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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阴鸷小奴不受控制(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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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只在雪地上疾驰了几步,就放慢了速度,没来得及出码头,彻底停下。
澜峻握着缰绳的手渐渐松开,身躯晃了晃,没能撑住,扑倒在马背上,侧滑下来,脸朝下,啪一声摔进了雪地里。
季青霄远远看着,心里平衡不少,拍拍身上的雪,穿上斗篷,气定神闲地走过去:“刚才那么张狂,这会儿奄了?”
雪地里的人一动不动,崩裂的伤口又流出鲜血,裸露在外的皮肤冻得发青,耳后的两朵白梅落在地上,沾了血。
“把我的花儿都弄脏了。”季青霄嫌弃地瞥了眼澜峻,蹲下身拍了拍他脑袋,没有反应。
可别死了,那就前功尽弃了……
他无奈地把澜峻扶起来,探探鼻息,确认存活,便要把人扶上马。
这大狼个头高大,虽然骨瘦嶙峋,肋骨和肩头磕得季青霄手生疼,分量却一点不轻。
乔乐天身材和季青霄相似,却疏于锻炼,身上没半点肌肉,更别说什么力量,季青霄连拽带扛,好不容易把澜峻弄上马,也顾不上什么姿态,只能让他像个米袋似的,横扣在马背上。
大功告成,季青霄抻了抻手臂,跨腿上马,想了想,还是把斗篷脱了下来,盖在“大米袋”身上——毕竟不能让主人公冻死。
白马比主人健壮得多,轻松地载着两人,哒哒迈开步子。
颠簸中,染血的斗篷兜帽逐渐滑落,罩住澜峻的脑袋,他忽然打了鸡血似的浑身一震,醒了,剧烈挣扎起来。
兽人族力量比凡人大许多,即使服了软骨散,拼死挣扎的劲儿也够白马消受。
白马嘶鸣一声,脚步凌乱地偏离大道,向道旁的白梅撞去。
“吁!”季青霄赶忙勒住缰绳,险险让白马避过树干,喝停马儿。
梅树被行掠的疾风扫过,纷纷扬扬洒下鹅毛雪般的白梅,落了两人满身。
“老实点。”季青霄按住澜峻后背。
澜峻脑袋狂甩,仿佛罩在头上的是猛毒之物,季青霄见状,拽下兜帽:“别不识好歹。”
“嗬嗬……”澜峻喘着粗气,目光阴鸷地瞪着季青霄,似要把他生吞活剥。
季青霄飞升前救助人精妖兽无数,头一次遇到这么没良心的,气得手狠狠一摔,把兜帽甩回澜峻头上。
澜峻猛然侧头后仰,一口咬住季青霄虎口。
狼牙尖利无比,瞬间咬破皮肉。
血涌入口中,澜峻立时松口,宛如被迫服了毒药般,一顿狂呕,把血全吐在季青霄鞋面上。
虎口上的牙印几乎把手背洞穿,季青霄怒急,恨不得把澜峻踹下马背,想到任务目标,只能生生按捺下怒火。
这么不老实,死罪能逃,活罪难免。
澜峻的狼尾巴就垂在大腿边,季青霄在把它当做抹布,抹去手上的血,忽然一把拽住。
“唔……”澜峻吃痛地闷哼一声。
分明没那么用力,怎么这反应,像是尾巴要掉了般?季青霄狐疑地掀开斗篷,见狼尾根部撕裂严重,还有数不清的旧伤,几乎要断了。
他只得匆忙松手:“老实点,否则送你回兽戏班。”
也不知是这话起了效,还是澜峻的力气告罄,他不再折腾了,只是看杀父仇人似的瞪着季青霄,一把扯下斗篷,扔在雪地上。
季青霄不愿再理会他,御马奔向乔宅。
“司命,他这是什么疯病?”季青霄忍不住抱怨。
司命:“忘了提醒你,除了要给主人公改命,还要让主人公对你有好感。”
季青霄:“……”
司命:“我把指示好感的灵石送入你识海了。起始是白色,根据好感程度,变化为红、黄、绿、蓝四色。四色好感依次递增,最后的蓝表示好感度到达巅峰。”
现在是红色,刚才一通折腾,想不到这疯狗竟还对他有了几分好感。
紧接着,司命的解释打碎季青霄的乐观误解。
“红、黄在标准线的白色之下,简而言之,就是厌恶程度。”
季青霄额角一抽:“显示红色会如何?”
司命:“好感度越高,你将来在战神殿中的职位就越高。若是红色……会被打下凡间吧。”
这才刚飞升……才踏进南天门,就要被打下来了?
