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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幻境结情(中) ...


  •   秦臻心头一蒙,索性破罐子破摔,眼神沿着洛千云身体一路流转下移,直至隐在白袍之下的那处,才优雅温文地笑起来:“帮我……”

      “放肆!”

      洛千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怒意压抑不下奔涌而出,右手吸起一块卵石,直甩出去,内力层层推进之下卵石一路剥落,等到了秦臻脖颈之处早已形成了一片锋利的雪白石刃。

      秦臻偏头险之又险躲过,一头墨发却被没入圆石的石刃斩断了几缕。

      他一阵头皮发麻。

      洛千云原本就带着凉意的嗓音现在几乎要结出冰渣了:“你真是好大胆子!”

      说罢他便怒气冲冲转身离开了,秦臻眨眼功夫已到他视线之外了。

      “这般生气吗?”秦臻叹了口气,喃喃道,“那你昨晚一直盯着我看,像是很喜欢我的样子。”

      他坐在清晨清冷的水中,深觉自己太过莽撞,不应该这样调戏洛千云,不由又回想起了洛千云贵气而飘然的仪态,不容亵渎的威仪,修长的体态,和那……无一处不精致完美的双手。

      秦臻冷水冲刷的身体竟然渐渐热了起来,他又深深叹了口气,用河水抹了把脸,猛然起身走了。

      洛千云回到客栈,只觉得怒气仍在翻滚,他看到暗卫神情惶惶地守在大堂之内,呵斥道:“一群废物!”

      他衣衫虽然已经用内力烘干,却再不复整洁,再加上披头散发,难以掩饰地露出打斗过的痕迹。

      一众暗卫惶恐跪地,被圣上周身的威严压得抬不起头,伏地告罪道:“请陛下恕罪!”

      洛千云询问离他最近的太监李总管:“人都在客栈吗?”

      李总管一见圣上出现在门口便连滚带爬跪了过去。

      现在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大部分人都派遣出去寻陛下了!”

      洛千云被他哭的烦意更甚,勉强压住涌至喉头的怒意,咬牙说道:“人齐了即刻起驾回京!”

      李总管抹了把眼泪,小心抬眼问道:“陛下,那南巡之事……”

      洛千云已经飘然上楼,甩下一句:“不去了!”

      紧接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瓷器落地摔碎的声音便传到了楼下。

      楼下的仆从护卫面面相觑。

      圣上失去了兴致,声势浩大的南巡便虎头蛇尾,启程回宫了。

      那头。

      秦臻思来想去,觉得寝食难安,便去找了邀请他来中原的好友。

      两人坐在酒楼临窗的位置,一道竹屏风将此处与外界隔开,幽静怡人。从二楼窗户看去,中原富饶的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热闹非凡。

      好友酒杯放在唇边,取笑道:“你干什么做这幅小女儿的扭捏姿态?”

      秦臻磨磨蹭蹭半晌说不出口,最终含糊问道:“我有了一个喜欢的人,但是第一次见面就冒犯了他,惹他大怒,现下我该如何做?”

      好友想了想,问道:“你那心上人性格如何?”

      秦臻自然是满口夸耀:“自然是神仙般的人物,满身的高洁和贵气。”

      好友心想竟然是位高门贵女,来了精神,有心想多套些话,便问道:“你们是何时认识的?”

      秦臻沉默了一会儿,实话实说道:“三天前的半夜。”

      好友喷酒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不会去做采花贼了吧?”

      秦臻辩解说:“虽然是半夜,但当时的情况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在脑海中将那天与洛千云的相遇到分离过了一遍,又捂脸颓然道:“不过也差不多了。”

      好友无言半晌,问他:“你没碰人家吧?”

      秦臻烦躁:“只有些难以避免的身体接触的身体接触,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秦臻发现他竟然越描越黑,索性直接说了:“我当时是去绑架他的,后来我们遇到了险境,合力脱险,他对我很是欣赏。”

      好友猜测秦臻是接了个新单子,却实在想不到什么险境能对他产生威胁,只能努力顺着秦臻的话说道:“这不挺好的?虽然开局不好,但是你也扭转了劣势?后来怎么又生气了呢?”

      秦臻捂住了脸:“要是截止到这里也就罢了,算得上是一场好似话本的奇妙初遇,但我们分离时,我说了句孟浪的话,惹得他怒气冲冲地走了。”

      他委屈:“我当时真的是疲惫又困倦,一时松懈,便脱口而出了!”

      好友问道:“多孟浪?”

      秦臻满脸羞愧:“十分孟浪,我现下想来都觉得是在辱他,且他身份是你想不到的高贵,这种话实在是不应当入耳。”

      两人面面相觑。

      秦臻虽然话语委婉,顾左右言其他,好友也总算是听明白了。

      好友放下酒杯,责怪他:“你调戏人家了?你实在不应该对一名贵女开这种玩笑。”

      不是贵女!

      秦臻催促道:“快想想我现下该如何做。”

      好友挠了挠头,建议道:“她原本不是已经对你十分欣赏了?那你去好生道歉,展现你的翩翩风度,求她原谅不就得了。”

      他看秦臻皱着眉头思索,又说道:“我也不是什么流连花丛的风流之人,实在没有什么好建议。”

      “不。”秦臻抬头,黑眸明亮,脸上略带兴奋之意,“你说的对,我应该再去见他。”

      秦臻决定厚着脸皮死缠烂打,洛千云这样喜欢他,肯定会原谅他的。

      “你想明白了就好。”好友又问,“你接的第一单生意如何了?”

