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心.蓝月》大之尉

7、第六章(上)

　　清晨的五时，已经是起床的时间。沙屯区位置比较偏远，得更早一点起床。

　　“嘟嘟”电量不足的讯号声提示她昨晚没充电的失误。欧阳利仪只好节省消耗，关掉电源。

　　稍作梳理，便要匆匆出门。

　　“晚点见，妈妈。”

　　看着比从前精神多了的母亲，欧阳利仪心中充斥着难言的喜悦。

　　感激所有帮助过我们的人。

　　…

　　对，多得所有...帮助过我们的人。

　　这想法可像木刺般狠狠刺着她。

　　欧阳利仪放慢脚步，走过空荡荡的公园，最后转入领北高中的大门。没看到到认识的人，却惹来途中众人的目光。

　　她唯一的校服已经在前天的事件弄掉了，现在穿的是居家衬衫，那是一件米白色，印着棕色小熊的衬衣，下身是浅灰色的，长度稍短的绵裤。

　　满满睡房气息的衣着出现在爱攀比的校园裡，如何不惹人目光？

　　可欧阳利仪并不在意，从前不在意，现在更不在意。

　　她边行边张望，便走到梯间来。

　　对，就是这个经过激烈打斗的梯间。

　　他那时的眼神，那满是血的面脸...她都还记得清楚...

　　「要跟他见上一面，必须要...」欧阳利仪想着。

　　往教员室去，经过一番交代，包括连续两天的旷课和没能穿着整齐校服，欧阳利仪便换上储物柜裡的运动服步向课室去。

　　一般而言，穿着运动服到班上上课是不允许的。但欧阳利仪家的破事校方所有教职员都了然于胸，对于她的这种请求，便只好睁一眼闭一眼了。

　　一如所料，这一身运动服才一步入课室，已经万众目了。再加上她本人事情的热度，令不少平日并不相熟的同学也都张望过来。

　　欧阳利仪虽察觉到了不对劲，最终还是安份地走到自己的坐位去。其他同学也知道她生人勿近的性格，哪裡敢主动招惹她，只好继续在背后讹传幻想罢了。

　　课铃没多久便响起，迎来第一节的语文课。

　　虽说还是多次被恶梦惊醒，相能奢侈地安躺在绿心餐馆展开的摺合梳化上安睡，已足够让欧阳利仪变得神彩多了。

　　午休前的三节课，所有教师无不对眼前这现象啧啧称奇。并不单单因为她突兀地穿着白色运动服坐在班上，欧阳利仪今天竟然全程都没打过一刻瞌睡。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她在专心课业，欧阳利仪整节课都在探望。

　　在哪儿？欧阳利仪迷茫地探望。

　　不在？

　　她从左至右，从前往后，不断探望。

　　都不在。

　　她在寻找，寻找那位缠人的苏博，现在却彷彿消失了的苏博。

　　在这所学校四年的光阴，欧阳利仪从来就不知道班上的是什麽人，长什麽样子。但现在她竟然在逐一细看同班的每个人的脸。

　　不可能...

　　欧阳利仪清楚记得苏博是坐在前排的。因此，就算他没上学，前排也总该有空着的位置才对。

　　但现在放在眼前的，是座无虚设的班房。

　　情况一直持续到午休的时间，邻座的黄萍终于忍耐不住欧阳利仪的极为明显的怪异行为而开了口。

　　其实，若不是欧阳利仪平日拒人于千里的性格，就她整个早上的行为，早应有人好奇开口了。

　　“欧阳同学，请问一下，妳在找什麽吗？”黄萍小心翼翼的询问。

　　「好！」这正合欧阳利仪的意思，思来想去寻找了这麽久，她正發愁。但她压根不认识其他人，甚至连当了三个月邻座的黄萍的名字都不知道。现在好了，难得遇上这主动送上的羊，确实帮上了忙。

　　“我在找班上那个叫苏博的人。他人呢？到哪裡去了？”

　　“什麽？！！！！”

　　“妳在找苏博？妳竟然是在找他？”

　　欧阳利仪不了解班内生态，因此，前一刻她还不知道这位黄萍大嗓子的外号。

　　全班人顿时便火了起来，这正是近日最引人入胜的火热话题！

　　“那猥秽男苏博吗？早给停学处分了！”旁边的男生听到后主动搭话。

　　「猥秽男？停学了？」欧阳利仪感觉到点不对劲...

