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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   还没想出试探裴澜的办法,裴守先见到了另一个更重要的人。

      他的大哥,裴冲回来了。

      此时已是深夜,杨叔提前三十分钟收到了司机的消息,他赶紧吩咐陈妈准备了热腾腾的宵夜,迎接突然回家的裴家大少。

      裴冲冷淡地点点头,径直绕过管家杨叔,步伐匆匆地往楼上走。

      陈妈原本端着酒酿想放在餐厅桌上,见裴冲头也不回地直奔裴守的房间,她又多盛了一碗,推着餐车坐电梯上了三楼。

      裴守的房门虚掩着,隐约能听见裴冲的声音,平时高冷的裴大少在弟弟面前态度温柔得几乎可以腻死人。

      “手腕能动吗?你慢点,小心又扭到了。”

      “我听宋贤说后脑勺撞到了,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不舒服的话跟我说,万一有点什么事,家里没人能做主。”

      “裴澜不顶事儿,而且我听说她最近和那小子走得近,你自己提防着点,知道吗?”

      陈妈慢慢地推着车过来,说话的动静戛然而止。

      裴冲坐在床沿,转身看向陈妈时,又变回了那个内敛的裴家大少,“怎么了?”

      陈妈:“我给小少爷准备了桂花酒酿,晚上喝一些可以助眠。”

      她在裴家混了三十年,对裴家人的喜好极为了解,如果照实说她给裴冲煮了夜宵,裴冲不一定会吃,但假如夜宵是特地为裴守准备的,裴冲就算是为了哄一哄弟弟,也是愿意吃上一碗的。

      果然,裴冲点了头,“拿过来吧。”

      她的手艺极好,连裴守这样的挑剔鬼都忍不住喝完了一整碗。

      裴冲手中的碗也不知不觉地见了底。

      陈妈暗喜,问:“要不要再盛一碗?”

      裴守流露出想吃的意思,但裴冲摆了摆手,“不用。”

      已经晚上十点半了,吃一碗垫垫肚子正好,吃多了反而不消化,“你想吃的话,明天再让陈妈给你做,但是不能吃得太晚,知道吗?”

      穿着西装的冷脸男人絮絮叨叨地叮嘱着,比旁边站的陈妈还像个老妈子。

      裴守乖乖地答应。

      陈妈识趣地推车离开,将空间留给兄弟二人独处。

      裴冲小心地扶着弟弟的手腕,看着上面清晰的青紫色手印,他心里难受得厉害,“还疼吗?”

      手腕肿了一大圈,光是碰一下都酸疼不已,但裴守摇了摇头,没事人似的说:“看着吓人,其实一点都不疼。”

      “真的吗?我看看……”裴冲作势要捏手腕的伤处。

      裴守本能地一缩手,意识到上当以后,他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承认道:“有点疼。”

      那就是很疼了。

      混账!简成梧那个臭小子,趁他们都不在,下手竟然狠成这样!

      而且他刚刚摸过裴守的后脑勺,靠近右耳的位置肿了好大一圈。可以想象,如果这一下砸正了,以裴守的身体状况,说不定当场就要……想到这里,裴冲脸一沉,“你先去洗漱,我下楼一趟。”

      他必须要好好警告简成梧一番,不然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他没办法放心地出差。

      裴家父母趁着结婚纪念日出国旅游,预计要在欧洲住两个月,他这趟出差至少还有三周,裴媛还在蜜月旅行中,只有三个小的留在家里。他原本是很放心的。家里这三个,裴守裴澜爱欺负简成梧,但简成梧向来有分寸,绝不会和裴守起正面冲突,但他前脚出门,后脚就收到了宋贤的汇报,说是裴守被简成梧打伤了。

