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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风筝 ...
人间三月,江崎家庭院的樱花开了满树,落英缤纷。有一片花瓣被春风吹进屋檐,落到室内趴在小几上浅眠的少女脸上。
江崎奈美迷迷糊糊地从梦中惊醒,一睁眼,看到底下白纸偌大一团墨迹,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扯了大袖把纸掩住,机警地往周围扫视一圈。
还好,和室内空空荡荡,只有一个白头发的少年趴在对面的小桌上睡大觉。
没人看见她出糗。
江崎奈美呼出一口气,默默把写坏的白纸收好压在备用书纸的最底下,将毛笔拿起来挂在笔架上,又把自己手上蹭到的墨水擦干净。
她在榻榻米上盘腿坐了一会儿,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但仔细去想,又想不起来。
索性站起来走到睡觉的小少年身边,拍了拍他的桌子:“五条少爷,该起床了。”
金尊玉贵的小少爷眉头皱了皱,侧过脸继续睡。昨天他和阿衍打电动游戏玩了整个通宵,今天上午听讲时就一直在打哈欠,自己打瞌睡也就罢了,还要言语挑衅讲课的族老,说他讲得太无聊。
老头敢怒不敢言,上午的授课结束后让江崎奈美今天下午单独带他,说是单独辅导,实际是让这位少爷不要耽搁族里的讲学进度。
江崎奈美是无所谓,族老讲授的东西她早在十岁就会了,只是不想见到五条悟。
两人前几天才打了一架,她耳朵上的伤刚刚结痂,五条悟脸上的淤青也将将消下去。不过这架打得隐晦,没人知道。
隔了几天,气是没了,反而涌上一阵后怕。还好当时她没下重手,不然闹大了,就不是她们两个之间打架的问题,而是江崎家跟五条家矛盾激化的导/火/索。
江崎奈美心里默念好几遍不要跟狗一般见识,挂起和蔼的微笑,再次敲了敲木桌:“五条少爷?”
她是看着他睡着的,当时没敢叫醒他,想着等一会儿再叫,就练字打发时间,没想到练着练着自己也睡着了。
少年头发散乱,穿着白底万福纹的浴衣,两只手交叠放在桌面,头枕在手臂上。眉目精致,表情安静。熟睡的样子没了平时的高傲冷漠,乖乖的。
似乎是美梦被打搅,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那双宝石蓝的眼睛缓缓睁开,倒映出室内朦胧的光影。
江崎奈美看他醒了,坐回垫子上拿起笔继续讲:“帐——也就是结界,它和封印术内在原理很相似,都是束缚或者说契约的细化。举个抽象的例子,施放帐的过程就像人放风筝,风筝要平稳地飞在高空,有两个条件,一是让风筝起飞的风,二是拴住风筝的风筝线……”
她在白纸上画上对等的标记:“就拿最简单的隔开非术师的帐来说吧,隔开非术师是帐的目标,是风筝线,而支撑帐运行的是施术者的咒力或是其他的条件,也就是风,风筝线太紧,风太小,风筝就飞不起来,而风太大就会崩断风筝线,帐也就会崩溃……”
她才不管五条悟才睡醒能不能理解,埋头讲出自己的见解。江崎奈美十岁学习帐的施放时,族老讲得可比这晦涩多了,大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意思。
而她还给五条悟举例说明,多么生动形象,简直是仁至义尽。
“噗……”对面隐隐传来憋笑声。
江崎奈美握笔的手捏紧,心里的拳头硬了,抬头看向五条悟:“有什么问题吗?”
白发蓝眼的小少爷忍笑忍得很辛苦,耳朵都红了,看到江崎奈美抬头一下没绷住,指着她:“脸哈哈哈哈……”
她脑中警铃大作,拿宽袖一抹脸颊,白色袖子上立马蹭上一点墨迹,时间太久,都差不多干在脸上了,只有浅浅的黑印。
完了,这可是吴竹墨,干了很难洗掉的。
江崎奈美提起旁边的茶壶浸湿手绢一面使劲搓脸,一面在室内寻找镜子。但这不是居室,屋内只摆了两张木桌供他们习字,别说镜子,连能反光的东西都没有。
她放弃了,拉开滑门打算清理好了再回来。
五条悟笑得满地乱爬:“你要顶着这张脸出去哈哈哈哈……”
江崎奈美砰的合上门。要是这样出去,她小东原君的脸可就真的没地方摆了。
她深吸一口气坐回原地,往白纸上写上契文,提起茶壶往上倒水。水落在纸上,并没有晕花字迹,也没有渗透进纸张里,而是在纸上形成了一层水膜。
江崎奈美借着这一点倒影清理脸上的墨迹,使劲搓了半天,因为水中倒影亮度不高,只能看出没有明显的痕迹了。
五条悟笑够了坐到她对面,一只手肘撑在小几上托着脸,一只手伸出食指点了点纸上的水膜。
平静的水面荡起涟漪,她的倒影碎成一片一片的,很快茶水便打湿了字符,在纸上泅出一团墨。
江崎奈美还在擦脸,看他注入咒力破坏了她写的符咒,忍了忍,实在没忍住:“你干嘛?”
