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心.蓝月》大之尉

2、第一章

　　[仙鹿国为發展中国家，首都百城是内的重点發展城市，近三十年经济飞跃增长，但随之而来的是扩大的贫富悬殊。社会保障与刑法制度皆未尽完善，故事在这背景下展开。]

　　九月初总是夹杂着风雨。今天便是典型的一个雨天。

　　对一般人而言极普通的阵雨，对劫后馀生的欧阳利仪而言却是无比感激的恩典。

　　还未乾透的裙摆在雨中不再显得突兀，戴上口罩面上的掌痕亦不再显眼。既已需要面对家中的非人生活，她可再没心神去招惹校园裡的任何人任何事。没任何人的目光，没有任何的关注，便是最好的情况；尤其是她心裡最抗拒的一群。

　　为逃离那可怕的居所，欧阳利仪总是早个多小时来到领北高中旁的公园旁呆坐。一方面是为了给自己快要崩溃的精神一刻缓冲，另一方面，是她需要寻找她遥远心灵的绿洲。

　　“早安，小月。是我，仪姐姐，能谈几句吗？”欧阳利仪按下旧式电话，拨出她熟悉的号码。

　　“昨天，那人又...又袭击我了...这星期已经三次了...而且近来他比从前更加...（呜咽）”

　　这是唯一的，欧阳利仪能无所顾虑的痛哭的时候。

　　“但是...我真的不能离开，我妈妈在他手上...就算我离开了，不知道他会怎样对付我妈妈...就像上次...就算带上妈妈，我高中还没毕业，跟本也生活不了...”

　　“再者...”

　　到底，电话另一边的人有没有在听，她不是很了解。但也许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她可以将一切说出来。若不是这样，这一切一切的事都不是只有十七岁的心灵能承受的。

　　“喂，小月？在听吗？嗯，妳到学校，男朋友找妳了吗？嗯，嗯，那不打扰妳了，也替我向舅舅问好，嗯，拜拜。”

　　挂下了电话，齿轮便重新运作，摆在面前的生活还是一如以往地在运行继续。

　　但这刻，面前除了生活，还出现了一名怪异的人。

　　他也属于欧阳利仪最抗拒的一群。

　　一名男生。

　　一名个子不高的男，一手捧着一个大袋，袋裡是满满的麵包。

　　怪异的是，男生一动不动的看向欧阳利仪。严格来说，是从欧阳利仪發现他以后他便一直看着她。不难想像到底稍前一断时间到底他定晴看着她有多久了。

　　…

　　一想到这裡，欧阳利仪便全身發麻，恐惧厌恶全部涌上心头。

　　就在一瞬间，男生动了起来，嘴中唸唸有词，渐渐向欧阳利仪靠近。

　　“早安，刚刚的事，也许我能帮上点忙。”男生轻轻唸出的字词，在相隔三米的距离下，于途中早已消失无踪。

　　“你干嘛？给我站住！”

　　给欧阳利仪毫不留情的一喝，男生愣了一愣，停住了脚步。手掌在空中轻伏彷彿在缓和紧张的气氛，他另一握紧喉咙，使劲重新张口说，“你好，我是跟妳同班苏博，想说...”

　　“我没兴趣知道你是谁，别说我没警告你，别再靠近我，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没待他把话说完，欧阳利仪已将他打住，别过头便急急踏步离去。

　　莫名的不安感与抗拒感，只要靠近便强烈地感觉到，这是不变的事实。

　　“讨厌”欧阳利仪暗念一句，便快步走进校门。

　　高挑的欧阳利仪一如既往的走到班房最后一排她的坐位坐下；亦一如既往的没跟任何人问好或搭话。

　　踏实的完成课程，成功高中毕业，期盼着能如此幸运找到供食宿的工作，就算剋扣掉她所有工资都不打紧，这是欧阳利仪与她母亲现在最大的期愿，也是她们心中唯一的希望。

　　但沉寂的课堂如何胜得过彻底无眠的身躯？不消一刻钟的时间，欧阳利仪已经完全睡倒在班桌上。

　　大多数教师都见怪不怪了。这事不是他们不想处理，而是处理不了。就算无数次的将欧阳利仪唤醒，她也维持不了十分钟。再加上，欧阳利仪是个永远「无家长」的学生。家长都不管了，他们还来管什麽？

　　但这世界总不是每个人都相同，总有沉不住气，看不过眼的人。

　　数学科的欧阳子豪便是其中一位。

　　“欧阳利仪！你到底还要睡到什麽时候？都已经高中最后一年级了，就不能长点心眼吗？难度妳就打算这样像虫一样生活吗？寄生虫，再这样下去只会成为社会的寄生虫。妳明白吗？妳这样...”

