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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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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圣旨一出,市井八卦谁与争锋?
皇帝公然砸刑部场子,把朝廷大臣拽进后宫,真是闻所未闻;更何况这大臣据说还是皇帝妹夫——小驸马的相好,再听说小驸马在外得了消息,立刻不乐意了,哭丧着脸千里走单骑,跑到夏大臣的娘家去讨救兵了……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而如今单凭前面几条汇总在一起,这件皇家艳事,足可爬上天下秘史头榜头条。
皇帝如愿以偿,抱着血淋淋的夏眠回宫。
太医打头阵。瞧了伤势,掐了脉,老太医的胡须在风中凌乱,斗胆回复皇帝,夏大人伤势无大碍,只是原来体内的毒就没有清除干净,近几天折磨下来恶毒已然攻心,恐怕有性命危险。
朱铳摆手,截住老太医的长篇大论的开张:“还有没有救?”
“目前能拖,无救。”
天子怒指,没有皇帝品味的直白道:“滚出去,想办法救!否则在我被废前,一定灭了你全家!”
当然这些事情,夏眠都不清楚。
他安心坐着,远远观望着白孔雀。
骄傲的白孔雀若有若无地扫了他一眼,绕着他转转,终是停下,一抖一抖长尾巴,缓缓开屏了。
夏眠别转头不见孔雀,呸,叫你这鸟真记仇。
白孔雀见夏眠不理他,大模大样又走上几步,继续开屏。
夏眠笑了。
是很久没有享受这种风和日丽了,如此舒服的地方,他却要死撑不睡,真难。
夏眠掐了自己一把。
“是不是刑部动刑把你弄傻了,现在好端端的,你为何不睡觉啊?”传来皇帝的声音。
“臣不累。”
“那你好歹把药喝了。”朱铳脸色微变,顿了顿,大悟道,“你不会是怕我给你下春药吧?”
“臣不信陛下。”夏眠确实怕这个。
这一句,让皇帝傻眼了。
几夜不睡,让夏眠的判断能力低下,越恍惚,他就越一根筋。一根筋地认定,自己不能睡,不能让朱铳占到便宜。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朱铳迎风坦然道:“夏爱卿,可知朕何时有心于你?”
尔后,天子对着一棵歪脖树,摇摇一指,动情地说起了那场风花雪月。
厮时,夏眠刚高中,某个天恩浩荡的日子里,君与臣子们同游御花园,一大帮子人闹哄哄,夏眠只觉得累,昏昏欲睡。
于是散场后,他索性偷偷找了块安静的地方,背靠大树私会周公下棋去了。
也算是缘分,朱铳正好路过。自天子的说法,那时候夏眠闭眼酣睡,风微动,花叶轻颤,衣袂飘逸,反正所有风情恰恰好,这股风情,让万岁爷动容亲自走过去,推夏眠的肩膀。
“爱卿,醒来。”
他的话即便让人如浴春风,可惜没有睡饱的夏眠不觉得。悃思懵懂,夏眠来了脾气,没掀开眼皮子,就直接撩了朱铳一巴掌。
风温花软里,“啪”地一声,惊天地泣鬼神。
让朱铳整个愣住了,场面死寂。
从小到大,没人敢打他,于是皇帝高吼:“你……”
小夏可狠了,掀开一点点眼皮,想都没想,又反抽朱铳一个巴掌。
巴掌,通耳光也。
抽了当今天子来回两记耳光,足够夏眠死无数次了。
皇帝正要下令,夏眠嘟嘴,道:“烦死了。”然后,继续睡他的觉。
据朱铳自我描述,夏眠当时的样子可爱到爆死一支军队,让勃然大怒的皇帝,立刻春花怒放了。
须臾后,夏眠过了渴睡桥段,自然醒了过来,见了天子施施然行君臣之礼,从容不迫,彬彬有礼,与之前酣然又有天壤之别。
景美,人美,风情更动人。
皇帝再次惊艳,早忘记了腮帮子火辣辣的疼,脸也黑不下来了,直接对夏眠倾慕万分,而君臣不洁的孽缘也就此开始了。
原来,皇帝是个受虐狂,夏眠心里默默白皇帝无数白眼,心里盘算自己如何应付才比较讨人嫌,确切地说讨皇帝的嫌。
听完这段感人肺腑动情的描述,夏眠只能吃力施礼道:“臣该死,臣罪该万死。”
朱铳失望之极:“你啊,朕到底做什么才能称了卿的心,让你肯吃药,肯睡觉?”
