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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见 ...

  •   正是下午阳光正当头,炎炎烈日里有兴致出门的人不多,放眼望去只有几个小姑娘撑着阳伞急急忙忙地往阴凉地走。
      树荫下站着一个男人,个子很高,约莫一米八出头。五官颇为俊朗,棱角分明,走在大街上回头率还挺高。眼见绿灯亮起,男人拔足向对面走去。
      对面有一处私人诊所,男人显然是奔着那里去的。他手上还拎着一套书,轻车熟路地走进里头,和几个已经混熟的助手打了招呼。
      “裴然你来啦。段老师还在工作,那个家伙有点棘手,可能需要点时间。”这个是负责接待的小姐姐蒋安,人很man,熟人都管她叫蒋老板。她还有个弟弟,叫蒋阳,和姐姐性格迥异,说话轻声细语,人也很温柔,是一个很“妹妹”的男孩子,还一天到晚让别人叫他蒋哥。
      “段老师不是早就从一线退下来了吗那天他跟我说要好好搞研究,心理咨询什么的都甩给那个徒弟了不是。”裴然皱了皱眉,问道。
      蒋老板摆了摆手:“这个人情况有点复杂,很早以前就被家人送来了。那时段老师还在咨询,这个人好像和段老师还有一点关系,那年他说不来了段老师还差点发火,似乎很看重那人。后来段老师退休,那人就转给了浩淼,段老师还时不时要去了解一下情况。这两天浩淼在外地,段老师见他来了就不肯放人走,借着这事自己给他咨询。”
      裴然没继续问下去,跟着蒋老板到休息区等候。
      蒋老板和他交好多年,明白他的喜好,给他端了杯咖啡过来。裴然喝着咖啡,翻阅着老师让他找来的资料。之前他拿到资料只知道是关于犯罪心理学的,还没来得及细看,正好趁这会儿好好看下。
      段老师名叫段清河,早先在公大教书,后来又转战心理学。由于之前职业的原因,对犯罪心理学尤其感兴趣。裴然是他得意门生,毕业后来往不断,两人时常会聚聚,有时裴然办案遇到瓶颈,还会找他咨询专业意见。
      果然还是语文没学好的缘故吗,裴然颇感心累地放下资料,明明每个字都是中文,连在一起又变得不像人话。段老师研究的课题越来越曲折了啊。
      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这时他注意到旁边走过一个人。
      那人走路没声,从头到脚一身黑,怀里抱着只慵懒的猫。话说那人走路不但不带声响,还慢吞吞的,像被他揣着伸懒腰的猫,懒洋洋的,低垂着眼,样子像是在犯困。
      裴然可能是职业病犯了,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直至那人走出他的视野。那人反应很敏锐,注意到他的目光,还侧头看了他一眼。
      那双眼睛真的是深沉,黑黝黝的,眼角还嚣张地上挑,透露出不可一世的霸气。但眼里黯淡,斜斜地一瞟裴然,就侧个头,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那眼尾本是上扬,却被他眼里的光模糊了锐气,从眼角带出一股莫名的低落。眼神极淡,毫不在意裴然的目光,不知是司空见惯还是懒得搭理。只有惊鸿一瞥,待他回过头去,又是那副倦懒的样子,和抱着的猫咪一起打哈欠。
      那猫也好看,银灰色的皮毛,油光水滑,不胖不瘦,没骨头似的往铲屎官身上一趴,眯缝着眼睛舔爪。毛茸茸的尾巴搭在主人手臂上,顺着主人的步伐左右摇摆。
      “小裴来了呀,不先跟我说声。”身后传来个浑厚的声音,裴然回头,果然是段老师。
      裴然拍拍桌上资料: “段老师,你之前要的文献资料我托人找来了。”
      “啧啧,我家小裴效率就是高!”段清河感慨着拍拍裴然的肩膀,“刚才我在忙,没看到你。最近怎么样,有悬案么”
      “怎么一来就想着案子,能不能盼着点我好。”裴然颇为无奈, “最近没什么案子,就是晓辉调走了,杨局说有新同事调来担任副队,有人事调动,手续挺烦。”
      段清河摇摇头:“你别一天到晚皱着眉。不过崔铭那家伙记仇,那人一来算是抢了他升职的机会吧,估计会给那人脸色看,到时候也不好弄。”
      崔铭也是段老师的学生,和裴然同届,两人是多年的朋友。
      “看样子这空降的人来头不小,直接副队……”段清河这人一把年纪了,还尽操心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老顽童般,抱着七八个月大的肚子在沙发上摇头晃脑。