      裴冲起初还不敢相信,毕竟裴守从六岁起就是家里的小霸王,只有他欺负人的份。

      谁成想宋贤发来了两张照片,细瘦的手腕上印着吓人的青色手印,而他一眼就看到了手背上熟悉的红痣。

      确定了照片中的人是裴守,他顾不上第二天早上还有会议,包下了当晚来回的飞机,赶回家中查看裴守的状况。

      “哥,裴澜也在楼下。”裴守拉住他,眼神有些闪烁,“我把她赶下去了。”

      裴冲回来得急,还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但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裴守,甚至没有问一问赶裴澜下楼的理由,“那她以后就住楼下吧。”

      裴守眨眨眼,“我让她住在杂物间了。”

      裴冲毫无底线,“裴家的杂物间也不差。”

      得了大哥的口头许可,裴守松了口气,轻松地笑了起来,“好!”

      看望过自家的宝贝小弟,裴冲转身下楼。

      裴家的佣人大多都住在后花园的二层小平房,只有陈妈和管家杨叔住在主楼,他们俩住在一层靠北的两间客房,而简成梧住的地方却比他们俩还不如,是主楼地下室贴着车库的杂物间。

      裴冲坐电梯到了地下一层,这里的光线比三楼差了许多,但装修仍是精美绝伦——简约的现代风装修,以米白色调为主,墙面铺了一层砖块式的纹路,上面挂着六幅不同城市的风景照,这些都是裴家父母和四个孩子亲手拍的照片,颇有纪念意义,而嵌在天花板两侧的LED灯带在走廊中投下模拟的自然光线,将整个地下室照得亮如白昼。

      简成梧住在离车库最近的一间杂物房。

      地下室的装修没有主楼用心,隔音效果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裴冲还没走到简成梧门前,就听见对方屋子里隐约传出的的说话声。

      “裴守就是被宠坏了的纨绔少爷,你犯不着和他生气,过几年他肯定要被社会现实按在地上摩擦的。”

      “你别去搭理他,这种人你越是跟他生气他越来劲。”

      “成梧哥……”

      裴冲十分熟悉对方的声音,但对方说话的语气完全是个陌生人。

      听了两句,裴冲便听不下去了,他顾不上什么礼貌、什么尊重,径直推开了门,“裴澜,你真是长进了。”

      屋子里的两人都被吓了一跳,尤其是裴澜,她说了半天裴守的坏话来哄简成梧开心,谁知裴冲竟然站在门外。

      他不是出差去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听到了多少?

      或者,说不定他什么都没听到……裴澜一开始还心存侥幸,但覷见对方冰冷中难掩厌恶的神色,她心里一沉,知道事情糟了。

      裴冲在书里是个弟控,到了剧情后期更是发展成了一个为了帮裴守复仇、不惜散尽家产的偏执狂,照着裴冲的人设,她绝对吃不到什么好果子。

      果然,裴冲暂时无视了简成梧,只冷漠地望着她说:“没想到,我暂时离开了一个星期,家里已经变天了。”

      “我原本以为,裴裴是被外人欺负了……”

      “呵,朝着裴裴背后捅刀子的,居然是自家人!”

      他此时还穿着开会时的西服,三七分的头发向后梳理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漆黑的眼瞳隔着镜片,看起来少了人情味,整个人更显冷肃漠然,说话间压迫力极强。

      裴澜穿书前是个普通的大一学生,穿书后正巧是裴家人集体外出、简成梧尚未重生的时间段,这几天她只见过裴守、简成梧、学校的同学和家里的佣人们,除了今天被裴守呵斥,她过得就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富家小姐生活,哪被人当作犯人一般逼问过?

      再加上裴冲一步步向她逼近,高大的身躯将光线一点点隔绝,影子几乎要没过了她的头顶。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逼得她不得不连连后退,直到撞上书桌才停下。

      她自诩鬼灵精怪、能言善辩,可在裴冲面前,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嗫嚅着辩解:“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只是在安慰……他。”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几个字几乎是用气音说的。

      “安慰他。”裴冲冷冷地盯着她,“安慰简成梧,需要建立在贬低裴裴的基础上吗?”

