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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   形式上虚渡了下午短暂的教园生活,转眼课堂完结。在这个普世学生欢愉畅玩的时间,对欧阳利仪而言,却有着不同的意义。

      「生存下去」,对于生命只容得下思考这个命题的人而言,生活与享乐等想法都是不存在的。

      踏出校门,欧阳利仪小心启动她的手机,那个使用了五个年头的古旧智能手机。

      “呼,还好,还能用!”

      启动时屏幕的漆黑总是给她极大的心理负担,毕竟这手机若是坏了,她的生活可说是要彻底完了。

      “有吗?在睦叶三区有订单吗?”

      “哗!太好了,一个,两个,还是彼邻的。”

      从手机接下外送的订单,这是欧阳利仪最佳,也是她唯一的生存手段。

      没像样的学历,没能接近男性的她没什麽工作选择。加上照顾母亲的时间限制,这种像游击的浮云工作是她赖以生存的方法。

      肩上挂着上学的沉重的单肩包,拿着三袋外送的食物盒,于限时走过住宅区的街头,拿到数十元生活资金。

      今天的幸运似乎没完全离她而去,欧阳利仪总算在日落前能完成不多不少上百元的订单。

      斜阳渐远,时间已不早了,完成最后一次的运送,加上整夜无眠,年轻的女生就算再坚强,身躯也要筋疲力竭了。

      但一切还没到终结,欧阳利仪拖着身躯,亦带着深深的期愿,走向回家途中必经的室内运动场。

      “太好了!修好了!”在踏入运动场的一刻,没看到更衣室外「修理中」的挂牌,欧阳利仪情不自禁的高呼起来。

      坐在更次室的长櫈上,她深深呼出一口气,也许是她一整天最舒坦的一刻。“今天晚上不用再冒险了。”

      欧阳利仪打开单肩包,拿出她仅有的生存物资。胶製梳子,木棒,面盆,口腔用品,沐浴用品,洗衣粉,毛巾,塑胶手錶,还有,她最急着寻找的充电线。

      时间所限,每次梳洗之旅的第一件事便是这回事。

      先脱掉场内电动的吹风机插头,再套上充电线,手机一天生存的份量便靠这紧拙的光阴了。

      接下来的沐浴,清洗衣服等等,欧阳利仪都得赶紧完成,毕竟还有家中的母亲活活的饥饿着,这一点她片刻都没有忘记。

      换上冬季居家衬衫与长裤,将略略扭乾的校服与母亲的衣物收纳好,没待髮丝乾透,欧阳利仪已经急不及待赶在回家的路上。

      她咬了咬牙,轻笑一声,彷彿就是她也理解到这是多麽讽刺的事。她是在急不及待的,赶回她无尽痛恨,无尽痛苦的人间炼狱之中。

      楼宇的轮廓渐入眼帘,欧阳利仪的心跳、呼吸都越發急速,越趋强烈。

      直到大楼前,直到大门前,这心理挣扎从来都没歇息过。

      就站在家门,对欧阳利仪而言,进去与不进去,从来就是最艰难亦最痛苦的决定。

      …

      深深一呼吸,颤抖的左手拿着单肩包,右手手执木棒,欧阳利仪总算打开了大门。

      室内昏暗,但一片宁静。那人的房间大开,但整个室内除了地上狼藉的烟灰与酒罐外,没看到那个人的影子。

      果然,今天的幸运之神确确实实的在看着欧阳利仪。

      “买酒去了?!”欧阳利仪带着一丝喜悦,二话不说的,赶往母亲的房间。

      打开那阔别没多久的门,母亲就安躺在床上。但她的面容,已不尽相同。

      额角添上的紫黑的挫伤,面颊青紫的瘀伤。

      旧布被给掉弃在地上,地上亦放着搁倒了的小半碗剩饭。

      没有像当初的失控与呼叫,也没有当天的咒骂与怒吼,欧阳利仪咬紧了牙关,留着眼眶那不需要流出来的泪水,她走向母亲身旁。

      “妈妈,会很痛吗?我先去给你清洁,再穿好衣物。我带了点包子,我们俩待会慢慢吃,好吗?”

      “渴吗?我盛点水过来。”

      “小仪,妈妈没事。”利仪母亲吃力的稍稍坐直身子,说出那彷彿重复了我次的话。

      “对不起,小仪...”

      “没...没事,妈妈,那人不在家,我先盛点水给妳清洁一下。”没能忍住的泪水,终于在夺门而出的一刹那流满了面。

      就算再一千次,一万遍,每次听到这番话,也难避免心坎无垠的痛。

      母亲错了吗?

      但这当初纯粹为她着想的再婚决定,就因为理解,她却用不了恨。

      母女快将留浪街头的徬徨,她感受过;省衣省吃,每日两餐的日子,她经历过。只是没想过,世上竟有更残酷无情的地狱装着救赎的外观等待着她们。

      擦乾没用的眼泪,那只会在母亲面前徒添二人悲伤的眼泪,欧阳利仪拿回沾湿的毛巾。给母亲抹去身上的汗,也抹去身下的髒汙。她的手每每掠过紫青的地方,便迎来疼痛的抽动,进一步煎熬着她。

      穿整衣物,清理好地上的一切,欧阳利仪总会争取时间,虚幻地分享着她丰硕的校园生活。

      “妈妈,今天的数学课可艰难得很呢,不过,可没有难倒我了,所有题目都给我轻鬆解开了,还引起同学们一阵哄动呢。妈妈...”

      利仪母亲从前不久身体明白变得差了,清醒时间渐渐变得更少,有些时候说话也含煳不清。欧阳利仪便得更加珍惜每天与母亲倾谈的时间。

      “还有,今天早上还有个样子呆呆的男生一直跟着我转,妳说可不可笑...妈妈?”

