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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东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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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是谷婆婆的夫家那辈传下来的,至今已有近百年历史,这老屋早在风雨的侵蚀下残破不堪,只在细微处才能窥得昔日的繁华。
踏入老屋的一瞬,黑泽律所看到的世界暗沉了几分,老屋的门槛割裂了空间,就像是内外两个世界。
黑泽律走在被粘稠夜色包裹的老屋外侧的木板处,鞋底同老旧的木板亲密接触后所发出啪叽的声音,阴影的角落里,一只只眼睛睁开又合拢,眼珠随着黑泽律的走动转动。
“我回来了!”深吸一口气,她猛地拉开门,婆婆的耳朵不好,她回家时总要中气十足地喊上一声才能让婆婆知晓。
可这次没有人回应。
安静。
没有暖黄灯光亮起的老屋像是魔鬼的巢穴,走廊里的一切都让人的晕眩。老屋的每个房间都里面的堆着各种东西,将空间挤压得更加狭窄逼仄。
没有人会在夜晚为她点亮一盏灯,因为谷婆婆已经去世了。
黑泽律步入黑暗中的房间,黑暗像是浪一般压下来,让人窒息,浅褐色的眼睛不知不觉中颜色越来越深,然后再次抬眼后,转变成了鲜血干涸时的暗红色。
想要婆婆活着,继续陪在她的身边……如果,许下愿望,婆婆是不是会回来呢?
“律酱~这样可不行哦。”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房间里,打断了黑泽律的那个不该有的念头。
房间里忽然白光大作,柔和暖融的白光照亮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无数的诅咒逃一般散去,耀眼却不刺目的白光占据了她的全部视野,遮隐她眼睛光彩的血色在一瞬间如黄昏时的潮水一般迅速退去。
朦胧柔和的白光收束成一个男人的轮廓。
黑泽律有一个秘密,和这道白光密切相关。
她有一些来自其他世界的,奇奇怪怪的幻想朋友,而这些朋友同时也是她的人生导师。
他们自融融白光中踏出,带着知识与智慧,教导她为人的道理,为她修补支离破碎的人格与灵魂。
就比如眼前的这位……
白光中穿着绿色马甲的银发蒙面上忍抬起手做一个招牌眯眼笑和独具其特色的打招呼:“哟,好久不见啊,律酱!”
他是黑泽律最初的老师之一,也是大名鼎鼎的木叶拷贝忍者:旗木五……不对,是旗木卡卡西。他和六年前她见到的旗木卡卡西的变化不可谓不大,就像利刃被套上了刀鞘,就显得不那么锋芒毕露。
“卡卡西老师……”
“你刚才是想要对那位许下愿望了,是吧?”木叶的技师笑容灿烂,面罩下眉眼舒展,可是黑泽律从他的语气里嗅出了危险。
黑泽律沉默,连说了好几个我,再也吐不出下文。
“我不是说过了吗?永远永远不要去做这种交易!”银发的男子扣住她的双肩,单露出的墨色眼睛里是少有的认真,还有怒气。旗木卡卡西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黑泽律的能力。
他曾经透彻地研究过她的能力,因而知道她使用这种透支她能力的许愿会让她付出什么代价。
与此同时,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高昂的。
黑泽律的能力名为:【最终幻想】,它的能力有三种作用:其一是自由创作。由使用者承认某事物在此世存在,这些被承认存在的事物就会真实地出现在现实世界。
越是了解【被创造物】的构造,她所制造的东西越接近该事物本身的存在。从理论上来说,她甚至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制造宇宙飞船,但是因为对其内部构造不够了解,她所制造的只能是一个空壳。
其二,催熟。这能力会作用在现实中原有的事物上,对该事物进行二次加工,使处于成长期的事物加速进入成熟期,变成完全体。
至于其三,许愿。这位初生的神明借着她的能力加速诞生,于是在祂出生后,许诺了黑泽律可以向祂许愿。但是这个神明只说了愿望的效果,却没有说黑泽律需要付出的可怕代价。