      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什么叫做裴裴应该好好被社会教育教育?说什么裴裴没有完全自理能力,将来就是个坐吃等死的米虫,根本不配和简成梧相提并论?

      他家裴裴名下有公司分红、有信托基金,光是他账户中的大笔存款已经足够他快乐潇洒地过一辈子,更何况他和裴媛两人签过协议,无论如何都会为他保驾护航。而简成梧不过是他父亲大发善心捡回来的一个弃子,要不是裴家,简成梧的坟头草说不定都两米高了。

      要不是简成梧,裴裴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这个裴澜,真是不知所谓。

      裴冲的眼神越来越冷,曾经他对妹妹还能分出些关心,如今他的目光中只剩憎恶,“裴澜,明年一月过完生日,你就搬出去吧。”

      裴澜脸上血色尽褪,“你要让我搬走?”

      裴冲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中写着浓浓的防备。

      裴澜读不懂他严重的怀疑和警惕,但她听得出对方的认真和决绝。

      她的大脑空白一片,闪过脑海的唯一一个念头是——裴家人真是一群疯子。

      她查过原身的网络账户,原身是个特别愿意花钱提高生活品质的人,尤其是喜欢花钱给裴守买各种新鲜好玩但华而不实的小玩意儿,比如镶满钻石的U盘、定制模具吹出来的玻璃挂件、纯手工制作的小羊皮保温杯套……正因如此,她几乎没有什么存款。

      裴家对原身的上心程度亦不如对裴守,别说什么基金、分红了,裴守的名下还有学区房的一整栋高楼,而原身有的不过是同一个小区的一套房子而已。

      父母兄姐都偏心得离谱,原身不仅不闹,看她朋友圈的那些记录,原身竟然还是一个兄控……裴澜没有继承原身的记忆,只觉得这家人像是中了蛊似的,一旦事涉裴守,裴家人的理智立马掉线。

      就比如现在,因为她说了几句不中听的实话,裴冲决定将她赶出裴家。

      “冲哥,裴澜她今年才十五岁。”屋子里的气氛沉重,简成梧顶着压力,艰难地开口替裴澜说了句公道话。

      裴澜蓦地看向简成梧,闪着泪花的眼中充满了希冀和感谢。

      然而裴冲丝毫不给面子,“所以我给了她半年的宽限,明年她就十六岁了。”

      简成梧还想帮她争取,“但她一个女孩子,住在外面很不安全。”

      “不安全?”裴冲轻声反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她小时候那么会逃跑,长大了心眼也不少,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这番话意有所指,但简成梧不知道裴家的过往,裴澜又没有继承原身的记忆,两人看起来都有些茫然。

      果然,她不是裴澜。

      既然如此,那他更加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了,“她有房子,十八岁以前,我每个月会给她五千的生活费。”

      “五千?”噩耗一个接着一个,裴澜好不容易憋出的泪意直接被吓没了,“裴……我的生活费一直都是五万啊!”

      裴冲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那是裴家二小姐的零花钱,既然你不想当裴家的人,那明年起,你搬出去住,生活费由我来出。”

      他着重强调了裴家和零花钱这几个字眼。

      裴澜大受打击,“我也姓裴,为什么大哥你永远都站在裴守那边?”

      “因为你不是她。”

      这句话说的是她不是真正的裴澜,裴澜却以为他说的是她在裴家人心目中不如裴守重要。

      原身未免也太惨了!

      裴澜替原身不值,裴家这些人,怎么值得原身为他们奔波忙碌一辈子?

      简成梧看不下去了,“冲哥,要不还是我搬出去吧,今天是因为我的关系,裴澜才和二少爷吵了起来。”

      裴冲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本吗?”

