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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 ...

  •   简成梧的第一个念头是,烫。

      好烫。

      扑进怀里的人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球,隔着两人的衣服都能感受到对方高得不正常的体温。

      随即,他注意到了裴守的衣服。

      衬衣皱巴巴的,裤子被解开了,一半松松垮垮地挂在腰上,另一半滑到了腿上,露出来的半截细腰有一圈浅浅的手掌印。

      视线往上,领口处也有星星点点的红痕。

      再看林毅伟,平日里冷静不多话的男人此时居然神色慌乱无比,虽然起身时在腰间围了一圈床单,但完全遮掩不出异常突出的形状。

      “裴裴……”

      林毅伟刚靠近了一步,怀里的人立刻颤抖起来,“别过来!”

      他还想争取,“你听我说,裴裴,这样下去……”

      话尚未说完,一阵干呕声打断了他。

      “呕——咳咳……呕……”

      夏天的T恤薄,很快的,肩后便浸了湿热一片。

      简成梧一想到裴守吐在自己身上,背后汗毛刷刷直立,一时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出于本能,他一把将裴守推出了怀里。

      后者本就站不稳,腿一软就栽倒在地,他试图爬起来,但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儿,只能勉强撑着地面急急地喘息。

      简成梧想回去换身衣服,脚踝却被抓了一下。

      说抓也不完全正确,对方的手指虚软无力,像是娃娃机里的勾子,刚碰上就滑过去了。

      “站住……”裴守声音嘶哑地喊了一声。

      简成梧低头看去,地上的人匍伏着,衬衣下的脊背瘦得挂不住肉,隔着浅色的布料几乎能数清根根分明的骨头。

      模样可怜至极。

      裴守吐在他身上这件事令他难受得很,但脚下像是生了根,他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离开。

      一旁林毅伟急忙过来想要扶,“摔到哪里了?”

      没等他碰着人,裴守已经避开了,“滚开……”

      往日里他让人“滚”时总是高傲跋扈,听起来就让人恨得咬牙切齿,可今天他声音软得不成调,一点呵斥的气势都没有。

      林毅伟想把他从地上抱起来,没想到,他刚抓到裴守的手臂,立马又听到一阵按捺不住的呕吐声。

      其实,裴守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吐在简成梧身上的都是酸水。

      现在他除了干呕,什么都吐不出来。

      瞧他撑着地,难受得额头青筋直跳,林毅伟也不敢再动他了,“好好好,我不碰你……”

      屋子里三人僵持着,直到裴澜的出现。

      “这、这是怎么了?”

      先前简成梧推门的那一声巨响把她惊动了,她匆忙下楼,循着声音和灯光赶过来,万万没想到会见到这样一幕——

      裴守衣衫不整地趴在地上,林毅伟光着膀子,和简成梧一左一右站在两边。

      “你俩就这样干看着呀!”

      眼看着两人都没有伸出援手的意思,裴澜急了,她拨开这两个木头桩子,准备把裴守扶起来。

      可无论她怎么使劲都没有用。

      这倒不是因为她力气小,而是裴守不愿意起来。

      他裤子被解开了,身体反应明显,稍微抬起上半身都能看得一览无余。

      让简成梧看到刚才那一幕,已经是他能承受的心理极限了,再让裴澜看到……不!不行!绝对不行!

      他哑着嗓子说:“你回去,咳咳……我没事……”

      裴澜半跪在他旁边,只觉得木质地板的凉意直往膝盖钻,看裴守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她完全放心不下,“我先扶你起来,地上太冷了。”

      她的关心真情实意,声音里是掩藏不住的担忧。

      要不是脑袋昏沉胀痛得厉害,裴守几乎要笑出来了——他早就知道这个便宜妹妹容易心软,像个墙头草似的,看谁弱势就会帮谁,但没想到她竟然真的会不计前嫌地帮他……

      她难道不记得,以前,他对她砸过玻璃杯,差点让她留了疤痕吗???他还几次三番在学校里落她的面子,在家里也没少欺负她。

      她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裴守想不明白,也没有精力再想,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让裴澜赶紧离开。

      他咬牙,“你赶紧回去!”

      裴澜却很执着,“那你先起来嘛!”

