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黄府再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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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帮楼大人擦拭衣裳！”
被黄老爷这么一斥责，后面愣着的婢女赶紧上来拿着帕子给她擦拭，楼月谢过，忙将帕子接了，“无妨，我自己来。”
她拿着帕子的手有些抖，那张脸带来的刺激太过明显，只要看到，她就忍不住想到那日刑场之上的决绝。
真是见了鬼了！
她想，这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乱了乱了，全乱了！
“大人？大人？”
被一声带着探寻的声音唤回心神，楼月忙将笑意拾起，“一时失神，让各位见笑了。”
黄老爷视线在她脸上飞快的绕了一圈，笑道：“大人怕是不习惯这江南的酒，如若不然，让人给大人换一盏桂花茶？”
“倒也不必。”楼月笑了一声，视线落到已经走到院子正中的男子身上，她压下心头思绪问道：“这位便是黄老爷方才所说的那位公子？”
“正是这位公子。”
黄老爷笑说：“段公子，今日老夫可腆着脸给你谋了个好差事，这位便是前几日刚来青峰镇上任的楼大人。”
那背着她而立的人闻言转身，一双黑瞳静静的看了楼月半晌，也不知是不是灯火的原因，楼月感觉他似有那么一瞬间的情绪波动。
“草民段如风，见过楼大人。”
“段公子不必拘礼。”楼月敛了敛心神，说道：“方才黄老爷同我说过段公子的事情，倒也不是我今日不能立马就应承了你，只是这衙门用人之事，章师爷比我熟络，段公子若是真有这个心，不妨明日去一趟衙门？”
嘴上虽这般说，心里头却是巴不得此刻段如风立马就拒绝她。
她倒是没想到，这从前万分厌恶这种酒肉场合的男人竟能搭上黄老爷这么个铜臭商人，还让人给他牵线搭桥，去谋她县令府的差事。
这不明显的居心不良？！
万般思绪从脑中飞过，她伸手端起桌案酒盏，一反方才做客的谦礼模样，对着黄老爷笑道：“此事若成，黄老爷你便是为衙门了却了一桩事，本官敬黄老爷。”
“大人太客气了。”黄老爷闻言眉开目笑，心想这大人总算是开窍了，忙举樽相迎，“能帮大人分忧乃是老夫的荣幸，既然人已经引荐过来，大人也好细细端详才是。”
他忙笑着使了个眼色，那引着段如风过来的婢女便带着人往一旁去落座，楼月才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经坐到了对面，两人视线隔空对上，竟谁也没撇开。
那双眼睛里有太多隐藏的情绪，楼月从前猜不出来，如今也不想猜，礼貌的冲他笑了笑，这才低下头把玩着桌上的酒盏。
院中乐声停顿了片刻，忽而音调一转，奏起了轻快的调子，黄老爷的几位旧友互相品了几杯酒，忽而有人说道：“黄兄，方才听闻你说你跟这位段公子打赌输了，倒不知赌的是什么？”
黄老爷闻言哈哈一笑，哪里是输了赌局的人，倒是像说一件欢快事：“这事说来也话长，老夫去年路过北境时曾得了一副字画，那人与我说那副画乃是崔公的亲笔作，我见那笔迹与崔公笔迹无异，实在看不出任何破绽，便花钱将那画买了。”
“那日我在府上办赏会，段公子前来拜访，一口咬定我这幅画是赝品，想来当日也曾言语冲撞了段公子，倒是委屈你了。”
段如风一双眸子情绪不明，拱手说道：“是我言语欠妥，黄老爷勿怪。”
众人见此，不禁笑道：“黄兄，你收藏字画多年，竟教你碰上了那等赝品？”
“此事不提也罢。”黄老爷道：“若不是当日段公子点破玄机，我便要一直被人蒙在鼓里。”
“想不到段公子如此本事。”
“段公子既然深悟此道，想必是个丹青奇才，不知今日我等可否有幸一睹公子丹青？”
楼月见众人都在奉承他，心里头颇有几分看好戏的念头，她视线朝着段如风看过去，见他面色不改，应了句：“如此，在下便献丑了。”
待笔墨呈上来，他才不紧不慢的离了席，几步跺至那书案后头，将那白色衣摆掀了掀，跪坐至书案边。
他眉目间无喜无怒，无虑无忧，像是看淡了尘世间琐事，眼底干净无尘，此刻正全神贯注的落在纸笔之间，让人不忍出声打扰。
