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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   “有呕吐、头晕、或者看不清东西的状况吗?”

      “没有。”

      “视力和听力有没有异常?比如看东西忽然有重影,或者听不到东西。”

      “也没有。”

      “麻烦沿着这条直线,慢慢走过来,现在转身,往回走……”

      简成梧在医院住了三天,昨天晚上刚出院,宋贤一大早便赶来复诊。

      他腿受了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宋贤让他沿着方形地毯的边缘来回走了几趟,确认他的方向感和平衡感并未出错后,又重新打开屋里的灯。

      “三天后,我会再次复查,你平时早上也可以沿着任何直线走一走,检查一下自己的平衡感有没有出问题,还有,如果出现了对光线敏感、或者眼睛看东西有重影,不要等到复查,及时联系我。”

      简成梧坐在床沿,仰头听着他的叮嘱,神情专注,乖宝宝的姿态看得宋贤心里一软。

      “你平时没有戴耳机听歌的习惯吧?”

      少年先是点头,视线飘忽地落在一旁床头柜上,两只耳机正躺在那儿,他做出恰到好处的心虚表情,解释道:“我平时会在路上听广播……”

      想起先前进门时听见的早间新闻,宋贤对简成梧的评价又悄悄往上爬了一层。

      他温和地笑了笑,说道:“最近的两个月尽量不要戴耳机、远离噪音重的地方,还有,尽量不要感冒。”

      少年露出疑惑的神情,“啊?”

      “用力打喷嚏或者擤鼻子都会变相压迫到鼓膜,所以注意身体,不要着凉。”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宋医生。”

      简单的复查结束,宋贤准备离开,见少年摇摇晃晃地起身,他连忙说:“不用送我,你好好休息吧。”

      门一开,餐厅里的交谈声清晰地传了进来。

      简成梧锁骨骨折,日常生活需要护工帮助,所以他暂时搬到了一楼的旧书房。

      然而这倒不是因为裴守大发善心,而是他沾了新任护工兼保镖的光。

      裴守的原话是这样的:“启文介绍来的人怎么能住在地下室那种地方?一楼没有别的房间了吗?没有的话,那把茶室腾出来吧!反正爸妈十月才回国,暂时让启文住着。至于简成梧,一楼不还有我的旧书房吗?就让他住那儿吧。”

      语气随意得令人火大。

      宋贤当时也在场,难免对简成梧生出些同情。

      餐厅里的人似乎正在聊学业的事情,他们听见裴守的声音说:“你可以早点开始准备期末考试了。”

      裴澜充满了困惑,“啊?那不是下个月……”

      裴守的语气仍然高高在上,但如果仔细听,能听出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的成绩和作业我看过了,距离实验班至少差一百分,笨鸟都知道先飞,你一个学渣,怎么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啧啧,你以为我们送你去学校读书,是让你去给其他人提供智商上的优越感的吗?”

      裴澜手一抖,腐乳直接从筷子尖落到了桌布上,“你……裴、二、少、爷,你会说人话吗?”

      劝人好好学习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

      裴守斜了她一眼,“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考进前四十,零花钱翻倍。”

      “真的?”自从裴冲停了她的零花钱,她想尽办法攒钱,但至今都没攒下什么来,她正想找人问问前四十的分数线,坐在对面的人却忽然在她膝盖上踢了一脚,“哎哟!你干嘛!”

      裴守脸色如常,“不小心碰到了。”

      什么不小心,分明是故意的!

      裴澜没好气地瞪他,余光却瞥见宋贤和简成梧穿过别墅西翼的走廊进了正厅。

      她径直跑过去,“宋医生,成梧哥的状况怎么样?”

      宋贤回答:“目前来看,没什么问题。”

      听到好消息,裴澜忍不住弯起眉眼,转向简成梧,“那就好!成梧哥,陈妈熬了香菇鸡粥,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吃?”

      宋贤眼神古怪地看着她,他记得裴守说过,简成梧不能和他同桌吃饭……他的视线越过裴澜的肩膀,落在不远处餐桌边的裴守身上。

      果然,小少爷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担心裴守借着机会发怒,便对简成梧说:“回去吧,别特地送我了,有什么问题及时联系我。”

      简成梧没有再坚持,和他道谢后,又婉拒了裴澜的早餐邀请,转身走进了西侧走廊。

      宋贤正要走,却听身后有人慢悠悠地说:“宋医生稍等,前几天我父母路过荷兰的时候,定了一批当地的新鲜扁蚝,昨天刚收到,你带一些回去吧。”

      杨妈把早已准备好的礼盒递到了他手边,“辛苦宋医生特地跑这一趟了。”

      类似的情形发生了无数回,今日的宋贤却有些抗拒唾手可得的好处,“复查是我的职责,二少爷不用这么客气。”

      “我不是客气。”裴守假笑,“只是有个问题想向宋医生了解清楚。”

      宋贤提起防备心,“二少爷有什么想知道的?”

