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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   电视里轻松又体面的死亡是假的。

      一氧化碳中毒的滋味痛苦极了。

      二十八岁的简成梧偷走了裴冲的车钥匙,趁着夜色,一瘸一拐地摸进了地下车库,他把早已准备好的塑料管缠在汽车尾管上,又把管道连进了车内,用胶带封住缝隙,接着打开了发动机,任由汽车尾气的气味在封闭的空间中弥漫。

      起初只是头晕,昏昏沉沉得像是顶着几公斤重的巨石。

      接着胸口也被无形的重量压住了,喘不过气又想吐,仿佛有人在他肚子上狠狠地捣了十几拳,胃里的酸水都反了上来。

      求生的本能在这一刻被彻底激发。

      ……他不想死,他还不想死!

      他拼命地想要汲取氧气,试图扭动身体、伸出手去打开车门,但他的肌肉被麻痹了知觉,做不出任何反应。

      身体濒临死亡,意识却还保留着清醒。

      希望即将破灭的时候,他仿佛远远听见砸门的动静,脚步声、惊呼声向着他飞奔而来。

      车门被打开,新鲜的空气疯狂地涌入,但他的身体失去了自主呼吸的能力。

      救命……救救我……

      他努力地抬了抬手指,紫黑的嘴唇僵硬地张着,喉咙里挤不出半点声音。

      失去意识前,他能听清楚的最后一句话,也是裴守说的。

      “不用救他了。”裴守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决定明天早上吃什么而已,“他想死就让他去吧。我很困,先回去睡了。”

      我很困,先回去睡了。

      不愧是裴守,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在他面前即将消逝,他更在乎的还是他有没有睡饱。

      正如他当年让冯寄北打断自己的腿,他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最后唯一关心的事情,是他来不及赶回家吃热腾腾的晚饭。

      简成梧想,他的人生真是可笑至极。

      他后悔了。

      但他已经没有退路。

      四周的声音模糊不清,其中隐约能分辨出裴冲和杨叔焦灼的声音,他的意识还是不受控制地慢慢散开。

      直到,疼痛再度将他唤醒。

      简成梧还没有来得及睁开眼瞧一瞧四周的环境,右侧头部传来一阵阵剧痛,仿佛有人用重锤反复用力地碾过好多遍似的。

      一氧化碳中毒,竟然会这么疼吗?

      身上又疼又冷……

      后背硌着尖锐细小的硬物,划出一道道火辣辣的痕迹。

      这是哪里???我不是应该在医院吗???为什么这里的烟味这么重???

      他咬牙忍住溢出喉咙的呻-吟,想睁眼看看自己到底被裴家扔到了什么地方,膝盖处却突然被轻轻地碰了一下。

      随即,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我倒是想问,你趁着我不在的时候,把我养的狗领出来,还把他弄成这样……你又是什么意思?”

      裴守!!!

      怎么又是他?!

      简成梧尽力地睁开眼,却什么都看不清楚,视野被一片朦胧的血色笼罩,只能模糊看见一双浅棕色的皮质休闲鞋。

      一边耳朵嗡鸣作响,另一边只能捕捉到微弱的声音。

      “谁叫他跟澜澜牵扯不清?”

      这声音乍一听有些陌生,不过简成梧很快便想起,十七岁时被打断腿时,就是这个人狠狠在他伤口上踩下了最后一脚!

      冯寄北!

      后来冯寄北转学了,他再也没和这人打过照面,但他怎么会忘记呢?

      他又听到裴守的声音,“冯寄北,请你搞清楚,是裴澜主动纠缠,不是简成梧求着让裴澜给他端水送饭的!呵呵,如果你看不过去,不如……你去把裴澜打一顿,让她好好醒醒脑。”

      “澜澜是你妹妹!”

      裴守语气骤然冷了,“她不是,请你以后也不要打着为裴澜出头的名义动我的东西,再有下次的话,我不介意让你也看看裴澜被人打进医院的样子。”

      “裴守,你……”

      裴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建议冯少还是早点回学校的好,毕竟刚刚碰巧遇见了教导主任,她在找你呢。”

      四周的空气寂静了一瞬,重重的脚步声随即朝着简成梧的方向冲了过来,紧接着他听到拳头与皮肉相撞的击打声,少年应声而倒,直接摔在了简成梧的身上。

      两人同时闷哼了一声。

      裴守是被打的,而简成梧是因为伤口再度被压到了。

      虽然背后的伤处疼得厉害,但一想到冯寄北打了裴守,简成梧陡然觉出些快意来。

      “冯少,再待下去容易出事。”

      “我们先回去吧。”

      几个人你抱肩膀我拦腰地阻止了冯寄北差点挥出的第二拳。

      “好,裴守,我今天放过他。”临走前,冯寄北撂下了狠话,“以后,管好你的狗,假如他再和澜澜牵扯不清……”他的语气一沉,听起来阴森狠毒,“你最好祈祷你能一直护着他,如果让他落单了,我保证,你下次一定赶不及救人。”

      裴守没有回答。

      冯寄北带着人离开了,倒在简成梧身上的裴守却迟迟没有起来。

      两个人的重量叠在一起,压得他后背更疼了。

      这混蛋东西到底要在他身上躺到什么时候??

