水那边

72、第 68 章

　　云菲带着一干丫鬟婆子找来的时候，瑞宁正跟初夏在一旁跳格子玩。
　　静好正拿刀削好了一支笛子，抬头看见一脸莫名紧张的云菲，脸上笑还不及收，心里一错愕，下意识的去看瑞宁，猛觉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瑞宁早跑上去一把抱了云菲大声叫额娘。云菲紧紧搂住了，似谁要抢了她的命根子去，眼睛里点点闪烁不明。
　　胤禛倒像没事儿人一样，朝云菲淡淡点了个头算还礼，转手接过静好削好的笛子，试着吹了一声，清越如同鸟鸣，引得瑞宁要挣脱云菲怀抱跑过来要。云菲方醒悟自己失了礼数，忙向胤禛和静好行礼。静好还了礼，胤禛却不理她，只向瑞宁笑道，“只笛膜差一点，你先凑合着用，回头四伯伯专门找师傅给重新粘了。”说罢将竹笛交与瑞宁，撇一眼跟着云菲来的贝勒府大丫头，向静好道，“怕是内院寻你来入席。且去罢。”静好等裣衽辞别。

　　酒喝三巡，十三便道不行，凭谁来劝，一律推掉。十阿哥忽然嚷嚷道，“知了，定是昨夜老十三被咱兄弟灌的多了，没法儿洞房，今日打死不肯喝，不然又得冷落新娘子一遭。”新婚三日无大小，众人听见都笑，比十三大的自然不肯凑热闹，小的就一股脑儿的怪叫起来，有敲桌子唱艳曲的，有推搡着取闹的。十阿哥便道，“既然不肯喝酒，又不能就此扫了大家的兴儿。老十三你依我一事，咱们就饶了你。”说罢，向侧身向老十七耳语几乎，十七阿哥双手一揖，道了声得令，学了昆区里先锋大将的架势，呛呛起呛呛的一溜烟跑出去。早有小阿哥耐不住，问，“十叔，十七叔得了什么令去，说给咱们听听。”
　　十阿哥款款一摆袍袖，笑道，“无他，老十七去内院门前摆了管子、弦子、二胡、琵琶，老十三把那《惊梦》一折唱一唱。方才我让老十七跟四嫂传话了，十三爷要是唱的好，里头福晋们就让新福晋少喝几口，要是唱的不好，就灌醉了，今晚上还是不能洞房。”众人嗷嗷直叫，直呼主意好。
　　“胡闹。”胤禛笑道，却也不拦。
　　一时那拉氏身边的大丫头铃兰也过来传话，说，主子们酒已喝过一道，就等着爷们开锣了。一句未完，众人拍桌子跺板凳的就要围着十三离席。
　　十三却一跃跳到桌上躲开众人，笑道，“要我唱也成，总要有些彩头给我。不然，我拿什么跟十三福晋交待，让她赔了寿诞礼钱又卖了相公。”
　　十阿哥笑的被自己口水呛住，第一个从腰上解了螭龙玉璧，右手清了一个水果盘，放了进去，在人群吆喝道，“快快快，各献各的宝贝来，这小桂芳惊梦唱的虽好，却不比咱十三爷独家一曲。”连抢带收的，一瞬功夫，盘子里便装满了各式玉器玩件儿。十三也不客气，让苏和捧了，道，“回头福晋怪爷丢脸关了禁闭，就拿这个来赎爷回来。”说罢将袖口一整，跃下案来，和众人到内院去了。
　　那拉氏的垂花门前，果然摆好了一应乐器，师傅们也都各就各位。影壁后的莺莺燕燕先还在互相打趣玩乐，见男人们到了，俱都屏气敛声端坐好了。厄尔，仍旧是铃兰出来，后头跟着一个小丫头托着茶盘，道，“福晋道，里头主子们都准备好听曲儿。十三福晋怕十三爷累着嗓子，特地泡了香茗，嘱咐奴婢给爷先喝了润润嗓子。”
　　这一下，门内门外又是一阵笑，十三不易察觉的红了红脸，接了小丫头递的茶水喝了，小丫头递了一块手帕给十三，十三看见一角绣着素雅的一个“好”字，沾沾嘴角，便将帕子塞进自己袖口里。
　　一声锣响，二胡跟着依依呀呀的奏起来。十三定定心神，开口唱道，“没乱里春情难遣，蓦地里怀人幽怨。则为俺生小婵娟，拣名门一例一例里神仙眷。甚良缘，把青春抛的远。俺的睡情谁见？则索要因循腼腆，想幽梦谁边，和春光暗流转迁延。这衷怀哪处言？淹煎泼残生除问天。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转过这芍药栏前，紧靠着湖山石边，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梢儿搵着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是那处曾相见，相看俨然早，难道好处相逢无一言。这一霎天留人便，草藉花眠。好景艳阳天，万紫千红尽开遍，满雕栏宝砌云簇霞鲜，督春工，连夜芳菲，慎莫待晓风吹为佳人才子谐缱绻，梦儿中有十分欢抃。
　　湖上畔，湖上畔，云缠雨绵，雕栏外雕栏外红翻翠騈，惹下蜂愁蝶恋三生石上缘，非因梦幻一枕华胥雨下遽然。则把云鬟点，红松翠偏。见了你紧相偎，慢厮连，恨不得肉儿般团成片也，逗的个日下胭脂雨上鲜。”
　　这唱词里一半是女声，但十三没刻意用假嗓，只是慢调理高了声调柔了声线，他本是痴绝多情之人，加之这两日与静好耳鬓厮磨切.身体会男.欢.女.爱之风月缱绻，唱词中，无一不是他自己的心情，一句句，到嘴边，全是雨霖甘露，只觉口齿缠.绵，入心入肺。
　　一声落罢，琵琶玉笛犹自言情，幽幽咽咽，飘飘渺渺，回回转转……

　　向晚回府，十三仍旧微醺。静好打发人去煮醒酒汤，自己和初夏服侍十三更衣。初夏却还从未服侍过男人，畏手畏脚不敢动手，静好无奈只得自己替十三解衣除靴，却也不甚得要领，十三忽然一挥手道，“不让你动手，我自己来。”以使劲，中衣便劈了啪啦被他自己撕裂好大一块。静好和初夏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十三却傻笑着握住静好的手，撒娇道，“我唱的好不好？唱的时候想的全是你。”说着便将静好朝怀中拉，静好羞耳边一阵发热，初夏看形势急忙退了出去。“见了你紧相偎，慢厮连，恨不得肉儿般团成片也，逗的个日下胭脂雨上鲜。”十三喃喃念着，手上用了力，把静好朝床里一带，静好惊呼一声，“醒酒汤还没好呢。”十三咬了咬静好的耳垂，含混一笑，化骨般蛊惑沙哑的声音道，“我没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