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以霁之》星星梦剧院

34、借你吉言

　　短暂的雨除了把绿化带的灰尘洗刷一下外，根本就起不到降温的作用，雨一停气温立马回升。

　　幸而附院的空调很给力，自由散漫惯了的人倒也不觉得难熬。

　　许一言坐在窗边，对着楼下那条林荫道翘首以盼，腿上打着石膏，长袖长裤的病号服着实不方便，期盼卿殷赶紧把换洗衣物带给她。

　　电话铃声响起，余惟肖想去扶她，她已蹭地站起身，三两步蹦到了床边坐了下来，悬着那条打着石膏的腿，晃晃悠悠的。

　　整个过程，速度之快连旁边病床上的人都斜了一眼。

　　窗外骤雨初歇，阳光清朗，屋内关灯拉帘，光线微暗。她侧着身背着光被笼上一层淡淡的光晕，明晰了侧脸轮廓，依稀看得出来，她是在笑的。

　　“橘六没给你添麻烦吧？”她语声轻快。

　　“它和奥特曼玩得很好，不过它不太吃得惯我买的猫粮，我这次去给你拿衣服又带了点猫粮过来。”卿殷在电话那端如实相告。

　　听见橘六过得还不错，许一言终于放心些了，“你缺什么直接去我家拿就是。”

　　受伤住院的事怕老人家担心，她只说要出差一段时间，让贺姨将换洗衣服清了几件出来，再让卿殷去家里帮忙带过来。

　　至于橘六为什么会寄养在卿殷那里，则是这家伙太闹腾，她不在家没人克制它，每天晚上翻上翻下跑酷似的，影响老人家休息。

　　鼻嘎大点儿小奶猫精力怎么那么旺盛？

　　前段时间还跟天晴吐槽了一嘴，奈何前主人说时效已过概不退换，斥她耐心有限并警告：「别想始乱终弃」

　　幸好卿殷说白天让奥特曼跟橘六一起玩，晚上它也就没什么精力闹了，于是她便将橘六交给了卿殷代管一段时间。

　　“师父，这两天就准备搬新的办公区了，你桌上的东西我都打包好了，源哥他们都不在，到时候我一定给你占个好位置。”

　　好徒弟关键时候一个顶俩，许一言握着电话颇感欣慰：“别忘了我那几盆绿植。”

　　卿殷提着行李袋在林荫下匆匆而过，轻声慰道：“放心吧，到时候我用塑料收纳箱装，不会压到的。”

　　“等我出院了请你吃大餐。”善哉善哉，孺子可教也。

　　“那我可记下了。”电话那端也轻轻笑了一声，“放在二号电梯了，师父你叫人来拿吧。”

　　许一言挂上电话，使唤余惟肖：“二号电梯。”

　　余惟肖瘪嘴起身往病房外走，许一言错愕，头顶冒出一个问号，这小子怎么阴阳怪气的？

　　带着些许询问意味的眼神收回时，顺势落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脸上，余霁像是接受到她的询问眼神，冷然道：“不知道。”

　　房间里气温骤降，开空调都浪费了。

　　许一言心中啧啧，这俩兄弟真是亲的，变脸都同步，难道师从同一个川剧大师？

　　余惟肖回来时，手上除了一个行李袋，还有一个纸袋，将行李袋放在柜子里后，那个纸袋就放在了许一言的床尾。

　　她拉开一看，全是她爱吃的，随即拿过手机发消息：「发了工资就任性是吧，买这么多」

　　卿殷：「上班有食堂，出差有补贴，给我师父买点吃的解解馋怎么了？」

　　许一言顿感舒心，果然还是自己教得好啊！

　　——

　　12楼9病室25床每天都能收到一束鲜花，堆在窗台的花束与日俱增，每天早上医生查房都会：嚯~~

　　待医生走后，许一言打趣道：“每天都不重样，再过几天你都能开花店了。”

　　当事人倒是淡然，瞥了她一眼问：“你喜欢啊？”

　　听他这话，许一言又想起那天丢人现眼的乌龙了，眉目紧皱：“是你的追求者，又不是送我的。”她可不想成为别人play的一环。

　　见她摆手一副不想多说的表情，余霁便止住了话。视线落在窗边那排花上，三番两次劝阻无效，旁人眼中的美丽鲜花便成了负累。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瞥过眼不再看那些鲜花。

　　在病房里躺久了，身上关节都跟上了锁一样，稍微动一动就咔咔作响。

　　许一言打算去连通处的阳台走一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余惟肖却回来告诉她，说护士站的轮椅都出借了。

　　蹦着去又蹦着回来，她想象了一下那引人注目的滑稽画面，属实有点笑料，遂作罢。

　　余惟肖灵光一闪，不一会儿就带回来一副铝合金拐杖，“管隔壁大爷借的，用完就还。”