作为黑泽律最早的老师之一,旗木卡卡西自然知晓这件事,也清楚许愿会带来的后果。
如果他刚才晚来一步,她是否就会赌上所有,去兑换那个愿望?他后怕不已。把自己从情绪中拉出,银发男性深吸一口气,忍者最擅长的“忍”让他完全贯彻到底。
“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她现在只需要一个倾听者。旗木卡卡西这样认为的。
“婆婆走了……”
黑泽律垂着头掩面而泣,见到可以依赖的人,脆弱便袭击了他,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掉。悲伤一经生发,就像扎根沙漠的植物,根系在触及水分后疯狂生长。
“我回到家,照常和婆婆打招呼,然后出门做兼职,回家后我像往常那样做了晚饭,我想去叫她吃饭,当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在藤椅上永远睡去了。”
她说自己记不得是怎么打通救护车的电话的,也不记得后面发生的各种事情……接下来的一切就像是隔着一层雾,她明明是亲历者,可是她却一点记忆都没有。脑袋里唯一剩下的念头是:她仅剩的亲人就这样离她而去。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拧住了一样疼。
“你又把所有的事情都一股脑揽在自己身上了!”想到这里,他曲起手指给了黑泽律一个脑瓜崩,“有的时候也试着依赖他人啊。”
黑泽律吃痛下抬起头,她琥珀色的眼睛里闪动着泪光。
“树叶飞舞之处,火亦生生不息。火光将会继续照亮村子,并且让新生的树叶发芽。”旗木卡卡西再次展露笑颜,大手落在女孩的头顶,狠狠揉了两下,“这是我们村子三代目曾经说过的话,在我看来,婆婆就是这样的树叶,化作养料供给大树,然后哺育新的生命。”
从他手中传来的温度,和他口中燃烧着火之意志的话,像春日融化冰雪的暖阳,让整间屋子都温暖了起来,那笑容黑泽律处于崩溃边缘的情绪在瞬间就得到了安慰。
“婆婆一定也是希望你能够振作起来的。”
“真的吗?”
“真的。”
世间所有的东西都不会是一成不变的,只要是生命体,就一定会迎来属于自己的终点,这点毋庸置疑。眼前的这个女孩在很小很小时,就知道了什么是死亡,儿时的经历甚至还有一段时间模糊了生死的边界。
所以她需要正确的引导,他们这些老师,不就是为此而存在的吗?
婆婆是寿终正寝,在平静中拥抱死亡的。这点一定要让她知道。
平复黑泽律波动起伏的情绪后,旗木卡卡西才意识到四周漆黑一片,比泼墨还黑几分,即使是熟悉黑暗环境,旗木卡卡西也对这种黑暗感到不自在,身为忍者,他虽然看不见诅咒,身体却能感知到那些藏在黑暗深处的可怕怪物。
“我去开灯。”
老屋是上了年纪,但是该有的设施一应俱全,为了驱散这种压抑氛围,黑泽律朦胧着泪眼忙去按开关。
暖黄的灯光让黑泽律冰凉的手脚回暖,也让她眼中的世界逐渐从黑暗占据的尖锐走向温暖柔和。
灯光彻底驱散了黑泽律身上最后的一丝寒意,也照亮整个屋子,屋子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箱子,使本来空旷的房间的面积缩小了至少一倍以上,都是搬家用的纸箱。
旗木卡卡西望着房子里被打成大包小包的纸箱发出疑问,“这是?”
“我要搬去东京,是婆婆生前拜托我的,她或许是担心我在这里生活没人照顾,所以才让我去东京的。”
“原来如此,婆婆她可能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所以才会提前安排你接下来的事情……”旗木卡卡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种失去所爱之人的感觉他比谁都清楚,“婆婆她真的很爱你。”
“嗯,她已经成佛了!”黑泽律一扫之前悲伤的情绪,展笑中带泪:“婆婆那样好的人,一定会上天国的。”
既然决定要抛开所有的悲伤,就让笑容去驱散阴霾。
“这样想就对了。”旗木卡卡西顺手在女孩黑色的头发上狠狠揉了一下,同他逝去的同伴如出一辙的纯黑色的发丝,让他不由自主陷入更深的回忆。
*
“谷婆婆让你去的东京,是之前听过的地方,东京是这个国家的最大的城市之一吧?”