      秦臻摆了摆手:“中途出了意想不到的事,放弃了。”

      “早该如此!你本就不应该接这个单子,我们江湖之人实在不应该掺和皇室的事!”

      秦臻看着好友啜饮了一口酒,不愿与他多解释,省得引他大呼小叫的,也拿起了酒杯,豪饮了一大口酒入肚。

      好友问道:“贵女那单任务你也放弃了,京城那个任务你也放弃了,可想好日后要做什么了吗?”

      心思一转,秦臻便了然他误会了什么,说道:“日后再说吧,我又不缺钱花。”

      “你初出北疆的时候,可是扬言要名传天下的,这个不会也日后再说吧?”好友调笑道。

      “这个自然不会,但是不可避免要推迟了,我现在有了新的事情去做。”秦臻踌躇满志。

      谈了这么久,好友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禁不住暗暗吃惊那女子对秦臻的影响力。

      与好友分别之后,秦臻立刻启程奔向了京城。

      一日夜晚,皇宫九重高台之上的宫室。

      洛千云长笄玉冠束发,一袭白衣铺陈在毯上,端庄地跽坐于灯火通明中,手中拿一只朱笔伏案批阅着奏折。

      一道身穿灰蓝长袍的人影闪身而进。

      洛千云头也未抬,笔下不停,说道:“坐。”

      “你知道我要来?”秦臻问道。

      洛千云挥手让戒备地显出身形的暗卫退下,回道:“你将这偌大皇宫搅的鸡犬不宁,朕如何会不知道?”

      虽然这样说,秦臻却思忖他语气之中似乎没有什么责备和怪罪的意思,反而满是纵容,随即露出了笑意,大大方方地坐在了离中央的主位最近的案几之后。

      “这不能怪我,你又未给我自由出入宫中的牌令,我自然只能偷偷摸摸进来了。”

      洛千云听出他话语中的意思,抬眼瞥了他一眼:“朕为何要给你这刺客牌令?”

      你不喜欢我吗?秦臻寻思,不给便不给吧,反正摸清了位置,他日后一样能混进来。

      他问道:“你没有生气吧?”

      洛千云心平气和地写写画画:“没有。”

      秦臻又试探性地问道:“那日的事,你还生气吗?”

      洛千云闻言一下按断了手中的朱笔,倏而抬头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殿中弥漫起了难以言喻的沉默,秦臻坐立难安。

      洛千云忽然抬高声量喊道:“李安,送支笔进来。”

      见刚刚批阅的那份奏折已经被断笔滴落的红色墨汁晕染了,洛千云便将那份奏折扔到了身旁,拿起茶盏轻啜了口温热的茶水,问道:“你今天来所为何事?”

      秦臻原本就被他看得一阵忐忑,听他这么问似乎是想将刚才的事轻轻揭过,舌底也是发麻,他就是为这事来的呀!

      他犹犹豫豫说道:“我是来道歉的。”

      自从认识了洛千云,他是再也找不回优雅从容的仪态了,秦臻苦笑。

      洛千云没打算再怪罪他:“道歉就不必了,日后不要再提这事便是。”

      秦臻问道:“你不打算问问我是谁打算害你吗?”

      洛千云说:“朕知道是谁。”

      李总管悄步进来将笔呈给圣上,又低眉顺眼退了出去。

      洛千云在墨中撇了撇笔,继续批阅起来,直至子时,明月已上中天,他才停下。

      茶水续了几回,现在喝来依然温热,正好入口,洛千云放下茶盏,起身走下两级玉阶之上的高座。

      秦臻早嫌无聊,倒也没敢再烦他,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现在主座下的两列案几之后空空如也,明灯摇曳,照亮满室孤寂。

      洛千云走出宫室,如柳暗花明,画卷慢展,秦臻正丰姿潇洒地倚靠在阑杆上朝下看着,宽袍大袖随风微动。

      此时月明星稀,到处一片银白,汉白玉阑杆被照得莹润发亮,但阑杆再光辉也比不过倚靠它的人夺目,秦臻站在这累榭的高台上,光仪容容,形似芝兰玉树,又似明月入怀。

      原来刚刚批改奏折时,除了满皇宫的侍女护卫,还有另一个人一直陪着他。

      他不由意外秦臻竟然并未离开皇宫。

      洛千云走近,负手陪他看了一会儿那连绵不尽而又灯火辉煌的宫宇楼阁,随后,他说:“夜深了,你该离开了。”

      “那好,我明日再来。”

      秦臻眉眼间深深的笑意映入他眼中,他看着秦臻翻身踩在栏杆的瑞兽之上,灰蓝的袍裾飘扬,不过一闪便到了不远处那高高的宝塔顶部,似是下一瞬便要消失不见。

      洛千云蓦然开口:“秦臻!”

      一道劲风向秦臻袭去。

      秦臻在高塔尖上悠然回身,将那飞来的物什收入手中,打开手掌,一块刻了“洛”字的羊脂玉牌在月华中莹莹发亮。

      夜色深沉,楼宇庄重,秦臻衣袂纷飞,墨发飞舞,是那茫茫虚空中唯一一抹颜色。

      洛千云淡淡说道:“不要再惊动朕的护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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