      “我来吧。”

      抓着他左手的力道蓦地一松,旋即,另一股熟悉的气息裹住了他的肩膀,一手提着他的上臂,另一手环在腰间,作势要把他抱起来。

      裴守挣扎了一下,语气有些慌张,“让她出、让他们都出去……”

      他不想让裴澜看见,也不愿见到林毅伟。

      简成梧抬头看向二人,“你们出去吧。”

      裴澜迟疑地问:“真的不用我们帮忙吗?”

      确定了裴守没问题,她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走到门外还探头进来说:“成梧哥,我就在客厅看剧,你有什么需要的就叫我!”

      而林毅伟什么话都没说,捡了散落在床脚的衣服,去了隔壁的另一间屋子里。

      两人离开后,裴守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简成梧原想直接将人抱起来,但右手刚拆石膏没多久,他不太敢用力,尝试了一下发现抱不动后,他换了个姿势,抓起裴守的手臂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再用肩膀撑住裴守的身体,慢慢地把人抬起来。

      好不容易把裴守扶到了床边,窝在胸前的人忽然拱了拱脑袋,闷声说:“去浴室。”

      套房的浴室虽然没有裴守房里的豪华,却也五脏俱全,进门是洗手台,左侧是两个单独的马桶间,右边靠墙角有一个三角形的大浴缸,旁边是面积稍小的淋浴间。

      按照裴守的要求,简成梧把他放进了浴缸里。

      “开……开冷水。”

      简成梧一愣,“你这个状态冲冷水,明天一定会发烧。”

      裴守不耐地催促,“让你开……你就开,谁让你管那么多……”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简成梧也懒得再替他考虑,在控制屏上一点——

      “啊!”

      十五度的冷水直直地打在腰腹和大腿上,裴守惊呼一声,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就这样冲了不到半分钟,他已经开始打哆嗦,牙齿咬得咔嗒咔嗒直响,“嘶……”

      偌大的浴室里,除了哗啦啦的水声,就是急促的呼吸声。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发白泛青。

      裴守正闭着眼咬着牙抓着扶手默默忍受冷水的刺激,水流却忽然变小了许多,他睁眼一看,果然,控制显示屏上的数字变了,水流从最大调到了最小,温度也回调到了三十五度。

      他想把温度调低,没碰到显示屏就被人按回了浴缸边。

      是简成梧。

      裴守在他手下挣扎着,“你……你放开……”

      简成梧眉头紧锁,“你疯了?十五度的冷水淋上十分钟就会轻度失温,照你这么冲冷水澡,等宋医生赶到就得给你做心肺复苏了。”

      他的威胁简单有效。

      “……”裴守咬了咬嘴唇,憋着气瞪了他一眼,“谁、谁要调水温了……你身上臭死了……我让你离我远点!”

      一边说,他一边使劲推了推对方的手臂。

      简成梧气得冷笑,“真是对不起,被你吐了一身还成了我的错。”

      裴守哼唧,“你不会换衣服吗?”

      简成梧额角青筋猛地一跳!

      得,还不如让他冻死。

      正好不用再忍这少爷脾气了!

      简成梧撑着浴缸边缘起身,“如果没别的要求的话,我就回去换衣服了。”

      “等等!”

      裴守急忙叫住他。

      简成梧皱眉,“怎么了?”

      裴守目光转到墙角,表情不情不愿的,“客房的壁橱里有备用的睡袍,你就在这里换吧。”

      简成梧眉头锁得更紧,“为什么?”

      裴守心浮气躁,手指又忍不住开始抠衣服边缘的缝线,抠了好几下,他才回答:“你回去的话,阿伟肯定会过来。”

      经过刚刚那一出,林毅伟绝不会再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但……现在的他,并不想看到这位贴身保镖。

      想起方才从门缝里偷看到的画面,简成梧沉默了。

      在他印象里,林毅伟虽然名义上是裴守的保镖,但裴守对他的信赖程度不亚于对裴冲,两人的关系远超过普通朋友或是雇佣关系,以前常听管家杨叔感叹,说林毅伟就像是裴家的另一个养子,跟裴守就像是亲兄弟。

      谁能想到,林毅伟竟然会趁机而入???