“是的,那里人很多,所以……”黑泽律略带担忧,手下收拾物品的动作慢了下来。
“我们不能经常出现?”敏锐如旗木卡卡西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黑泽律召唤老师们的能力并不固定,出现谁和送走谁都是不确定数,极有可能会出现一个大活人凭空出现,或者凭空消失的情况,所以他必须注意,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摩挲着下巴,“这倒是个问题,我可以限制自己,但是其他的几位……”
黑泽律在心里默默念了下自己的其他几位老师的名字,这里面有几位脾气古怪,突然间换了生活的地方可能会引起他们的不满。
“那我尽量让自己多待一段时间好了。”旗木卡卡西弯着眼睛,即使面罩把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那莹莹的笑意依旧能够传递出来。
同一个时间段内,黑泽律只能由一位老师指导,除此之外,老师的意志在这种召唤中也极为重要,除了第一次的召唤有限制以外,之后如果老师不想留在这里,随时可以走人,回自己的世界。
黑泽律的各位老师都是被她的能力从异世界拉过来的,在被她拉扯到这个世界,旗木卡卡西也曾经考虑过,经过研究发现,他们所在的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他在这个世界待一个月,忍界只过去一个小时。
但不知为何,当他回到自己的世界后,两个世界的流速又基本保持一致。
她的所有老师里,最擅长隐匿的也就只有他这个忍者了,每位老师被她召唤而来之后,在这个异世界里都是纯纯的实体,同这个世界的常人无异,是真实存在的人类,而具有优秀隐匿能力的旗木卡卡西的作用就异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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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木卡卡西微笑着:“那我就只能伪装成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啦~”
这个和平年代不需要忍术,初来这个世界的旗木卡卡西在对这个世界多方调查之后得出结论。太和平了,武装力量只需要调节一些邻里之间的矛盾。
这个世界上所谓的忍术已经是历史教科书上的一个专有名词,永远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他心里是一种说不出惆怅与悲哀,同时还夹杂着欣慰。
没有人会喜欢战争。
与此同时,这个世界的安逸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他的压力,一想到木叶村,乃至忍界以后会变成这样美丽和平富饶的的地方,他就有一种努力与牺牲从来都没有白费的感慨。
这是件坏事,安逸朽坏了他敏锐的灵魂。
一开始知道这里是个和平的世界,他并未对黑泽律进行忍者的教导,他掌握的忍术都是杀人的技巧,不适合这个和平的年代,所以他对黑泽律的教导,也仅限于对小姑娘健康着想的,增强身体素质的基础训练,后来她又跟随了别的老师学习刀术。
旗木卡卡西望着穿梭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忙忙碌碌的黑泽律,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微妙。
是因为岁数大了的原因吗?
旗木卡卡西整理了纷乱的思绪,继续收拾着黑泽律要搬走的东西,顺带着询问黑泽律。
任何时候学生都绕不过一个问题,教育。
无疑,这也是旗木卡卡西所关心的,他所拥有的知识大多来自忍界,并不适合教育这个世界的黑泽律。
“学校呢?又要转学吗?”
“嗯,听说是东京名声不显的高中,甚至我在网上也查不到更多的资料。”
“有这么神秘?”旗木卡卡西若有所思,暗中决定先做一番调查先。
“婆婆在东京联系的那位先生,要求我在这所高中上学。”
“这个要求倒是奇怪,那么那个学校的名字呢?”
黑泽律掏出手机,翻出那条来自东京的信息,“好像是叫做……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简称咒术高专。”
“听上去像是个宗教学校?”
“是的,不过,总不会比以前更糟糕了。”黑泽律打包的行李中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抽出一根木刀,她将其随意的别到腰间,转动刀柄,那把木刀的向外的柄上赫然刻着三个大字:【洞爷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