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门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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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今桃本来有很多话想说，分化为Alpha以后，压力骤然增加，父母想把未来重担转交给她身上。
于是原先只用三分、五分努力就能维持的成绩，就显得不够看。
她的高中年代因此非常单纯，单纯地努力、拿第一、自学准备竞赛，对任何人任何事目不斜视，也没空关心。
陆今桃算是乖孩子的类型吧。开始时明明想的是要成为军部乔教授那样的女科学家，曾以一己之力扭转战局…
更感兴趣基础研究一板一眼的数据，应用在热武器上，会有怎样的效果。
但是周末的晚餐桌上，父母在饭桌上轻飘飘地说起以后，说起妹妹要念商科，今桃你在工科要好好学生物喔，不然我们陆家要怎么交给你呢。
陆今桃没有作声，咬了一口西芹，脆生生的，她好像就这样接受了既定轨道的现实。
她被自由放养了很多年，很可惜到了该还债的时候。
倒也没有抱怨什么的意思，只不过陆今桃曾以为自己过得很辛苦。
从来不屑于参与是非，没看不起谁只是不在意，没和那群二世祖们混在一起，没利用家庭的优越条件去获得什么，任何荣誉都是自己的能力争取来的。
以为日月可鉴，问心无愧。
所以每次拿着话筒做年级代表演讲，结束语说“我相信北仑中学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潜力”，在掌声里鞠躬——
那时陆今桃其实说不定在想，但是你们没法像我这样从不敷衍了事地活着，所以也没法得到想要的结果。
现在想来挺幼稚中二的，是优越感吧，高高在上地觉得“你做不到，当然是因为你不够努力啊。”多傲慢又轻蔑。
总归是忘记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这样的优越条件。
比如最好的班不意味着乖学生，A班的风气不可能因为上下届就有多大差别，陆今桃根本不懂得处理人际关系，却能心无杂念不被任何人打扰地念书。
她不被打扰从来不是源于她的高傲，是因为在优渥家境这样前提条件下所拥有的高傲。
后者只是为传说带来附加值，神秘感、学神、高岭之花，这样虚浮的泡影和光环，前者才是轻松的根本缘由。
可是……
这种几乎称得上廉价的轻松，对那时的学姐…对那时的贺稚盐来说一定是奢侈品，遥不可及的存在。
陆今桃想自己根本完全不知道吗？只是忽略了吧。从小到大的环境麻痹感官，她的高傲现在看来根本是残忍的天真，一种何不食肉糜的漠然。
她这时觉得自个儿是温室里的花朵，灯光温暖四季如春，于是就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还想着拔节抽穗就很辛苦。
所以看贺稚盐平日干干净净的样子，便理所当然以为她本来也是从容的。
从没想过对方是在那样的贫瘠土壤里、在酷暑、极寒恶劣条件下，才生长成了现在这样。
如同层层叠叠阴霾的乌云里，长出了一轮温柔的月亮。
陆今桃压根没有什么诗情画意、自己觉得枯燥无聊的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了这种很美丽的比喻。
她总觉得十分愧疚，好似自己也是乌云中的一朵。
没带来风吹散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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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贺稚盐知道陆今桃在想什么，一定觉得她道德标准太高，她们根本都不是同年级。何况那时候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哪里懂什么家庭教育以外的道理。
如果不是在联邦重新遇到黎雪宁，发觉对方过得很好，永远有人为她解释“小会长只是外冷内热”。
似乎把人贴以扁平化的标签美化，就能假装那些恶意真的不存在。
可能贺稚盐也不会这么锱铢必较。
热水壶叮叮咚咚响了。水烧开了。
贺稚盐站起身来倒水，半杯热混半杯冷，刚好能喝，长发倾泻下来，在日光下勾勒出画似的剪影，场景倒有些静谧。
她侧身递过水杯，视线背光显得有些晦暗不明，问道：“其实我始终很好奇，为什么你那时要为黎雪宁说话？你们有交情么？”
陆今桃以为是被谴责了，脸一下子红了。
她之前竟然劝被害人说，这次犯罪嫌疑人和你打配合打得不是挺好的吗？真的难怪对方会生气。
于是虽然很渴，陆今桃也只是牢牢地握着水杯，一本正经在那里解释：“没有，不是的，我怎么会和她一块玩……”
贺稚盐觉得她着急的样子很好笑，忍着没笑出来，道：“你这样子慌慌张张的，让人很难不多想，你看你的脸就很红——”