      若不是他回来取充电器,撞见了这一幕,裴守就是砧板上的鱼任他宰割。

      ——我真的不想要……求你了……

      带着哭腔的哀求声又在脑海中回响。

      简成梧还是心软了,“我去冲个澡,马上回来。”

      “冲澡不能在这里吗?”对上他略显惊讶的眼神,裴守猛地扭头看向沾了水珠的瓷砖墙面,“反正……我没兴趣偷看你,你也没什么好看的,我怕看了长针眼呢。”

      说话一如既往的不中听。

      明明是在求人,语气倒像是施舍。

      望着对方在冷水中瑟瑟发抖的细瘦身影,简成梧忽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那我还是不污染二少爷的眼睛了。”

      说完,不等裴守有所反应,他转身大步离开了浴室。

      从壁橱里找到了备用的睡袍,简成梧多等了一会儿才重新走进浴室,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裴守双手扒着浴缸的边,额头抵在墙面上,双眼紧闭脸色发白的可怜模样。

      直到简成梧走近,他才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红得像是哭过,“你不是回去换衣服吗?”

      简成梧把睡袍挂在墙上,打开淋浴的龙头,一边调试水温一边反问:“你想让我回去吗?”

      裴守眼神闪烁,“我管你在哪里洗澡……”

      反正就是不正面回答。

      简成梧不想和他打马虎眼,脱了上衣甩在洗手池边,“二少爷,不讲清楚的话,我还是回自己房里比较方便。”

      “让你在这里洗你就在这里待着!”

      裴守被他逼得急了,冻得发白的脸竟然又泛起了几分血色。

      “知道了。”

      “真是烦人……”

      裴守羞愤交加的表情落在眼里,简成梧顿时心情大好,起初他还能维持着淡定的神色,一背过身,他就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他迅速地冲了澡——着重清洗了一番肩后沾了呕吐物的位置——裹着浴巾走出了淋浴房。

      裴守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背对着他,趴在浴缸的边缘,一动不动地垂着脑袋。

      简成梧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不对劲。

      太安静了。

      除了水声和略显不适的低哼,裴守连动都没有动一下,身体也不再发抖。

      他掰着对方的肩膀一看,果然,这人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了。

      这样下去会出问题的。

      简成梧赶紧关了冷水,随手扯下了墙上的浴袍,把人从肩膀到脚通通裹住,再一点点把人扛起来。

      裴守扭了扭身体,试图从睡袍中挣出来,“嗯……好热……”

      简成梧隔着袍子扣住他的手腕,“别乱动。”

      裴守手不能动,腿又在冷水里泡得太久使不上力,他用脑袋拱了简成梧几下,“太热了……”

      简成梧好不容易把这家伙从浴缸里提起来,结果对方在自己怀里又是乱扭又是拱来拱去的,一点都不配合指挥。

      浴室到卧室最多不过十步路的距离,他抱着个拖油瓶走了足足五分钟。

      费劲地把人甩进床铺里,简成梧已经出了一身汗。

      刚刚这澡算是白洗了。

      但事情到这儿还没完。

      简成梧没想到,半昏迷的裴守,居然比清醒着的裴守还要难搞。

      他回浴室换条浴巾的功夫,裴守已经挣开了厚厚的睡袍,像条毛毛虫似的横着贴在木质床头板前,不停地寻找着更凉爽、更舒服的位置好让身体降降温。

      简成梧长臂一揽,把人带回了床铺中,“你不能再降温了。”

      他把湿哒哒的睡袍丢到地上,伸手想把裴守湿透的衬衣解开。

      谁知裴守虽然意识模糊,却始终用手抓着领口不让碰,“别……”

      细细的眉毛皱着,声音里又有了哭腔,看样子是怕极了。

      简成梧猜想他是被林毅伟吓坏了,不免叹气,“我不脱你衣服。”

      他从柜子里找出了一叠毛巾。

      他先把裴守的头发擦干,接着,用毛巾把湿衣服的水尽量吸干,最后再用吹风机的热风带走最后一点水汽。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裴守终于不是那个浑身湿透的落汤鸡了。

      简成梧把裴守挪到床的另一侧,而他则是占据了满是湿印的位置,虽然有些粘腻难受,但为了防止裴守翻身乱动,再次弄湿衣服,这是最简单的办法了。

      裴守时不时地翻身,扯着衣服领口,喃喃着说“好热”,但每次简成梧问要不要把上衣脱了,他又像个小孩子似的紧紧环抱住胸口,背过身去不让碰。

      同样的情节发生第四次时,简成梧一把揪住了裴守,“你到底热不热?”

      裴守咕哝:“热……”

      简成梧伸手探向他的领口,见对方又瑟缩着要躲,他叹了口气,说:“我不动你,你自己把衬衫脱了,行吗?”