      裴守舀起热粥,一边轻轻吹凉了,一边不紧不慢地说:“简成梧的手……应该参加不了下个月的考试吧?”

      简成梧伤的是右侧锁骨,整条手臂都被吊在胸前,至少要三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恢复自如。

      宋贤不知他为什么突然提出一个答案如此明显的问题,点点头回答道:“没错。”

      “那就好。”裴守唇角微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的心情显然极好。

      裴澜也不明白裴守的用意,便问:“参加不了又怎么了?”

      又不影响简成梧继续升学念高三。

      然而她忘了,她在的并不是原本的世界,余杭实验也不是普通高中。

      宋贤倒是想起来了,“你说的是保送生的考试?”

      余杭的高三实验班有三个保送名额,成绩足够分进实验班的学生需要参加一场额外的选拔,包括了笔试和几所大学招生办的面试。

      他刚来裴家做医生时,裴媛正好在读高二,她于学业上天赋一般,高考没有任何优势,由于当初要分心照顾裴守,她放弃了出国留学的选项,所以她不得不拼尽全力去争取保送名额,学习靠私人教师和无数的习题恶补,另一方面,除了在学校读书和在家陪伴弟弟,她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认真做起了反家庭暴力的公益项目。

      这段经历使她从一众学生中脱颖而出,成功保送进了本地一所知名院校的心理学专业。

      裴守最近也在争取保送名额,他从没有掉出过年级前三,但班主任老许曾经偷偷透露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实验班的保送名额之一将会留给简成梧,而不是他。

      “保送?”裴澜疑惑地问。

      “就是实验班……”

      宋贤刚想解释,裴守便打断了他的话,“没什么事的话,宋医生可以早点回去了。”

      他脸上仍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神却很不耐烦。

      明晃晃地在赶客。

      眼角余光瞥见西侧走廊地上的一道瘦削的影子,宋贤将这件事和简成梧的伤势联想在一起,心中陡然升起一个可怕的猜测——裴守该不会是为了这件事,故意找人把简成梧打伤的吧???

      再看裴守似笑非笑的模样,一阵凉气直窜上脊背。

      他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听裴守问:“宋医生,还有事吗?”

      “没、没有……”

      “既然如此,你该回医院了。”

      笑容渐渐从那张细瘦苍白的脸上褪去,原本秀气的面容此时看起来竟有些阴森。

      他再也维持不住平日里的淡定,脚步匆匆地离开了裴家。

      临出门前,宋贤回头望了望大厅西侧的走廊。

      那个身影已经不见了。

      迟钝如裴澜,直到裴守坐上了林毅伟的摩托车后座,她才反应过来,“哎——那成梧哥岂不是见不到面试的老师了?”

      她终于想起来,在书中,简成梧有一位引导他走入VR/AR领域的老师,而那位老师是他在学校的一次面试中偶遇……该不会,就是这场面试吧?

      裴澜急急忙忙地催着司机赶去学校,跑上六楼却发现,原来裴守压根还没到。

      她又跑回校门口,等了五分钟才等到姗姗来迟的裴守,“哥!”

      “你在这里做什么?”裴守看了看表,“早课快开始了。”

      “我这不是有事想问你嘛。”

      裴守领着她转进教学楼旁边的僻静角落,下巴一扬,“有事快说。”

      “早上你们说的那个面试……”裴澜才起了个话头,就被不远处的声音打断了,“裴守!你怎么没等我!”

      从远处跑来的人是郑崇南。

      见到裴澜也在,他不免惊讶地问:“你们俩怎么一起来学校了?”

      “她找我有事。”

      裴守用眼神示意裴澜,而裴澜看了眼旁边的郑崇南,问:“我们能单独说吗?”她补充了一句,“我想跟你谈谈早上的事情。”

      她不补充还好,一听说是早上的事,裴守当场没了兴致,大步走向教学楼的侧门,“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郑崇南紧随其后,裴澜被两人甩在原地,愣了几秒,见两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小花园,一跺脚也跟了进去。

      她气喘吁吁地追上了裴守,一把拉住对方的手腕,“呼……呼……你等等……”

      裴守不喜别人触碰,但回头望见又陡又高的安全出口楼梯,他捏了捏拳头,按捺住甩开对方的冲动,停下脚步说:“我不会帮他的。”

      他这句话没头没尾的,听得郑崇南一头雾水,裴澜却听懂了,“但他很需要这个机会。”

      如果没有这场面试,简成梧怎么能遇到那位大学教授?如果没有那位教授的指点,他怎么走上称为计算机大佬的这条路?如果……如果简成梧失去了认识第一位老师的机会,他还能像书里那样顺顺利利地走上人生巅峰吗???