      简成梧龇牙咧嘴地想要动手把他推开,却听到裴守尖锐的声音,“别动!”

      他与裴守相识二十一年,这还是第一次听对方用这样慌乱的语气说话,甚至连声音都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

      若是以前,简成梧说不定会照着裴守的要求一动不动地任他压着,但他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哪有闲心去应付裴守那点少爷做派。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抬手,把裴守从他身上推了下去。

      他听到了裴守的尖叫,“简成梧!”

      身旁的人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嘴里不停地嘟嚷着一些简成梧听不清的话,过了好一会儿,他又听到了一阵衣服摩擦的窸窣。

      他的眼睛肿成了一条细缝,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看见一道影子由远而近地靠过来,接着,眼前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他下意识地抬手捉住了那个影子。

      又是一声尖锐的痛呼,“放手!”

      简成梧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抓住的是裴守的手腕。

      “你要……要做什么?”简成梧开口说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他的声音嘶哑难听,才说了几个字,喉咙口泛上的腥味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裴守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你快点松开我!简成梧你别拉着我……你放开我!”

      颤抖的音调里带着明显的哭腔。

      他哭了?

      简成梧愣住了,手里力气一松,裴守便顺势挣开了。

      他心中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为什么冯寄北突然又出现了?为什么裴守要为了他和冯寄北争吵?还有最让他难以置信的问题……裴守怎么就哭了???

      这二十多年里,他从未见裴守红过一次眼圈、掉过一滴眼泪。

      而现在,他只不过抓了他的手腕,竟然把对方弄哭了。

      他正疑惑时,一阵干呕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赶紧弄清楚眼下的状况才是正事。

      简成梧勉强撑着地面坐了起来,透过模糊的血色视野,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俯身在窗台前,吐得稀里哗啦的。

      “我们……在……哪里?”他艰难地发问。

      裴守把午饭吐得一干二净,回头看见灰头土脸、满身血污的简成梧,他喉咙口又是一阵恶心。

      “呕——”

      简成梧脸色一黑。

      要不是他浑身都没力气,他真想捏住那人的脖子,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那颗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七岁生日当天,他被裴家领出救济院,原以为是救赎,谁知踏入裴家大门的那一刻,他就被裴守的下马威杀了个猝不及防。

      “他太脏了,我不要在家里看到他。”

      所以他不得不住到了地下一层的杂物间。

      “他是什么东西?我不要和他一起吃饭。”

      所以他只能等着裴家人吃好喝好,再去厨房和杨叔吃饭。

      在裴家,时常能看见裴家小少爷悠闲地躺在沙发上,趾高气昂地要求简成梧给他捏脚、按肩膀;每逢周末,别人家的孩子在上钢琴课,简成梧不是头顶烈日就是吹着寒风,只为了收拾裴守那精贵的宝贝花园;上了初中,裴守嬉笑着向所有人宣告,简成梧是他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狗,让所有人离他远一点。

      他曾经以为裴守只是被宠坏了,直到他断了腿那天,他才明白,裴守的坏或许不是因为裴家人的溺爱,而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心。

      见着别人受了伤,常人的第一反应是关心,而裴守不是想着吃饭,就是惦记着睡觉。

      或是像现在,看着你满身血污,他不闻不问,只因为恶心你的样子,便作势吐了。

      简成梧磨了磨后槽牙,强压住心里肆虐的愤恨,冷眼瞧着裴守的动作。

      裴守吐得胃里空空,这才舒服些了。

      他用衣袖按了按唇角,回头看向简成梧,“你,把手机给我。”

      简成梧像是在看傻子,“你……咳咳……问一个……自杀的人……咳咳……借手机?”

      裴守秀气的眉毛蹙了起来,“你也知道你跟着冯寄北走是送死?”

      跟……冯寄北走?

