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的白衣少年》苏九则

82、暗里偷情

　　当周子含的事情进入尾声的时候，苏生发现，他们已经到学期末的边缘了。生活中的这种体验很奇妙，明明有几个月之久，却一下子滑到了终点。岁月似乎了无痕迹。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尽管毫无变化，苏生还是要脱离相对美好的学校生活，去到更为险恶难忍的家庭生活。他回到家里的那天，阴沉沉，淫雨绵绵。这一切与他的心情不谋而合。
　　本来在学校的生活于他而言虽然平淡却十分美好，但是一回到家里就变得格外想念。原本他无欲无求，连情绪都不十分明显。那是天生的寡淡少情。可是回去了之后才明白他是多么想念那些人和事。
　　即使他不说话，周围吵吵闹闹的氛围也格外有意思。他能感受出周围的友善。在那样的环境下，他学习得十分安心。人嘛，周子含，婷哥，经常叽叽喳喳的郑飞，老金，总是夸他的Ms.Yao都让他格外想念。当然还有最为想念的江泽。而这一切都在放假的时候离他远去了。
　　苏生讨厌放假。
　　这次放假回家，他去的不是妈妈短暂租住的房屋。他在电话中了解到妈妈抱怨工厂的工作太脏太累，早就停工回到了家里。
　　坐了很久的客车，苏生回到了自己真正的家。惊讶的发现哥哥苏健也在家。上次又离家闯荡的时候，妈妈起初是去自己的学校找他。后来又跑遍了这个城市的网吧和娱乐场所去找人。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等到了一个月多之后，哥哥才打了一个电话回家，就一句话——我没钱了。妈妈虽然十分地生气，但更多的是无奈，没过多久就彻底原谅了他。因为哥哥一个人在外面，她害怕他吃不好睡不好，隔三差五就打钱过去。她自己的一大半工资都花在了他的身上。
　　而苏生对此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早应该知道的事情，早应该习惯的事情，没必要总是这么在意，让自己徒劳伤心。
　　在家里的生活，他过得犹如苦行僧。他的生活比在学校里面还要规律，九点睡，八点起。之所以是这个作息时间，完全是为了节省电费。如果他要是再晚睡一点，妈妈就会叫道，“白天不学习，尽挑在晚上学习。哪个人有你这么刻苦！这又是做给谁看！”语气是说不出的反讽。要是太早，天还没完全亮，他不想因此废了眼睛，如果打开灯，又是一顿骂，“这大早上犯得着开灯，这个月的电费还是你来交吧。我也交不起！”
　　正因为苏生如此了解她，所以不会做这些明知道会找骂的事情。他乖得像是别人家的孩子。
　　即便是如此，他的生活也没有很好过。因为妈妈和哥哥的吵架频繁地像是家常便饭一样。这可不是由于苏母不喜欢自己这个儿子，想要批评教育他。而是苏健正值青春期，精力旺盛又无处发泄，自然三天两头顶嘴，骂人。苏母也是不得已才和他吵起来。
　　家附近没有像样的娱乐场所，也没有那帮狐朋狗友，苏健觉得自己憋得慌。他吵架完全是动真格，而且还嫌不过瘾，动不动就摔碗，扔筷子，偶尔推搡几下更是常事。苏生在现场，犹如空气一样没有人注意。
　　有几次哥哥的拳头就要落在妈妈身上，苏生前去挡，被他大叫，“让开，别多管闲事。”
　　妈妈也在一边气喘吁吁地说：“你让开，看看他敢打我嘛！”
　　苏生没有动，被哥哥一把推开，身体撞到了桌子角，疼得他倒抽一口气。他摸着自己那块被撞到的地方，好像肿了起来。不过他还是留在那里，没有回房间。
　　而苏健懦弱胆怯，并没有真正敢打妈妈，只不过两人吵得厉害，手脚比划的时候会不小心推到妈妈。
　　苏生在此之后越来越习惯这样的场面，直到爸爸回来的时候他们之间的争吵才停了下来。
　　爸爸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三号，距离过年不过一周左右。不过他回来与不回来没有什么两样。因为他格外地木讷寡言，有他没他这个家的氛围都是这样，苏母一个人就能咋咋呼呼管家。
　　到了采买年货的时候，苏母提出，“就去两个人，让苏健和我一起去，也给我提提东西。”
　　苏生没有说话，印象中从小到大这种“好事”不会落到他的头上。
　　没想到这个时候一向不说话的爸爸开口了，“不要一起去的吗？我们两个人就不用买衣服，要是大小不合适还要去退换。懒得这么多事情。”
　　去年妈妈去买衣服就把爸爸的衣服买小了一点，爸爸不依不饶，吵了整整一个春节。提起这件事情，大家都有点印象。
　　苏母把不高兴的神情都摆在了脸上，“好好好，那大家一起去。别吵了，一起去。”当时并没有人说话。
