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的白衣少年》苏九则

9、雪上加霜

　　雪上加霜
　　日子渐渐入了秋，寒意一阵一阵袭来。
　　苏生换了更加厚实的衣服，经常穿着外套。他以前是那么喜欢彩色，但他现在的衣服基本是黑色和灰色。他很少买衣服，只在现在这样的换季时节买几件衣服。很简单，因为他没钱。
　　妈妈经常忘记给他生活费，他因而在生活上过的很拮据。他仿佛被人遗忘了，像一条被抛弃于门外的狗，俗称“丧家犬”。慢慢地，他变得越来越寡言少语。他只在生活维持不下去的时候，才给妈妈通个电话，要来基本的生活费。
　　他一打电话，妈妈就和他嚷嚷,“你这孩子，家里天都要塌了，你不知道我有多累！只知道在要钱的时候想起我，前几天不是给你了吗？”
　　苏生懒得辩解，那不是前几天，是一个月之前。“钱用完了。“你等着，我过几天厂里放假给你送去。现在主要是你哥，他一直不回来。虽然接电话了，但一言不合就挂电话。他在外面可怎么办？”妈妈每次都这样，从来不把话题放在他身上，三两句就回到了哥哥。
　　往往等上好几天，也等不到他的妈妈来学校。他强迫自己放下自尊心，向同学借钱挨过没有钱吃饭的时候。妈妈来的时候，唉声叹气，递给他钱就又走了，也没有问问他过得怎么样。苏生望着妈妈离去的背影，鼻子一阵酸楚，快要落下泪来。因为他本来想脱口而出的话是，“妈，家里的事情你不要操心太多。等我长大，就可以替你分担了。”这些话终究又被他咽进了喉咙里。
　　但生存给苏生的压力还是巨大的。妈妈经常只给他一点点钱，不足够他的日常支出，有时候甚至不够他吃饭的钱。他不得已开始节衣缩食，以维持自己的生存。为此他计划晚饭不吃。本来他与班上同学就很少交流，现在更加变得奇怪和格格不入。
　　别的同学一到吃饭时间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飞向食堂。而他呢，在教室里待着，度日如年。他常常小心翼翼地躲避别人探究的目光，或者低着头不让别人注意到他。
　　有一次，许哲在教室里写一道数学题，直到放学很久才写出来。他看向苏生，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还没有去食堂吃饭啊？要不要一起？”苏生支支吾吾地说，“等会儿去。你先去吧。”许哲走后，他只好走到外面，走向操场。他必须等许哲吃完饭回教室再回去，否则该被他发现了。这样掩藏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可怜呐。他不偷不抢，只为了他那岌岌可危的自尊心。
　　苏生没有料到，由此带来的影响是极其恶劣的。
　　他的身体变得很虚弱，常常精神不振。也由于节食，他开始食欲不振。加之家里种种不好的消息传至他的耳朵，致使他精神恍惚，时常想很多。神经渐渐衰弱，他变得难以入睡。
　　可以这么说，他的生活仿佛陷入了某种无法摆脱的漩涡中。爸爸的无所事事，难以支撑一个家庭。哥哥的离家出走，更是令家里天天遭受重击。妈妈的操劳换不回全家的温饱。她的深重忧虑使苏生的耳边充满了悲观消极的怨言。不仅整个家庭在风雨里飘摇，他自己也因为缺少关爱更加抑郁。
　　晚上的时候，他总是格外清醒，清醒地不像话。他能想起一天的点点滴滴，想起他是怎么一步步变成了人群里最不起眼的那一个人。他沉默，他孤独，他悲伤，他绝望，但他出不来。他不再是老师眼里的中心，不再是周围人的朋友。
　　他引以为傲的成绩不上不下，难以引起老师的注意，也没有沦落到最差的地步。因此，没有老师注意到他，也没有老师责骂或夸奖他。他被学校遗忘。
　　他更怕的是，有一天，妈妈对他说，你看我们家这样，别读书了吧。她在他读初中时便有这个想法，使苏生很是提心吊胆。她说得轻描淡写，他记得清清楚楚。
　　说到底，妈妈根本不在乎他初中成绩有多好，她很少主动问起。三年来，仅有一次，便是中考。在他心里这次虽然考得没有完全发挥他的实力，但是关键是自己填的志愿有问题。填志愿他心里一软，因为早前妈妈说过，不太支持他去那个最好的高中，他便放到了第二志愿。
　　一失足成千古恨。他心里时刻充斥着巨大的悔恨。
　　他无法接受的是，他在这个班变得很平庸。如果在不如他期待的高中里没有脱颖而出，他早前的梦想变得可笑起来。你不是期待去最好的中学吗？怎么样？你根本配不上那里！
　　所有的一切夹杂在一起织成了一张细密的网，毫不留情地网住了苏生。他是绝望美味的猎物。长此以往，苏生愈加疲惫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