      不等简成梧反问,他深吸了一口气,按住胃里泛上来的酸意,大步走到简成梧面前,“快点,手机给我。”

      简成梧刚想回答自己没有手机,但他的左手习惯性地摸到了口袋外侧,那方方正正的形状和触感令他不由一怔。

      他掏出兜里的手机,目光落在那年代久远的外壳造型上,他的大脑顿时僵住了。

      这……这是他高中时期的手机。

      再一看他们两人身上的衣服,也是高中时期的校服。

      而他所在的地方……简成梧愣愣地环视四周,终于意识到醒来以后的那些违和感到底是从何而来。

      他并不是自杀失败,被人救了起来,而是回到了十年前,被裴守和冯寄北打断腿的那一天!

      他没有死!

      但……喜悦涌上心头的同时,疑虑也油然而生。

      十年前,明明是裴守领着他去见的冯寄北,如今裴守却为了他挨了冯寄北一拳。

      还有裴澜,什么叫裴澜给他送饭端水,和他牵扯不清???十年前的裴澜除了翻白眼和冷嘲热讽,一句多余的话都不会和他说。

      他正出神的时候,旁侧里忽然伸出一只手将他的手机抽走。

      简成梧条件反射般的反手扣住来人的手腕,同样的情形再度发生。

      裴守的反应也几乎一模一样,“你别碰我!”

      他面露惊慌,声音都变了调。

      简成梧讥讽地笑了一声,“裴……二少爷,我有那么可怕吗?”

      他用回了当年的称呼。

      裴守退后到相对整洁的角落里,和简成梧保持了三米远的安全距离。

      他露出嫌弃的神情,说:“你照过镜子以后再问我这个问题吧。”

      他的语气又和往常一样惹人生厌了。

      那个惊慌失措的裴守仿佛只是简成梧的一场幻觉。

      他用简成梧的手机给林毅伟打电话,打了两通,林毅伟才接了起来。

      “阿伟,是我。”小少爷站姿笔挺,因他过分瘦削,看起来像是一支易折的细竹,风一刮就能连根吹走似的,“嗯,出了点事,你去接宋医生来一趟学校。”

      “我没有受伤,是冯寄北和几个高年级的把简成梧打了。”

      “不是在学校里,他们把人带到在东门外的一个体育用品店了。”

      “店名的字被拆了,但是牌子是蓝色的。”

      他背光站着,简成梧又受了伤,看不清他说话时的神态,但他分明感觉到裴守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最后几句话裴守是背过身去说的,声音压得极低,简成梧耳边嗡嗡的,什么都听不见。

      与林毅伟通了电话,裴守和简成梧就在屋子里一站一坐地沉默着,谁也不愿意开口说话。

      过了大约五分钟,外面有了动静。

      “……不是说就在这里附近吗……到底是哪家店啊!”

      “肯定在这里附近,麻烦你们去对面看看。”

      脚步声由远及近,说话的人并不是林毅伟或是宋贤。

      “谁?”简成梧努力地分辨着嗡嗡杂音中的人声,但听力受损过于严重,他连来人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他刚想问是谁,却听见裴守急促地说:“别说我在这儿。”

      接着,他快步走进仓库另一侧的货架之间。

      那两排货架上都是陈年旧货,每一层的防水帆布上都落了厚厚的灰,两侧的金属架子上锈迹斑斑,视线触及这糟糕的环境时,裴守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他强行咽下喉咙里的不适感,转身对着简成梧比了个不许说话的手势。

      来人是裴澜。

      “成梧哥!”

      直到她扑到面前,简成梧这才认出来裴澜,“你……”

      他本能地挪了下腿,躲开裴澜的手。

      裴澜又惊又气,“裴守怎么把你打成这样了?你的腿还好吗?”

      赶来的路上,她设想过要怎么和简成梧解释、如何对付裴守,她甚至还找了两个同学一同前来好帮她作证,但在看到简成梧的那一刻,她所有的安排都被尽数抛在了脑后。

      书里薄薄的一页纸,讲述了简成梧上辈子被裴守带人打断了腿,但裴澜完全没想到,现实比她的想象更惨烈——简成梧的右脸颊肿了一长条,右眼几乎睁不开,左眼全是血丝,运动衫上印着大小不一的鞋印,长裤漏出的缝隙里能看到血痕。

      循声跟过来的两个同班同学也吓呆了。

      “这是你哥哥干的?”其中一个不确定地问。

      裴澜气愤地回答:“不是他,还能是谁?他真是太过分了!”