十四岁的小少爷脸上还有婴儿肥,一双天空般蔚蓝的眼睛直视着她,眼尾微微上挑,像一只高贵的猫。他嚣张道:“我就碰碰,谁知道它这么容易就碎了。”
江崎奈美的拳头真的硬了。
她再次默念不要跟狗一般见识,想想家大业大的五条家,再想想这是五条家捧在手心上的六眼天才,松了拳头闷声使劲搓脸。
室外春光明媚,室内两人面对面坐着,谁也不看谁,气氛冷到冰点。
“你这里都要擦破皮了。”静了会儿,五条悟握住她拿手绢的手,她的手小一点,细腻柔软的触感让他忙不迭松开,硬邦邦地说:“我给你擦,免得小苦瓜脸看到你脸上有伤脸拉得更长。”
小苦瓜脸是他给江崎乾平起的绰号,乾平不喜欢这位五条家的客人,简直到了生理性厌恶的地步。回回在江崎奈美身边看见五条悟脸都垮着。
江崎奈美摸了摸脸,好像是有点疼。但让五条悟给她擦,她还没这么蠢,他只会趁机多倒点墨水到她脸上。她把手绢扔在一旁,扬起笑和和气气道:“不劳驾您,我觉得差不多了。”
五条悟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她跪坐好,拿起毛笔摆出了教学的态度:“好了,五条少爷。刚刚我讲得已经很清楚了,现在你来试着施放帐吧。”
心中冷笑:要是光讲你就会了,那你就是绝世奇才,五条家还专门把你送到江崎家做什么,自己在家看书就好了。
白发少年仿佛知道她挑衅的意味,从小几上一撑站起来,十四岁的年纪,身体开始抽条,由于光长身高,看上去有点瘦削。他皮肤又白,穿着浅色的浴衣,整个人就像冰树霜花。
他抬起一只手,食指中指并拢,闭上眼轻声念道:“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咒力流在他周围形成一圈微风,吹动着少年浴衣的衣摆。黑色的帐自上而下将这间和室包裹起来,屋内一片昏暗。
五条悟在暗色的背景中睁开那双璀璨如星辰的眼瞳,冲江崎奈美露出一个笑。
江崎奈美愣了愣,回过神走到廊上,伸手碰了碰那层黑色的结界。咒力稳定,帐也很牢固,而且……她过不去。
帐的条件大概是阻止她出去。
五条悟晃到她身边,轻而易举地伸手穿过帐,把走廊上的竹帘挑起,好让阳光落在帐上,让江崎奈美看得更清楚一点。
江崎奈美闷声道:“我看得见。”承认这个狗东西是天才真的好伤自尊心。
五条悟打了个响指,帐便如融化的巧克力一样往下流淌,他看着江崎奈美的脸被午后灿烂的日光映亮,心里忽然一悸,开口道:“你那天哭了吧。”
不是问句,而是笃定的语气。
那天江崎奈美抱着背包从外面回来,眼眶红红的,连鼻子上都泛着粉色。
她这个人坚强惯了,少有这么脆弱的神情,回大宅时一直低着头避开家中的人,独自进了房间把自己关起来。
五条悟拿着枕头下翻出来的咒符,本来是想找她麻烦的。怪六眼太敏锐,她一回家五条悟就发现了,而且还看见她脸上两条被泪水浸泡出的红痕。一路跟着她,找茬暂且搁置,等她从房间里出来,原想问她是不是被人欺负了,但话到嘴边,就变成说咒符的事。
还是怪她太过坚强,进房间呆一会就跟没事人一样走出来。五条悟自认自己不能倒贴,安慰别人的事他也做不来。
之后就打起来了。
而此刻,他想,还是可以借一个肩膀给她,意思意思安慰一下。
“你说什么?”江崎奈美露出警觉的表情。她就像个蚌,一有风吹草动就牢牢闭上自己的壳,不仅不吐露心声,还要夹入侵者一下:“狗才哭,你以为你的帐设得很好吗,我十岁的时候就会了,你在得意什么臭弟弟。”
她比五条悟大一岁,又是同辈的,五条悟确实应该叫她姐姐。
但五条家的小少爷从来只有别人叫他爷,哪里会开尊口称呼她,一向都是喊她江崎。
五条悟刷地放下帘子,抬起手又想放帐困住她,目光落到她那张被竹帘分割出无数阴影的脸上,他浅色的睫毛颤了颤,手最终垂在身侧:“十岁就会了……那怎么还没逃出去?”