季青霄低头,看到澜峻恶狠狠的眼神,心情复杂。
狼祖宗,我还有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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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穿过小巷,奔过街道,载着鲜血淋漓的两人,停在乔宅大门口,颠簸了这一路,澜峻支撑不住,半途便晕了过去。
季青霄下了马,伸出手踟蹰半晌,本想用温和的方式,把人抱下来,奈何原身力量不允许。在大狼面前挥了挥手,确认他晕得很彻底,季青霄转而把双手伸到他咯吱窝下。
反正没有意识,和米袋也差不多。
扶住澜峻上半身,季青霄把人往外一拖。
他高估了原身的力量,上马时,有马背借力,而现下,澜峻半边身子悬在空中,全靠季青霄的手撑着,重量不可同日而语。
季青霄绷紧不存在的肌肉,坚持了片刻,终是敌不过力量的匮乏,双腿一软,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澜峻高大的身子随之压了下来。
季青霄用手肘撑住地面,还没来得及维持住平衡,便被迎面而来的庞然大狼击中,按在地上,埋了个严严实实,要不是身后是厚实的雪地,减缓了冲击,他甚至怀疑会被大狼压扁。
“少爷,您终于回来啦!大小姐催了许久了。”丫鬟如意小跑着来迎,看到门外两人,脸蛋一红,捂住双眼,从指缝中探出滴溜溜的眼珠子,“哎呀!非礼勿视!”
说完便逃难似的跑了。
“等等,来帮我……”季青霄看着门内荒凉的照壁,凄凉地叹了口气。
活了三千多年,他从没这么狼狈过。
从前历练时,被妖兽困住,都有咒术剑法能倚仗,可现在两手空空,只有一具羸弱的躯壳。
季青霄别无他发,只能在体面和升职中,选择了后者,把自己扭成一条长虫,从大狼的压制下钻了出来。
他实在拿不出力气搬运这尊大狼,斟酌再三,抓起澜峻的双手臂,像拖货物似的,把人一路拖回院中,途中撞了几次门槛,也懒得计较。
反正人晕着,也不能更厌恶他了。
推开院门,一条半人高的松狮汪汪吠着,迎面扑来。
季青霄侧身闪过,松狮稳稳当当踩在他身后的澜峻身上。
紧随其后的,是一大群猫狗鼠鸟,讨宠似的围上来,绕着季青霄打转。
这些全是乔乐天豢养的宠物,乔家两姐妹兢兢业业赚来的钱财,大部分都被小弟挥霍在了此处。
宠物们对卡在门槛上的新来客颇感兴趣,松狮刚跳下来,一只橘猫拿爪子戳了戳澜峻的脸,随后踩了上去,踏了两脚后,觉得不胜舒适,跳到他胸膛上,蜷起身子晒太阳。一条西施犬对着澜峻高耸的鼻梁,嗅了一通后,转过身,抬起后腿。
“去!”季青霄及时发现,哄走这帮把大狼当新玩具的宠物。宠物们十分听主人的话,立时一哄而散,去院中玩耍了。
乔乐天喜爱饲养宠物,家人们又宠着他,便把庭院最大的一院给了他,不过对此刻季青霄来说,院门离正房的距离,就显得过于遥不可及了。
季青霄对院旁的侧屋唤道:“陈姨,来帮我一把!”
陈姨是乔乐天的奶娘,自他的母亲过世后,便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听到小少爷的呼唤,陈姨急匆匆跑了出来,见了满头血污的季青霄,根本顾不上地上的陌生人,急得冲上来查看他的伤:“这是伤到哪儿了!怎么一头的血!”
“我没事,是他的血。”季青霄轻描淡写地揭过,“他是我从码头救回来的,伤得不轻。他太沉了,快帮我一把。”
小少爷向来受不得一点病痛,既然没有大呼小叫喊疼,想来确实没事,陈姨这才把视线分给澜峻,看到他的兽耳后,皱起了眉:“少爷,他是兽人族。”
“先别管这些,救人要紧。”季青霄催促。
陈姨犹豫片刻,看了满身是伤的澜峻,还是弯下腰,帮着季青霄把人搬进房里,还取来了各色外伤药。
季青霄闻了闻几瓶药,选了效果最好的一罐,彻底撕完澜峻身上的破布,替他检查伤口。
陈姨脚不点地,进进出出好几趟,给季青霄取来热毛巾、干净的衣物。
“陈姨,把火盆点旺些。”季青霄头也不抬,拿过热毛巾,小心翼翼地给澜峻清理伤口,这么冷的天,他只穿着一间破单衣,饶是兽人族体质再好,也冻得皮肤凉若寒冰。
陈姨看着季青霄的背影,欲言又止,往火盆里加了几块炭。热毛巾她是取来让小少爷擦头脸上的血污的,往日里,小少爷决计不愿与人分享自己的用品,更别说是布巾这种贴身使用之物,甚至还让脏兮兮的人躺到他的榻上。
今日这是怎么了?莫非小少爷对这兽人……
“小少爷,他是……”陈姨忍不住问。
季青霄手法娴熟地给澜峻上药。乔乐天养了众多猫猫狗狗,有时小家伙们受点小伤,他也会替他们上药,到没有引起陈姨的怀疑。
“准备身大些的衣物吧,他太高了,穿不下我的。”季青霄不习惯被人服侍,说完下意识道,“陈姨,这大冷的天,麻烦你了。”
陈姨没说什么,神色复杂地退出房间,从季青霄的表现中,更是确定他对兽人的情感不一般。
澜峻的伤十分严重,全身几乎没一处好肉,除了鲜红的新伤,横亘在皮肤各处的旧伤疤,亦然狰狞可怖,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他尾巴根和耳根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