      裴然话不多,段清河一个人“呱啦呱啦”叨叨了好久,从裴然工作聊到裴然对象,话题绕了好几圈还没个头。
      方才那人还没走,连猫崽子一起被蒋老板扣押下来玩。那人一边逗猫,一边听着这里段清河的逼逼叨叨,不禁感慨:“段老师这年纪越大,话还越多了啊。蒋老板你这里有瓜子花生没,抓一把过去啊,我看老段这还唠上头了么。”
      “往常都是浩淼皓颖陪他嗑瓜子,聊两句还把我弟叫去,几个老古董凑一桌斗地主。那场面……啧啧,绝了。”凡是段老师诊所里的人,说话都带语气助词,“啧啧” 两字尤其多。
      “对了苏爷,有空带阿满相亲去不”蒋老板话题一转,“我有个姐妹家里也有猫咪,公猫,想找只小母猫配种。美短,比你家阿满大点,我看过,够帅气。”
      “行了吧,现在什么季节!阿满才多大,有你这么饥渴的吗!”苏易鄙夷地看她一眼,“阿满多霸气,要是生崽子满屋跑,阿满的气场被赶走了怎么办?”
      “苏爷,您能编个像样点的借口吗”蒋老板用同样鄙夷的眼神看着他。
      苏易仔细思考了一下,逻辑好像确实不太严密,随即抱起阿满准备叛逃,被蒋老板死死抠住:“要走可以,把猫留下!”
      苏爷不从:“要猫没有,要命一条!”
      于是裴然和段清河出来就是看到这样一副景象——大名鼎鼎的蒋老板和名声在外的苏爷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谁也不肯松手,就为了抢一只猫。裴然脸漠然,毫无表示;段清河“啧啧”两声,道:“年轻人挺有活力。”
      然后段清河笑眯眯地拉着裴然扬长而去。
      苏易瞪她:“松手!”
      蒋安掐他:“猫放这儿!”
      苏易吃痛,我靠,蒋老板这手劲儿……
      两人维续僵持不下。阿满从苏易怀里跳出来,钻进沙发里舔毛,看着自家沙雕主人和另一个沙雕互掐。
      傻逼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苏易打开门,进屋换了拖鞋。阿满一纵身跳下,回到自己的领地巡逻了。阿满终还是没被抢走,可能是因为蒋老板那儿的膳食不合主子的胃口。
      苏易回手关上了门,安静地摆好鞋架上的鞋。屋里住着他一个人,鞋架上却摆着四种鞋码的鞋。
      他顿了顿,把自己刚刚脱下的鞋挪开一些,刻意将自己的鞋和那些鞋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苏易又盯着那些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鞋看了许久,等阿满“哐当”一声把食盆砸在他脚边他才回神。
      他向阿满温柔地笑笑,眼眶似乎是有点红。不是很明显,像他醉酒后淡淡的酒晕。阿满使性子摔盆他没生气,动作温和地找出猫粮给它倒上,还顺势摸了摸它的脑袋。见阿满脾气顺了,他笑笑,回了卧室,反手锁上门。
      苏易住的并非主卧,而是一个给客人住的次卧。
      苏易拉开窗帘,让窗外黄昏的光溢进整个房间。又开了窗,让傍晚微凉的风卷入。感觉房间里空气重又活过来后,他关上了窗。
      整个次卧将风切割成一个立方体,他坐在床上,听复苏的空气被风席卷着来回碰壁、屡屡撞墙,扯着嗓子呼啸。一切都是无声的,连他埋首哭泣,都被按了静音键,看得见,听不到。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几分钟前还在和人嬉笑,转眼间便落寞成这样。连他自己都觉得矛盾。这么多年的心理咨询,怎么就一点也没听进去呢?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无可理喻,总是莫名流泪,他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沙眼了。然而再怎么尝试着豁达,却也还是不可名状的哀伤。一次次地试图挣脱,却又一次次地无可奈何,陷入无力的单曲循环。
      苏易想起来,多年以前段老师曾经问过,他会不会无故落泪。那时候他打了个马虎眼,说凡事都有个因果,既然哭了,肯定会有为什么。现在想想,这个因可能有点深不可测。
      他想到这里,兀自笑了。然后笑着笑着眼泪又止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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