　　苏生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来。毕竟这件事没有什么好高兴的。到时候无非是去试下衣服，接下来也就没有他什么事情了。不过他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江泽。因为这相当于离他近了一点。
　　江泽倒不是一般的高兴，发信息给他：“没准我能去偶遇你。”
　　苏生知道这样的情况是不太可能的。除非，除非他自己告诉江泽他的位置。诶，他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在上个学期，苏生参加了学校的作文比赛，得了三等奖。语文老师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也就没有把奖状给他。他还说下个学期再给他。这可不是一个现成的理由吗？
　　苏生的心情一下子就明媚了不少。他告诉了江泽。江泽还夸他，“高，实在是高！”后面又发过来一句话，“我可想你啦！”让人感觉这句话还有点撒娇的意味。
　　苏生回复了一个可爱的动画表情。
　　一家“心思各异”的四口人来到了县里的步行街。在车上苏生就装作十分忧愁的样子告诉了苏母拿奖状的那件事。
　　苏母很不高兴地说：“到时候你衣服不合身怎么办？又怪我。”
　　苏生连忙说：“我买完再走。”
　　他倒是没有纠结。苏母进了一家男装店，苏生随便挑了一件衣服，试好了就买了下来。
　　江泽就在附近接应他。两个人会面的时候倒像是偷情的人。不过计划实施得畅通无阻，毫无困难。
　　江泽笑着说：“一点难度都没有，实在是太顺利了。”
　　苏生也高兴地笑了。
　　“走吧，我带你去市里逛逛。”
　　苏生任由他牵引。没想到看到了江泽的电动车。
　　江泽又高兴地介绍：“这可是我的第二个宝贝。”苏生被这搞怪的称呼逗笑了。
　　江泽带他去了市里的一个大商场。平时他们上学，都待在县里。尤其是苏生，即使不上学，他也没有来过市里，只有那一次吧。那一次遗憾的过去。不过没去过商场也没什么，他还是很淡定。
　　两人先是直奔超市而去。毕竟逛超市好像更贴近生活一点。在超市里面，大部分都是一家人出来买东西，看起来其乐融融，是有些人一辈子也无法触及到的温馨。不过在这样的环境下，苏生却没有以悲伤示人，反而感受到了那种美好。之前他不敢直视别人美满的家庭，可现在他想，身边有了江泽，也许以后就会也有一个家吧。
　　苏生在做白日梦，并且做得很开心。
　　江泽拿起一包薯片，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原味。”
　　于是他拿了好几包原味放进了推车里，嘴里还嘟嘟囔囔道，“有那么多种好吃的口味你难道都不喜欢？实在是白费人家研究了那么多口味。”嘴上是那么说，行动却不一致。
　　苏生不置可否。
　　走到生活用品区域，两个人都驻足仔细看了一会。那些锅碗瓢盆，扫把拖把，睡衣拖鞋，大概就是生活的最后样子吧。一瞬间他们同时想到了以后，而后相视而笑。
　　江泽率先开口：“你洗碗。”
　　苏生也不甘示弱，回击道，“你拖地。”
　　两个人击掌，表示协议达成。稍微高一点的江泽还摸了摸他的头，强调说：“你可不许反悔。”
　　苏生在琳琅满目的拖鞋中挑了一双浅灰色的。在他眼里，这双拖鞋毛茸茸又好看，于是固执地要求江泽：“你穿一下。”他太专心于这双拖鞋好不好，脑子一下子短路，忘了这是在超市，不能试鞋子。
　　江泽哈哈大笑，毫不留情地笑话他：“我们是在超市。”
　　苏生故作镇定地回道，“我知道。”
　　“你真可爱！你怎么会这么可爱！”江泽笑够了才拿起那双拖鞋看了看码数，又放了回去。他重新从那里拿了一双自己穿得下的同款拖鞋，直接扔进了推车里。
　　苏生试探道，“你喜欢？”
　　“我的审美和你高度一致，你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江泽的一张嘴非常甜，这样的情话顺手拈来。
　　所以苏生心里也总是甜的。
　　他们走走停停，时不时争辩几句，大多数时候苏生都会无视江泽的幼稚举动。直到他们走到了小朋友的玩具区。
　　刚才苏生给他挑了一双拖鞋，出于男人的胜负欲，江泽果断决定送一个玩具给苏生。只见他自信满满地一指，对苏生说：“喜欢么？喜欢就买下来。”
　　苏生仔细一看，那是一个奇丑无比的怪兽，立马摇头：“太丑。”“别啊，你再看看。它看起来是不是非常威武霸气，可好看了。”江泽这时候已经忘了自己说过的情话了，拦着苏生去看那个玩具。
　　苏生不为所动，重复了一遍，“太丑。”
　　江泽只好垂头丧气地放弃了这个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