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幻境结情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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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臻几乎把这皇宫当做了自己的家，整日来去自如。
这些天他也渐渐摸清了这皇宫中的状况，这座华贵的宫廷只有洛千云一个正经主子，三宫六院具是空的，洛千云登基七年从没有纳过嫔妃。
秦臻猜想这大概是因为洛千云的洁癖。
虽然秦臻想一直缠着洛千云，但是其实并没有多少机会，因为洛千云整日都在忙碌，除去三天一小朝，七天一大朝，剩余时间他大半会独自在九重台中批阅奏折。
此刻九重台上带着暖意的清风吹拂，左右通透的宫室中幔帘漂荡，秦臻回来后眼见洛千云依然维持着他走时的样子。
秦臻左手提着一支从御膳房中摸来的细嘴酒壶，右手中捏着一个玲珑玉酒杯，举步迈上玉阶，坐在了洛千云近旁。
洛千云瞥了他一眼：“下面的案几不够你坐？”
秦臻见他虽然这样说，却没有驱赶自己的意思，带着盈盈笑意说：“但是下面可没有你。”
洛千云眼睫颤了颤，没有回话。
秦臻一手支地，云纹绣边的灰蓝大袖沿着小臂滑下，露出一片玉白的肌肤，他斜躺在那纹饰蔓延的明黄地毯上，将手中的酒杯送入了口中。
“不要弄脏朕的地毯！”洛千云警告他。
秦臻回答：“我当然不会。”
他眯眼看着脊背直挺跪坐着的洛千云，其后是极尽辉煌与富贵的绮窗、翠屏与朱红漆柱，他不禁好奇，生长于这样的富丽宫室中的洛千云如何会不染铅华、满身仙气？
秦臻抱怨道：“我今晚能否住在宫中？每晚都去临时找住处，太过于麻烦了！”
“不可，你一介白身，如何能住在宫中？”洛千云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
“那你怎样才肯让我住在这里？”秦臻问。
“你效忠于朕，自然就可以了。”
秦臻翻身坐起，嘴角带着笑意问道：“你这样说，是不是因为想要我一直留在宫中，留在你的身边？”
“你是不是不愿我离开你？”
洛千云没有看他，只是说：“不要再胡言乱语了，朕不是你能肖想的人。”
秦臻又想到了那晚，洛千云最终还是将令牌给了他。
天下之大，不过都是他的囊中之物，洛千云分明是喜欢他，为何又要否认？秦臻假意受伤，露出了心灰意冷的表情，他失魂落魄地灌了口银壶中的酒浆，半晌没再言语。
洛千云面容微动，却是依然没有出声说什么。
酒壶中的琼浆饮尽之后，秦臻才闷闷开口说道：“洛千云，这中原的武林与北疆其实并无两样，我不想在这里扬名了，明日我便要回北疆了，”
洛千云呼吸停滞了一瞬，朱笔久久未动，半晌竟然没记起原本要写什么，于是他将笔丢下，霍然起身，微微侧头，对坐在地上的秦臻道：“朕摆宴送你。”
“李安！”他唤来李总管，一边大步向外走去，一边说道：“摆宴御花园。”
秦臻茫然待在原地，这是……又用错法、走错路了？一面追出去，秦臻一面已经想好用完宴席以后要怎样再死皮赖脸留下了。
洛千云袍摆飞扬，一路步幅比平日要快很多，就差没有上轻功了。他此时心烦意乱，不知道应对秦臻说什么，他早知道，秦臻是留不住的，但他又实在没法让秦臻如愿得到他想要的。
两情相悦固然美好，但是那想想就令他作呕的床笫之事也来了，他实在打破不了这底线，秦臻看着又着实不像清心寡欲的人。
今日以前两人之间那清淡朦胧的感触原本是他最憧憬、最享受的。
道路中一片竹林曲径通幽，有长风飒然而来，竹梢摇摆，翠色欲滴，叶片摩挲的“沙沙”声不绝于耳，洛千云却无心欣赏这处清雅的景色，只是向前走着。
倏而，十几道黑衣人影出现在竹林中深深浅浅的位置，抽出闪着冰冷光泽的长剑和匕首，围拢而至，互相配合着向洛千云袭来。
事发突然，洛千云却是毫无惊惶之色，他旋身飞起脱离刺客们的包围，紧接着佩戴了狰狞黑铁面具的暗卫便迎接而上。
秦臻的剑来去如同白练，也加入了打斗，令那边的局势迅速推进。
洛千云下令道：“一个不留！”
一片混乱的刀剑争鸣声响起，鲜血染红了地面，这方竹林清幽的氛围所剩无几，刺客的任务是再也没有机会完成了。
洛千云落在不远处的一支竹梢之上，身形轻如鸿羽，随着被微风吹动的竹梢轻微摆动，一身白衣飘然如水，他面色沉沉，看着这批刺客被处理干净。