      裴守拧着眉,似乎在思索他的提议。

      片刻后,他摇着头小声说:“不行,我不能脱衣服……不可以脱衣服……”

      不像是吓坏了,更像是某种扎根于心的执念。

      他重复了许多遍,磨得简成梧不得不好声好气地答应不脱衣服,他这才停止复读机行为。

      简成梧往床头板上一靠,重重地叹出一口长气。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孽?

      他是鬼迷了心窍才会接下裴守这个烂摊子吧?

      裴守丢脸与否和他有什么关系?让裴澜和林毅伟……算了,林毅伟还是算了,让裴澜处理不是更好?

      简成梧正在懊恼自己的仓促决定,却听见旁边有个细弱的声音轻声喊他,“成梧哥哥……”

      他浑身一个激灵,“什么?”

      转头看去,裴守蜷得像个虾米,脑袋埋在臂弯里,口齿不清地低喃着,“救我……成梧哥哥……”

      救我……?

      这两个字触碰到了封闭已久的记忆,蓦然间,简成梧隐约听到了什么。

      ——其他地方看过了吗?没找到别人了?

      ——就是这个小鬼!沈瑶也抓到了。

      ——行,我们快走!

      杂乱的脚步声、翻箱倒柜的撞击声和中年男人的交谈声交替响起。

      ——救我!成梧哥哥!

      又来了。

      又是这句话。

      脑海中飞速地闪过漆黑的画面,他看不清画面中的场景和人,却仿佛能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

      ——救救我呜呜……

      针扎般的刺痛再度袭来。

      回忆结束。

      简成梧捂着脑袋闷哼一声,栽倒在枕头上,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

      那是谁?

      为什么那声音听起来这么耳熟,但他完全不记得任何和那声音有关的人和事???

      “成梧哥哥……”

      现实中的裴守闭着眼又喊了他一声。

      鬼使神差地,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地行动了。

      他下意识地俯身,把人揽进怀里,安抚道:“没事,我在。”

      话音刚落,简成梧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别说是裴守了,他从来不会对任何人用这样温柔的语气说话。

      没等他松开手,怀里的人却很自然地环住了他的腰,把额头抵在他胸口,撒娇似的低声呢喃:“成梧哥哥……我不舒服……”

      温热的气息拂过胸前,简成梧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下,胸口又酸又胀的。

      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怎么了?”

      裴守抱着他的腰,“不舒服……”

      他穿的衣服还有些潮,黏在身上格外难受。

      “让你脱,你又不肯脱。”

      简成梧把人推开,然而对方很快又八爪鱼似的抱了上来。

      敢情我当了保姆还不够,还要做小少爷的抱枕???

      他用力地磨了磨后槽牙,掰着裴守的肩膀,把人拉开了一些,“好好躺着。”

      裴守含糊地咕哝,“身上难受……”

      他冲冷水冲得太久,衣服湿透也没换,全靠吹风机烘干,看起来就像是裹在一团用过又风干的卫生纸里,全然看不出平日里精致的小少爷模样。

      简成梧看着他惨兮兮的样子,难免幸灾乐祸,“我的二少爷,忍着点吧!”

      可惜裴守烧得头脑不清醒,压根听不懂他的话,他只想找个有温度的东西抱着。

      简成梧被他磨得来气,抬手就往圆润的部位抽了一巴掌,低声喝道:“别乱动了!”

      他下手时没控制住力气,啪地一声清脆响亮,裴守“啊”地叫出声,扭头看他的表情又委屈又茫然,“干嘛打我……”

      简成梧没好气地嘀咕:“因为你乱动。”

      裴守眼神迷茫,“我没有呀……”

      话虽这么说,但他却很自觉地伸手要抱。

      “没有?”简成梧气极反笑。

      这还没有?

      他只好拿枕头隔在两人之间,“再人一会儿吧,宋医生马上就过来了。”这句话不知道是在劝裴守,还是在安抚自己。

      宋贤赶到时,指针刚好指向了凌晨三点。

      林毅伟领着宋贤上楼,敲响了客房门,“宋医生来了。”

      被折磨了大半个晚上的简成梧终于松了口气,“宋医生,你总算到了。”

      宋贤头发有些乱,脸色也有些发灰,眼下两坨青色证明了他并没有睡饱,“抱歉,高速路出口有一起小事故,堵了一会儿才恢复通行。”

      他快步走到床边,看着被床单裹成了一长条的裴家小少爷,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这是……”

      简成梧随手拿起另一个枕头挡住小腹,坐在一旁尴尬地解释:“他喜欢乱动。”

      宋贤看他的动作,理解地点点头,随即又问:“你们给他服用过任何镇定药物吗?”

