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咬月亮》思之一二

29、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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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室的沉默只能听到母子俩的哭泣声，王书砚从坐在会议室后就已经缓过神了，如果他们不说话，跪在地上的母子俩这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悔恨当中。

　　选择医生这个职业那天，他就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准备，只不过或早或晚，“我们不会因为受伤而怨恨沮丧，我们只会庆幸昨天救了他。”

　　王书砚在沉默中开口，所有人都看向了他，跪在地上的母子也抬头看向了他，眼眶湿润，满是愧疚。

　　“就算昨天知道这个孩子的情况，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

　　他说话认真严肃的样子，像极了当年誓师的样子，坚定充满着信念。

　　似乎给了他们力量，其中一位医生也开口了，“在我当医生那天起，我就做好了随时冲上前的准备。就算知道，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

　　人是自私的，可是在面对自己热爱的事业，在知道自己的付出不是白费的时候，心胸会变得宽广。

　　其余的医生护士接着开口，“我不后悔，因为我救下了一个优秀的孩子。”

　　“小孩，你很棒，叔叔…不，哥哥向你学习。你让我们见到了什么是勇敢，你以后一定会是个优秀且能力出众的人。”

　　“小孩，你要坚强，男子汉是不可以随便流眼泪的，你昨天已经很好的保护了哥哥姐姐们了，只是…哥哥姐姐们太粗心了，你可不要笑话我们哟。”

　　“我为你骄傲，我很高兴认识你。你是我工作以来见到的最单纯善良的孩子了。”

　　“小孩，姐姐不后悔喔，姐姐希望你快快好起来，还要努力读书呢。你快别哭了。你看看你的伤口都在流血了，小心待会儿护士姐姐骂你喔。”

　　几位医生护士，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没有责怪男生的意思，却满满的为他骄傲，为他的勇敢善良坚强而开心。

　　男生和母亲泣不成声，几位医院领导严肃神情中透露了几丝欣慰。

　　王书砚起身上前，大家不约而同也起身一齐把母子俩扶了起来，“我们不是甘于现状的人，若是结果早已注定，我们仍会努力拼上一拼。”

　　众人齐点头，而后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笑意。从一开始的震惊不能接受，到现在已经是能坦然面对了。他们不是懦弱退缩之人，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勇敢的接受它。

　　王书砚看向院长，突然出声，“院长，我有个请求。”

　　院长看着眉宇之间透露着坚毅的王书砚，沉声开口，“你说。”

　　“我想申请加入援非医疗队，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好他人。” 若是可以，他愿意去到更苦难的地方，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援非医疗队名单已经确定且公布了，那些医生也准备了很久，而出发日期就在三天后，院长有些迟疑。

　　剩余医生护士见状，也纷纷上前一步，“我申请加入援非医疗队。”
　　“我也是。”
　　“我也是。”
　　“我也愿意。”
　　“算我一个。”
　　……

　　这七位位医生护士，七嘴八舌的都愿意加入。院长在犹豫着似乎不愿意答应。

　　“院长，您知道，没有人比我们更适合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在检测结果出来前，我们都不适合继续待在现在的岗位上。援非医疗队一出发，医院的人手就会空缺。而且对我们来说，不能继续在热爱的岗位上比那些未知的困难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王书砚的声音沉稳有力。

　　学医半辈子，行医数年，也许有的事在冥冥之中早已经安排好了。

　　院长沉默着看着眼前的这几位医生，有的已经在医院工作了数十载，有的才来一年都不到。可是他们的眼里都是对医疗事业的热爱，满怀着一腔热血。

　　院长终于同意了，斟酌商量一番后，从名单上选出了七个人把他们替换上去，那几个人一开始还很惊讶，但知道情况后，服从了决定。

　　院长给他们放了假，四天后再与医疗队汇合一起出发。

　　短短的四天不到的时间，做不了什么，但似乎又可以做很多事。

　　王书砚回到家后，独自一人在漆黑的家里沉默很久，久到清晨第一丝亮光赶走了黑暗，他揉了下僵硬的脖颈，看向外面的天，雾蒙蒙的，没有太阳。

　　终于他动了动麻木的身子，站起身去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门了。

　　他没有开车，只是漫无目的的行走在街道上，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过马路，穿过高楼，看过了繁华万千。

　　终于走累时，天都快暗下来了。

　　王书砚坐在一栋高楼的天台上，楼下景物尽收眼底，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天，直到它渐渐变暗，世界完全黑下来。

　　带着寒意的冷风在耳边呼啸，吹起他的刘海，也迷了他的眼睛。王书砚揉揉眼睛，掏出了手机，清了清嗓子，才拨通了姜芜的电话。

　　那头接的很快，入耳是女孩软糯的声音，“喂？”

　　“是我。”王书砚努力扬起嘴角，“抱歉啊，小迷糊，医院来了急诊病人，一直忙到现在。”

　　“那你有没有吃饭了？”姜芜声音里多了几分担忧。

　　王书砚摸了摸肚子，好像真的饿了，“还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我们一起吃饭吧。”姜芜说道。

　　王书砚垂着眼眸看着底下闪烁着的霓虹，轻声说，“好，我们一起吃饭吧，小迷糊。”

　　他们约在了夜市街，王书砚没时间回去开车，下了楼直接打了车过去。

　　他到的快，等了一会儿姜芜才到。王书砚只远远看见一个圆滚滚的白色团子走过来，不由得笑了。

　　待姜芜走近，王书砚笑着问她，“这还没到冬天，怎么穿这么多。”

　　姜芜手缩在袖子里，看着衣衫单薄的王书砚，又看看自己身上穿着的羽绒服，大眼睛里满是惊讶，“你不冷吗？”