等到秦臻闪身出现在他近旁的枝梢上，洛千云侧头说道：“走吧。”
御花园满目奇花异树，怪奇形状的假山林立，中央的湖心亭饱含工匠的奇巧心思，四条由独立的圆石台构成的通路具是隐没在湖水的碧波之中。
洛千云轻点水面直飘而去，掠过了石路不走。秦臻闲逛时已经摸透了这里，紧追着千云，也是直接掠过到了湖心亭。
湖心亭周身的竹帘卷起，里面比一般亭子大了不少，摆着几张案几与坐垫，洛千云有时会在这里宴见大臣。两人各自跪坐在矮几之后的软垫上。
洛千云看了会儿绿波与山色，忽然说道：“留下吧，宫中的万般财物随你取用，千般宫室随你留宿。”
秦臻不听到自己想要的话是不会松口的，他道：“留下做什么？我在北疆不缺钱财，也不是没有落脚的地方。”
“世俗的功禄，江湖的名利，你想要的都可以在这儿得到，你只需像刚才那般保护朕就可以了。”
秦臻郁闷道：“你太厉害了，刺客根本奈何不得你，宫中少我一个不少。”
“那你如何才能留下？”洛千云眼睫低垂，微微侧头不去看他。
秦臻微微笑了起来：“自然得有北疆没有而我又想要的东西。”
洛千云话语几次到嘴边，却是有些说不出口：“你不是喜欢朕吗？”
“我又不想单相思。”秦臻憋住涌上心头的笑意，别扭什么呢，今天非逼你说出来不可。
“那你现在便不是单相思了，留下如何？”洛千云垂眼说完，却是许久没有听到秦臻的回话，不由愕然抬头看去。
秦臻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等到两人眼神相对，才说道：“有两情相悦的爱人的地方，我怎么会不留下？”
洛千云放心下来。
秦臻虎视眈眈，想了想，问他：“我能抱你吗？”
洛千云说：“不可。”
秦臻又问道：“我能摸你吗？”
洛千云回道：“不可。”
秦臻笑容要裂了，这不依然是只能看不能碰的玉观音吗？难道日后只能供在桌上？
秦臻不敢置信：“为何？我很干净的！”
他最后问道：“我可以吻你吗？”
洛千云回道：“你可以试试……”
看朕会不会吐出来……
洛千云话未说完，只觉得一阵清风拂过，他不由得微微闭了下眼，便感觉唇上贴上了一个柔软的东西，又与一人气息交融。
并未感觉有什么不适感觉，他睁开眼，正与秦臻近在咫尺的清亮眼睛对上，秦臻正略微歪着头，俯身双手撑在案几上。
洛千云端正地跽坐着，感受到秦臻仅仅将唇贴了上来，既没有伸手碰他，也没有伸出舌头舔舐，极其规矩，大感意外。
秦臻将两人相碰的嘴唇分开，却没有远离，而是就着这样近的距离对他感慨道：“自从我们合力脱险的那夜之后，我感觉一切都如镜花水月，竟只有你是真实的，往前二十余年都像是浑浑噩噩般度过的，好似梦境一般。”
洛千云静静地听他说，也回忆起了那夜秦臻汪洋恣意、不似凡人应有的剑势，直至听到“梦境”两字从秦臻口中说出，心中猛然一跳。
梦境？什么梦境？
洛千云如坠云雾，恍惚而迷离地想着，光怪陆离的景象、事物从眼前飞驰而过，他抓不住也留不下！紧接着，他脑中便如遭重击，突然迷蒙了一下，刚才的所思所想全部都遗忘了，一点不剩。
他清醒过来，只觉得在这种情境之下自己刚刚竟然失了一下神，心中不免愧疚起来，于是伸出手指，试探般小心地抚了抚秦臻近在咫尺的脸颊。
秦臻将洛千云放在他脸颊上的那只手握在了自己手中，随即转过他身前的案几，坐到了洛千云身旁。
令他朝思暮想的手此时便在他的掌中了，秦臻强忍住不露出太过于过分的表情，轻轻抚摸了一下，触手微凉，果然顺滑如绸缎，又细腻像润玉，他维持这样的状态一会儿之后，忍不住开始遐想连篇。
洛千云猛然起身，大袖飘然而过，甩了秦臻一脸，他将手背到身后，忍无可忍说道：“秦臻，你御前失仪了！”
被糊了一袖子的秦臻拽了拽自己的衣袍，遮住下身那起了令人难堪反应的地方，一脸委屈地道：“你既然嫌弃那事太过于污秽，那用手帮我还不行吗？”
洛千云面无表情道：“你做梦！想都别想！”
手碰便不脏了吗？
“连想都不行，那你要让我如何？”秦臻更委屈了。
洛千云垂眼看着他：“你现在还可以反悔，收回你刚刚做下的承诺。”
秦臻心想我才不反悔，刚见时你可是碰都不让我碰，现在都能牵手了，谁知道日后会怎样？
洛千云将他赶到了旁边的案几上，唤李安传膳，两人自是一阵谈笑风生。
此后，秦臻大半辈子都待在了京城，直至年过半百，两鬓染霜，才带着洛千云一同回了趟他生长的北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幻境结情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