　　许一言有些惊喜，拐杖可比蹦跶靠谱多了，十八岁的脑子是活泛噢！

　　于是，余霁斜眼看着那俩一人拄拐一人搀扶，蹒跚着去阳台透气了，病房里只剩下孤零零的被遗忘的自己……

　　一个年轻的小护士进来给余霁换上新的输液袋后并没有离开，那张洁白的小脸上挂着羞涩笑容，轻声问道：“余霁，你的微信找回来了吗？现在可以加了吗？”

　　第一回余霁以微信被盗为理由拒绝了，奈何小姑娘像听不懂言外之意，或者坚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所以持之以恒。

　　这回他想了想，说：“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你们在一起了吗？”

　　“还没有。”他说。

　　“那个女孩子是什么样的呢？”

　　余霁眸光微闪，思绪一瞬放空，竟然一时间形容不出来。那个人根本不止一种模样，他的词汇匮乏到无法形容她半分。

　　小姑娘愣了愣，这还是入院这一个星期来，第一次见眼前人笑，多数时候他都是面无表情地听着隔壁病床两人叽里呱啦。

　　此刻顺着他飘忽的视线看过去，竟是窗台那几束鲜花。这几天他的弟弟总会在清晨抱回一大束鲜花，花束新鲜美丽足见用心。

　　小姑娘愣了愣，又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于是大大方方地祝福：“那好吧，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哦。”

　　余霁回过神，轻声道：“谢谢，借你吉言。”

　　小姑娘第一次被婉拒后，身边好友安慰她说互相不了解被拒绝很正常，说明他不是只看脸的人，于是才有了第二回。

　　此刻，她也不算太难过，悬着的心也算有了着落。

　　许一言心满意足地拄着拐杖回来了，在病床躺下后，意犹未尽地对旁边的人说：“等你能下床了也可以去走一走，阳台的风好凉快……”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了。

　　“许一言你好像长胖了。”

　　可她睡着了，没听见有人轻喃。

　　半边脸埋在枕头里，脸颊的软肉仿佛都挤在了一起，嘴巴微微张着，与呼吸同频，修长的指贴在枕头上，偶尔蜷一下，睡相意外地很温柔。

　　她歪歪倒倒地睡着，蜷成一只虾米，打着石膏的腿搭在另一条上。

　　为图方便，她穿的是短袖丝质睡衣，贴合着凹凸有致的曲线，领口处有一条项链，吊坠滑落在凹陷的锁骨里，看不清形状。睡裤五分，露出匀长小腿，膝盖上内侧有一颗小小的痣。

　　余霁忽的伸手狠狠一拉，床帘立刻隔开了两个病床，而另一边的人没反应，继续着美梦。

　　美梦没有一贯到底，后半程许一言梦见自己被一只大灰狼追着要花，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根本跑不动。

　　眼看着要被扑，她猛然惊醒，那条打着石膏的腿也像抽筋一样弹了一下，撞在床边扶手上，痛得她猛地抽了一口气，她立马坐起来揉揉腿，听见一旁的人说：“你做什么梦了？”拉开床帘就见余霁眉梢轻挑，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许一言实在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怎么就跟花绕不过去了呢？瞥见他桌板上丰盛的饭菜，迟疑问道：“美女为爱洗手作羹汤？”

　　病床被余惟肖摇起来了，此刻余霁半卧半坐，闻言连眼神都没斜，徐徐问道：“那你吃不吃？”

　　“不好吧？”爱心便当岂是旁人能染指的？她不由地想。

　　“嗯，那你点外卖吧。”

　　余惟肖忍笑：“姐，你这回还真说对了，的确是美女为爱洗手作羹汤。”

　　许一言眼睛都亮了一个度，外卖也顾不上点了，下床凑到正在摆盒的余惟肖身旁，一脸兴然：“快，让我八卦一下。”

　　“的确是美女，不过爱嘛……是母爱啦！”余惟肖抽走她的手机，“三人份还点什么外卖！我妈做的饭比我哥做的还要好吃！”

　　“……”

　　就余惟肖对他哥的狗腿程度能说出这种话，许一言有理由坚信这桌饭菜是真的好吃，遂麻溜儿地蹦去洗手，然后坐到病床旁边蹭饭，也不管病床上的人是何表情。

　　吃白食何乐不为？

　　她一边吃一边竖大拇指，好吃得没空说话了，如果身旁这人脸色能不这么臭的话，那就更香了。

　　为什么只有她做饭跟下毒一样？

　　“许一言，你的蛋炒饭真的能毒死人吗？”余霁吃相斯文，一改臭脸，投来的目光好悬将她噎死。

　　“……”

　　这位朋友，你懂不懂什么叫食不言寝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