陆今桃果然更着急了，她要解释撇清关系无从说起，难道说黎雪宁聚会约我我从来没答应，那也很奇怪对方为什么要发邀请函？还不是存在什么关系。
而且是不是很容易联想到那群人…？陆今桃很难说明白这些，她一咬牙道：“学姐！”
贺稚盐听她的语气有点奇怪：“？”
陆今桃把双手放在膝盖上，一脸严肃地宣布：“学姐你不是要选学生代表吗？我一定会投你的，我还会告知身边的同学，其他候选人的人品问题。”
贺稚盐道：“那她们会选谁啊，我还有其他大热竞争对手呢，头疼。”
陆今桃发出短促的音节词，类似于“诶”，然后迷惑地保证道：“我不知道，我当然会选你了——”
贺稚盐弯了弯眼睛，继续道：“学妹，那既然还有其他候选人，你投我是因为我是正义的那方，还是因为我是贺稚盐啊？”
因为前面的对话都挺正经的。
并且学姐每次提到学生代表这件事也挺正经的。
陆今桃压根没想到这完全是个离题万里的问题，她慢半拍地思考完以后，刚想要回答。
贺稚盐逗她玩的，看陆今桃还沉浸在正气凛然的氛围中，根本没回过神来，答案也就明摆着是前者呢，就笑眯眯提醒道：“算了啦，喝水，你不渴的吗？”
确实是挺渴的。陆今桃低头喝水，水温不冷不热的妥帖又舒服，润了润干燥起皮的嘴唇。
其实她刚才想说没说的是什么……
“都…都有吧。”
又重新被咽进了喉咙里，结果是有点烫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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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早，陆今桃说她准备走了，其实也没什么要收拾的东西，就是把挂起来的衣服要收回去。
陆今桃坚持不要麻烦学姐，贺稚盐也就随她去了，坐在旁边没话找话陪着闲聊。
“上次说你妹妹她辅修的事情怎么样了。”贺稚盐想了想，提到其他的话题，“修生物也不错吧。”
陆今桃摇了摇头：“家里还不同意，以前家族有过这样的事，就是两个孩子都很优秀，学习的履历也基本差不多，就难免兄弟阋墙，产生什么隔阂。”
“这样，”贺稚盐猜到了一些，也能理解，“那你觉得她有那种想法吗？”
陆今桃叹口气，道：“其实我没所谓。但她成绩实在本专业都不是很好，已经让人头疼。”
是吗、看起来不像啊？
贺稚盐也没有追问太多，她本来提到陆璟，只是怕对方被黎雪宁带偏了路，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回事。
她看陆今桃已经准备好了，才不紧不慢道：“那我们走吧。”
…我们？
陆今桃这个人，从来只有别人质问“你为什么不送谁谁回家”的份，很少有要被人送回去的时候。
还没反应过来，贺稚盐已经在看手表，简单计算了下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二十八分……”
结果门铃这时候突然响了。
还以为是学姐舍友回来了，陆今桃相对离门更近些，于是一瘸一拐地挪动了两步，拧开把手。
一个短发妹子，有双灰棕色文气沉静的眼，鼻尖小巧、薄薄的唇，透过眼镜片和自己的目光对上了。
汪泱客气地对她笑了笑，扬了下手里薄薄的笔记本提包：“我来找贺稚盐去自习。”
这样看就有点熟悉了，陆今桃啊了一声，把门推得更开，请她进来：“是学姐的朋友吧？我记得你。”
汪泱点了点头，视线越过她落在贺稚盐身上，看她坐在书桌配的高脚转椅上，借着反作用力慢悠悠转了半圈。
回到能看到脸的这一面，贺稚盐神色带着点抱歉，笑意淡淡：“你先过去吧汪泱，我这会儿可能有点事。”
学姐说完这句话后，陆今桃能明显她感觉到，汪泱正略带审视不太含蓄地打量着她。不过也是，这个有点事除了指房间里另外一个人，看起来没其他可能。
陆今桃也并不想在学姐的朋友眼里看起来这么沉重，尽可能最快否认：“不用了学姐，我不是客气，真没关系……”
“我本来就要先过去。”汪泱似乎没有注意到贺稚盐的暗示，语气不疾不徐，“毕竟今天是组会日，你一般不是提前过去的么？”她看向的是贺稚盐。
陆今桃发觉自己自作多情了，不好意思地催促以掩饰尴尬：“学姐你快去忙吧，不要因为我耽误时间。”
“其实还来得及——”贺稚盐的话音落在这里，轻轻咳嗽两声，她收到了汪泱转发的老师朋友圈截图，看起来确实有些事情，有必要早点去。
贺稚盐轻轻用指尖摩挲了下手腕，嘴唇微微张开，准备说话时，汪泱及时打断了她：
“这样吧，我送学妹回去。现在我没有事，并且大二公寓离主教那片还是比较近的，去自习正好顺路。”
她说得从容且坚定，容易让人接受，陆今桃叠声说谢谢，一脸乖巧地看着贺稚盐，那眼里表情清晰鲜明，就是生怕自己真的给人带来了麻烦。
…贺稚盐垂了垂长而软的眼睫，又抬起眸：“好，注意安全。”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门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