　　一番连绵不断的训斥之下，总算令欧阳利仪醒过来了。但只换到她空洞望前的双眼与呆呆坐着的躯壳。

　　这种程度的男性的斥喝，这种程度的指责，她还见识不够吗？简直不痛不痒。只有徒增她对这男教师的厌恶。

　　也没差，反正在她心中都一样。

　　一样的厌恶，只有深浅之分。

　　“午休时给我将收好的作业带到教员室给我。下课！”气愤填胸的老教师抛下一句便完结了这一堂课。

　　递交整班的作业，这本来就是值日生的工作，欧阳子豪如此一来，明显是看她这麽爱睡，故意扣减她午休的时间；二来大家也不难想像到，交上作业后欧阳利仪在教员室将会面对的悠长说教。

　　英语课很短暂，闭眼一睡便过去了，午休转眼便到来。

　　顺利睡上一节课，欧阳利仪也恢復了不少精神。她从来就是喜欢速战速决的人，早晚要面对，还不如来个乾脆。她快快踏上几步，走到，利落地提起三十多本的数学作业。

　　转过身一看，果然，她的直觉并没有出错。

　　后午休开始以后，彷彿有目光持续在观察着自己，敏锐而警戒的她那瞬间便感觉到了。

　　坐在前排的苏博果然在盯着她，表情略为生硬地在挥着手。

　　“讨厌透了。”

　　没多作理会，欧阳利仪径自走出班房门。

　　好像有点不对劲...她暗自反思着。

　　还有？

　　未及反应，一道人影便从旁靠近过来，一手便托住厚重的作业薄。就这样刚好？那双手恰恰套住欧阳利仪的双手。

　　来的人正是班中颇具人气的男生，何一。

　　“欧阳同学，我来帮忙吧。”何一故作轻鬆，尽力展现亲和的微笑。

　　欧阳利仪虽说不上是艳压班际的大美女，但她高挑的身材，秀气的鹅蛋脸，与利落束起的一袭马尾长髮，也确实无可避免的惹来男性同学的关注。

　　欧阳利仪本人也许未必知道，但何一对她的关注已经接近是高一丙班圈子裡公开的秘密。

　　因此，这个看似恰好的握手帮忙，在明眼人眼中，未免显得相当突兀；欧阳利仪可是在夏未的大白天穿起长袖上衫与及踝长裙回校的，双手几乎已经是她面仅有的与空气的接触点。

　　“还真进取呢。”几名洞察力高的同学不禁为何一的举动留下见解。

　　的确，在旁人眼中这只是稍不光彩的小心意；况且打着好心帮忙的旗号，应说不上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不过...

　　这可重重触到欧阳利仪的逆鳞了。

　　压恶，抗拒，甚至恐惧男性的靠近，这已经是欧阳利仪的故有毛病了。

　　现在竟然是直接而刻意的触碰！这明摆着就预示极严重的后果。

　　“啪”

　　何一的一边手给欧阳利仪狠狠打开。

　　在颤抖，欧阳利仪自己也无法避免地颤抖。是恐惧，也是愤怒。

　　“嘭，啪嗒啪嗒...”

　　欧阳利仪将手上所有的作业举过肩上，重重的掷向何一。

　　橡皮带在击中何一的胸脯后断开，作业簿纷纷落地，散在地上。

　　“你干什麽？”欧阳利仪怒骂着，同时渐渐跟何一退开距离。

　　“我...我...”何一对忽如其来的情况还没反应过来。

　　“滚开！不要脸的傢伙！给我滚开！”充满怒火溷身發抖的欧阳利仪接着斥喝。

　　何一也不笨，愣了片刻，也总算是回过了神。

　　心思一转，何一顿时也胀红了面，只感到强烈的尴尬与羞辱。

　　“發...發什麽神经呀，妳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我...我只是好心想帮忙罢了。你当自己是什麽了，这麽矜贵，大明星吗？”说着發晦的将脚下的作业踢向欧阳利仪，然后一转身便急步离开了班房。

　　“嗙”

　　随着班房门关上，室内一片死寂。

　　时间过去，欧阳利仪终于也动起来，捡回地上的作业。几名邻近的同学也自發的在收拾。

　　班第一的胖子宋力拾起了身旁的几本作业，便天真地走近，直直的将手上的作业递向欧阳利仪。

　　“放下。”欧阳利仪退开了点距离。

　　没有能反应过来的人。

　　“我说，给我放下！”欧阳利仪指向宋力身旁的桌面。

　　“我...帮忙的...”宋力慌张张的说了几颗字词。

　　“给我放下！我有说要你帮忙吗？”

　　宋力不敢多动了，直接乖乖将簿放下，一脸灰的踏步离开。

　　旁边的几位拿着簿的女生还在犹豫该怎麽做，正要将簿放下的时候，欧阳利仪主动走近她们，接过她们手上的作业，然后轻轻点头致谢。

　　就像电影落幕了一般，当欧阳利仪踏出班房后，房内的人都还在细想刚刚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