这句话如石子投池,激开小夏心底圈圈涟漪。
夏眠的眼慢吞吞地亮起:“是不是臣说什么要求,陛下都会答应?”
朱铳颔首:“君无戏言。”他了解夏眠自不会提出异常可怕的要求,如果自己若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指不定还能让夏眠动心,顺便接受了自己,那么结局就皆大欢喜了。
“谢陛下。”夏眠坚定举目,“臣要陛下销毁那份‘天机’圣旨。”
天机圣旨,源自朱铳醉酒的妄言。
说穿了,就是眼前这位无聊到极点的皇帝,曾带着一群新臣小大吃大喝,之后有勃勃兴致地当众写下了未来丞相名字。刚刚写完后,朱铳酒便醒了七分,心里也明白清楚此举是对老丞相的一种侮辱,而他又舍不得放弃让天下知道伯乐的体质,于是他命人将这封尘了起来,谁都不让看,只待他日时机成熟,再来颁布。
这便是传说中的天机圣旨。
朱铳记得这次宴会,当时夏眠确实在席。
他眼珠转动,问夏眠:“你可知道那是谁的名字?”
“臣猜得出。”夏眠吸气,缓缓而言,“臣出自将门,脾气也不好,夏家有兵权,再出个文官扶持朝纲,自然不妥;所以,里面不可能是臣的名字;那宋文迪做人圆滑,一张奸臣的相,喜欢捞捞偏门,加上我又与他水火难容,他如果做丞相,臣第一个不服,所以,自然也轮不上他。”
说道这里,夏眠眼波一扫。
朱铳倒有些心虚了,轻咳一声道:“如此,卿以为是谁”
夏眠敛目,苦撑不睡,“崔丞相能力过强,陛下吃了多少苦,心里很明白。其实,丞相能力未必要强,会听听风,能淋淋雨,兢兢业业,又瞻前顾后怕出错,人好说话,有原则又老好人一个,能与宋文迪说上话,又制得住臣劣行的,恐怕只有他了,是吧,陛下?”
是啊,这人还会有谁。人傻,像个陀螺样的被皇帝抽着转,制得住夏眠的还有谁?
那日和风轻拂,夏眠只觉朱铳的书写的笔顺非常眼熟,之后他又无意打听到在这之前,朱铳还见过他们的夫子。于是,夏眠多了个心眼,旁敲侧击地问他们的老师,天子都问了他些什么……
隐隐约约,夏眠猜到了答案。
不是夏眠,不是宋文迪,谁都不会想到是汤小帅。
“这人是烂好人,虽说不上他胸怀天下,但是他也喜欢国泰民安。他平时拿不定主意,以规画圆,但若真被逼急了,他会出急招,眼明心亮。只是,” 夏眠说道此处,忽然眼眉一挑,初初愈合的伤口,再次血流蜿蜒,荧荧眸光,神如鬼魅,“他只能是臣一人的。臣不让,谁都不让,哪怕是天子,哪怕是天下。臣就是不让!”
这句话,一字一句,夏眠吐得痛快。
皇帝想培养汤小帅做丞相,他偏不让。
所以大小的事情,他一个人顶着,扛着。
所以,他跪求小公主,恳求公主应下婚事。
让朱铳有举贤避亲的顾忌,况且夏眠深知汤小帅绝对不贤。
夏眠嘴角上扬,端端正正跪下,深深伏地:“如果陛下当真体恤臣,要臣喝药,就请把那圣旨毁了吧。”
他夏眠就是如此之毒。
是雄鹰,他都会抱着捧着当鹌鹑养。汤小帅,是他的,不会让给任何一个。
终于,天机圣旨没入湖中,慢慢沉沦河泥。
朱铳腰杆笔直,人却在心里跺脚捶胸:朕的丞相啊。
月如眉,夏眠笑得咳出血,澄澈的眼有些发涩。终于,把这隐患彻底拔干净了!
尔后,他看见有人无视高手,踏月而来,闪着耀眼的白光。
“哥……”很好,他能安心小睡片刻了。