院中的乐声不知何时停了，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到院中间的白衣男子身上，暗自猜测他会做出一幅何等书画来。
不知过去多久，那白色的人影一顿，原是段如风将最后一笔落下，他将笔放下，一双指节分明的手捻起那纸张的两角，将那画递给了一旁等待的婢女。
婢女会了黄老爷的意，忙将画展开立于正中，正巧让人看得清晰。
“好一幅飞鹤九霄图！”
众人看罢，忙忍不住赞赏，楼月便趁着这间隙好生的将他那幅画打量了一番，她从前知道段如风喜好书画，没少寻些上好的砚送他，段如风虽收了，却是一次未用，以至于她到死都没有幸目睹过他亲手作的画，如今在这地方这般见了，难免跟着赞赏了一番。
想来从前将他留在自己身边，当真是委屈他了。
“段公子此画当真绝妙，老夫已经多年未曾见过画鹤能画得这般传神的人，公子大才！楼大人，县衙若是没段公子的位置，大人也不必给段公子另谋差事，不如将段公子引荐给老夫如何？”
楼月看了说话的那人一眼，正要开口应他，却被一人捷足先登：“你倒是想留，可也要问问人家段公子愿不愿意？”
“你倒是喜好同我作对。”
“周兄可别胡乱冤枉人，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说起来，周兄你平日里也不好丹青，怎地今日反倒瞧上了段公子的画作？”
那位周老爷一口一个老夫，年纪却也不过半百，听人这般说，忍不住感叹道：“老夫不是不好丹青，而是这世间少了那位丹青奇才，我再没遇过而已。”
这番话说的旁人忍不住笑：“周兄这话，听着倒有些故事。”
那周老爷叹了一声，忽而转头问段如风：“段公子，不知你这丹青师承何处？”
段如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回道：“在下自小家中贫寒，未曾拜师学艺。”
“那便是天生的奇才了。”周老爷叹：“可惜啊，可惜！”
黄老爷闻言笑道：“周兄，你既喜爱段公子的画，让段公子送你便是，何来可惜？”
周老爷从感叹中回神，忙说道：“各位有所不知，这青峰镇从前也出过一位丹青奇才，若不是五年前的变故，如今怕也是位青年才俊。”
话音才落，便觉院中沉寂了片刻。
“周兄说的那位，是从前墨府的墨家小公子吧？”
“说来也实属可惜，那墨家公子五岁能作画，十三岁的时候便已名动江南，听闻皇上下江南时曾于墨府小住过几日，对那位小公子也是赞不绝口。”
“若不是五年前那桩灭门案，这墨公子如今也差不多弱冠之年了吧？当真是可惜……”
“不知段公子跟这位墨家小公子是否有渊源？”
楼月正品着面前小酒，闻言蓦地愣住，不经意的将视线落到段如风身上。
他面上的情绪似乎没有因为这话有所波动，便是那身形都未曾动过一分，好似在他心中，便没有什么能触动他内心那些隐秘之事。
一个人能做到这般，楼月只叹自愧不如。
哪怕她重活一世，尚且不能在面对段如风的时候做到完全冷静，可段如风却能做到被人提及身世而无动于衷，甚至是面不改色。
这个人，未免深沉的有些可怕了……
“不曾有过渊源。”
过了半晌，段如风开口说道，声音一贯地云淡风轻：“在下乃东陵人士，少时便听闻过墨公子的事迹，可惜那时家中贫寒，不能远渡来此与他切磋一番，几年前家中唯一的母亲病逝，我替她安排了后事之后便赶来江南，本想见一见墨家公子，只可惜听到的却是他一家被人杀害的消息，后来我便一直留在江南，靠着替人写书作画来维持生计。”
这假话楼月听着倒不陌生，此刻再听，却也无甚波动，倒是将段如风的脸色细细打量了一遍，她不得不佩服这个人，若不是她经历过一次，只怕依旧看不出来他在说谎吧？
“如此这般，段公子也是个身世可怜的人，老夫方才所言不虚，段公子若是不能在衙门做事，不妨来周府找我，我定然不会亏待你。”
段如风拱手谢过，视线却绕过他朝楼月看过去：“小人今日见了楼大人，心中颇感亲切，又实在佩服大人巾帼之风，必然要拼尽全力留在县衙，对不住周老爷盛情相邀。”
被人当众拒绝，周老爷一时没反应过来，脸上表情变了变，笑道：“无妨无妨，既如此，那便祝段公子达成所愿！”
楼月不想掺和进他们的对话里，可听了段如风的话，心里难免一咯噔。
什么叫拼尽全力留在县衙？他这是打定主意要接近她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黄府再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