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的白衣少年》苏九则

51、为你钟情

　　为你钟情
　　在天气一天比一天闷热的时候，苏生独自一个人费心研究自己的东西。
　　每天醒来的早上第一件事是背《诗经》。其实他也不明白怎么会对这些远古的诗突然有了兴趣。学校没有推荐，老师也没有推荐。在人生的这一段难熬的时光，他好像爱上了古老的咿咿呀呀的诗句。
　　从《关雎》开始，一遍一遍用心诵读，苏生感受到了遥远的历史里传来的轻灵。除了人们可以一眼窥见的浪漫情诗，更有属于文字的独特魅力。
　　苏生在窄窄的一方空间里，还散发着无穷的可能性。他将自己偶尔的哲思，简短的随笔和散漫的诗一并写了下来。
　　世俗和他被明晃晃隔成了两个世界。
　　然而终究没有逃过又一场奚落。
　　苏母因为工作让苏生在家里做饭。苏生答应了。
　　等到傍晚四五点的时候，他开始淘米。第一次做，他有点忐忑。但还是尽力去做了。
　　结果苏母一回家，看见电饭锅里煮焦的米饭，气不打一处来，“你看你，做的什么好事？”
　　苏生看到也傻眼了，“我第一次做不知道要放多少水。”事实确实是如此，他一直成绩优秀，常年住校。家里的家务和做饭一应事情苏母从没有教过他。
　　“你长了眼睛没有？我天天做饭，你就一点都不会？”苏母的脸拉了下来，眼睛一直瞪着苏生。
　　“我——”苏生在这个地方无从辩解。
　　“你什么你！你个没用的草包！我一天天在外面赚钱，你们就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
　　“你哥也是，这么晚还没有回来，让人担心。你作为弟弟，怎么你哥不回来也不找一下？”
　　“我怀疑你们是不是亲兄弟，瞧你的样子又钻书里去了吧。长大肯定什么事也做不成，书呆子一个！”
　　苏生本来闷不吭声，任由妈妈责骂。这时候却是真的生气了，他不是没有用的人，他长大会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他不是书呆子。
　　“我不是！”苏生几乎吼叫出来。
　　“你不是？”苏母不怒反而冷笑，“你和你爸爸有什么区别？整天话也不讲几句。他现在去外面打工了倒正好，省的碍了我的眼。”
　　“你和你爸就是一个德行，什么都不会做，还在这里和我顶嘴。”
　　这些刺痛人心的话似一阵狂风暴雨打在苏生心上。他攥紧了拳头，眼泪就快控制不住。
　　几乎是一瞬间他夺门而出。
　　正是家家户户坐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苏生一个人在街上飘荡。他走过一栋栋居民楼，闻着飘香四溢的饭菜香，心中是无尽的悲伤。
　　每一个家庭都是幸福的，只有他无缘无故地不幸。
　　他漫无目的地往前走，泪水一点点模糊了他的视线。世界在他眼中，终于黯然失色。
　　渐渐地华灯初上，他也因为晚饭没吃而饥肠辘辘。走来走去他最后还是要回家。不过他依旧很难过，于是在自己家楼下的一个大理石长椅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大家已经吃完晚饭了，有爷爷奶奶携着孩童玩耍，有中年父母带着孩子出来散步。一派的幸福模样。
　　他落寞地坐在那里，像个异类。即使他的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低垂的头依然让他看起来格格不入。
　　“爸爸，那个哥哥怎么一个人坐在那里啊？没有朋友陪他玩吗？”一个稚气的女童好奇地问他的爸爸。
　　“我怎么知道人家的事啊，小宝贝。”她的爸爸回答道。
　　“那我可以和他一起玩吗？”
　　“你不是说好和童童一起玩滑滑梯的吗？再说人家哥哥才不会和你这个小孩子玩。”
　　“哦，我是要去玩滑滑梯的。”
　　小女孩和爸爸牵着手，越走越远。
　　苏生此刻的心情无比复杂。自己已经这么孤独了吗？连一个小孩子都看出来了。他的头发软软地垂落，安静孤寂的样子。
　　“苏生！”一个熟悉而热烈的声音响在耳畔。
　　“你怎么来了？”苏生惊讶。
　　天都黑了。
　　“我来找你有重要的事情。”江泽很快回答道。
　　他本来要上楼找苏生的，无论打不打扰都要去敲门。没想到他远远看见苏生一个人坐在这里。
　　“找我玩吗？”苏生记起江泽问他地址时候说的话了。
　　“没错。”江泽打算慢慢说，“你今天怎么会来楼下玩啊？”
　　“我，我出来散散步。”苏生支支吾吾说道。
　　“这样啊，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江泽想一步步引入那个话题。
　　“今天几号来着？是什么节日吗？”苏生很迷糊，注意力逐渐转向江泽身上，自己刚才的难过都忘记了。