      母亲再次沉沉的睡去,房间裡回复一如既往的安静。

      意料之外,欧阳利仪母女俩迎来了无比安静的一个晚上。欧阳利仪总算能安静的背靠房门怀着不安与恐惧睡去。

      (时间过去)

      清晨转眼便至,整理好单肩包,穿起仍未完全乾透的校服,欧阳利仪准备踏上新一轮名为生存的轮迴中。

      “妈妈,不用担心,我很快便回来了。”

      轻轻梳整好仍沉睡的母亲前额的髮丝,她提起肩包便离去了。

      能够实实在在地睡上数小时,确实令她恢復得了许多精神,整个人也看得出来重新补回了一点神彩。

      幸得一丝安稳,欧阳利仪如常的坐在长櫈上,她深呼吸一下,闭上双眼,感受着难得的晴朗的清晨。

      也许是她的精神真的放鬆了,她没能發现什麽在靠近,平常敏锐警觉的她没可能给靠近到这样的距离而没察觉。

      她张开双眼的时候,人已在约一米之遥。

      “!”难免一惊,欧阳利仪立刻便起来后退几步。

      在她眼前的是一名的男生,戴着黑胶框眼镜。说好听的是平凡敦厚,实在点说的是一张大众脸,看上去朴实到有点戆直的那种感觉。

      来的正是昨天在欧阳利仪眼前出现过的苏博。

      一张小卡纸硬生生的递过来。

      那是一张淡绿色的小卡纸,卡纸上是深绿色树叶拼凑而成的心形图案,上面印着黑色的几行文字。

      “你好,想给你这个,希望能...”苏博依旧轻声的说。前段话还勉强能听得见,但欧阳利仪后退几步后,已没什麽能听得到了。

      但这对欧阳利仪而言,根本压根就不重要。一名男生走得这麽近,在她而言,本来便是不容许的大罪。

      “喂!你又干什麽了。”也许是重新充足的睡眠了,没有昨天的惊慌与狂怒,今天的欧阳利仪清省回復了往常的状态,沉着冷静很多。

      “就这麽喜欢跟着我盯着我吗?我说你,就不会有点自觉,满脑就只会想些龌龊的事吗?”

      苏博整个人愣在原地,他没能跟得上欧阳利仪强势的连续發言。

      “别说我没警告你,别再幻想,更不要再接近我,给我滚远点。”

      一声斥喝下,苏博更懵了,像凋像般一动也不动。

      “还听不到吗?我说,给我滚!”

      这一呼喝总算唤醒了苏博,给骂得一面的他只好收回卡纸,低头转身便走。

      这一呼喝亦同时响遍了整个公园。临近返校之时,园区来往的校生不在少数,不少还特地停下观望,苏博夹着尾巴想离开公园,还得挤过好奇目击的人群。

      “这下往后总算能有清淨了吧。”欧阳利仪深深呼了口气,抱怨着一早的好心情竟给这种臭虫破坏了。

      这时她可能还没意识到,更坏心情的事情还在前方。

      打起精神听完了久未跟进已弄不明白的课程内容,下课时候,欧阳利仪已是头晕目眩了。她将一切书本作业留在班桌的内的储存格,收拾好日常用品,便打算直接离开。

      「今天会有多少订单?」她心中只记念着订单的事,不自觉的便加快了脸步。

      就在踏出班房门的时候,潜伏已久的一双手忽然冒出来。

      “呵,同学这手錶很有趣呵,这种手錶现在竟然还有人在用。”

      欧阳利仪的左手给捉住,非常刻意的握住。

      手的主人不是别个,正是昨日露过面的何一。

      何一一脸意气风發,嘴裡念念有词,“不就是十根指头,什麽大不了,什麽不给碰,装什麽高...”

      没将话说完,何一抱膝跪倒在地上。

      一切發生得太快太急促了,班上也没多少人清楚看到事件的發生。

      就在何一捉住欧阳利仪的手大放厥词的时候,欧阳利仪将单肩包使劲后抽,重重地挥落在何一的左膝上。

      欧阳利仪的单肩包,前后方的链袋裡也放入了磨刀石,这是她对付那非人继父的武器。那是她發明,只消三五块钱,却坚硬沉重的好帮手。

      ““阿一!””原来何一旁边早早便跟着两位他的好「兄弟」,也许是平日玩在一起的伙伴吧。现在一看便瞭解,何一是计划好的带着人来故意找事的。

      “我应该说过给我滚远点。我再说一次,给我滚开!”欧阳利仪尽力保持语气平和,已经退远开去,但她也无可避免的气红了面,给故意捉弄的手也在颤抖。

      遇着这种情况,那两个帮手的男生也确实是手足无措。说真的都已经十七岁快一个年头的他们心裡明白,这等没头没脑的低级孩子气行为,确实不光彩得叫人作呕。但碍于男学生间的所谓情义羁绊,才确着头皮来给昨天受辱的好友来生事。现在这样,他们真恨不得立刻消失在这事發现场。

      欧阳利仪丝毫没在意他们的存在,她直直踏出班房门,但没走两步便沉不住气。

      “活得不像自己的年龄不打紧,最少活得像个人。”留下一句,便真的迈步离去了。

      一早一晚的两件事,很快便在校园裡成为热话。但讨论主要也集中在下课期间的那件事,有说何一太幼稚,不耻其所作所为的;但也有说欧阳利仪小题大作,装模作样故作高贵的。毕竟传言的事,大家也不知道到耳边的时候还有几分真确便是了。不过,对于早上的欧阳利仪与苏博的事情,结论却非常统一,那就是活生生的蠢材,为大众造福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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