      简成梧越听越觉得离奇。

      裴澜不是裴守的跟屁虫小妹吗?怎么现在像是跟裴守有深仇大恨似的……连问都不问一声就给裴守定了罪……

      简成梧望向货架后的角落,那细瘦的身形一动不动地站着,半点没有出来解释的意思。

      他的眼睛肿了,裴澜也不知道他在看哪里,只担忧地问:“成梧哥,你的腿……站得起来吗?要不,我们先找辆车送你去医院吧。”

      她几次三番地想查看简成梧的伤势,但简成梧着实不信任这样性情大变的裴澜,他避开裴澜的动作,主动伸出手向高个子的男生求助,“能麻烦你扶我一下吗?”

      男生连忙托住他的后背,扛着他的手臂,将他拉了起来。

      裴澜紧张极了,“你的腿没事吧?如果走不了的话千万别勉强啊……”

      三次了。

      她进来时就直奔着腿上的伤势,简成梧起初只是想避嫌,但当她第二次问起腿怎么样的时候,他已经有了怀疑,而他此时好好地站在她眼前,她不关注他脸上和手臂上那些显而易见的伤口,一个劲儿地只盯着他的右腿。

      正是他当年断掉的那条腿。

      裴澜也有问题。

      他重生回到十年前,却又不像是十年前。

      被两个人搀着手臂走出仓库前,他按捺不住地回头望了一眼。

      高大的货架将裴守躲藏的角落遮得严严实实。

      “成梧哥,你有什么东西没拿吗?”裴澜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简成梧动作幅度极小地摇头,他头部受了重伤,经不起太大的晃动,“没有。”

      “那我们赶紧走吧,车子已经等在路口了。”

      裴澜领着三人,按照共享位置的指示,找到了等在外面的司机,双方快速地交涉了一番后,裴澜爽快地答应了洗车和补偿的费用。

      与此同时,林毅伟和宋贤正开着车从另一个路口赶来。

      “裴裴!”

      林毅伟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拉着裴守前前后后检查,见他身上衬衫灰扑扑、皱巴巴的,他刚放下心来,紧接着目光落在左脸颧骨的位置,他的脸色脸色变得奇差无比,“不是说没事吗?”

      紧随其后的宋贤也愣了一下,“小少爷怎么被人打了?”

      裴守的颧骨处肉眼可见地肿了一圈,这点伤势和简成梧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但这么多年以来,除了七岁那年的重伤,至今裴守只受过两次皮肉伤。

      昨天伤在手腕,今天伤在脸上。

      都是因为简成梧。

      林毅伟问:“他人呢?”

      裴守躲开宋贤探究的视线,钻到林毅伟背后,疲惫地回答:“裴澜把他送去医院了。”

      林毅伟看向宋贤,“宋医生,麻烦你查一查他们送的是哪家医院,我们等会儿过去看看情况。”

      他说话时侧身挡住了裴守。

      裴守有严重的洁癖,又爱面子,宋贤很识相地点头应道:“那我去车上等你们。”

      林毅伟带来了一个深色的皮质旅行袋,打开后,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几个旅行分装盒。

      他抖开一件大号的浴袍,披在裴守身上,又展开两条宽大的毛毯,挂在门框和门形成的三角空档上,做成了临时的更衣间。

      裴守沉默着脱了脏乱的衣服,如果仔细看的话,他的指尖仍在微微发抖。

      林毅伟准备了一保温瓶的温水和毛巾,先用湿毛巾擦了灰尘,再用浴巾擦干,这样的待遇对裴守而言可以说是十分简陋了,但裴守不得不将就一下。

      他能满身灰地在这个房间待上整整十五分钟的时间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擦干净了,再换上干净的衣服,呕吐的欲-望渐渐轻了。

      林毅伟把所有的东西整理进旅行包里,扶着两腿发软的裴守往外走,“没事了没事了,过会儿回家再洗个澡就好,学校里的东西杨叔去帮你取。”

      从摔到简成梧身上开始,裴守就控制不住地恶心颤抖,哪怕此时他已经走出了那间落满灰尘的仓库,只要一想到货架上的积灰和锈迹,他的额角就开始不断地冒冷汗。

      林毅伟安慰他,“我马上送你回家。”

      但裴守摇头拒绝了,他强咽下再度泛上来的酸意,声音虚浮地说:“我们先去一趟医院。”

      林毅伟劝道:“他能跟着裴澜走,说明他还有行动能力,状况不会特别糟糕,我们晚点去也不要紧的。”

      裴守在简成梧的事情上格外坚持,“我必须去。”

      冯寄北那个疯子虎视眈眈,他不能放着简成梧不管。

      简成梧就算疯了、残了、死了,也该是他裴守做的决定,由不得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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