　　“很重要的节日哦！”江泽眉眼带笑，“是七夕节！”
　　苏生一愣，确实蛮重要的，“我在家里都没有注意到诶！”转念一想其实也没有多少人过七夕节，不禁疑惑，“你怎么注意到这个节日的？”
　　他压根忘记自己曾经向上天祈愿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织女要是知道苏生的记忆这么差，是万万不会帮他实现愿望的。
　　“我啊，现在要向你说一件重要的事情。”江泽脸色严肃。
　　苏生不知道为什么也看到他这样也紧张起来。
　　“你知道我们坐在一块的吗？按身高排，可是是我和别人在排队的时候就换了位置的，为的就是和你坐在一起。”
　　“为，为，为什么？”这件事情是他第一次听说。而他一到非常紧张的时候就会结巴。
　　江泽的目光变得柔情似水，“是和你撑伞的时候就心动了吧。我这个人一向直来直往，觉得你很好就要和你坐到一起。”
　　“我教你是因为对你有好感。可是一天天过去了，我才发现我对不止是好感。你这么可爱，我想我一早就很喜欢你了。一直到现在，我的心意快要满溢出来，才决定和你表白。”
　　江泽平时虽然看起来开朗阳光，心大得很。这会表白的时候话里尽显细腻柔情，早让苏生羞红了脸。他从来没有和别人谈过恋爱，自然也没有接受过别人表白。
　　所以他不知道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会万分激动，皮肤哪里都会发烫。甚至连自己的眼睛都不敢直视于他。
　　说完之后，江泽从牛皮袋里拿出一束花——白玫瑰，淡雅又浪漫。据说它的话语是天真、浪漫、纯洁的爱。
　　“我喜欢你，可不可以和我在一起？”江泽将花递给苏生，语气真挚而坚定。他坦坦荡荡表达了他的爱意。
　　苏生此刻心思百转千回，终究伸出手接过了花。他抬头看着江泽说：“我也喜欢你。”是的，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说完，他抱住了江泽，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江泽也用双手环住苏生整个身子，既惊且喜。他不是没有想过两情相悦的局面，只是当幸福真正来临时还是会感到恍惚。
　　从没有预料到，苏生会在七夕节这一天情绪大起大落。是久违的幸福吧？他的心破防，一滴清澈的泪水从脸颊滑落。过往所有的苦都好像被这一刻的甜给冲散了。
　　他已经记不起为什么会跑下楼了，只知道就这样安静靠在江泽的肩上，时间可以流逝掉一辈子。
　　他们相拥了很久，还是江泽意识到时间过去，想在这大热天起身。没想到苏生好像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一动也不动。
　　没错，苏生确实醉在这样似梦的场景中。他一向清冷，与别人保持很好的距离。此刻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柔软。
　　江泽意犹未尽，附在苏生耳边说：“为你钟情，倾我至诚。”这是一首歌里的歌词，足以表达他的真心。
　　苏生如在梦里，闭着眼睛回他：“我也是。只要你还喜欢我一天，我就还喜欢你。”
　　两人就这么相拥就胜过千言万语。两个人的影子在昏黄的路灯下不断拉长，紧紧交缠在一起。
　　他们完全像喝醉了酒，脸上绯红，说话也前言不搭后语。明明还没有对视，心却跳个不停。
　　说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话，两个人才意识到要回家。
　　江泽依依不舍目送苏生走上楼梯，才转身离开。
　　苏生快跑进家里，在窗户前望着江泽远去的背影。
　　妈妈看到他又说了几句，不过苏生一句也没有听清楚，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他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来不及回顾自己的伤心事。
　　不要说是苏生就此完蛋，江泽也好不到哪里去。回家的一路上，他要么发疯地跑，要么大声唱歌，和神经病已经不相上下了。
　　“你这小子跑哪里去了？再不回来我都要出去找你了。”江母轻声斥责晚回家的儿子。
　　“我啊，今天好高兴！”江泽答得驴唇不对马嘴。他没有再和妈妈讲话，直接兴奋地回了房间，倒在自己的床上。
　　一番匆忙洗漱后，他立即关灯上床。在一片漆黑中，他闭着眼睛回味起自己和苏生的拥抱，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
　　而此时的苏生也嘴角上扬，带着幸福的笑容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