      简成梧梗着脖子和他对视,“但让我搬走,才是双赢的解决办法,二少爷不用因为每天都能见到我而生气,裴澜也没有理由和二少爷吵架。”

      裴冲静静地注视了他片刻,语气听不出喜怒,仿佛是在夸奖,又仿佛是在嘲讽,“简成梧,你很了解我们裴家,想的也很周到。”

      话音一转,他又说:“不用再说了,明年裴澜必须搬走,你如果想走,我也不会拦着你。”

      简成梧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会搬走的。”

      裴冲嗤笑,“行,到时候我会把你父母的保险金转移到你名下,但是,”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今天的事情不可以再有第二次,你和裴澜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但裴裴不是你们俩可以动的人,明白了吗?”

      说话间,他的目光一直牢牢锁定着简成梧,威胁一般地补充道:“如果再有第二次,就不仅仅是让你们搬出去这么简单了。”

      想起下午那只青紫交加的手腕,简成梧咬咬牙,答应道:“你放心,不会有第二次。”

      裴澜却不愿就这么妥协,“成梧哥是无辜的!每次都是裴守带着一群人去找成梧哥的麻烦,你有时间威胁成梧哥,为什么不花心思管教管教裴守??”

      她虽然已经是书中的一份子,却仍然站在穿书者的上帝视角说话。

      裴守在书中是个反派炮灰,不值得多花费心思,而她穿来的时间不巧,没机会和便宜家人培养感情,所以她话里话外都把裴家人看做陌生人。

      裴冲背在身后的手慢慢地攥起。

      尽管他很清楚,此裴澜非彼裴澜,但对方顶着他亲生妹妹的脸,冠冕堂皇指责他的决定,这完全是火上浇油的举动。

      他用力地闭起眼,再睁开,呼吸间重新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没有在两人面前流露半分异常。

      真正的裴澜还下落不明,他不能打草惊蛇。

      “简成梧,记住你的保证。”他离开前再次叮嘱,“我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

      简成梧沉重地点了点头。

      他离开时,远远地听见裴澜不满的声音,“成梧哥,你怎么就答应了?万一裴守又带人在学校堵你怎么办?”

      裴冲紧紧抿着嘴唇,忍着即将爆棚的汹涌情绪。直到电梯门合上,他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重重往电梯墙上砸了一拳!

      他不过离开了几天,家里就出了假冒裴澜的荒唐事!

      电梯缓缓地升到了三楼,裴冲深吸了一口气,收起愤怒的表情,慢慢地走向裴守的房间。

      裴守睡觉时从不关灯关门,站在门口,裴冲一眼就看见了抱着被子睡得正香甜的弟弟。

      他很想抱抱裴守,但犹豫再三,他还是不忍吵醒对方,只用口型对着空气说了声“晚安”便悄悄地下了楼。

      陈妈支着脑袋坐在沙发边打瞌睡。

      “陈妈,陈妈,你醒醒。”裴冲压低了声音,轻轻唤了两声。

      陈妈年纪大睡眠浅,很快便醒了过来,“大少爷,您要走了吗?”

      裴冲点点头,“你让司机把车开到门口,我和阿伟说几句话就走。还有,这几个星期麻烦你给裴裴单独做饭,不要让任何人接手裴裴的饮食和药,年底南城分公司要招人,你让陈文好好准备准备,市场部还缺一个副经理。”

      陈妈困顿的大脑顿时清醒了,她喜出望外,连声道谢,“好的好的,谢谢大少爷!”

      陈文是她的小儿子,今年刚从国外回来,运气差没赶上校招,社招的竞争很大,她这一段时间正发愁呢,没想到裴冲会这么轻易地许诺副经理的职位。

      但裴冲的要求有些古怪,“二少爷的饮食有什么问题吗?是宋医生开药要忌口还是……”

      “没什么大问题。”裴冲不打算把怀疑告知陈妈,只是再三强调了必须要单独做饭这一点,“记住了,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如果杨叔或者其他人问起来,你就说是宋贤要求的。”

      宋贤这几年没少为裴守的任性背锅,再背一口也无所谓。

      确定了裴守饮食上的安全,又到花园后的小平房叫醒了阿伟,吩咐他盯紧了裴守的日常安全,裴冲这才心事重重地坐上赶往机场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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