　　“他这种人就是应该直接给退学，噁心死了。”

　　这话题一起，班上男男女女，无不加入讨论。

　　“同学，他害妳这麽惨，他被停学退学的不是更好吗？妳还找他干嘛？”此时，路过的男同学宋力也搭上了话，边说着话便向欧阳利仪凑近过来。

　　「哪裡好？那傢伙就这样消失了哪裡好？」

　　「我可是连一句致歉或感谢都未对他说过...」

　　可恶...欧阳利仪不觉握紧了拳头。

　　心烦之际，一个活生生的男生竟敢这样直接往她走去，结果可想而知。

　　“嘭！”一下以作警示的拍枱声。

　　“给我离远点！没需要你凑这麽近！”欧阳利仪始终还是欧阳利仪。

　　只能归咎于话题太吸引，一时忘我的宋力只好退回去，懵然的把话说下去。

　　“他跟踪，还公然的进行骚扰、袭击的事，都人尽皆知了吧。”

　　听到这裡，欧阳利仪心慌了，这些都是前天她对苏博的指控，那些她本意令苏博跟她保持距离，知难而退的警告。岂料时隔不了多久，事情竟發现到这地步。

　　“你听说了吗？听闻那猥亵博平日会借故触碰女生的手。”顺着宋力的话，班上议论声此起彼落。

　　“哗，多噁心...”

　　「不对，那是另一个噁心男生...」

　　“那天他袭击那女同学后还故意躺地上看裙下春光，一脸邪笑。”

　　「我那天穿的可是及踝长裙，何况那时他一脸肿，眼晴都快睁不开了...」

　　“哗，变态！这种人就别再让他踏入校门吧，太可怕了，必须向教师们反映。”女生们渐渐起哄起来。

　　「不是这样...」

　　“欧阳同学，原来经妳历了这些，真的太不容易了。”一名女生感到难过，轻拍欧阳利仪的肩膀安慰说。

　　大家也关心欣切的看着「受伤被害」的欧阳利仪。

　　「不是这样...」

　　「完全不是这样...」

　　不是知恩不报，现在是恩将仇报，欧阳利仪可绝对绝对不能接受。

　　“没这回事！”大喝一声，欧阳利仪再也沉不住了。

　　场面忽然就疆住了，没人敢说什麽。

　　直到从来胆子大嗓子大的黄萍开口，“同学，抱歉了，勾起妳难受的事。”

　　“够了！那傢伙只是开开玩笑，他有重要的东西要给我，他没有袭击我，大家听清楚。他没有袭击我。”

　　大家一时都愣住了。但对于这种取乐嘲笑的话题，一声两声斥喝又怎能遏止大家的热情？

　　“欧阳同学，这种人真的不值得姑息的。”

　　“对呵，变态就是变态，这样只会纵容他的行为！”

　　确实，人一旦选择了相信的事，便很难改变。

　　欧阳利仪很想再大喝一声，这群人什麽都不知道，无知，只是在胡乱的在中伤别人...

　　她想要与这群人撕骂，与他们争辩，要他们明白理解他们的想法都是错误的，就如她当初一样...

　　她细心一想...

　　对，这群人的想法，岂不就如她当初一样吗？

　　欧阳利仪不禁心裡一酸，双肩一沉...

　　若说最没有资格责难他人的，必定是当初拒人于千里，挥刀造成第一道伤害的她人。

　　「我的责任从始至终就不容推卸...」

　　她沉默了，旁边不绝于耳的安慰话，中伤的话，穿凿附会的话她都没再听进去了，她受不了这个现况，这个扭曲了的事实，由她造成的现实，她受不了，她要思考，要一个能解决的办法，一定要，也必须得要！

　　…

　　欧阳利仪的深默没影响人群议论的雅兴，各种猜测取乐让欢乐继续。

　　...

　　他们热爱这种话题，无非是因为这话题富趣味，新奇，有可笑的丑角，对吗？

　　欧阳利仪找紧那点想法！

　　那麽就寻找更富话题性的话题，让新的丑角取代旧的！

　　「就这样！」

　　「那傢伙不应该承受这样的结果」欧阳利仪非常肯定。

　　「就这样没错！」

　　欧阳利仪整理好思绪，再次拍枱一喝！

　　“吵什麽？你们什麽都不知道就给我闭嘴！”欧阳利仪本想认真软柔点说，但...她一张开口...显然是办不到。

　　大家都愕然了，大家好不容易才因同情而将这个高傲难懂的人尝试放进朋友圈内...