      等在门口的林毅伟开口了,“只喝过一点水,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那就好。”宋贤从手提箱里拿出仪器,测量过体温、血压和心率,又在简成梧的帮助下抽了一管血,“除了体温偏高,心率和血压都正常,我会给他注射五毫克的镇静剂好让他入睡,但今晚最好还是有人能够陪床观察他的状况,毕竟二少爷的身体素质比同龄人的平均值差一些。”

      “一些”是婉转的说法,事实上,裴守的身体素质远远够不上健康的标准。

      陪床的人选只有简成梧和裴澜,宋贤连夜开车,急需好好睡上一觉,而林毅伟目前正在裴守的黑名单上。

      “我来吧。”简成梧揉了揉太阳穴,接下了陪床的任务。

      宋贤有些意外,“不会吧?你想陪他……”他重重咳了一声,换了个说法,“你如果没有陪护经验的话,最好还是交给阿伟。”

      简成梧低头看了眼裴守,对方虽然在镇定剂的作用下安静了,但脸颊上的泪痕仍在,“交给我吧,宋医生和……和阿伟早点休息。”

      “那行。”宋贤没有再追问。

      林毅伟一直等在门外,“宋医生,麻烦你跑这一趟了,我送你回客房吧。”

      宋贤提着手提箱,“客气了。”

      “裴裴的状况还行吗?”

      “还可以,就是可能会有点发烧,过几天就好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宋医生看得出来吗?”

      “我得回实验室检查过才能弄清楚具体原因了,不过市面上流通的这些多数是激素类药物,也有可能是外用的贴片……”

      二人的交谈声渐渐远去。

      激素类药物……激素贴……这些东西在国内应该算是受监控的处方药了,那家酒吧居然能把药用到客人身上,莫非背后有猫腻?

      简成梧看了眼睡着的裴守,轻手轻脚地跑去另一间房里拿回了自己电脑和手机,又悄悄地溜了回来。

      打开电脑,连上了手机蓝牙的热点网络——他不喜欢安全性低的公用网络——再登陆论坛提供的□□,接入了审计公司的后台数据库,开始搜索Blue River这家酒吧的相关信息。

      最大股东叫梁全,应该就是裴澜口中那个“下药的蓝发猥琐男”。

      另一个股东的名字叫程瀚。

      梁全名下有六家夜店和会所——包括杭城最大的三家酒吧夜店——他还入股了两家小规模的投资公司,他粗略地看了一下,投资内容基本都是海外房产,主要集中在美国和墨西哥,还有一小部分在越南和韩国。

      看起来没有什么大问题。

      程瀚的信息较少,他的名下似乎只有Blue River这一家酒吧,其余都是一片空白,而且这个名字也不算独特,数据库里叫程瀚的足足有上百人,一个个查找完全不现实。

      简成梧把注意力放在了梁全身上。

      梁全,海城人,档案上最早的记录是一家小型洗浴店,1998年关门后,他就搬到了杭城,开了第一家KTV,随后生意越做越大。

      简成梧将几家店背后的资金关系全部查过,梁全都是最大持股人,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仔细看过以后,简成梧很快就发现了其中古怪。

      所有店的第二股东都没有任何投资经历。

      就像程瀚一样,这些人名下没有任何其他公司,唯独投资了梁全的酒吧。

      再看酒吧的股东历史,无论是现任股东还是前任股东都是如此。

      这些人不像是投资财产,更像是通过梁全的酒吧,清洗自己名下的问题资金……想通了其中关键,简成梧立刻登入后台,准备清理自己的浏览足迹。

      和这种生意有关的人,不是他招惹得起的。

      只是……

      他看了眼床上沉沉睡着的裴守,咬咬牙,还是开录屏将这些信息全部记录下来,上传到了云端后,这才删除了自己的查询记录。

      面对多达1.2个G的录屏证据和长达六个小时的上传时间,简成梧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自己多此一举,但他并没有停止上传也没有删除视频,而是去迷你厨房冲了一杯咖啡,然后抱着电脑刷起了论坛上的最新讨论组。

      五毫克剂量的镇定剂足够裴守睡到天亮,在裴守醒过来以前,他最好还是保持清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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