　　姜芜怕冷，虽然还没完全入冬，但是天气凉的让她有点受不住。

　　王书砚摇摇头，“不冷啊。”

　　姜芜瘪瘪嘴，心想他可真抗冻。

　　“想吃什么？”王书砚站近了一步，为她挡住迎面吹来的风，低声问道。

　　“你想吃什么？”姜芜反问他，眼里亮晶晶的。

　　王书砚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看着不远处卖着不同小食的摊子，“我也不知道，那不然就一样买一点。”

　　“好。”姜芜答应下来。

　　于是两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一同走去了那些小食摊。

　　姜芜兴致满满，看到什么都想吃，王书砚便每样买了一份。直到一圈下来，手上都拎了满满的食物。

　　找了空桌坐下，又把食物都放好，才开动。

　　姜芜总感觉王书砚今晚话不多，好像兴致也不是很高，以为他遇到了什么事，“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嚼着食物的王书砚动作一顿，笑着摇头，“没有，可能是有点累的原因。”

　　姜芜信了他的话，加快了吃饭速度，“那我们快点吃，吃完回去吧。”

　　王书砚敛下眸子，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再抬眼时，眼底的情绪已经不见了，“昨天找我是有什么事？”

　　姜芜咽下嘴里的食物，回答他，“就是你生日那天想请你吃饭，但是你知道的，我几乎都没有味觉了，所以那天你下班后能不能来早一点，尝一尝菜的咸淡？”

　　王书砚哽住，拿着筷子的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后又握紧，“为什么会这样呢？”

　　王书砚是知道的，但是一直没有问她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姜芜神情淡淡的，似乎并不觉得很难过，“我也不知道，一开始只是水土不服，不适应，后来有一天醒过来吃东西时突然发觉吃什么都没有味了。”

　　“不过现在好像好一些了，能尝到一点点味道。”

　　王书砚缓缓眨了眨眼，再次垂下眼帘，姜芜说的一点点也就是约等于没有，“好，说好的时间都归你，那天我休息，会早点去。”

　　“那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姜芜眼睛一亮。

　　王书砚只感觉此刻吃的东西像嚼蜡一般，难以下咽，他扬起一个笑容，“鲫鱼汤吧。”

　　“还有别的吗？”

　　“没了。”王书砚摇摇头，“我不挑食。”

　　“好。”姜芜嘴里塞的鼓鼓囊囊的，笑着说。

　　吃完东西，夜市的人更多了一些。

　　姜芜想着王书砚太累就不打算逛了，准备和他道别，抬头却看见他看着远处的地摊，眼睛一动不动。

　　“小迷糊，给我买支笔吧。”王书砚的声音很轻，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我的笔总被人拿走，也不还我。”

　　姜芜总觉得王书砚好像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这里没卖笔的，我明天给你买好不好？”

　　王书砚眼底划过一丝失落，“好。”

　　他们走出夜市，王书砚给她拦了一辆车，面带歉意，“抱歉啊，小迷糊。我今天太累了，不能送你回家了。”

　　“没关系的，你回家早点休息。”姜芜顿了顿还是没有问出心里的话。

　　王书砚就站在路边，看着姜芜坐上的那辆车驶入车流，然后消失不见。

　　他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拿出来一看，是他大伯母，王书砚深呼一口气，接通了电话，“大伯母。”

　　那头应了一声，“书砚啊，你看你后天生日，你大伯让你回来一起吃个饭，还有给你订做的西装今天也送到了，你回来试试合不合身。”

　　“大伯母，不用了。”王书砚顿了一下又说，“我和朋友约了一起吃饭，还要出趟差，可能暂时没有时间回去。”

　　大伯母叹了口气，埋怨道，“怎么一个个的都那么忙，回家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

　　王书砚的手紧紧握着手机，不知该如何开口。

　　“哎，算了算了，工作重要，出差回来记得来家里一趟。”大伯母说完，停顿了一下问他，“那你让我做的那个奶糖有时间来拿吗？算一算，小姑娘快吃完了吧？”

　　“嗯，应该快吃完了。”王书砚重复道。

　　“那怎么着呢？不然我给你送过去？”大伯母语气里都是关怀，“小姑娘这么爱吃甜的，别家可不一定能买到。但是吧，你也别总给人吃太甜，对牙齿不好不说，万一上了年纪得糖尿病呢。不是我啰嗦，你们男人啊，有时候就是不会想事儿。”

　　王书砚无奈笑出声，眼眶却红了，“嗯，您说的对。可是…她太苦了，我只是想让她甜一点儿而已…”

　　那头大伯母感觉不对劲，“你怎么了？声音怎么听起来不对劲呢。”

　　“没事儿。”王书砚手握成拳头抵在嘴边，轻轻咳了两声，“可能是吹到冷风了吧。”

　　“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听我们的话，我前两天打电话怎么跟你说来着？让你添衣让你添衣，就是不听话的。你们这家子人没一个让人省心的。你哥也是，活那么大了脾气还那么冲，我听说他又把人家新兵给骂了一顿，你说说那些小孩子嘛，才进去什么都不懂，总要有个适应过程是不是？怎么就不能学学你呢，性格好一点还至于都快三十多了还找不到女朋友？”大伯母的声音有些惆怅。

　　王书砚耐心的听着，“是，您说的对，下次一定好好听您的话。我哥的事儿您也别着急，万一哪天就突然找到了。”

　　“是就好了，如果像你一样有喜欢的人，那我都不用操心了。”大伯母说着突然“哎呀”一声，“我不跟你说了，我还炖着汤呢。”

　　“好好照顾自己，听见没？”

　　“好，我一定照顾好自己，您和大伯父也要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