　　“不是那人骚扰我，他也没有袭击我，一直以来，是我...”

　　再坚强掘强的她说到这点上始终有点迟疑。

　　“...是我单恋着他。早上我在公园等他，装作偶遇到他...”

　　…

　　大家忽然都听呆了。

　　“咦？”

　　起哄声四起，有些对新鲜话题感趣味而兴奋的人，也有更爱旧故事而仍抱疑惑的人。

　　“怎麽可能，他...辜不论那的呆样，很多人可是见着他血流满面的袭击妳，妳还奋力抵抗...”

　　“那天是我向他告白，他拒绝我，我一气之下...”

　　“咦！！！！”

　　事情竟有这种内幕？大家都倒抽一口气。

　　“他，那傢伙居然敢拒绝我？”

　　欧阳利仪七情上面然后握拳搥在枱上。

　　“我便把他狠狠修理了一顿！”

　　全场都肃静了。

　　欧阳利仪从单肩包裡掏出一封染血的信，高举着说。

　　“这就是我写给那傢伙的信，我就是为了拿回他，揍他个头破血流了。”

　　欧阳利仪严肃横扫众人。

　　“但我还是很...喜欢他。所以，谁再乱说他别怪我不客气！”

　　欧阳利仪见形势大好，心裡也踏实了起来。

　　「接下来只要让一切传开去，再到教员室向训导主任坦然忏悔，那傢伙的事应该就能好了。」

　　虽然无补于事，但现在也能做到的也只有这样了，欧阳利仪心裡明白。

　　「下次见面时，要好好...」

　　忽然教室外，一阵无前例的大骚动传来。

　　班裡的人都纷纷拥往外，层层的人倚在栏杆，朝着操场观望！

　　欧阳利仪刚刚惊人的發言也没能留住人他们，欧阳利仪就这样给落下在一旁。

　　「什麽事了？」她顺着人群慢慢步出班房，正想了解情况时，班房外已经开始叫嚣了。

　　“猥亵男！是猥亵男！”呼喊声不断。

　　“！”

　　猥亵男这三个字完全触动了欧阳利仪的神经。

　　“他回来了？不是还在停学中吗？”

　　“是他没错，你看，就篮球架下方。”

　　欧阳利仪属于稍迟步出班房的一群，走廊裡男男女女水洩不通，对她而言这情况相当糟糕，这无异于一道男性筑起的令人抗拒至极的高牆。

　　“回家吧！猥亵博，回家随心所欲没人理会你，别沾汙我们班房！”

　　欧阳利仪越听越不是滋味，她观察良久，终于找到一群拥在一角的女生，拼命挤了进去。

　　“看！是高三的万锦寿学长和吴荣学长！”

　　“对呀！是他们没错。”

　　好不容易挤到栏杆旁，欧阳利仪凭着高挑的身材，总算看到操场的情况。

　　苏博！确实是苏博没错。

　　就在操场中的篮球架下，背着棕色背包低着头，默默往前走。

　　前方却是两名男生，他们没让苏博顺利往前走，为首的较高的男生一手把苏博的领口抽着。

　　群众更炽热起来，整个校园都充斥着叫嚣声。

　　“揍他呀！这种人应该要教训一下！”

　　“万锦寿学长真的超级帅！”

　　“嗯嗯，从来万学长就是正义感满满的，你看，他应该是在阻止那猥亵男进来吧。”

　　“干得好！”

　　由于距离远，确实情况大家都没能看得很清楚，只见他们推撞扰攘一番，苏博架开抽住他领口的手，继续低下头从旁边绕道走过，默默地用衣袖擦拭着面颊。

　　“干得好！”

　　“学长，吐得好！”

　　口哨声，欢呼声此起彼落，欢送着苏博的身影走到楼梯间。

　　这阵骚动确实是过于巨大，其实早于数分钟以前，教师们已意识到情况，开始着手控制，趁着午休完结前预早将学生赶回课室内。

　　“叮噹噹噹，噹噹噹噹！”一如预料，钟声在仍然热烈的叫喊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