江崎家的骄傲,受人称赞的小东原君怔住,表情甚至出现一瞬空白,看着眼前的少年重新替她掀起帘子,琥珀色的眼睛光晕流转:“我要走的。”
她凝视着庭院里盛放的樱树,又说一遍:“哪怕那边没有人等我,我总是要走的。”
春风拂过,粉色的花瓣簌簌而落,像下了一场花雨。
……
用完晚餐后,江崎奈美回到房里把符咒贴到门上,算是暂时的结界。她拿出柜子最深处的铁皮盒,把背包里的信封放进去。
那里面装着她妈妈八年前寄来的信,还有她当初来到日本时带的薄荷糖、黑色发卡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
她整理着这些旧物,鼻子一酸,使劲把盖子扣好。因为信封里的钱太厚,盖子鼓起来一点,上面用中文印的苏打饼干字样已经斑驳生锈,她摸了摸那些锈痕,把盒子装进背包里。
春假结束,她就要去东京上学,服从族里的安排成为一个咒术师。家主说,到时候会有人举荐她,不出两年,她就可以评上一级术师。
可是,在这之前,她想回中国看一看。
那封八年前写来的信在她十三岁时才交到她手里,信上说,等过一段时间就来看她。
她早就习惯等待,但是等过数个寒暑,也等不来她妈妈来看她。
她不想再等了,再过不久她就是高中生,家里在物色她的婚事了。再等,也许她已经嫁人生子。
她感觉自己这一生好像就要望到头,春生秋死,永不停歇。
耳边传来两下敲门声,她下定决心,把背包藏进壁橱里,一边答应着一边往门口去。起身的时候突然感到一阵晕眩,重重摔在榻榻米上。
门口传来江崎乾平的声音,似乎是问她怎么了。江崎奈美本来想说没事,但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2018年9月,池田还残存酷暑的余热。
夏天的日落尤为绵长,天空蓝得似墨,西边露着紫红的天际线。庭院里的惊鹿发出哒哒的响声,绪华和绪叶跪坐在一起,听江崎家主讲述十四年前蓬山那场动乱。
她们自小没有父母,家主待她们视如己出,近来族里总是有人说下一任家主就在两姐妹之中,是绪华还是绪叶没定论。
家主不露口风,不代表没有属意的人,所以这两天绪华绪叶都被各种长辈招去谈话,献殷勤都献到小辈这里来了。
“你们的父亲,是巡山人之一,在封印宿傩时身亡。而葵夫人才生下绪叶不足三月,本来不让她去的,她是为了你们才上的蓬山。”江崎家主声音喑哑,说起过去来并没有过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怅然,“你们母亲,是个果敢的人。”
“十四年过去了,我们这一辈死得死老得老,如今该轮到我了……至于十四年前的是非,已不想去追究了,再恨,死去的人也不能活过来……”他声音缓缓,透着解脱的意味。
吃过大苦受过大罪的人就是这样,什么都不太计较,因为知道有多苦,所以对谁都是和善的样子。
绪华听着家主越来越弱的声息,不禁红了眼。
“绪华,你过来……我有事要吩咐你……“
小女孩抽了抽鼻子,绕过屏风膝行至家主身边。躺在床上的那个人睁着眼睛,面色灰败。那模样简直不能叫做人,说是一具骷髅也不为过。
家主的眼睛很早就不能视物,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摸索着,绪华忙握住他枯瘦的手掌。他抓得紧紧的,低声说:“绪华,你是姐姐,要坚强一点。不要哭,也不要怕,好好照顾妹妹和家里人……要像山一样,不要轻易被困难打倒……”
他的手指触到绪华腕上的红绳,露出浅浅的笑意:“这条手绳是阿姐送你的周岁礼物,她编了很久,还在上面刻上符咒……”那只布满老年斑的手渐渐放松,朝她招了招,示意她附耳过来。
绪华心中莫名一跳,觉得有什么巨大的秘密在她面前拉开帷幕。
“朔月时,点燃蓬山镇灵道第七盏灯,它们认识符咒,不会伤害你的……”
绪华见家主阖上眼,替他把露在被子外的手放进去,他呼吸平稳,只是异常缓慢,不仔细去看,看不到胸膛起伏的弧度。
她脑子里回荡着那句话,还无法理解,但隐隐有种直觉——那就是家主衰老得如此迅速的原因。
绪叶跟她一起走在回廊上,见姐姐心不在焉,握住她的手,肯定道:“绪华,你当上家主我就去做总务,不要怕,我会帮你的。”
绪华回握住她的手,目视前方:“我不怕的。”
她朦胧中理解了当初母亲抛下她们参加蓬山血祭的心情——为了庇护身后的人,哪怕前方有再大的困难,也要咬牙挺过去。
重担不扛在自己肩上,就要落到妹妹稚嫩的肩膀上。
可它那么沉重,绪华不想让她来担。
年下是我的醒脾呜呜呜,我永远喜欢小男孩(变态发言)
生产队的驴——我又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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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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