      她不敢想,只能尽力为他争取,但裴守完全不留商量的余地,“我为什么要给竞争对手机会?”

      裴守油盐不进,无论是撒娇还是讲道理都没有用,她劝说了好一会儿无功而返。

      深深的挫败感缠绕着她,因此,整个上午她都趴在桌上,恹恹地提不起精神,连四周时不时投来的目光都没有注意。直到中午,好奇心旺盛的几个人趁着教室里人少,围坐在她旁边问起简成梧时,她猛然惊觉学校里竟然冒出了几波流言。

      “冯寄北和成梧哥为我争风吃醋?没有的事!我和冯寄北不熟!”

      “成梧哥重伤在ICU?他只是锁骨骨折,这段时间不方便来学校而已……”

      “我哥把成梧哥打伤了?这是谁说的?”

      八卦人士面面相觑,最后看向她,异口同声地说:“是你说的呀。”

      裴澜这才记起,当时自己的确一时冲动,照着书里的刻板印象,把罪责全都推到了裴守身上。

      然而,事后裴守和她开诚布公地聊了一下午,不仅解释清楚了为什么冯寄北会对简成梧如此痛恨,也帮她捋清楚了属于原主的人际关系。她还记得裴守的原话:“你也好,她也好,裴澜只是一个代号,如果你想做裴家的女儿、我的妹妹,我欢迎;如果你更想追随简成梧,我也不会阻拦你。我唯一的要求是,无论你如何选择,不要给我添麻烦。”

      她这几天忙着跑医院看望简成梧,完全忘记向那两个同学解释清楚,谁知这谣言竟然已经传遍整个班级了。

      “还有其他人知道吗?”她忙问。

      那几人互相交换了一番眼神,告诉了她一个令人绝望的消息,“应该……全校都知道了吧?听学生会的人说,教导主任已经把你哥哥叫去办公室了。”

      裴澜唰地站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早操的时候吧?好像几位校长和老师也在。”

      裴守的警告犹在耳边,而她已经给他惹了一个不得了的大麻烦……裴澜心烦意乱地在原地乱转,又想去找裴守解释,又不敢去见他。

      而当事人裴守此时正坐在老许的办公室里,为自己辩护,“许老师,学校里的传言没有任何事实依据,直接撤销我的考试名额,未免太武断了吧?”

      经过简成梧被打一事,学校里有关霸凌和暴力的流言尘嚣直上,连同实验班的人联合孤立同学的事情也一并被爆出。以前顾着裴家校董的面子,许多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看事情严重,学校也要适当的表态。

      裴守说得没错,打人的事情没有证据,所以学校处分不了他,但保送生的名额是绝对不能留了。

      老许苦笑,“证据,的确没有,但消息是从你妹妹那里传出来的,无论这件事是真是假,在大多数人心里都认定了是你做的。”

      听说是裴澜说的,裴守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辩护道:“如果我能找到打人的学生呢?”

      老许捧茶的手一顿,“如果能找到那几个人的话,当然是一件好事,只是……保送的事情,学校这边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就算证明了打人的另有其人,裴守孤立简成梧仍是事实,加上他家世背景深厚,难免会有人怀疑他花钱请人顶罪。

      裴守恰到好处地露出恼恨的神情,心里却松了口气。

      离开老许的办公室后,他悄悄避开人多的地方,几个拐弯便到了一个没有摄像头的偏僻阳台。

      他给裴冲打了电话,响了没两声,对方便接了起来,“在开会吗?”

      “嗯,已经谈了一个多小时,是时候休息一下了,怎么了?事情解决了?”

      裴守简短地把情况告知,“学校已经把我的保送名额撤销了,你能不能想个办法让简成梧去?”

      “他不是骨折了吗?”

      “锁骨骨折,但不影响面试,但笔试肯定参加不了了。”一想到这事,裴守就气不打一出来,“哥,那天要不是我赶去了,哪里是骨折这么简单,冯寄北压根是想打死他!他们母子俩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心狠手辣,以前……”

      他忽然不说话了。

      电话另一头也沉默了片刻,“别去想那些了,面试这件事好说,宋贤早上给我打过电话,说过你们的事……听他的意思,简成梧很想去?”

      “可能吧。”

      裴冲向来纵容裴守,连带着裴守纵容的对象都很大方,“他想去就去吧,你没意见就好。”

      确定了简成梧不会错过面试的机会,裴守总算放下心来,处理完了这件事,接下来就该让冯寄北稍微吃点苦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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